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繡氣極,大喜不敢上前握白錦繡的手,也正因爲如此,白錦繡這才得已揚起了手,終是有理智還在,白錦繡纔要脫口而出的皇上想要送心上人嗎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被她強行的忍了。
孫昭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若是龍御殯天,自是與王皇后葬於同寢,至到這種生死關頭,白錦繡才恍然的明白過來,忍不住的就瞪了眼睛,看着孫昭。
“你,你~”
他竟是死也要王皇后與他同穴而眠,這纔不肯降罪王皇后,留她一命。
只不知道,這是愛極,還是已是愛至匪夷所思之境。
想明白了這些,白錦繡閉上了眼,不想再看眼前這個無情冷血的皇帝。
咬緊牙關,伸了手。
大喜不敢用力,手勁自然比孫恪當日差了些,白錦繡咬牙忍着疼。
“用力吧,左右是再斷一回。”
大喜哪敢弄斷了白錦繡的手骨,額頭冒汗的又揉了幾下,終於把白錦繡的左手揉捏得錯了位,這才小心翼翼的捧了那隻玉鐲到了孫昭的榻前。
“收好。”
孫昭看罷後,無情的冷聲說了句。
“賜藥。”
這兩個字,在若干年前,白錦繡也曾經聽過。
那時候就在慈寧宮外,她跪聽聖旨。
今天,她終於是站在了皇帝陛下的面前。
是不是該笑?
也不是沒有想過安排一番,憑着自己的機智,也許能有一條活路。
可是,鬧開了以後,曲家如何?
白家又如何?
纔是新婚燕爾的崔龍和瑞雪又如何存活於世?
所以,在進宮前,她已經遣了曲鈞山回府,連着崔家的兄弟也一併遣了回去。
到了此時,白錦繡想到了孫恪,得他喜愛,這一世竟也不枉費了老天費心的安排她走過了這麼一回。
白錦繡在心裡正覺得心灰意懶,以爲這次儼然是沒了生機的時候,伺立在房間內的大喜卻突然的跪下。
“皇上,您也說過攝政王王妃賢德,請皇上三思。”
“怎麼?”
孫昭全然沒有想到,這時候自己的近身太監大喜會爲白錦繡求情,這種被親近之人所背離之感,更讓孫昭怒極。
“果真是妖孽,朕恨不得你速死!”
“孫昭,你太擡舉我了。”
反正是要死了,白錦繡冷笑着,與榻上已經病入沉痾的孫昭冷聲道。
“大喜公公素來不離你的左右,你什麼時候見我和他說過一字半句。”
如此說辭,白錦繡也不過是爲了牽累大喜罷了。
“皇上,昔日是王爺救過奴才一命,王爺臨行前又特意叮囑,說是王妃性命耿介,不懂轉圜,若是有衝撞後宮主子及貴人之時,讓奴婢代爲周旋,奴才不敢爲王妃求情,只是皇上愛才,王爺對王妃一往情世,兼之世子及長公主又俱年歲尚小,若是幼年失怙,豈不讓皇上難受,讓王爺難受。”
“大喜,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孫昭的臉色越發的冷,大喜這一番話反倒是起了反作用,只怕讓孫昭更
堅定了要殺她的決定。
難道孫昭真的是怕自己指使了孫恪做什麼忤逆之事,爲什麼他就見不和人家好呢?
白錦繡挺身立在當地,想要擡步上前,可是,現下房中除了他們三個人,白錦繡又覺得不合適,只得轉而說道。
“你想要殺我,不過是因爲猜疑我能左右得了孫恪的心思,而你一心想要周全的是你兒子的性命,孫昭,若是元泰和長德長大了以後,知道了是你毒殺了他們的親孃,你以爲元泰又能護你兒子到幾分?而嚴家,若是孫恪因此牽怒於嚴家的話,你的愛妃,又能活得了多少光陰,你的心裡難道就沒有半絲的愧疚?”
對於白錦繡的逼問,孫昭不置一詞。
冷眼看着伏身貼面於地下的大喜,眼裡已然是失望之色。
白錦繡擔心孫昭要殺了大喜,冷笑道。
“爲天子者,當胸載四海,大喜公公不過是心懷感恩,不忍孫恪他傷心罷了,你又何必要趕盡殺絕,孫昭,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冷得連自己的心愛之人也都能下得去手。”
“王妃,求您別說了。”
大喜連連的給白錦繡磕着頭,他是一個無根之人,連個親近之人都沒有,更沒有什麼兄弟親眷能夠連累,可是,白錦繡不一樣,若是今天白錦繡觸怒了孫昭,只怕不單會禍及宮中曲妃那麼簡單。
“死都死了,我還不圖個痛快。”
“痛快了?”
孫昭冷嘲。
“大喜,賜藥!”
這是孫昭給大喜公公的機會。
白錦繡不想牽連大喜,轉身背對着孫昭,擡手用還能活動的手去扶大喜。
“公公去吧,若是王爺知道了,也定是明白你的爲難的。”
“不,奴才不能。”
大喜向前匍匐一步,再次重重的磕頭。
“皇上,請饒攝政王王妃一命。”
“你當朕真的不會殺了你?”
孫昭氣急,臉上一陣潮紅的顏色,眼中怒色更是毫不遮掩。
此時,孫昭的手邊正巧有柄玉如意掛在賬邊,本是用來纏掛幔帳用的,卻被孫昭一手撕扯了下來,狠命的貫在了大喜的後腦。
想來,孫昭對大喜公公的信任可以說是無以復加了。
白錦繡眼見着大喜還要說話,她看着榻上已經明顯命不久矣的孫昭,實在是覺得這個人當真是可恨之極。
“孫昭。連一個你眼裡可以依賴的奴才都知道知恩圖報,我幫了你三次,你卻次次想要奪我性命,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君王之道。第一次,你將託孤聖旨交到我的手裡,雖然是我一時起了蠻心,莽撞行事,便王太后一倒,即除了你朝中大患,這難道不是救你一命?
第二次外番來朝,若不是我完顏東興便要命損野馬坡,到時生靈塗炭不說,大金已是連年爭戰,內外不穩,這難道不是救你一命?第三次若不是你和王爺有意縱容,我又怎麼能將嚴如玉逼入宮中,讓你得嘗所願,打壓嚴氏一黨,肅清外戚,不要跟我說你不恨外戚亂政,如若不是這個緣由,你又怎麼會染了這麼一身的重病,雖然我救不了你的命,但是我免了你兒子置於人手,
以爲傀儡。
孫昭,三次救命之恩,你賜了我兩次毒藥,我當日以林曦之名入宮之時,不要說你不想要殺我,你何來對我如此之恨,只因爲孫恪對我之情嗎?你又如何能知,這情定會害了你的弟弟!”
白錦繡的話擲地有聲,如果不是孫昭這種意志極其堅硬的性子,只怕已經被白錦繡說動了。
孫昭併爲理睬白錦繡的這番慷慨陳詞,見大喜跪在地上,一味的爲白錦繡求情,已然是恨極。
揚聲便道。
“來人。”
外面伺立着侍衛,又有宮女太監守着,白錦繡知道這些人一旦進來,大喜就是必死無疑了。
走到大喜的近前,白錦繡雙手按在大喜的肩頭,嘆了聲道。
“公公,你去吧,錦繡命該如此,原不是你能幫我的。”
大喜仍舊不動,跪伏於地上。
白錦繡的話音才落,就見外面有幾聲腳步聲響起,接連着響起了一聲,讓房間裡所有的人都意外的聲音。
“弟弟,你看這便是父皇的屋子了,弟弟不哭。”
說話間,孫元泰牽着剛剛學會走路的皇世子孫長佑已然到了室內。
孫長泰像是沒有看到白錦繡,沒有看到在地上跪伏着的大喜,也沒有看到地上斷成了幾截的那塊如意,還有白錦繡的鳳冠。
領着孫長佑到了孫昭的面前,孫元泰近在咫尺的時候,跪了下去。
“父皇,兒臣帶弟弟來見您來了。”
“兒臣,見過父皇。”
兩個孩子跪下施禮,孫昭雖然臉有怒色,可是,對着兩個稚子,又是他素日裡真心疼着的孩子,臉色也秉持不住了。
“誰讓你們來的?”
白錦繡怕孫昭牽怒,但是能看到孫元泰白錦繡當真心裡發暖,只是見才見孫元泰一臉泰然的走進來的時候,白錦繡心中一驚,所以,至到孫元泰行了禮以後,纔來得及說話。
“你父王倒把你教得很好。”
孫昭見孫元泰進來,又見她手中牽着自己的兒子,自然是傾刻間就明白了一切,嚴貴妃不想白錦繡被賜死,這通風報信的事情自然是她做下的,只怕孫恪在臨行前也是對自己不放心,對孫元泰也是有所囑託。
孫元泰對一向疼愛自己的孫昭突然間用這樣一種即使是白錦繡都覺察出來異樣的口吻說話的時候,卻表現得異常成熟的不動聲色。
“父皇,兒臣發誓,必以性命保佑幼弟一世平安,保佑嚴家不被我父王抄家滅族,當然,他家要是謀反篡國除外。”
這樣的口吻,儼然是孫恪平日說話的翻版,就連說到最後的時候,孫元 泰肆意挑眉這樣的動作,都與孫恪一般無二。
“我外爺不會。”
小長佑心無旁騖,盯着長姐便頂撞了句。
“那可不一定。”
孫元泰回頭看着孫長佑,道。
“他還害我娘呢。”
孫長佑不信,他和孫元泰在一處的時間,遠比和嚴貴妃在一起的時間要長,一則只有孫元泰能帶着,也敢帶着他玩,二則他不喜歡母親宮裡的那個總是一天哭涕涕的小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