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恪似有所避的躲開了白錦繡的視線,語調極輕緩的道。
“皇兄說,讓你過了十五進宮一趟。”
孫昭召她入宮?
“什麼事?”
孫昭那日理萬機的忙人,以自己在孫昭的眼裡,眼中釘肉中刺的,只怕是沒什麼好事。
怎麼又想起了她來了?
白錦繡可還沒有忘那日野馬坡前,孫昭恨不能把她當地就碎屍萬段了的模樣。
孫恪原本也不打算讓白錦繡進宮的,只是嚴貴妃身體抱恙,而大理世子又帶了世子妃,所以,現在只剩下白錦繡能應酬這個世子妃了。
“是大理的世子還着世子妃要來進賀。”
這種事情?
白錦繡微微一遲,問了孫恪一句。
“不是宮中有嚴貴妃呢嗎?”
白錦繡瞥了兩眼,見孫恪面色自然的解釋了一句。
“她現在病着。”
“那便讓段氏去吧,她正好是大理的郡主,也好湊到一處說話。”
白錦繡話裡的語氣已經近乎敷衍了。
她這樣輕慢的態度自然是惹惱了孫恪。
孫恪沒說話,白錦繡再擡頭看孫恪時時見孫恪臉上冷了兩分,已然是生了氣。
兩個人對視着的時候,竟是誰也不肯落了下風的意思。
白錦繡這一個多月裡,誰都沒見。
那些清貴們的內眷的拜帖子也都只遞了進來,便再沒了下文,現下孫恪又要帶她出去,便也是想讓她去應酬那些人了吧。
孫恪雖然已然是氣悶了,可是,現在白錦繡已經沒了什麼在顧忌孫恪的地方,索性揮了揮手又道。
“這天太燥,我懶得動彈,王爺讓段氏陪坐,倒比我去要好上幾分。”
兩句話才說完,白錦繡便走到了貴妃榻前,先是讓孫恪坐下,可是,她說了話,孫恪卻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見孫恪仍站在地上看着自己,眼神冷冽,白錦繡仍然是什麼也不在乎,坦然的坐到了貴妃榻上。
話雖然是這樣說着,到了正日子的時候,白錦繡還是着了五色鳳袍,進了宮裡。
到了皇宮裡,白錦繡只見到了妞妞孫正泰,卻不見孫昭。
問了餘嬤嬤才知道是孫正泰想回王府了,可是孫昭卻不捨得放她回去,一大一小的兩個東西在商量了兩日後,孫昭才應下了孫正泰要把白錦繡召進宮裡陪她一日。
孫正泰見以母親來了,便丟下一堆的嬤嬤,直撞着白錦繡在宮裡陪着她玩了足足的一日,直到過了晚飯的時候,嬤嬤催了三四遍以後,孫正泰纔不情不願的放了白錦繡出宮。
白錦繡眼見着孫昭是真的疼極了孫正泰這個小公主,便也想着自己怎麼着也要替孫昭辦點子事情纔算是過得去。
於是,白錦繡極難得的去了孫恪的書房,與孫恪商議說爲表親近,要在自己的瓊玉堂設宴宴請大理世子夫婦二人。
這樣的私宴,又是在白錦繡自己的院子裡,已經十足的表示出了親近之意,而且又不失皇家的體
統和尊嚴,孫恪哪有不依的。
白錦繡給了這句話以後,便是再沒有她什麼事情了,其餘的事情全是由管家和施嬤嬤去操辦。
白錦繡特意還問過孫恪是不是要段氏坐陪,孫恪並未應她,像是裡面有什麼事情。
問不了孫恪,白錦繡便給孫恪的那位頂級參謀慕容大人寫了個封信,慕容珉清回得極快,纔不過是把信送出去一個時辰,送信的人便把慕容珉清的回信送了回來。
原來,孫恪的這個側妃段氏,原本是現任攝政王的未過門的繼室未婚妻。
當初,孫恪兵臨志下,攝政王爲了取信孫恪,硬是把自己的未婚妻當衆就獻了出來,於是,一個名門閨秀就這樣的做了政治的犧牲品。
有了這層關係,白錦繡自然也不會再提讓段氏陪坐。
家宴的當天,白錦繡衣着華貴,面容端莊的與孫恪同坐。
在大理的世子和世子妃到了以後,白錦繡打量了兩個人。
大理世子段碧長得雖然看起來不是十分的英俊,但是身型瘦削,又加之眉宇間的儒雅之氣,倒是也有幾分風流的模樣。
段碧身旁從着的大理世子妃段氏年歲尚小,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還不及錦月大。臉上的面貌還有些沒長開。只有一雙眼,格外的清若皎月。
眼裡透着極純淨的顏色,讓人看着就覺得心中高興。
白錦繡旁敲側擊的問了兩句,便知道這個世子妃是大理攝政王的小女兒,想來也只有如大理攝政王這樣的人家,才能養得出來這樣天真爛漫的女兒。
白錦繡對大理了解的不多,像是老皇上有七個嫡子,原本是打算立大皇子爲太子,可是,大皇子長年多病,便是不吃藥的時候都是極少用的,所以這才立了二皇子,只是,二皇子繼位還沒有半年,先是邊境上與金朝起了衝突,到了後來,大理四皇子忽然領兵揮師北進,接連攻克了金朝的五座城池,將幾座城池竟是在數日之內搶掠一空。
天罡元年春,孫恪親領精兵八萬,起兵于丹碧山下,至到天罡元年冬,大理便戰敗於金朝與大理的邊境小鎮--孤兒臺。
那一場仗讓大理從此一蹶不振。
老皇上的七個兒子,連同大理的當時的皇帝段橋在內,除了逃掉了的五皇子外,其餘六人皆被孫恪以謀逆的罪名當衆斬了首級。
天罡二年正月,孫昭下旨由段橋的一個尚在襁褓中的長子做了王位,欽點段橋的叔父段寶成做了攝政王。
白錦繡轉眼看着孫恪與這個大理世子聊得正是歡暢,淡淡一笑,然後便低低落了眉。
這個大理世子是被斬首了的大理短命皇帝斷橋的大哥的次子。
據白錦繡所知,這位世子的大哥就是戰死在了孤兒臺。
這便是政治?
權謀?
想着這些粘了人血的事情,白錦繡便覺得沒什麼意思。
大理世子妃這時正看到白錦繡瓊玉堂宮牆的一角有幾株秋海棠開得正好,便邀約白錦繡一起過去賞花看景。
大理世子段碧見身邊
的世子妃極直白的對白錦繡提了要求,打量了一下白錦繡臉上極淡的神色,笑道。
“王妃請勿見怪,她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一時唐突了王妃,小王在這裡向王妃賠禮謝罪了,還望王妃海涵。”
“哪裡。”
白錦繡淡淡一笑,眉目間的神色極其輕鬆的模樣。
“原本也是該進一些地主之誼的,正好我也坐得乏了,與世子妃一處走走也是好的。”
白錦繡說完了話以後,瑞雪趕緊上前扶白錦繡的手腕,扶她起身。
這時,白錦繡恰巧露出了手上的滿綠的鐲子。
段碧擡眼看過,稍是一愣,竟是又笑着說道。
“小王早就聽聞,王爺與王妃感情甚睦,今日一見果然是繾綣情深。”
白錦繡不知道這個世子說話的意思。
這話原不必她去應的,所以,也僅是臉上掛着笑,便扶着瑞雪的手和大理的世子妃一起向花海深處走去。
“王爺,恕小王眼拙,王妃腕上的鐲子可是金朝皇后的鳳寶--百鳥朝鳳吧?”
孫恪像是沒有明白這個世子話裡藏着的更深一層的意思,擡眼見白錦繡往那幾株開得並不怎麼樣的海棠樹走了過去,只淡聲的接了句。
“你以前見過?”
“小王何嘗有那樣的福分,只是,以前在書裡見過,只是聽着傳聞說此鐲的成色罕見,通體無半絲雜色,又是在整塊的成色無瑕的碧玉上取的料子,工匠在鐲身內口淺雕百隻飛鳥朝鳳而拜,便說是巧奪天工,也不過如是了。”
孫恪冷眼瞥過大理世子,孫恪哪裡會不知道這個世子話裡的意思。
孫恪並沒有接着他的話說下去,只是敷衍的應了句道。
“那是母后在的時候,便給了她的。”
段碧見孫恪話裡的意,竟是斷了他後面所要說的話的路,也只得急停住了剛牽起來的話頭。
等到傭人再捧上來了茶以後,這個世子才勉強的說了句,道。
“我們大理最是敬重英雄,此次小王奉攝政王之命,特想請王爺到大理一行,一來爲的是以進地主之宜,二來也是想與王爺增進一下感情,莫要因爲以前的不快影響了日後。”
孫恪臉色稍暗。
想着這個世子自從到了永樂城以後,便一直沒有消停過,光是嚴府就去了兩趟,敷衍的接了句道。
“最近俗務纏身不怎麼自在,若是以後沒有這麼多的事情的時候再說吧。”
孫恪這時隱約間想起來,白錦繡數年前知道他去過大理,曾經問過她大理是不是有一個叫洱海的地方,又問他是不是有塊叫天涯海角的石頭。
若是以後有機緣帶着白錦繡去趟大理,倒也是可以讓她自己了了這些在孫恪看來稀奇古怪的想法。
只是,孫恪的城府極深,他便是擡眼盯着白錦繡看,也不會透出讓別人能夠輕易猜得透的心思,所以,這個段碧也只不過是看到孫恪撩了一眼以後,便挪了視線。
“王爺也應該有數月未曾回江南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