“林公子,有事?”
白錦繡摸了摸鼻子,問道。
“你大哥睡了嗎?”
在潛意識裡,白錦繡還是相信崔龍,所以,便想要讓崔龍陪她過去。
崔豹閃開身,崔龍已經穿得很齊整了,站到白錦繡的面前。
白錦繡一邊讓開了身,一邊道。
“崔大哥,你先出來一下。”
“有什麼事?”
崔龍問了一句,白錦繡便把剛纔看到的草草的說了一遍。因爲路上白錦繡見過不少這樣的情形,看到餓的便舍一個饅頭,或是看到病的就給一些隨身的藥材,看到托兒帶女的白錦繡若是沒在崔龍的執意攔着,早就把人家搭上了車,好在白錦繡十分的聽崔龍的話,若是崔龍執意的堅持,白錦繡倒是能聽得進去。
崔龍聽完了以後,眼神略暗了暗,便隨着白錦繡急急的腳步,到了後廚。
這時候,白錦繡見老闆還在那裡看着,前後不過幾分鐘,白錦繡卻擔心裡面若是真的是個人的話,只怕已經出了人命了,這時候她身後又帶着崔龍,便大了膽子,邁步進去,不由分說的就把那幾個拿着傢伙什的夥計分開了。
白錦繡沒有想到,在她的面前會是一個滿臉是血倦着身體的人。這個孩子頭髮很稀少,全身上下邋遢得很,身上還發着異味的樣子。
“你們這是做什麼,還當他是人嗎?”
這個店主雖然不知道白錦繡的根底,但是威遠鏢局的人卻是在他這裡住過不止一兩回了,所以,見到崔龍以後,便客氣了些,苦着一張老臉,給白錦繡鞠躬到底的說道。
“林大官人您可不知道,這些日子我這廚房裡的東西被他偷去了多少,若是他在前面管我索要還好,可是這些沒有隔夜的吃食也不知道讓他吃去了多少,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白錦繡知道這個掌櫃的是因爲有崔龍在這裡,所以纔會對她這麼客氣。沒答理這個一味只知道哭窮的守財奴,彎下身,白錦繡趕緊試了一下這個孩子的鼻息,見身上還熱着,便彎身想要抱起,可是掌櫃的哪裡會讓,便攔在了白錦繡的身前,又讓幾個夥計攔着白錦繡道。
“林大官人,我尊重您,您也要顧着點我們的生路啊。”
“說吧,你要多少錢?”
白錦繡看着這個孩子已經瘦得皮包骨了,身上沒有半點的肉,又是全身帶着血跡,就是想要壓着怒氣,這時候也都壓不住了。
“他這些日子吃了我好幾只雞,幾條魚,還有好些菜也都讓他糟蹋了,我……”
白錦繡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咬牙切齒的看着這個貪財的老闆,恨得牙癢。
“說,多少!”
那掌櫃見白錦繡真的生了氣,縮了縮脖子,伸出了五個手指道。
“五兩,五兩銀子。”
“五兩?”
白錦繡冷笑一聲,看着貪財的掌櫃,這些錢便是給了他也沒有什麼,只是這人慣不得。
“五兩銀子夠我在這裡辦了三桌上好的宴席了,你倒是沒有管我要五十
兩。”
說話的時候,白錦繡伸手從懷裡掏了三兩的散碎銀子,對掌櫃說道。
“就這些了,另外去給我找個治跌打的大夫來。”
白錦繡給了銀子以後,便彎身去抱,崔龍這時候也走了進來,攔在白錦繡的面前,說道。
“林公子,我來吧。”
白錦繡搖了搖頭,總覺得這個孩子太可憐了,彎下身,略使了些力氣,可是,她抱起來的時候,卻噩然的驚了一下,心裡的感覺竟然是難以言表的,這孩子看身形應該已經是八九歲的樣子,骨骼很大,卻是沒比才三四個月的妞妞重了多少。
掌櫃拿了銀子,便閃開了身,可是,白錦繡剛擡腳出了後廚,掌櫃在白錦繡的身後,追了一聲道。
“林大官人發善心小老兒管不了,可是,我的客房他是不能進去的,這麼髒,我還得要多少錢才能把屋子薰得乾淨了。”
白錦繡冷哼了一聲,纔要擡腳,崔龍在白錦繡的身後說道。
“鮑大住在後面馬棚的小間裡看着馬匹,那裡也算是乾淨,把他擱那裡吧。”
“嗯。”
白錦繡點了點頭,把那個孩子便抱到了馬棚邊的小間裡,鮑大擰了個毛巾,給那已經昏了的孩子擦了擦臉,就對白錦繡說道。
“是個男娃子。”
白錦繡纔要搭話,這時候卻看到彩青抱着妞妞站到了門口。
妞妞這時候被裹在一個錦被裡,露着小臉,小臉上還掛着沒有淨了的眼淚,白錦繡有些心疼她病着還就這麼樣的就被抱了出來,再加上這裡畢竟味道十分的難聞,想着便冷了臉。
“你們怎麼出來了?”
“公子,妞妞醒了些,找不到你,才一會兒就把嗓子哭得啞了,我沒辦法,便把她抱下來了。”
崔龍知道白錦繡心疼妞妞,便在旁邊對白錦繡說道。
“公子先回房換身衣服,一會兒大夫看完了我去您房裡回話。”
“那,也好。”
白錦繡點了點頭,自己便轉身出了這個很狹小的房間,妞妞見白錦繡出來,便伸手讓白錦繡抱她,白錦繡卻因爲身上有血漬,並沒有抱她,而是先回了房間,把裡外的衣服脫了,又洗過了手後,才抱起了妞妞。
一邊抱着妞妞哄着她,一邊白錦繡對彩青說。
“去抱這幾件衣服用熱水煮了,不知道那孩子身上是不是乾淨的,若是找不到熱水,就把它丟了吧。”
彩青點了點頭,把白錦繡換下來的衣服,用一塊布打了包,先放到了一邊。然後纔回過身,對白錦繡說道。
“剛纔用公子拿回來的酒抹了抹,妞妞像是舒服了些,精神像是也好了,連哭聲都大了些。”
“是嗎?”
白錦繡還是仔細的瞧了瞧妞妞的身上,並不放心。
“即便是這樣,明天還是讓大夫過來瞧瞧,我才放心。”
就這樣過了一夜以後,白錦繡草草的闔衣而睡。
睡之前,她又去了一趟馬棚,大夫在那裡還在診治,說是一時半
會兒也不會有結果,白錦繡略等了一會兒才轉身回房。
到了第二天早上,白錦繡洗漱了以後,便到了馬棚,進到了房間城便聞到了一股跌打酒的味道。
崔龍坐在一把破舊的椅子上,而那個請來的大夫也在,倚着牆淺睡着。
白錦繡小聲的問了崔龍一句。
“怎麼樣?嚴重嗎?”
“大夫說沒有斷骨頭,只是餓得狠了,前些日子身上就有傷口,因爲感染的厲害,已經燒得全身滾燙。”
“嗯。”
白錦繡走到這個孩子的面前,看着清秀的一張臉,只是瘦得像是已經脫了形,看到眼前孩子這樣的可憐,白錦繡更是生了氣,想着昨天掌櫃的那副嘴臉,更是恨不打一處來,若是不需要顧忌什麼,她便拆了這間客棧也是可能的。
白錦繡坐在牀邊,看着這個苦孩子,自言自語了一句。
“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兒裡?”
崔龍搖了搖頭,正說話的時候,那個大夫也醒了過來,走過來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額頭,搖了搖頭道。
“若是不用重方,想是這孩子的命恐怕就沒了,一夜了都沒退了燒。”
“用吧,多少錢你告訴我就是了,人命總比錢要貴重。”
那個大夫很意外白錦繡能這麼說,現下雖然天下太平,可是北邊的戰勢一直沒停,從關外逃過來的那些人家,賣兒賣女並不少見。
不過是三四兩銀子便是一個能幹活的男孩子,或者是長相俊俏的已經成了型的女孩子。但是,像是這樣的有了病的孩子,便是倒找錢,也沒有東家肯收留,可是,聽着白錦繡的意思,竟然是讓他隨意用藥。
這個大夫並不確定,遲了遲,對白錦繡道。
“有幾味藥是極貴的,像是白朮,上等的枸杞,還有虎骨膏,這些一副方子便要三四錢銀子,若是要保住他的命怎麼着也要一天一副,如此半個月,才能見好。”
白錦繡粗算了一下,大致十五兩左右,想到十幾兩銀子能買一條性命,怎麼也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便很痛快道。
“用吧,銀子我一會兒便支給你,只是每天給你一兩,餘下的一錢算是你的診費,這樣可以嗎?”
那個大夫點了點頭,本來半夜被客棧的人叫來他有些不情願,可是這時候,看着白錦繡竟是心生了些愧意,拱手便對白錦繡說道。
“這位公子是個善人,那一錢銀子我也不要了,給他做些吃食補補身子,一開始的時候只能喝口味一定要極淡的雞湯,過幾天我再告訴你們給他添什麼吃食。”
白錦繡點頭,又對一旁一直端坐着的崔龍說道。
“也辛苦崔大哥了,替我先送大夫回去配藥,你便回房休息去吧,我今天哪裡也不去了,妞妞也不是很舒坦,我想找個大夫,仔細的給她瞧瞧。”
崔龍點頭便伸手支應了一下,引着大夫出了這裡。等他們都走了出去了以後,白錦繡便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男孩子還在昏睡着,又見他瘦得這樣的可憐,心裡便有些說不明白的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