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父親交待你了,你當要珍惜,便是爲了曲家的顏面,也要有個樣子,平日裡在外面不可驕縱,若是讓我聽到半點風聲,仔細我揭了你的皮。”
“是,鈞山受教了。”
因爲,終是拘在王府裡,自然不能像是往昔那樣的說話,就是近在咫尺間想要見一面都是難事,白錦繡也懶得再多說,揮手示意施嬤嬤可以帶着曲鈞山出去了。
“表姐安心歇息,鈞山告退了。”
“嗯。”
應了一句後,白錦繡這才略略的斜着身子倒在了榻上,自是有身旁的嬤嬤給她蓋上了錦被,現下便是被面也被換了圖案,求的便是這一胎的安穩。
可越是這麼想,白錦繡的精神就越發的提不起來。
這些緣由,白錦繡心裡明白,水氏心裡也清楚。
在出了王府以後,水氏等不及到家,便把曲鈞山叫進了自己的大轎裡。
“你表姐叫你進去說了什麼?”
曲鈞山從懷裡拿出那封信,看了兩眼後,遞給了水氏。
水氏展開信,上面不過是略略的交待了兩句,讓曲鈞山替她仔細的看着契丹的那幾個武士,然後又說讓他有時間的時候,帶那幾個契丹武士常出去轉轉。
曲鈞山早已經不是莽撞的少年,那次他寫了信與爺爺說過了當下的時局以後,曲懷德的回信來得極快,只是交待了他三件事情,一是要與孫恪謀了當下的這個差事,二則是時常到景王府裡走動,曲家所有人等一切聽白錦繡的調派,三則是曲家的人一律不要與齊王牽扯上任何的關係。
“王爺有個側妃魏氏是契丹一個部落的郡主,前些日子說是曾經在表姐的面前尋死覓活,後來我打聽到魏氏手下的奴才像是與京城裡的一些子弟交往很好,只是卻不知道這與表姐帶的那幾個契丹武士有什麼關係?”
“既然錦繡交待你了,你便仔細的辦了便是,想是總有些關係的。”
水氏雖然也想不清楚 ,但是,水氏卻想到了白錦繡的身子只怕便是這麼天天的殫精竭慮而弄壞了的。
水氏雖想不通透,可是,也清楚這裡面是有關聯的,便問身邊這個最小的孫子道。
“你想想可會有什麼關聯?”
曲鈞山想了想,然後竟是少有的成熟的樣子,穩當當的擡了頭,看着水氏,言道。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們都是契丹人,莫不是表姐想要從契丹人的身上尋什麼出來?”
水氏仍舊搖了搖頭,曲鈞山這時卻想到了一個更快的主意。
“奶奶,我回去便寫信給爺爺和爹,想是他們總能明白表姐要做什麼,若是能解了表姐的難處,想是她的心緒便能好一些。”
水氏也深以爲然,才進了府,便交待了人趕緊侍候着曲鈞山進了書房。
孫恪這天晚上回府的時候很晚,當他進府的時候,早已經是月明星稀的時辰。
進了行止園,在夜裡格外顯得曲徑通幽的竹林小徑卻是照得格外的亮。
小丫環們靜靜的立在小徑的兩
旁,提着燈籠。
施嬤嬤上前先是福了安,孫恪低聲的問了句。
“今天情形如何?”
“曲家老太太走了以後,夫人橫豎倒是勉強用了半碗飯,但是進得不香,吃完了後便一直倒在榻上,太醫晚上請過了脈,說是還算安好,仍舊讓用着藥。”
孫恪進房的時候,白錦繡並沒有睡着,見他進來,便睜了眼睛。
“這麼晚?”
孫恪只是看着白錦繡,臉上沒什麼表情,自己先是去了頭上的王冠,然後又解開腰上纏着的玉帶,脫了外衫,這纔到了白錦繡的面前。
“本王有些餓了,你起來陪我一會兒。”
白錦繡聽孫恪這麼說,在兩個嬤嬤的攙扶下起了身,外面罩了件如意八寶紋樣的比甲,便坐在了孫恪的對面。
施嬤嬤先是請示過了將小桌子放在哪裡,孫恪並沒有去外面的正堂用飯,反而是讓擺在了白錦繡的榻上不遠的內室的中間。
讓奉食的太監試過了無恙後,孫恪將那碗熬了也不知道多少個時辰的一碗白茸雞湯推到了白錦繡的面前。
“你也吃一些,要不然本王自己吃飯也沒有意思。”
白錦繡先前並不覺得,喝了幾口湯以後,才發現孫恪這一晚的飯用得極慢,便是喝酒也沒有往日那麼痛快,原就極小的杯子,竟是接連的端了幾次。
“王爺是在陪我?”
白錦繡略略的一笑,將手中的湯匙遞到孫恪的面前,難得的像是有了些精神的樣子,抿脣略笑道。
“王爺一天辛苦了,也喝一口。”
“好。”
孫恪竟是接了過去,試了略試後,復又推到白錦繡的面前。
白錦繡知道孫恪現在政務纏身,而且也耳聞了一些齊王幾次的動作,想着朝堂上的波譎雲詭,又想到這麼晚了,孫恪還過來陪她用飯,哪裡會不感動。
吃過了飯以後,孫恪並沒有走。
按規制,白錦繡現下的月份又是這樣的身子,自然是應該由教養嬤嬤加以勸戒,可是,孫恪的威勢在那裡,幾個嬤嬤都不敢上前勸,前幾日裡便猶豫,現下更是一個個渾若當作沒有看見般,半句話也不敢勸。
等孫恪洗漱過了,還沒進房時,還是施嬤嬤小聲的在白錦繡的耳邊嘀咕了一句。
“夫人,以後的時候常着呢。”
白錦繡抿脣略笑,並不答話,神色裡卻有些羞澀難言的樣子。
孫恪再進到內宅裡時,見白錦繡在燈下一副欲語還休的臉紅的模樣看着他,再見嬤嬤們緊張的神色,心下便已經明白八九分了。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難得孫恪親口趕人,這些嬤嬤便是有十個膽子想要站在屋裡伺候,也不敢再多耽擱一時半刻,趕緊都退了出去,哪裡還敢跟孫恪說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事情。
這幾個嬤嬤雖然退到了外間的耳房裡,可都是豎着耳朵細細的聽着內室的動靜,等了半天見裡面沒出半點的聲響,這才都放了心。
她們也都極是明白
,既然孫恪不讓她們難做,那她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又會讓主子不痛快。
所以,這事也便是這麼着的算是過了。
施嬤嬤也是忙了一天了,走出行止園的時候,腳底發酸。
手扯着小丫頭的手,慢聲的道。
“把燈籠打穩着些,看仔細腳底下的路。”
這小丫環本就是纔剛調換上來的不足十歲的小孩子,見施嬤嬤與她說話的時候,十分的嚴肅,便縮了綜脖子,趕緊提了十二分的精神。
施嬤嬤才走出了行止園沒幾步路,便見一盞昏黃半明的燈籠被人提着,向行止園的方向正走了過來。
“這會是誰?”
施嬤嬤站住了腳,想是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情,否則已經快近了酉時了,若沒有什麼大事不會有人這麼晚了還往行止園的方向過來。
施嬤嬤纔要說話,卻在見到了提燈籠獨自行來的人後,先是一愣,然後纔打起了精神,道。
“三小姐,這是有什麼事嗎?”
獨自而來的人正是白錦月,白錦繡接連着幾天身子都不怎麼好,近身伺候的嬤嬤便不許白錦月進去探望了,更不用她在旁邊伺候着,今天晚上白錦月獨自一個人用了飯以後,怎麼也都覺得坐立不安,心裡因爲裝着她自己的事情,便越發的覺得這個時候討好了白錦繡,等白錦繡生了孩子以後,便能說那樁子心事了。
少女之情總是懵懂而且無知的,白錦月總是以爲長姐一向是最是寵愛她的,所以也便覺得自己被白錦繡留在王府裡,也有兩分這樣的意思。
“嬤嬤好。”
白錦月先是婉婉的福了一下,一方青竹的帕子持在手裡,顯得格外的端方有禮。
施嬤嬤先前只覺得王妃的這個妹妹略顯羞澀了些,還沒覺察出來什麼,但是,就在前幾日裡聽小丫環無意間的說了一句,白錦月曾經在白錦繡的房裡問過小丫環們,王爺平日裡愛吃什麼。
施嬤嬤是經了多少事的奴才了,聽聲便能揣摩五六分主子的意思,更何況是一個還未出嫁的閨中的女子。
“三小姐這是有事要找夫人?”
“無事,只是幾日沒見到長姐了,我想這時候姐姐該用完了藥了,想去行止園裡陪一會兒長姐。”
白錦月在說話的時候,手裡攪着帕子,就越發顯得小女兒氣了些,施嬤嬤因爲終究是個奴才,不好多說什麼,這時也只是淡淡的應了句道。
“三小姐不必去了,王爺在房裡陪着王妃才用過了飯,現下已經安置了。”
“這麼早?”
白錦月先是驚訝的擡起了頭,若說這個時辰對一般人算是該安置了的時候,可是景王府裡闔府的人都知道,不到夜裡十一二點,孫恪是從來未曾安置下的。
於是,便是顯得今天夜裡格外的早了些。
說完了以後,白錦月自己也覺出了些不妥,臉色羞紅的略側了側臉,正讓一彎月亮照到半側着的臉面,施嬤嬤雖然眼裡看着好看,可是這樣輕浮的性子卻已經讓施嬤嬤覺得看不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