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澄明,隱約透着朦朧的銀輝傾瀉而下,玄黃九爪蟠龍紋長袍周邊都透着些許銀色,欒承昱白皙朗俊的臉上露着微笑,素白摺扇不時揮動着,髮束紫金玉冠,披散在肩際的黑髮不時隨風揚起,高大的身軀在月色之下顯得愈發卓爾不羣。
阿穆爾有些愕然,隨即撫平思緒,臉上掠過不易被察覺的笑,看來這筵席愈發有趣了。蕪國小皇帝后宮美女如雲,今日怎麼竟也爲了啞奴閃身而出,難道他不知道他這一舉動會引來多少人的非議嗎?
蘇亦嵐十指緊扣,看着他爲了自己挺身而出,雖然心中十分欣慰,可心還是七上八下跳着。眼下自己這個身份,不是妃子,而他是帝王,卻爲了一介身份卑賤的婢子而公然與阿穆爾還有昭王過招比試。
若是傳了出去,羨慕的人會說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不知內情的,抑或那些個皇親貴胄還有那班在朝大臣,眼下雖不敢說什麼,心裡只怕早已認定自己乃是禍水之輩,使了法子狐媚皇上。
竭力迎着那些個眼神,變幻莫測,無盡的複雜,譏笑、羨煞、看戲,兼而有之。蘇亦嵐竭力壓抑着內心的懼怕,站直身子目視前方,死有何懼,換了臉蛋以她人身份生活,她亦是熬過了。
她已經失去了太多,今日這樣的場面,不過是一羣各懷心思的陌生人罷了。明日太陽依舊照常升起,明夜月亮仍舊懸掛空中,浮浮沉沉,她依舊還是昔日那個蘇亦嵐。
迎着倪太后犀利的眸光,蘇亦嵐臉露梨渦淡然笑着,轉頭望着眼前黑眸泛着寒光的欒承昱,心田一陣暖意。如今他肯爲了自己而戰,她還有什麼可以苛求,惟願他毫髮無損,仍然是自己所認識的他。
欒承昊心中一驚,從未想過皇兄居然願爲了啞奴而不管不顧世俗,他愛的不是蘇亦嵐嗎?如今爲何竟心思轉得如此之快,他的心到底何時纔是真何時纔是假。愈發思考,越發沒有頭緒。
手中的銀劍有些無力地抵着地面,欒承昊快速掃一眼端坐在左側有些淒涼的獨自捏着酒杯飲酒的蘇亦嵐,再望一眼淡然站定的啞奴,心裡泛起陣陣酸澀,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雖然聽聞啞奴在建華宮蒙受恩寵,可他還是不相信。直到方纔看着皇兄沒有片刻猶豫便凌波微步躍然而出,他纔信了。從前是汐兒,如今是蘇亦嵐,或許有朝一日啞奴也會變成下一個。
脣角微扯,想說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欒承昊擡頭環顧四周,從前汐兒總是坐在皇兄的左邊,一晃時光荏苒,他才發覺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她了。不知她此刻在悽清的容華宮聽着從霽月臺傳去的樂聲,心裡會作何感想。
明知道她在深宮中也許會步入那些個爾虞我詐的後塵,也知道她或許早就變了,有今日是遲早的下場,可心裡還是會隱隱作痛。原來想要忘掉一個人,是那麼難。而想要放下,又是那麼容易能夠說出卻又那麼難以做到。
雖只有幾面之緣,可是他心底對這個啞奴總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似乎早就與她相識了。雖不知她到底藏着什麼秘密不願告知自己,然他深信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上次她已挑明情愫,他也明白,故而及時斬斷這不該有的念想。可今日聽着母后說要將她賜予阿穆爾爲妻,他一眼就瞧出了她極不願意。所以他纔會想也沒想便當着衆人的面,欲與阿穆爾一爭高下。在建華宮書房內,皇兄多番告誡自己還有衆位大臣,惟願摩格與蕪國交好,如今他此舉意欲爲何?難道他真的如傳言所說,喜歡上了啞奴。
阿穆爾擡起眼睛,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欒承昱,瞧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滿是殺意,心中竟莫名掠過一絲怯意,轉而心中疑雲重重。他是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皇帝,想要什麼便要什麼,他犯得着爲一個女人如此嗎?還是他也已看穿了啞奴的心思,想要將她留在身邊,順水摸魚瞭解更多的事情,然後再尋個時候讓她永遠消失?想着這些,阿穆爾忽然一震,不由得打了個激靈,眸底忽然燃起了一陣熊熊之火。這一戰,他必須贏,擡眸望一眼在大殿之上那個有些清瘦的身影,她的臉上恬靜,或許心中已是煎熬苦澀。
抓緊銀劍的手用力握着,脣畔不時逸出淺笑,阿穆爾眸光忽而變得凌厲,劍指前方,眉宇間有些冷意,一瞬不瞬盯着欒承昱,聲音沒有一絲顫動,“本汗執意娶啞奴姑娘爲妻,不曾想蕪國皇帝也看中了她,若真是這樣,本汗也絕對不會退出,必定爲愛執着一次。”
欒承昊聞言悚然一驚,橫在欒承昱跟前,直視阿穆爾厲聲道,“可汗,這不是摩格,這裡是蕪國。您雖是客,可是也得知道入鄉隨俗這一說。況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裡的所有自然都屬於皇上,可汗即便是想要什麼,也得皇上答應。”
阿穆爾心頭驟然一怔,這個欒承昊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震懾自己,當真是小瞧了自己。然自己此番前來,也是衆人所願,爲了交好纔來了蕪國。前些日子摩格與蕪國交戰,摩格元氣大傷,而蕪國又是大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他不喜歡也不甚瞭解這個蕪國皇帝的性子,可瞧着他眸中的堅決之意,似乎不打算輕易放手。
自己馳騁沙場多年,刀光劍影死裡逃生無數次,身上傷痕累累自是不說。而他是一個養在皇宮處優多年的皇帝,即便他功夫了得,可若是自己一劍傷了他一毫,這些個人不放過自己便罷了,最怕他們出爾反爾欲再度攻打摩格。
凝視片刻,心中有些顧忌。阿穆爾握劍的手漸漸往下垂,可是自己好歹也是摩格可汗,草原上的雄鷹,赤手搏人撂倒一百好漢。他有些不甘心,不願就這樣被眼前這個欒承昱所比下去。心中涌起難以剋制的憤懣,可是這裡是蕪國,不是摩格。
露冷風清無人處,耿耿寒漏咽。喑啞的坼聲傳來,大殿極是靜謐。秋風過耳,聽得樹葉摩挲的聲音。氣氛冷凝到極點,倪太后心神有些恍惚,玉手撐着有些昏沉的額際,低低嘆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
蘇亦嵐注目凝視,將一切都分明看在眼中,既然一切因自己而起,那她便不能退縮,只能勇往直前。蓮步走下臺階,徑直跪在地上磕了一頭,擡眸淡淡瞧一眼倪太后道,“奴婢謝太后恩典,只是嫁給可汗,恕奴婢不能。”
衆人皆錯愕,人聲鼎沸頓時好似炸開了鍋。阿穆爾有些落寞地看着她,她就如此討厭自己嗎?要與自己做兄妹,還在衆人面前拒婚。
倪太后脣角微翹,雖然端坐着有些不安,可還是努力裝着鎮定的模樣。原想用這個辦法扳倒她,卻差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將局勢攪得愈發渾濁。昊兒爲了她而挑戰阿穆爾,卻不料昱兒也不顧身份發出挑釁,不知該如何作罷時,她倒提出拒婚,讓自己尋個由頭結果了她,也正遂了自己的意,清聲道,“阿穆爾可汗一表人才,你若能嫁與他,令兩國交好。”
接下來的話還未說完,欒承昱便打斷道,“母后,您身子不適已久,好容易出席筵席,難道頭風又犯了?既如此,朕這便派人用玉輦送你會鳳儀宮,您意下如何?”
倪太后聽着這樣一番話,心中一滯,苦澀難耐。昱兒乃是自己辛辛苦苦九月懷胎剩下的孩子,爲什麼他事事都要與自己相悖。不管是哪個救了他的弁國女子,尹靈素,還是蘇亦嵐,在他眼裡,只怕沒有自己這個母后一絲地位。
今日,是她的壽辰,皇親國戚都聚集在這裡,不少文武百官也都在,如今連摩格的可汗也聽着他對自己說出方纔那樣的話,她的心縱使如何堅強也不由得緩緩淪陷,被一刀刀割裂着。
只爲了一個奴婢,一個身份及其卑賤的婢子,昱兒居然說出了那樣一番話,她的心裡失落落往下滑。她知道他恨自己,但沒想過是如此痛恨。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他嗎?爲了能夠鞏固他的帝位,爲了保全皇家顏面,爲了蕪國能夠盛世安康。
蘇亦嵐聽着欒承昱說的那些話,心裡一陣翻涌,感受着無數雙眼睛若利箭朝自己刺來。紅顏禍水,狐媚君上,挑撥皇上與太后母子之情,如今所有的說法只怕全數都加註在自己身上。她才明白,隱忍不是上上之策,只會被人愈發踩在腳底。
擡眸間正撞上欒承璟的眼神,他的眸光之中夾着無奈,還有歉疚,就是這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將她一步步推入風口浪尖處。三年前是,三年後依然如此,若這就是他的愛,那她情願這輩子沒有遇見這樣一個男子。現在的他居然能夠熟視無睹地喝着美酒下肚,果真是厚顏無恥。
而身邊是自己最愛的人,可是他的身份眼下不容許他做出這樣唐突的舉止,他能認出自己,今日又挺身而出,他的心意她早已看在眼裡記在心底。反正自己已經失去了許多,她不介意迎刃而上,凝視着他溫存的眸光笑道,“皇上,太后此舉是爲了蕪國的長遠之計,奴婢本不該拒絕。無奈奴婢心中早已住了一個人,奴婢也曾暗中相許此生非他不嫁,故而斗膽拒絕了太后的美意。”
阿穆爾怔怔地凝視她,臉色一變,瞧着她在談及心上人時笑得那樣開心,自己從未見過,心中難掩的失落。若是自己執意如此,只怕傳出去會讓人覺着笑話,堂堂一個摩格可汗,居然要用自己的身份威逼一個女子嫁給自己,犀利的眸光從她身上來回逡巡,冷聲道,“本汗雖出身摩格,但亦非蠻橫之輩,自然也懂得禮數。啞奴姑娘既然不願,本汗也不願勉強,”稍停了一下,望一眼她清麗的眸子,才吐出話道,“本汗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男子,本汗竟及不上他。”
蘇亦嵐欠身作揖笑道,“可汗爲人爽直,待人極好,自然是衆多女子心儀之人。只是奴婢在很早的時候便遇着一個人,但是世事無常,總是不能相遇,不斷地錯過,好在上蒼眷顧,奴婢終於能夠再遇上他,此生無憾矣!”
欒承昱聞言,心中黯然,回想着過往的一切,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夢一般的女子,還有與自己只有幾面之緣便撒手人寰的尹靈素,有時候他覺着她們三個彷彿就是一個人。心中冒着涼意,夢早已經碎了,尹靈素也已經徹底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裡只剩一個蘇亦嵐。
阿穆爾聽畢並不生氣,瞧着她如此真摯的模樣,心中竟然一震,不忍再糾纏她。若是她最早遇見的是自己,或許便不會是這種結局。但是上天註定,她遇見的不是他阿穆爾,而是那個男子。既然她曾經喚自己一聲大哥,他也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也該徹底放下,抱拳朝向欒承昱道,“皇上,既然啞奴姑娘都發話了,本汗也不願強求,畢竟強扭的瓜不甜。本汗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非常欽佩啞奴姑娘的敢愛敢恨,心中甚是願意收她爲義妹,不知啞奴姑娘意下如何?”
蘇亦嵐繃緊的心還是一顫一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話,恍惚了一會兒,立馬回過神,嫣然一笑道,“能與可汗這樣的大英雄結爲兄妹,奴婢實在深感榮幸,求之而不得。”
阿穆爾將手中銀劍扔向一旁的下人,旋即接過奴僕手中的玉杯,杯酒大口下肚,拭乾嘴角殘留的酒水,掃視周圍道,“相信昭王還有皇上也都與本汗一樣,絕不會爲難本汗的義妹。”
欒承昊展顏一笑,他本就是想爲啞奴解圍纔會做出方纔的舉動,如今阿穆爾不爲難她,自然是最好的,收起手中銀劍抱拳笑道,“可汗都發話了,本王怎敢有違呢?”
欒承昱淡然地掃一眼蘇亦嵐,心中涌起各種情愫,她不過幾句話便將剛纔那冷峻的氣氛得到緩解,他心中霎時閃過疑
色,或許對於她,自己還有太多不瞭解。什麼時候,他也該尋個機會重新認識自己的嵐兒。
阿穆爾見欒承昱沒有回答自己,視線一直停留在啞奴身上,連忙接着說道,“皇上,您意下如何?”欒承昱回過神微微點頭頜首,朗聲道,“朕雖貴爲天子,但也絕不會爲做出爲難可汗義妹的事情。”
言畢欒承昱負手在後大步邁向大殿之上,看着緊跟在自己身旁的蘇亦嵐,心中竟莫名閃過一絲苦澀,說不清道不明爲甚。阿穆爾是個極其倔強的人,旁人的話亦是不能入他的耳,而嵐兒只幾句話便叫他心服口服,令自己不得不心生他念。剛坐定身子,便聽着阿穆爾接着道,“皇上,本汗有一事相求,懇請皇上允了本汗。
欒承昱瞧他一臉肅然的樣子,不忍拒絕,輕聲問道,“可汗有什麼事情,只管說出來,朕若是能做到,自然會應允。”話音剛落還是忍不住掠一眼蘇亦嵐,心頭一緊,怕阿穆爾會反悔。
阿穆爾快速掃一眼從方纔便有些神色不自然的幽月,尤其是在聽到欒承昊爲了啞奴而與自己決戰時,她的眸底是如何的森然若冰。她是自己的小妹,她的心思他又豈會不知。整日裡口中雖責罵着那個昭王,可是心裡還是禁不住女子的扭捏。
身爲兄長,父汗已經歿了,阿穆爾知道自己此生唯一能做的便是幫她覓得一個如意郎君。望一眼提着酒壺喝酒的欒承昊,隨即擡眸跪在地上道,“皇上,摩格與蕪國交好,本汗甚是欣慰。若是舍妹能夠嫁與昭王殿下,那更是喜上加喜。”
欒承昊本只一味的喝酒,卻聽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口中的酒水悉數往外噴去,幸好及時用衣袖擦拭,否則便會濺得周遭皆是。嚥了咽喉頭,滿目驚詫之色,定定地看着阿穆爾,這個男人當真是不讓自己安生。
倪太后捏着杏仁的手一顫,跌落在碟中,雖然這個幽月公主不錯,可是終究不是知根知底的,正想回絕,卻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欒承昱哈哈大笑道,“朕還以爲是什麼事呢,原來竟是這。幽月公主皎若朝霞,美似天仙,而昭王也是皇子中唯一沒有娶王妃的,爲人耿直,風度翩翩。朕原來還一直操心他的婚事,既然可汗都提出了,朕自然是應允。”
欒承昊原先還是低頭不語,頃刻起身辭謝道,“可汗的美意,本王心領了。只是這幽月公主乃是草原上最美的女子,本王自知配不上,故而不敢高攀。”
阿穆爾凝視他片刻,攥緊拳頭,強壓着心中怒火,沉聲道,“王爺何必如此自謙,況且如王爺所言,這裡一切都屬於皇上,自然是由皇上發話,”仰臉看着那抹玄黃,眸中盡是懇切道,“本汗只願摩格與蕪國世代交好。”
大殿之內極是安靜,都不敢喘出大聲,欒承昊霎時語塞,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他一時半會還不想考慮自己的終生大事。
欒承昱徑直起身舉起手中的酒杯,眸中冷峻,聲音甚是宏亮道,“今日是個好日子,朕願母后壽比南山,願蕪國與摩格永世和諧,也祝願昭王與幽月公主能夠一世相伴白頭到老。”
衆人皆舉杯,說着祝福的話,欒承昊瞧見欒承昱嘴角頃刻便消弭於無形的冷意,知道他此番是鐵了心,便也不再拒絕,只是默然接受這個決定。這輩子他何時又能自己選擇,即便沒有幽月公主,或許還有旁的女子。冷冷的酒水一杯杯倒下,灌入喉中,沖鼻的濃郁令他忘卻了所有。
蘇亦嵐眼見欒承昊離席,便也尋了個由頭緊跟其後,見他踉踉蹌蹌走着,差點跌倒在地,立馬跑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只覺他那高大的身子幾乎全倚着自己,舒展的柳眉再次擰着,不住地嘀咕着真是重。
“本王沒有醉,”欒承昊推開蘇亦嵐的手,斜倚着一旁的宮牆,有些失色地望着一輪明月,似乎觸手可及,卻又是那麼遙遠,心下一涼,“爲什麼,爲什麼本王這輩子從來都不能自己選擇?”
蘇亦嵐頓時悚然一驚,冷冷的夜風吹過,心也冒着涼意,愁腸早已百轉千回,只凝望着一臉失魂落魄的欒承昊,腳步停了下來淺淺一笑道,“王爺,若是能夠選擇,人世間便不會有那麼多悲歡離合了,也不會有那麼多誤會還有錯過。奴婢知道王爺心中或許還有些放不下,可是王爺與她這輩子終究是沒有可能了,何不惜取眼前人。幽月公主雖看起來有些刁蠻無理,可奴婢瞧得出來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她是真心喜歡王爺的,王爺若能與她在一起,這輩子一定會很幸福,何苦再糾結於過去!”
欒承昊望一眼掛在宮檐之上的皎月,右手觸着那支耳墜,嘴角揚了揚什麼也沒有說,臉上露出倦色,扶着宮牆緩緩離去。
蘇亦嵐望着那修長的身影,衣袂飄飄顯得有些無助,竟也止不住的酸澀,世間之事能夠順人心意的何其少!只是今日不知爲何,聽着阿穆爾提出的和親,她很是贊同。
“你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一句道出,打破了寧靜的似水沉夜。
蘇亦嵐聞言也不驚愕,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笑着,“公主不在裡頭喝酒,怎麼卻出來了?”幽月公主望一眼漆黑的夜,伸手繞着髮絲,淺淺笑道,“從前本公主有許多不便之處,希望你能原諒!”
蘇亦嵐輕輕點了點頭,也仰頭望着滿天星斗,溫聲道,“奴婢看得出王爺心裡其實是有公主的,只不過還需要一段時間,等他明白了自然一切就好了,公主不必煩心。”
幽月公主望着繁星點點,側歪着頭望一眼她,旋即仰頭環視四周,瞧見無人才道,“若說煩心,只怕你比本公主更加擔憂,不知本公主有沒有說錯,蘇妃娘娘?”
蘇亦嵐不由得低下頭注視着她,見她沒有看着自己,便已心領神會,只是淡淡笑着,任夜風呼嘯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