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美好莫過於,能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沒有錯過,那便不會有淚如雨下,亦不會有摧心肝的舊事迷離。
蘇亦嵐看着眼前這一幕,欣慰的露出了笑靨,見他二人都定定地駐留在原地沒有挪動,不由得輕輕咳了一聲,徑直欲朝門口走去,聲音極是細地衝着任蕭塵道一句,“大哥,有些事情若是錯過了,便是什麼都沒有了,後悔亦是無用的。”
旋即碎步朝着夏凝雪走去,至她跟前頓下步子,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溫聲道,“妹妹,我替你開心。如今這裡,只有你們兩個人,你有什麼掏心窩子的話,悉數都告知他吧!”說罷緩緩走出門外,將木門合上,背抵着硃紅木門擡眸看着瓦藍色的天空。
若是一切都能如此圓滿,那該多好!昭王走了,這宮裡也冷清了許多。阿穆爾可汗暗中派人來了信,說幽月公主在回摩格的半路上失蹤了,沒有音信,並且希望若是她聯繫自己之後,捎上口信與他。
但是她沒有來找自己,所以自己並沒有回信告知阿穆爾。至於幽月公主到底去哪了,蘇亦嵐會心而笑。她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女子,她的心裡一直裝着那個欒承昊,既然得知昭王離宮了,她必定也是去找他了。
只是這人海茫茫,不知他們二人能否再次相遇。出了宮,心裡也會安靜許多,但願昭王能夠看清自己的心,好好想一想他與幽月妹妹之間的事情。渺渺紅塵,能邂逅一個執手一生的人,是多麼不容易,惟願他們驀然回首,將彼此放在各自內心深處。
迤邐行走在皇城夾道間,蘇亦嵐並未帶上一個宮人,筆直的阡陌大道,直直通向各個地方。有的是孤寂的冷宮,有的是蘊滿勾心鬥角的庭院。
雙腳不由自主地朝傾城苑走去,一步步都是極爲小心,不時回頭看着,幸好後頭並無人跟着。斑駁的宮牆退了朱漆,觴顏慘淡無人憶。曾經的輝煌,卻在陡然間黯淡。還未等主人流連,便已是化作冷清的宮苑,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中庭一隅的秋海棠沒了早些時候那樣灼灼盛開,而是漸漸凋零。微風拂過,空氣中夾雜着草木枯萎的味道。這裡極是靜謐,似乎被人遺忘了一般,如同二十多年前那一段可笑可惱的往事。
碧色的天際,偶有幾朵流雲閃過。幾朵清香木蘭,雖搖曳生姿,只怕是不過幾日便也逃不了宿命,亦是零落成泥碾作塵。青石磚面上好似被落葉鋪上了一層黃色的地毯,蘇亦嵐緩緩走在其中,不時能聽到摩挲的聲音。
對於孃親的記憶有些模糊,蘇亦嵐不由得面上含着一抹愴然之色。秋風過,一株木蘭的葉片也隨風吹落。聽聞孃親素來最喜便是木蘭,忍不住俯身拾起那一抹枯黃葉片,微微沉吟一會,“婀娜花枝碧葉長,風來難隱谷中香。不因紉取堪爲佩,縱使無人亦自芳。”
綠廊之上,薔薇架下,蘇亦嵐環顧四周,伸手撥開垂下的虯枝,或許曾經蕪國的先帝視孃親爲畢生摯愛。否則爲何這傾城苑中滿是木蘭,又爲何倪太后在先帝駕崩後下旨命令,鳳儀宮內不準種植木蘭。
想起這些瑣事,蘇亦嵐冷冷一笑,欒宇軒對孃親的愛雖深,殊不知正因着他的情深似海,將孃親推入了無盡的深淵,無力還手,只得任人擺佈。二十一年前,孃親於這裡被迫無奈而下嫁和親。
誰知命運竟跟自己與孃親開了個玩笑,十七年後自己亦是沿着那條蜿蜒不可回首的路來了這裡。起起伏伏,顛簸無常。一來一去,二十多年,是上天之中冥冥自有定數嗎?
看着那沾染灰塵的蜘蛛網結於屋檐之下,蘇亦嵐心潮翻涌,這裡真是太安靜了,靜得令人會忘記塵世之外的一切。不知何時行至正廳前頭,用力推開雕花木門,上頭的木蘭花樣已經褪色了許多,若不仔細看是不能看出來的。
美好總是短暫的,回憶卻始終烙印在活着的人心中。只是亦悲亦喜,令人難以忘懷。蘇亦嵐看着牆壁之上那捲畫軸,伸手上前一抹,細碎的灰塵沾滿指間,禁不住掏出絲巾將所有灰塵擦拭乾淨。
伸手觸着畫中人兒的臉頰,暗暗思忖,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或許這便是欒宇軒心頭難以磨滅的痛楚,只能將孃親畫在心上。愛之深,永遠失之交臂,更是恨之切,錐心疾首。更是孃親無數個黑夜之中黯然垂淚的緣由,相識相愛卻不能相守。
隱約之間忽然聽見裙裾摩挲地面的沙沙聲,蘇亦嵐下意識扭頭看去,忍不住怔了許久,觸着畫軸的手微微一顫不知該往哪裡擺放。斂目低眉,心裡頭已經轉過千百個念頭,可沒有一個能夠解釋清楚自己爲何來了傾城苑。
果不其然,再次擡眸對上那雙久經深宮歲月愈發銳利的鳳眸,接下來便是一連串疑問,而蘇亦嵐卻只福了福身子,攥緊的絲巾握在心口,凝視着眼前那個年逾四旬依舊華採不減當年的倪太后,將她的所有神色都攬入眼中。
倪太后在竹香的攙扶下站立在距蘇亦嵐只有三步之遙的地方,身着一襲深紫色翟鳳飛天華服,烏黑的髮絲高高綰成飛天髻,飽滿的額際貼着金鍊綴綠松石抹額,金鑲紅寶石耳墜在空中一顫一顫,愈發襯得令人望而敬畏。
蘇亦嵐低垂着頭,瞧見她離自己愈來愈近,心中揚起陣陣涼意。倪太后稱病已久,而且終日都臥在病榻,如今怎麼氣色如此之好,而且還出現在傾城苑,想來她此行絕不只是偶然。到底是誰在監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驀地眸中一亮,身子有些發顫,難道真的是她嗎?絕不可能,嘴角卻不住的掠過冷笑,她對自己的恨當真是不可言狀,甚至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
“爲什麼不回答哀家的話,別忘了在這深宮之中,即便你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而哀家纔是掌握六宮之權的太后。”倪太后冷哼一聲,直勾勾地瞪着蘇亦嵐,鳳眸中閃過一絲玩味道,“汐兒已經去了,難道你當真以爲皇上會立你爲後嗎?”戴着碧色鑲白玉護甲的手狀似無意撣着衣衫之上的灰塵,面色含着嗔意,“當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哀家怎麼瞧着你,愈發覺着可笑。”
蘇亦嵐將頭垂得極低,竭力壓制着內心波瀾起伏,欠身作揖淡聲道,“太后娘娘多慮了,臣妾自知沒有那個福氣,故而不敢心生他念而覬覦後位。”雙手卻已是絞着絲巾纏了許多圈,指間亦是留下些許紅痕。
皇后,縱使高高在上作爲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之首,統轄後宮妃嬪,可那其中辛酸滋味只有自己才能知道。不是整日裡算計旁人,便是有一日被他人抑或親近之人所算計。至高的尊位之後必定包含着無限的爾虞我詐,若想安穩過一世,只怕也是癡心妄想。她不想也不願去趟那趟渾水,只是不管自己如何想法,倪太后是斷然不會相信自己的。
因着袁竹汐的死,自己逃不了干係。因着自己長得與孃親一模一樣,所以註定了此生與倪太后不能心平氣和地相處。爲什麼有那麼多恨,如今都過去了那麼多年,倪太后爲何依舊耿耿於懷,蘇亦嵐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你這張嘴當真是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就憑你那低劣的手段哀家豈會看不明白。”倪太后玩弄着手中的護甲,掃視屋內四周的擺設,覺着有些陳舊,忍不住伸手擺着,生怕會有灰塵黏在身上,並不看向蘇亦嵐,突然視線在掃向畫軸時停了下來,冷冷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一羣下等貨色,沒一個能讓人省心。”
只聽得倪太后一聲聲冷笑,仿若尖刀刺在心頭,滴滴淌血,攥緊的手多了些恨意還有無處可泄的憤怒,眼瞅着她老人家一步步朝自己靠近,蘇亦嵐暗暗思定,絕不可再像三年前在天牢時那般軟弱,絕不可爲她所震懾,眸中帶着一絲決絕揚着臉冷聲道,“太后所言,臣妾不敢苟同。”
“你當然不會認同哀家的看法,因爲你是那個賤蹄子所生下的妖孽。”倪太后話鋒一轉,臉上掠過一絲驚悚的笑意,看向蘇亦嵐的眸光越來越凜冽,怒不可遏,索性伸出修長的手指着蘇亦嵐厲聲道,“哀家說得可正確?蘇亦嵐,哦,不,尹靈素,更或者是凌雨萱。”突然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溫聲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哀家不知道的,莫不是明日你又要整出一個身份,讓哀家眼前一亮嗎?”
蘇亦嵐聞言心中極是震驚,面上卻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自己絕不能在這個節骨眼被人拿捏住把柄,矮了矮身子,緩緩擡起頭望着她,淡淡一笑柔聲道,“太后,您不喜歡臣妾,可也不能把那許多莫須有的身份都安在臣妾身上,否則這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太后素來吃齋唸佛,想必胸襟比常人大度的多,怎麼也聽信了那些謠言。”
倪太后見蘇亦嵐如此回答自己,冷冷掃一眼她,只恨不能衝上前對她嚴刑拷打一番,想要發怒卻還是控制住了情緒。那個狐媚惑主的蘇亦嵐都能隱忍,何況自己這個看慣宮中世事的太后,嘴角扯出笑意,拊掌而拍道,“好一個蘇亦嵐,,哀家當真是佩服。寵辱不驚,果真是不容小覷。”
蘇亦嵐莞爾一笑,躬下身子謝道,“太后所言,真是折煞了臣妾。這宮中,論資歷論手段,誰能及得上太后。所有的妃嬪見着您老都極是敬重,臣妾也是一樣。”稍稍一頓,陷入沉思,隔了片刻纔開口道,“說到寵辱不驚,臣妾不敢妄自稱道。聽聞二十多年前,那時弁國使臣仗着國勢強盛極爲跋扈,在朝廷之上幾番話語逼人,幾度陷入尷尬,都被太后一張巧舌如簧所化解,臣妾甚是爲之欽佩。更是爲太后的聰慧所折服,只用一個女子下嫁便換來了弁蕪十幾載的平和。”
倪太后聞言,望一眼那畫卷之上的女子,一襲碧綠薄煙撒花長裙,如瀑長髮及腰,三千髮絲只用一根白玉嵌珠翠花簪綰着,羽衣飄舞,絕世而獨立,彷彿不食人間煙火,轉眸瞥見蘇亦嵐頭上彆着的那支髮簪,愈發不快,怒意達到了極點,忽然走上前,一把就取下了畫軸,似乎要將滿腔怨恨傾瀉而出。
蘇亦嵐見她滿臉怒氣,似乎下一刻便要將那畫軸撕毀,一臉錯愕地凝視着倪太后,心中甚是不安,手心也是不住涔着汗,但卻又不能過於顯現自己的情緒,努力剋制着不要去想畫軸,淡聲道,“太后,您這是要作甚?難不成要撕了這副畫?”
倪太后的慍色稍解,嘴角掠過一絲詭異的笑,眸露精光,直勾勾盯着蘇亦嵐,轉而伸手觸着畫軸之上的女子,面上不時浮現難以言說的笑,“怎麼,你心疼了。只要你告訴哀家,你的真實身份,還有你來這深宮的目的,哀家自然會將這幅畫完好無損地交給你。”鳳眸沒了方纔的冷冽,溫聲道,“只要你好好說,哀家或許還可以饒你一命!”
話語一出,四下裡極是安靜,斑駁的樹影映在紗窗外,蘇亦嵐淡淡掃一眼倪太后,自己還未找她算賬,倒步步相逼,當真是令人不悅。想起她都能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毒手,更何況被她視爲眼中釘的自己。事已至此,不容自己回頭,稍有差池便會墜入萬劫深淵。
向她求饒,那她也太小覷了自己。可是那副畫卷是隻爲孃親所畫,怎忍心看着她在自己跟前撕毀。擡眸迎着她那冷澈的鳳眸,蘇亦嵐的手藏在粉藍色銀紋百蝶穿花裙下緊緊攥着,顧不得那許多,聲音比方纔大了些,“太后,這畫乃是先帝早年爲心中一個極其掛念的女子所描摹,若是您執意如此,若是先帝泉下有知,不知先帝會作何感想。”
倪太后眉眼間沒了方纔的凌厲之色,拿着畫軸的手似乎也沒了方纔那麼大的力度,微微聳聳肩,雙眸寒意不止,彷彿要將蘇亦嵐身上剜出幾個窟窿才罷休,黛眉輕挑,“皇上昔日真是過於寵愛你,如今你的膽子纔會越發大了,竟敢拿出先帝來唬弄哀家。往後這天下,豈不是爲你所掌控了?”
蘇亦嵐立馬跪在地上,叩了叩首,雙手撐着有些冰冷的地面,適才擡眸回道,“太后所言,臣妾斷斷不敢。”知道自己的話擊中了她的軟肋,懸着的心才踏實了些,復又叩首道,“臣妾一介女流之輩,不經世事,怎敢與太后比及,往後在這宮中,臣妾還需太后多照拂呢。”
倪太后本就急火攻心,聽得她如此輕描淡寫地說着這樣的話,美目之中難掩的忿怒,又苦無地方發泄,只用
力地將畫軸朝地上扔去,掠一眼跪在地上的蘇亦嵐,冷聲道,“皇上說你的歌聲無人能及,天下第一。哀家倒覺着你這張嘴亦是無人能敵,能將是非顛倒,黑白混淆。皇上的耳根子素來就比較軟,自然禁不起你這樣的禍水之輩。”說罷狠狠地瞪了一眼蘇亦嵐,鼻際冒出一絲冷哼。
低眸間,看着就在自己前方三寸之處的畫軸,雙手緊緊攏在裙裾之下,蘇亦嵐脣角微抿,竭力剋制着心中翻江倒海,淚水亦是在眸中打着轉。用力咬着下脣,分明感覺到一絲腥味,纔將那些淚珠硬生生逼了回去沒有流出。
不管發生什麼,自己都不能倒下,更不能在那些恨不能滅了自己的人跟前流淚。她要堅強,即便已經傷痕累累。她要堅持,即便是自己一人。雙膝隱隱傳來汩汩涼意,任憑倪太后如何說自己,她都只是側耳聽着,彷彿說的不是自己。
倪太后見她伏在地上紋絲未動,深諳自己的話她沒有聽進心中,伴着冷冷淺笑,轉過身子不願再看見那張面孔,堅硬地丟下幾句話道,“昱兒已經被你迷了心智,但是哀家的眼睛可看得真切,哀家就不信拗不過你這個狐媚子。來日方長,不,或許只消幾日,哀家便能看着你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哀家等着那一日。”說罷在竹香的攙扶下蓮步離去,撩起的灑花簾子亦是窸窸窣窣發出聲響。
一語既出,如一粒石子墜入池中,濺起點點漣漪。蘇亦嵐聞言愈發肯定了心中所想,卻又是一陣心寒。看着橫躺在地上的畫軸,斑斑泛着黃,不將方纔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伸手上前將畫軸握起。
滿目溫存地看着畫中人,那一輪皎月之下,一個衣袂飄飄的女子擡頭仰望着滿天星斗,脣畔微微露出笑意,而那個執筆的男子正在看着她,否則又怎會留下這幅畫。禁不住梨渦淺露,蘇亦嵐將畫軸緩緩合上抱在懷中,一滴清淚已是滴落在卷軸木柄之上,無聲無息間消融。
不知不覺在傾城苑呆了許久,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會引人注意。將畫軸重新懸置遠處,蘇亦嵐才滿目眷戀地離去。彷彿只有傾城苑,纔是一個淨地,可以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個瑣碎擾心之事。
已而月色清明,懸於檐角之上。自己若再不回去,只怕紫寧閣中又是一番天地,興許這會子他已經候在裡頭了。忍不住加快步子朝前走,就在轉角處忽然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蓮池旁,蘇亦嵐睜大美眸定定望着,瞧出了乃是靜太妃,而且只有她一人,不由得躲在拐角處,美眸低垂,脣畔微微一勾。
斜月如鉤,悽然映入眸中,靜太妃眸中有些黯然,眉宇間多了些凝重。環視四周,一切如故,但卻多了些沉重之色,滿是肅穆。那個曾經粲然一笑玉齒頰的女子如今化作一方青冢,或許她翹首以盼地便是歸來,然後與她的心上人生生世世在一起,但那永遠都不可能了。
清淚滑落臉頰,溼了衣襟,靜太妃才從袖口掏出鮫綃絲巾拭淚,餘熱殘留在臉上,但隨着晚風拂過霎時便涼了。那斑駁樹枝在夜色中顯得有些蒼涼,彷彿見證了世事變遷。竟不忍再目視,只轉眸望着前方那一泓池水。夜色中愈發悽清,彷彿有些眩黑。
靜太妃回想着往昔還有近日的種種,這輩子自己最對不起的便是若蘭。她淡如菊,待人體貼,能歌善舞,性子也是極好,所以先帝纔會對她一見傾心。只是原本是一對璧人,卻因着自己的猶豫不決,卻活生生錯過。
這輩子自己造的孽,僅此一樁便已讓她深感不安。所以她纔會青燈古佛爲伴,只想日日在佛前誦經懺悔。暗暗思定,若蘭,你若泉下有知,惟願你不要再怪罪於我。即便你不怪我,我此生也必定要下地獄,受盡各種煎熬纔可洗淨鉛華,忘卻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無限涼意涌上心頭,忽然聽得從身後傳來的窸窣聲,靜太妃忍不住扭頭望去,方纔還是有些灰暗的眸子,立刻閃過一絲驚色,好似一個晴天霹靂。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快,美目直直盯着眼前的女子。那件碧綠薄煙撒花長裙,她豈會不記得。當初選秀,女紅之事也要事事親力親爲。
若蘭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是自己不可比的,但惟獨女紅比於她是略高一籌的。而她也時常央着自己給她做一件衣裳,拗不過她的請求,自己便親手縫製了一件,便是眼前這一件。一切皆是夢境嗎?
靜太妃跳動不已的心,極力安撫着卻是越跳越快,瞧着那一抹身影朝自己越來越近,而且清眸中似乎有些哀怨,她不由得往後退去,可是身子骨似乎有些不爭氣,竟跌坐在地上,汩汩涼意襲上全身,禁不住失聲大叫一聲,“別過來,若蘭,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我不是有意的。
清眸之中夾着無限恨意,靜太妃看着那一寸寸似乎要剝離了自己的眸光,瑟瑟發抖地看着那抹在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容顏,幾近哀求道,“若蘭,我勸過振元不要這樣做,可是他說若不這樣,我還有腹中的胎兒都要死。”
蘇亦嵐眸光有些狠辣,果然如自己所想,那一切蘇振元逃不了干係,直勾勾瞪着跌坐在地上沒了方寸的靜太妃,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所以你爲了那個可恥的男人,竟然如此狠心待我。你的心好狠,難道你我姐妹情深亦抵不過一個蘇振元嗎?”
“若蘭,一切都是我的錯,”靜太妃幾近俯身貼地,滿臉泫然流淚,默然瞥見遠處若隱若現的影子,瞬間靜下心來,恍然大悟,緩緩起身伸手指着蘇亦嵐道,“大膽,你是誰?竟然敢如此對哀家?”
蘇亦嵐明白自己的把戲被她看穿,淡淡一笑,美眸注視着她,脣畔輕扯,冷聲道,“臣妾到底是誰?這個問題臣妾倒想要請教靜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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