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空朗日,空氣也甚是清新,讓人嗅着甚是舒服。
瓦藍的天際漂浮着朵朵白雲,似匹匹奔流不息的駿馬,不辭辛苦要追風逐日。今日沒有前幾日那般涼,她今日只穿着一襲鵝黃色海棠花開對襟長裙,寬大的素紗水袖纏繞着雙臂及地,三千青絲綰成十字髻,髮髻間只斜插一支白玉嵌珠翠花簪,耳際戴着白玉蓮花耳墜子在風中顫動,態生兩靨。微施粉黛,便已若朝霞映雪,人面桃花令人翹首頓足。
蘇亦嵐美眸直視前方,淡淡地凝望着,悠長空寂的甬道間無甚人走動。今日不知爲何,她起得比常日裡早。許是幽思在心,有所鬱結,所以在欒承昱下榻的時候,雖然他動作極是輕細不願驚動自己,然她早在卯時將至的時候便已清醒了。在他離去之後,她便坐起了身子,靠着牀榻思忖着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蘇亦嵐定定地站在宮門口候着,右手扶着有些斑駁的宮牆。硃紅的殿宇在湛藍的天際之下,竟顯得有些令人心生寒意。妙雪見狀立馬取來事先備好的淺藍色雲紋大氅,緩緩披在她身上,聲音中滿懷關切之意,“娘娘,方纔來了消息說,馬車一刻鐘後便會來紫寧閣,近來娘娘身子不適,爲何不在屋內候着,何苦硬撐這守在這裡。”
方纔的舉動似曾相識,她的語氣也像極了雪雁,蘇亦嵐不由得驚詫了好一會兒,怔怔的看了一會兒妙雪,看着眼前這個似乎若靜水般卻暗藏無限心事的女子,微微頜首,任由她攙着自己朝屋內走去。
妙雪側着臉捕捉到她眸光之中的疏離之色,心裡一陣涼意,卻也是未言一語,只是緊緊攙着她走進屋中。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明明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兩個人,如今卻是兩顆心背對着,似乎咫尺天涯,永遠再無交集。
莫名的悲涼襲來,心頭早已荒蕪成一灘渾濁不堪的泥沼。妙雪感受着來自她指間的蒼涼,一寸寸將自己浸染得冷凝,毫無招架之力。她還是有些沒能適應這樣的日子,眸底無盡的哀怨。
何時起,她們之間竟成了這樣的情境。明明離得如此之近,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肅然無聲的屋內,只淡淡的青木香縈繞其中。有一剎那妙雪真想衝着少主,將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告知與她,可是所有想說的話都乏力地停滯在心口,沒能脫口而出,湮沒在少主淡若秋菊的眸光之中。
許是昨夜有些落枕,脖際隱隱傳來酥麻的痛感,蘇亦嵐忍不住伸手輕輕揉着,頃刻便感覺到一雙纖細的手在脖際力度均勻地來回揉動。
“這樣可舒服些?”妙雪淡然笑着,不敢太用力,只輕輕替她揉着脖際,雖然這樣會被少主誤會,可是自己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旁替她揉捏着,溫聲道,“這樣揉一揉,能緩解脖際的疲乏,只是少主以後要好生注意了,切莫再落枕了。”
如斯關懷,字字發自內心,蘇亦嵐的心亦被觸動着,美眸望着前方,心中思緒萬千,暗暗思定了一會兒才道,“我總是不斷憶起在蘇府的日子,咱們已經好久沒有像從前那樣好好說會話了。”
妙雪聞言,雙手不由得一顫,停留了片刻接着替蘇亦嵐揉捏着,清眸之中含着淚水,眨巴了幾下眼睛,似乎要將眼淚硬生生逼回,輕輕點頭,聲音很是輕,若柳絮飄落,“是啊,經少主這麼一提,妙雪倒想起了,彷彿真的過了很久。”
深宮禁苑,一日裡若閒暇無事難免不會讓人覺着日子過得很是漫長。蘇亦嵐羽扇般的長睫低垂,好似在回想過往的歷歷,伸手搭在妙雪的手背,輕輕拍了幾下,低聲道,“這裡沒有旁人,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分。從早晨起,你便忙裡忙外,收拾細軟,交待好宮中事宜,辛苦你了。我常想,若是沒了你處理這裡的大小事務,這紫寧閣還不知會生出多少事端。”
“少主何出此言,您這樣說倒令妙雪有些覺着生分。”就近搬着一張楠木墩沿着蘇亦嵐坐下,當對上她那清澈若春水的眸子,妙雪竟有些不敢多看,只別過臉細聲道,“妙雪臉上可有什麼東西,何以令少主如此瞧着。”
擡眸靜靜望着,這個不諳世事的丫頭,如今出落得愈發楚楚動人,杏眼明仁,姍姍玉骨,端的是妍姿俏麗。人總是會不斷髮生變化的,只是蘇亦嵐恍然間竟沒有發覺,或許是因着她一直在自己身邊吧!
被少主一直這樣上下打量着,妙雪竟有些羞赧,臉色緋紅如暈,撞上她的眸光,綻開笑顏道,“少主,妙雪這張臉您已經看了三年多,怎麼今日竟有興致端詳一番,妙雪當真是覺着有些唐突。”
“你愈發美了,淡若秋水,若我是男子,必定會對你傾心相向。”不知不覺間,蘇亦嵐淡淡笑着,接着道,“你若能與大哥長相廝守,我這心中也覺着踏實,唯有你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女子。”
妙雪心頭一緊,望向蘇亦嵐,雖聽着這樣稱讚的話她該高興,可這一刻聽着少主親自講出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只是面上一紅,有些推脫道,“少主何苦如此打趣我,妙雪有幾斤幾兩,比誰都清楚。”涼涼的冷意再度襲上眉梢之上,清聲道,“皇上恩允了少主回家小住幾日,已是對蘇家極其看重。如今回府,少主與少爺難免擡頭不見低頭見,妙雪只願少主與少爺能像從前一樣。”
蘇亦嵐溫婉一笑,輕輕點點頭嗯了一聲,柔聲道,“那是自然,我與大哥此生永遠都是這世上最要好的兄妹。”忽而轉眸注視妙雪,瞧着她眸中難掩的莫測之色,似乎陷入糾結,緩聲道,“如今我只剩下一個心願。”
妙雪擡頭迎着蘇亦嵐如墨浸染的黑眸,心中一凜,只是澀然不止。她知道少主要說的是什麼,然眼下這話從少主口中說出,只說明一件事,少主與自己成了徹底的陌路之人。她怕自己會會做出對她還有皇上不利的事情,所以她想尋個法子支開自己。
鋪天蓋地的晦暗沉入心底,妙雪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頓了一頓還是沒有說出什麼。只是木然地望着蘇亦嵐,巴巴地看着她,柳眉微蹙,竭力擠出笑靨道,“不知少主所言爲何?”
蘇亦嵐緩緩閉目,心中也甚是掙扎,她亦不是無情之人,可是這纔是最好的選擇。不會再有無法預兆的傷害,以及猝然不可防備的背叛,所有的人都不會再受傷害。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滑過一旁的太師椅,蘇亦嵐忽而擡眸,眼中多了些決絕,良久才淡然開口道,“你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大哥早些時候總是推卻各種婚事,如今許多與他同歲的早都當爹爹了。”
倏然掠見妙雪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僵硬地停留在嘴畔沒有說出,靜默半晌,蘇亦嵐扶了扶髮髻間有些鬆散的白玉嵌珠翠花簪,終於還是再度開口道,“你也到了適婚的年紀,對大哥亦是關懷有加,無人可替。我會尋個機會跟皇上提起,納你爲我的義妹,讓她將你賜給大哥爲妻室。”
一切就這樣發生了,聽着少主說的話,妙雪咬緊牙關,本該上前道謝,可雙腳怎麼都不能挪動,紋絲未動地坐着。清眸低垂,眸底難以剋制的失色,默然不語許久,指甲掐着手心想要麻木痛感。
她愛蘇晉堯,可是從未想過要嫁給他。因着她知道勉強的嫁娶是不會有幸福的,只會令曾經的美好都漸漸變得消散。可是少主既然對自己說出來,便已是鐵了心,自己再無回絕的可能。
柳眉間閃過不住的黯淡,原來少主竟對自己如此不放心。原來往昔的美好皆已成了鏡花水月一場空,原來她竟不曾想過自己也可以爲了她捨棄一切,甚至生命。
死死咬着脣角,直到感覺到口腔之內的腥味,眼淚才爭氣地沒流出來。妙雪撐着瑟瑟發抖的身子緩緩起身,正欲道謝,卻聽着雕花木門咯吱一聲被推開,而眼前那一抹清麗的鵝黃色已經碎步走了出去。屋內無人,妙雪才掏出絲巾,快速地拭乾在眼角一直打轉的淚珠,好在沒人瞧見。
蓮步走了出去,便瞧着小李子哈拉着身子滿臉堆笑道,“娘娘,馬車早已備好,何時走,只等娘娘一句話。”
蘇亦嵐擡頭看他一眼,從袖中掏出一袋子碎銀放在他手中,見他猶豫着要拒絕,連忙說道,“只要你好生在皇上身邊伺候,替本宮好生料理那些瑣碎,好處是自然少不了的。”瞅着他依舊是一臉拒絕之色,蘇亦嵐莞爾一笑接着說,“你若不收下,本宮只當你不願替本宮代爲做事。”
“這,”小李子一臉難色,支支吾吾了許久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聽得清的話,思忖一會後將錢袋收入袖中,忙不迭應聲道,“娘娘對奴才的大恩大德,奴才必定牢記心中,往後娘娘若是要奴才向東,奴才絕不向西。”
“行了,行了,你這奴才,有完沒完,我家主子好生待你,你還不領情了。”妙雪在一旁瞧着,偏看不慣他這做法,聲音變得尖銳了許多,“如今馬車來了,你亦可以走了,好去向皇上交差。”
小李子弓着身子聽着她的話,微微頓一頓,目光凝視着妙雪帶着一絲疑惑。這妙雪姑娘到底是怎麼了?一會兒對自己若徐徐春風拂面,轉眼間便又成了灼灼逼人的毒日頭。
蘇亦嵐聞言立馬喚着妙雪一聲道,“不得無禮,”轉而望向小李子笑道,“李公公素來是個大度的人,本宮自然是知道的。妙雪雖跟在本宮身邊有段時日,可這性子一時半會還是難以改變些,本宮亦是教導無方,望李公公切莫放在心上。”
小李子趕忙揮手示意,扯着公鴨嗓笑道,“娘娘能如此說,已是對奴才極其提攜了。況且妙雪姑娘生性耿直,又是娘娘身邊最得力的宮婢,奴才怎會與她一般計較。”淺淺笑着,擡眸望一眼依舊撅着嘴不言語的妙雪,甚是無奈,挑挑眉道,“不知娘娘何時啓程?”
蘇亦嵐眸光轉向妙雪,知道她方纔的舉措只是爲了發泄心中不快,臉上掠過一絲歉意,旋即浮出笑意看着小李子道,“時間過得真快,本宮入宮已經半年有餘,如今能夠回府探望親人,當真是皇恩浩蕩。即刻便起身,也好叫公公去回話。”
周遭很是靜謐,妙雪欠一欠身子,轉身就朝屋內走去,引着在旁的兩個小太監一併走着,指引着他們將收拾好要帶的東西一併帶上。
看着妙雪在一側熟稔地指引着那些個小太監,蘇亦嵐伸手輕輕招着,將小李子喚至較遠處,確定無人能聽得見自己與他的對話,才舒展眉梢,揪着已久的心緒才撫平些。
小李子眉頭一皺,靜靜望着蘇亦嵐,瞧着她神情有些恍惚,亦是不知所措,脫口問道,“不知娘娘將奴才兀自喚至此處,到底爲何事?”
這些天來她一直糾結着是否該將一切都告知欒承昱,可總是沒能說出口。見着小李子,或許他能給自己些答案,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笑道,“你跟在皇上身邊許久了,他的性子除了你只怕無人能夠猜得透。本宮只想問一問,皇上素來不喜歡是什麼?”
小李子淡然一笑,沉聲道,“皇上乃是至高無上的天子,他不喜歡的東西很多,可最討厭的,依奴才這麼多年的觀察,應該是被至親之人欺騙吧!”說罷盯着蘇亦嵐仔細看着,再次提問道,“娘娘,您何出此言?”
蘇亦嵐心中雖泛着酸澀,卻還是露出最美的笑顏,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只是近來發生了太多事,覺着本宮還不甚瞭解皇上,故而想要向你多問問有關皇上的事,但願如此便能不令皇上對本宮心生厭惡。”說着這些違心的話語,她的心溢着無盡漣漪,彷彿一池平靜的春水因着一塊突如其來的巨石而攪動。
小李子望向蘇亦嵐,滿臉的笑意,抱拳道,“皇上對娘娘的心意日月爲證,天地可鑑,絕無半絲虛情假意。”嘴角止不住
浮過淡淡的笑,“雖然目前啞奴姑娘奪了聖心,可奴才跟在皇上身邊這麼久,還未見過哪位主子能夠像娘娘一般令皇上如此上心。”若有所思片刻,想要說的終究是沒有說出。
雖只是一個狀似無意一閃而逝的眼神,蘇亦嵐卻將其仔細看在眼裡。從前她不是個愛多問的人,但現在她想了解更多有關欒承昱的一切,柔聲道,“爲什麼不說下去?怕本宮會難過嗎?深宮之中最不乏的就那些個冠蓋絕世的妃嬪,此一時彼一時,這種事情本宮自然是知道的,你無須顧忌,只將你所知道的都告知與本宮即可。況且今日之事,除了你我,再無第三人知曉。”
小李子聞言微微點頭,抱拳作揖後輕聲道,“回娘娘的話,皇上心中至今都難以忘懷一個弁國女子,那女子奴才早些時候曾經告知過您。”
蘇亦嵐聽畢不知該做如何感慨,只點頭嗯了一聲,隨即接着問道,“那個弁國公主呢?聽聞皇上對她亦是癡情一片,否則本宮亦沒有如今這個機遇。”
小李子聽了這話,立馬跪在地上,俯身扣了幾扣,額際貼着沁涼的地磚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懇請娘娘責罰。”
“是本宮先問起的,你何罪之有?起吧!”蘇亦嵐拂了拂衣袖,背對着他,擡眸望着無垠天際,長長吸了口氣,看着一旁枝椏叢生的秋海棠,凝聲道,“你只管將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本宮。”
小李子怔了一怔,皇上曾經告誡自己休要再提及過往,可是蘇妃娘娘待自己極好,猶豫了片刻,細小的眸子打量着蘇亦嵐的神情,見她一臉風輕雲淡纔開口,“雖隔了許多年,可是奴才總能在書房內聽着皇上恍惚之中喚着那個七年之前救了他一命的如夢一般的女子。”聲音漸漸變得有的細了,“娘娘,奴才不是有意如此說的,只是。”
“罷了,本宮都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此事絕對不可再讓第三個人聽到。”蘇亦嵐聞言竟然心中一震,雖然那個女子是自己,可是她卻沒有絲毫的快意,轉身緩緩離去。即便他認出了自己是蘇亦嵐,他終究沒有認出自己乃是七年那個女子。
無邊的冷意翻涌在心間,心緒沉浮似一艘孤舟在漫天無垠的大海之上。忽而轉念一思,自己怎麼竟又想着這些東西,當真是有孕在身就多了些猜忌。如今這樣的自己,她有些討厭了。眼下若去了蘇府,好好歇息一陣,安生過着一些日子,與斯褀好好相處,或許自己會好些。
“喲,這是誰呢?”一個尖銳的聲音,令陷入恍惚的蘇亦嵐抽回了思緒,轉眸看着來者,心中暗暗不悅,爲甚不管什麼時候,這個跋扈的女子總會出現在自己眼前。雖心生厭惡,蘇亦嵐卻還是矮身作揖,淺聲道,“貴妃娘娘,有何指教?”
鎏金嵌珠護甲在陽光照射之下多了些嫵媚,傲然,蕭妍秋鸞袖一揮,鳳眸微眯,似是有些惋惜道,“妹妹能夠得沐龍恩,歸去蘇府與家人團聚,姐姐可是羨煞的很。”
蘇亦嵐豈會不知她的心思,後位虛空,如今自己在這個節骨眼離去,她便覺着勝算大了一籌。今日她根本就不是來送行的,而是想要親眼看着自己出宮,確保自己不與她爭鋒。
淡淡凝視她一番,蘇亦嵐柔聲道,“紫寧閣中已久無來客,倒是姐姐三番五次駕到,亦嵐當真甚是感激。”徑直上前,上下端詳着她許久才道,“如今妹妹走了,惟願姐姐能夠如願以償。”末尾四字故意說得更重了些,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蕭妍秋聽着她這話雖心中有憤怒,可想着蘇亦嵐這個眼中釘就要離去,索性也不與她多計較,極是輕柔道,“託妹妹吉言,姐姐我一定會心想事成。到時候,本宮一定不會忘了妹妹。”看着蕭妍秋眸底不易被察覺的詭異之色,蘇亦嵐心中稍稍一頓,美眸流盼,矮身作揖辭去。
馬車軲轆聲迴響在悠長的夾道內,蘇亦嵐端坐在軟榻上,看着倚着窗口打着盹的妙雪,知道她不願與自己多說話,亦明白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令她心生罅隙,心頭微微一顫卻不能將一切都道出,有些歉然地凝視她良久,將一旁的銀狐褥子蓋在她身上。
看着她兩鬢有些凌亂的碎髮,蘇亦嵐俯下身子將其掖在她耳後,隨即坐回位置上。馬車內四角都繫着淺紫色絡子,淡淡的流蘇隨着馬車的顛簸而飄動。禁不住側着身子掀起繡簾一角,看着金黃色琉璃瓦片漸漸淡出眼眸,看着硃紅宮牆離自己遠去。
曾經她盼着離去,可現在她與這裡有着千絲萬縷的牽扯,無數的糾葛縈繞在心間。不知不覺間駛過最後一重宮門,蘇亦嵐心底一滑,想起小李子的話,心生矛盾。沉甸甸在心口,壓得她有些鬱結。
撩起的繡簾正想放下,匆匆一掠瞥見城牆之上那抹玄黃,不經意間撞入眼簾,蘇亦嵐繃着的心霎時變得柔軟了許多,簌簌的淚水頃刻便沿着白玉似的臉頰流下,悶悶的哽咽滑入喉際。
或許一切只是自己想太多,可是皇宮已經離得越來越遠了,蘇亦嵐攥緊絲巾,咬着脣角,心中暗暗思定,待自己歸來,她一定要將所有壓在心頭的事情都告知與他。坦誠相待,心無罅隙,兩心相依。
一路顛簸,索性她早有準備,纔不至身子不適。妙雪也早已醒來,感覺到馬車已經停了下來,立馬掀起轎簾跳下馬去。轉身伸手攙着蘇亦嵐緩緩而下,忽而湊在她耳畔低聲道,“少主,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妙雪絕無異議。”頃刻,梨渦淺露,笑臉盈盈地挽着她的手臂朝蘇府大門走去。
擡眸定睛看着那黑底白字的匾額,緩緩垂下眸子,正對上蘇振元深藏不露的渾濁的黑眸,蘇亦嵐微微一笑走上臺階,矮身作揖,美眸低垂,心中難掩的起伏。既然自己來了這,絕不可白白來一趟,必定要好生從他身上挖出一些東西。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一定要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