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奧忽然停住了身體,扭過頭,那眼神就像是看外星人一樣,他上下打量我,說:“小飛啊,他欠了我的錢,我不該殺他麼?”
我發現除了瘦子,胖子站在我的身邊外,其他的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着我,有一種他們對這種事兒就像是見怪不怪似的感覺。
“奧哥,是大新欠你的錢,可大新已經死了。”
和他之間的仇的的確確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是江湖本就是應該禍不及妻兒。
雷奧氣勢洶洶的走到我近前,忽然起腳將我踹倒,胖子見我受傷有點想上的意思,可還未等他攔在我近前,就被旁邊的人用刀架住。
雷奧指着我就罵:“告訴你,我還用不上你來教我怎麼做人!次奧,做好你的五哥職責,把善後工作做好,否則別怪我不給少強面子。”
瘦子在我耳邊小聲說:“飛哥,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人太多。”
拍了拍身上土,同樣不甘示弱的看着雷奧,他的身份是太子,但那又如何?看不慣就是看不慣,一個八歲的孩子,一個被輪了的婦女,仇歸仇,但做人得有道義。
“奧哥,不得不說,你這麼做事兒。”我頓了頓,繼續說:“很不仗義。”
雷奧忽然笑了笑,說:“隨你便,白字頭的堂主!”
“什麼事兒雷哥。”大虎連忙說。
“交給你了,都處理乾淨,帶着小飛哥一起去,讓他看看,這就是江湖,我不滅了他滿門,萬一報警怎麼辦?真是麻煩。”
雷奧撂下了這句話後帶着幾個弟兄走出了倉庫,倉庫除了我們七個外,還有着五個人,他們提着褲子表現的意猶未盡。
“虎哥,拿啥收拾屍體?”那五人當中身材偏瘦的人問。
大虎好像很熟悉似的,指了指堆在角落裡的水泥堆,說:“都放到鐵桶裡,用水泥灌上,一會兒我找車過來拉。”
“有想法,我喜歡!”對方回手豎起大拇指。
在他們五人把大新的屍體卸下來時,球球醒了,趁這個時候我跑了幾步上前一把擋住了球球的眼睛。
“把眼睛閉上,哥哥跟你玩捉迷藏。”我的手死死的擋住球球的眼睛。
胖子一激動時臉就愛紅,他粗獷的說:“瑪德,這叫個什麼事兒,老子不玩了!”
“我也是,飛哥。”瘦子也跟着說。
二人站在我旁邊,但大虎走過來,指了指球球,面露難色的說:“飛哥,你別讓我難做,雷奧說了,滅了大新滿門。”
“他才八歲!”我扯着脖子喊。
“可是他會長大的。”
我無法反駁,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這個小孩兒就這麼死在我面前,一瞬間我又想起了火車上看到的那個小孩兒,他們年紀差不多,上一回就由於我的大意而導致對方被挖了心。
“放他走,這個事兒我擔着!”我攔在小男孩兒的身前。
胖子和瘦子也隨之過來接替了我,擋住小孩兒的眼睛,他不停的問爸爸和媽媽呢,每一句喊叫都像是刀子一樣在剜我的心。
“飛哥,因爲一個小孩兒不值得。”
大虎還苦口婆心的勸上了我,隨着大新和她老婆都被丟入了鐵桶後,他又催了一句,“一會兒水泥就幹了,快點吧。”
“快你麻痹!”我衝過去就是一拳。
大虎被我打了一個踉蹌,可這時他們身後的馬仔作勢就要上,胖子幾步跑到我近前,和他們對峙。
“來啊,孫子!”胖子的嗓門奇大。
“麻痹的,虎哥,一起弄死他們,這個比,太特麼裝了!”
但大虎只是一隻手舉着,另外一隻手捂着牙,阻擋在我們的中間,“別動,高飛是我大哥,誰特麼敢動,告訴你們,沒有飛哥,就沒有我大虎的今天。”
我那拳有點重,他緩了好一會兒,直起腰,說:“飛哥,我跟了你那麼久,咱們之間就像是親兄弟一樣,說實話弟弟挺崇拜你,所以,你打我,我不怪你,但大新的兒子,你必須留下,雷奧是什麼人,飛哥你難道不知道麼!我真是爲了你好!”
“不用考慮,孩子我必須帶走。”
轉過頭讓瘦子領着球球,扭過頭,剛走出不到五六步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槍響,側過頭一看,大新他兒子後心中彈,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完全傻眼了,死了?一個稚嫩的生命就這麼被奪走了?歐陽和我說過五哥的骯髒,堂主的狠辣,我還不相信,因爲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種人,做不出來那些生兒子沒屁眼的事兒。
可現在呢,或多或少球球是因我而死,眼眶一熱,我流下了兩行淚,“我次奧尼瑪白小虎!”
剛衝過去的時候,發現舉槍的人是大虎身旁的人,出乎意料的是大虎忽然回手對那人就是一拳,“你幹什麼!我讓你開槍了麼!誤傷了我大哥怎麼辦,次奧尼瑪的!”
大虎打的很兇狠,沒等我到了近前,那人已經被打的滿臉血肉模糊,就算是倒在地上,他還是在繼續踢。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大新一家三口不是我所殺,卻有我在一旁參與了,看到道德淪喪的那一刻,我想過懸崖勒馬,可是我只勒住了自己的,無法左右他人的想法。
轉過頭的時候,不敢睜眼,怕看到倒在地上的球球,在我的內心深處好像有着什麼東西被觸碰到了。
這樣東西被我隱藏了很久,殺掉了李戰,放煤氣毒死李楠,建立萬福路,僱傭兄弟的父親去殺鄭偉,把身邊的女人只當做了賺錢的工具,心也被那接二連三的利益蒙上了灰塵。
可大新全家的死,卻觸碰到了我的柔軟,這比在京華市還要直觀而且兇狠,它像刀,把我剝的體無完膚,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軀殼。
深深的吸了口氣,我說:“這裡交給你了,我先走了,如果你想告訴雷奧,隨你的便。”
沒任何一個人阻攔我,和我一同出倉庫的人還有胖子和瘦子兩個人,步行了十來分鐘的時候,我問他們兩個,“後悔麼?”
“不後悔,這事兒是雷奧不道義,我們哥倆剛剛也看的明白,飛哥的仗義,我佩服。”瘦子說。
“仗義?”我輕哼了一聲,有些自嘲的笑笑。
自己是仗義,大元拿了我三萬塊錢,到現在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我仗義?有個幾毛用!
可能是大新全家的死,給我刺激到了,在大街上步行了很久,來了一輛出租車,讓他們兩個打車先回去,我自己一個人依然的漫無目的的行走。
走不動了我就坐下來歇會兒,到了後半夜,市中心還是很熱鬧,街邊上吵鬧放肆的青年,感覺他們的生活忽然離我很遠。
買了兩瓶二鍋頭,坐在公園的花壇裡,就這麼幹喝,辛辣的感覺麻醉着我的大腦,我都想要將今天的事情忘記。
越來越鬧心,我輪着酒瓶遠遠的丟了出去,“我去你嗎的天門!這狗草的江湖!”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人的聲音,“受刺激了?”
“誰!”我猛的回過頭,吃驚的說:“歐陽警官!你怎麼在這兒?”
“沒什麼,剛剛在前面臨檢,看到有個人和你很像,就跟了上來,沒想到確實是你。”
沒錯,買酒的時候看到對面的一家迪吧外停着好幾輛警車,把另外一瓶二鍋頭打開,剛想喝的時候,被他一把搶了過去。
“我其實是個酒鬼,一直很喜歡喝,但卻不敢喝,因爲酒精會麻痹我的判斷。”
眯着眼看着歐陽,他幹了一口後,我們兩個足足對視了半分鐘,他率先開口說:“現在我相信自己清醒的判斷,高飛,加入我們,我需要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