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好。”
白錦繡點頭。
端起茶杯,白錦繡略壓了壓杯沿,然後這纔像是不經意的又問回到了剛纔的問題。
“錦雷年歲還小,你也要多注意着點,我這幾個弟弟一直是你從旁管教提點着,平日裡父親常提起來,說你做事穩重,我也就放心了。”
曲鈞山連忙接過白錦繡的話,不敢讓白錦繡對他稱謝,忙說道。
“這是應該的,他們總是姑姑的孩子,鈞山自當竭力而爲。”
白錦繡仔細的打量着曲鈞山的表情,雖然他此時垂着頭,看不真切,便是曲鈞山眼裡不是露了些難爲之色。
白錦繡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便不再問下去,轉而問了曲鈞山一句。
“說起慕容將軍,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昨天慕容將軍和東興王過招,像是把東興王給傷着了,不知道傷勢如何?”
曲鈞山是知道白錦繡和完顏東興以前的事情的,趕緊詳詳細細的說道。
“昨天我陪着爺爺已經去館驛看過了,顏面上雖然傷了些,但好在都只是淤青,想是慕容將軍拳下留着分寸,只是膝上的傷重了些,太醫看過了說,怎麼着也要百日之後才能康復,雖不動骨,但是傷到了筋脈了。”
傷筋動骨,白錦繡忽覺得情形不對,看向曲鈞山,神色凝重的問道。
“怎麼這麼重的手,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這倒是不知了,可能是東興王求勝心切所至。”
見曲鈞山不願說,白錦繡也不再逼問,點了點頭,想着總是落不下什麼病,也就只能就此揭過去了。
曲鈞山哪裡會不知道這裡面的原因,只是孫恪讓慕容珉清放手收拾完顏東興,雖然大家看得明白,卻誰敢說破。
明裡有些大臣猜測是完顏東興對王府側妃言語不恭,而少數的幾個知道根底的哪個不是心如明鏡似的,這是王爺惱了東興王竟敢惦記着白錦繡的事項。
其實,曲鈞山他們只猜對了一半,白錦繡的身邊放着暗衛,若說是別人不知道完顏東興兩次見到白錦繡說了什麼,孫恪卻是一清二楚的。這些事情任由一個男人都不可能不當回事,一笑置之,何況是孫恪,於是,自然是不能不修理,而且其實孫恪覺得自己修理得不痛快,若不是礙着國體大局,當日裡孫恪早就親自下場了。
今天早上的時候,孫昭也知道了完顏東興受了傷的消息,不過須臾的功夫,孫昭就想得極通透,只怕是完顏東興把爪子伸到了不該伸的地方,便叫自家弟弟給教訓了。
只是,孫昭看着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這個番邦王爺沒有缺胳膊少腿,沒掉了耳朵瞎了眼睛,便是自家的這個攝政王手下留情了,哪裡還會再往細裡問。
皇上不追逐,有幾個大臣雖是上了摺子,可是,那摺子到了孫恪的手裡,也不過是丟到案旁的畫缸裡,石沉大海罷了,連給孫昭看的意思都沒有。
嚴丞相因爲某些原因唆使着自己的人上了秘折,倒是遞到孫昭的案前,可是,孫昭這些日子
像是對政務極不上心,這些秘折,也只看了個頭,見是彈劾孫恪的,自己不但懶得看了,還給了在他身旁正在御案上畫梅花的孫元泰,讓孫元泰給他讀。
孫元泰讀了幾句,就知道這是彈劾自己爹爹的,撇了撇嘴,問孫昭。
“父皇,這人寫的太囉嗦了。”
“是囉嗦。”
孫昭笑着拂了拂手,示意孫元泰不必再讀了。
孫元泰丟了那道辛苦遞到孫昭面前的密摺,拿起自己剛畫的梅花,遞到孫昭的面前。
“父皇你看,這梅花畫的像嗎?”
孫昭看了一眼,知道孫元泰不是十分的用心,正要想指點一二,卻看畫紙的鮮紅色的硃砂印鑑竟是自己的玉璽。
“畫得倒有些趣味,來父王給你添幾筆。”
孫昭說完了以後,讓太監扶着他起了身,緩步到了御案前,提筆,飽墨,雖然已經沒有幾分的力氣,只是,筆鋒落處,倒是將一副孫元泰的塗鴉之作改着有了幾分意境。
大喜在旁邊看着皇上今天氣色不錯,又見孫元泰竟能將皇上哄得下了榻,連忙上前也湊趣的說道。
“老奴像是都能聞到梅花香氣了。”
“這是墨香。”
孫元泰皺眉,指着大喜道。
“你鼻子真是不好使了。”
大喜哪裡會不明白,忙笑着打自己的臉。
“看老奴這不聽話的鼻子,是墨香,公主說這是墨香,這便是墨香。”
兩個人一唱一和,逗得孫昭也笑了。
這裡且不說孫元泰如何得了孫昭的寵愛,只說曲鈞山回了話以後,白錦繡便知道他不方便說,也不再追問,只待曲鈞山快走的時候,才說。
“若是明日沒什麼事,你讓錦雷到我這兒來一趟,我有話要對他說。”
“是。”
曲鈞山回去了以後,深怕白錦雷出錯,自然是對白錦雷耳提面命一番。
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進了王府該如何行走,與奴僕如何說話,若是遇到了孫恪該如何回話,竟是足足的交待了兩個時辰,才放了白錦雷。
孫恪將白錦繡保護得風雨不透,自是出於安全的考量。
只是,這樣的安排孫恪是沒有問過白錦繡的。
白錦繡見曲鈞山神色不定,知道從他那裡問不出什麼,就只能等着第二天見白錦雷再從他的嘴裡套出些事情來。
第二天一早,才吃了早飯,白錦繡怕白錦雷膽子小,不敢自己進來,便派了劉遠親自去曲府接人。
曲府見是王府的管事親自來接,忙又派了兩個做事得力的小廝引着白錦雷出來,這才一行人浩蕩蕩的往王府裡去。
到了二進院的院門,施嬤嬤大老遠就看着劉遠帶着一個白衣公子模樣的俊俏少年大步的走了過來,因爲白錦繡已經派秋葉問過三四趟了,施嬤嬤趕緊上前迎着。
“我的公子啊,要算是來了,王妃可是念叨了好一陣子了,連早飯都沒吃踏實。”
“有勞嬤嬤
了。”
白錦雷是第一次進王府,自然是覺得手腳拘束,見這個嬤嬤穿着打扮都不像一般的嬤嬤,便十分的客氣的答話道。
“早起了就過來了,沒想還是耽擱了。”
施嬤嬤也是見慣各色的臉子的,眼瞧着這個十二三的小公子有些靦腆,忙笑着回話。
“公子可別跟奴婢這裡唸叨了,王妃等了好一會兒了,咱們快些走就是了。”
白錦雷見施嬤嬤拉着他的手,面上有些泛紅,被劉遠瞧見了,劉遠怕白錦雷不自在,打了個趣就道。
“施嬤嬤,您老快慢些吧,知道的是您要把公子帶進去,不知道的丫環還以爲您是要搶了公子做女婿呢,哪兒有您這樣拉拉扯扯的。”
施嬤嬤放開手,倒是笑得極開懷,啐了口劉遠,才道。
“我倒是想呢,這樣好的公子便是畫裡的,我也必然是掛在牆上,日日的供着,只可惜我是沒有後的。”
劉遠也笑,並不答施嬤嬤的話,只在白錦雷的另一側小聲的解釋。
“公子莫怕這個嬤嬤,她是瓊玉堂的管事,你表哥也是認得她的。”
白錦雷一聽這話,停了腳,上下打量了一步施嬤嬤,笑道。
“您是施嬤嬤吧。”
“正是奴婢。”
施嬤嬤還了個禮,忙又催道。
“公子,過了前面的迴廊就是瓊玉堂的牌樓了。”
“知道了,有勞嬤嬤了。”
白錦雷自打上了京以後,和白錦霖就一直住在曲家,都是水氏親自挑撿的人手近身伺候,有時候白方說一兩句,老太太都不讓,橫檔豎攔的把這兩個孩子只當作自己親孫子養着。
曲家雖不是什麼勳貴豪門,卻也是書香門第,對族中弟子的教化自然是有自家的法子,白方也知道是爲了兩個孩子好,尤其這兩個孩子還是庶出的,哪裡有不依的,問了幾次後,只管每個月讓管事的往裡面送銀子,其它的也就再不過問了。
水氏平日裡拘着這小哥兩個在曲府裡,不怎麼允他們出去行走,一則他們年歲尚小,不知人情世故,怕他們吃了虧,二則白錦繡沒有嫡親的弟弟,若是被有心人勾引了教化壞了,只怕還要連累到白錦繡。
白錦雷在曲家一直由教習先生整日的拘着功課,只是偶爾還會隨曲鈞山去苦禪寺裡小住上半個月,聽阮非墨給他們講書。
這是多少世家子弟都求不得的,兩個男孩子又是被曲家給端正過來的,自然是知道好歹。
這樣的一番嚴格管束下來,莫說白錦雷本就是個性情溫潤的孩子,就是一般二般的調皮的性子,也給拗過來了。
又兼着常在阮非墨跟前受教,又是常聽寺裡的長老們講經,性子自不像十幾歲的孩子般的灑脫,自在。
到了瓊玉堂的門口,白錦雷進了儀門,繞過十幾米長的一道琉璃瓦頂的影壁,這才見到瓊玉堂的正門。
就是常見了富貴的,小小的白錦雷還是被眼前這氣勢恢弘的瓊玉堂給鎮得站着動不了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