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點了點頭,剛纔她進來的時候,便沒有看到伺候施嬤嬤的兩個小丫頭,心裡還納悶呢,想是施嬤嬤爲了活計,把兩個人支開了。
“嬤嬤辛苦了。”
瑞雪才說了這麼一句,施嬤嬤的臉上倒是有幾分不自在的模樣,勉強笑了笑道。
“夫人對老婆子的好,老婆子是知道的,要是沒有夫人就衝着先前的事情,王爺早就把我趕到外面的莊子上,我又是個沒有什麼依靠的,只怕是這條老命早就沒了,這些老婆子我都明白,這點活計我也不過是看着夫人身子實在不好,將就着替弄罷了,左右也不廢什麼事情,這些料子都是宮裡給世子現織出來的,紋樣什麼也都是現成的,並不廢什麼力。”
“嗯。”
見施嬤嬤用心,瑞雪應了聲,又仔細的看了兩眼。
施嬤嬤知道白錦繡的跟前一時也離不了瑞雪,瑞雪這麼晚過來肯定是有事要交待,便問道。
“姑娘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是這樣,今天宮裡賞了些藥材下來,夫人想是看着曲家老太君的身子不好,讓我將那些賞了的東西選了兩樣,明天送到曲府去,這都是外面見不到的東西,我的意思是……"
瑞雪還沒說完,施嬤嬤已經滿臉帶笑的接了話。
“姑娘莫說了,明天我去一趟,這原是有臉面的差事,姑娘這麼惦記着我,回來的時候,我自是要把賞銀分了一半與姑娘買胭脂。”
“嬤嬤這話說的。”
瑞雪知道施嬤嬤是在說笑,便也笑着說道。
“既然嬤嬤知道我是惦記着您,那我就不再說客氣的話了,只是,另外還有一樁事,還要煩勞嬤嬤。”
施嬤嬤滿口的應着道。
“姑娘不嫌老婆子笨手笨腳的壞了事,就只管說,看老婆子能替姑娘辦什麼事情。”
“原不是什麼大事。”
瑞雪這時接了施嬤嬤給她倒的茶水,壓了壓脣後,道。
“今天孫太醫去了趟宮裡,然後順道去給曲府的老太君請了請脈,這事是我託了太醫過去的,索性老太君的身子骨還算是硬朗,只是前一陣子病了一場,身子虛了些,嬤嬤若是去了,老太君肯定是要說這樁子事的,嬤嬤只管應了即可,在夫人面前就不要提這事了,免得夫人想起來寧氏來,倒是又惹了自己不痛快。”
施嬤嬤哪裡會不明白這裡的關竅,笑了笑,先是應了句道。
“夫人就是心太善了,嬌得那個寧氏在咱們府裡一次兩次的給夫人臉子看,真是當自己養過了夫人似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的幾兩的乾飯,敢在咱們府裡直眉瞪眼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姑娘只管放心,這事老婆子知道分寸。若是遇上了那個寧氏,少不得要敲打她幾句。”
瑞雪沒說話,今天孫太醫去曲府的時候,已經將白錦繡胎像不穩的事情,透了話過去,想是那個水氏會明白自己該怎麼做的,不過若是有施嬤嬤再敲打一下寧氏,便是更好了。
於是,笑道。
“正巧,前幾天皇宮送衣料的時候,又賞了好些新制的宮花下來,原是想收起來過年再用的,可你也知道夫人素來不喜歡,昨兒看都沒看就讓我收了,我這就拿了出來,嬤嬤一併也帶着,到時候也有人由頭。”
施嬤嬤早就想着要煞煞那個寧氏的威風,便笑着應道。
“那就勞煩姑娘了。”
施嬤嬤常到曲家行走,雖然坐的只是一輛灰呢馬車,可是,車剛停在曲府後院的小角門,施嬤嬤就在車經聽到曲府後院看門的小丫頭脆生生的分外熱絡的聲音。
“是施嬤嬤嗎?”
施嬤嬤也是見過了多少世面的老嬤嬤,接過了多少次宮裡的太監和姑姑,就是皇上了是遠遠的瞧見了的,見曲府的小丫頭過來替她挑起了簾子,又挪了小凳,施嬤嬤心中唸叨了一句,雖然是個外家,可是這個曲府到底是幾代爲官,底下的傭人也都是有規矩的。
施嬤嬤臉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隨手拿了十幾枚銅錢,丟在了小丫頭的手裡。
“買糖去吧。”
小丫頭滿臉帶笑的接了過去,嘴上抹了蜜的對施嬤嬤說道。
“遠遠的我就看着是嬤嬤的車,已經遣人進去報了,您也不必在這裡等了,院裡的婆子已經準備了小轎,您直接進去就是了。”
施嬤嬤點頭,先下了車,然後差使着隨她來的兩個小丫頭,一個抱着那兩匣宮中新賞下來的人蔘和血燕,另一個小丫頭捧了宮裡賞下來的宮花,一郡人呼拉拉的進了角門。
進了角門後,兩個粗壯的嬤嬤擡着軟轎,將施嬤嬤直接就擡到了水氏的院子門口。
施嬤嬤下了轎後,自然是有主院裡的小丫頭上前迎着,較着先前的院外的小丫頭,主院裡的丫頭自然是多了分矜持,抿着脣帶着笑的將施嬤嬤引了進來。
水氏知道王府來人,已經換了件縷金牡丹穿花紋路的寬袖長襖,外面罩了件三色刻絲石青比甲,頭上覆着猩紅色的八寶抹額,中間是指甲蓋大小的一顆東珠,東珠顏色瑩潤,通體一色,看着就是極好的成色。
“奴婢給老太君請安了。”
說話間,施嬤嬤已經俯身拜了下去,水氏哪裡會讓她真的給自己行李,施嬤嬤也不過是作了個樣子,所以,水氏差着小丫頭過來攙扶的時候,施嬤嬤就勢就起了身。
“昨天下午,宮中剛賞了些燕窩和人蔘,夫人說,老太君最近身子不好,趕緊就差了我送過來。”
說話間,施嬤嬤已經讓自己身後跟着的一個小丫頭將東西呈了上來。
水氏見此,趕緊客氣的道了謝,又讓自己身邊的嬤嬤趕緊將兩樣東西接了過去。
待到施嬤嬤入了座以後,水氏與施嬤嬤先是寒暄了一句道。
“嬤嬤,辛苦了,還勞煩您跑了一趟。”
“哪裡,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說不上什麼辛苦。”
在這裡,施嬤嬤並不作大,就連和水氏說話的時候,都是極有規矩只捱了椅邊,挺着身的認真應答。
昨天孫太醫
過來請脈的時候,含糊的透了兩句,白錦繡胎像極不穩,而且還說若是再有個風吹草動的,只怕是夫人這胎就真的再也做不住了。
白錦繡現下懷了八個月的身孕,正是最艱難的時候,人都說七活八不活,水氏因爲孫太醫的話,一晚都沒有睡好,暗自的後悔不該把寧氏帶過去。
現在看到了施嬤嬤,知道平日裡這個施嬤嬤是能近身服侍白錦繡的,便趕緊忙了句。
“這幾日,夫人吃的如何?可有什麼想吃的東西?”
“吃的還好,和往日裡都差不多,只是,晚上的覺像是睡得不怎麼安穩。且不說上午和下午各要留一個時辰給府裡的管事和嬤嬤們回話拿牌子這些煩雜的事情,就單說這皇上要在宮裡給靜和公主做壽,就只這一件,就生出來好些個事情管事的定不了,這也不管什麼時辰,就得回了夫人,請夫人的示下。然後便是那幾個新進了府的貴人也總是要安頓,這輕不得,重不得,夫人也是正在爲難呢。”
水氏知道施嬤嬤的話裡暗指着寧氏的不持重,這時水氏不好說什麼,只得應了句道。
“王府家大業大,不像我們這小門小戶的關起門來過日子。”
施嬤嬤笑着看水氏,接了話便道。
“奴婢瞧着老太太治家是極嚴謹的,奴婢聽着幾個府裡的太太們都讚不絕口的誇曲大人儀表堂堂,處事穩重。奴婢還聽說,前些日子在朝上皇上還誇讚了句,說是大人做事妥貼呢。”
“那是皇上擡舉他呢。”
水氏見施嬤嬤誇自己孫子,當然高興,臉上帶着笑道。
“鈞山小時候的時候,他爺爺總說他毛燥,現在他父親和爺爺都在任上,他倒是立事了不少。”
施嬤嬤聽了水氏的話,笑的道。
“奴婢倒是看着夫人與曲大人是極投脾氣的,要不然夫人怎麼隔幾日便把曲大人請進府裡說話呢。”
這樣的應酬了會兒後,曲嬤嬤便將宮花分了一多半出來,交了水氏。
“快過節了,這些給府裡的小姐們添個喜慶吧,夫人還讓我送些到白府上去,我就不在這裡耽擱了。”
水氏見施嬤嬤還要去白府,趕緊叫了自己的媳婦出來,嘴上說是要路上有個說話的,實則是怕寧氏生了什麼事出來,惹了施嬤嬤還小,若是再傳到白錦繡那裡去,以白錦繡現在的身子,當真是極危險的事情。
趁着小丫頭將施嬤嬤送出去的空當,水氏趕緊扯了身邊上一個可靠的嬤嬤將話遞給自己的兒媳婦。
施嬤嬤走的時候,水氏又囑託身旁的人,將曲懷德才差人從東北送來的一些土儀挑了些成色好的送了施嬤嬤。
曲府與白府不過隔着兩條街巷,轎子才擡起來片刻,就落在了白府的正門。
曲懷德是三品的頂帶,已然算得上封疆大吏了,所以,施嬤嬤的轎子要從后角門進,可是,白家也不過是捐出來的官職,除了白方以外,沒有人走的
科舉的路子,所以,施嬤嬤這次走的是白府正門旁邊的側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