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書房內,溫暖如春。
“薛建榮?”任凱怔怔的望着窗外的白雪,輕聲說道。
沒想到時隔三個多月,還能再次聽見這個名字。看來他並不相信阿維尼翁的薰衣草會把他兒子埋掉。
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子會有這麼大的能量?居然可以讓一個軍區的司令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看都覺得有些蹊蹺。況且,敬老會由着這個野種在外邊打着他的招牌如此招搖?
難道只是個藉口?
是魏強,還是寇思文。
他想了想,撥了個電話,“牛哥,還的麻煩你幫忙查點事兒,嗯,我一會兒把情況發過去。嗯,儘快吧。好的。拜拜。”
既然魏強講了這個名字出來,肯定有某種關係在裡邊。只要搞清楚這個關係,就知道誰是大白臉了。不過,即使不查,大概的範圍也基本可以確定下來。
該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薛建榮又如何?
他腦子裡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兒。便看了看身後站着的馮三,笑道,“王子清?三哥,那羣外路人的領頭是叫這個名字吧?”
馮三不知道心裡尋思什麼,居然沒有聽到。
任凱有些奇怪,乾咳幾聲,又重複一遍。
馮三這才如夢初醒,急忙點頭稱是。
任凱也不以爲意,自顧自說道,“王子清?一定聽過這個名字。是從誰嘴裡聽到的呢?”
他一擡眼,冷不丁正看到站在房頂上清掃積雪的老牛。
電光火石之間,牛洪宇跳了出來。
想起來了!
牛洪宇有一次在與他吃飯的時候,手機正放在桌面上,有個來電顯示的就是王子清。而且,那個電話,是牛洪宇出去接的,這種情況很少見,所以他的印象特別深。
洪宇集團在牛洪宇入獄後,基本上就停擺了。而自己窺視已久的走私通道也隱入暗中。接着,牛洪宇又意外身死,所有的一切更是徹底沉寂下去。
沒想到,原本已不抱希望的東西會自己找上門來。
王子清應該只是個大一點的馬仔,後邊一定有主事人。
牛洪宇與王子清背後的主事人私底下一定達成過什麼協議,或者留下過什麼關鍵的人或東西,用來互相鉗制對方,以防過河拆橋。
如今牛洪宇出了意外而橫死,這個背後的人肯定是擔心這個人或東西暴露出來,給他帶來滅頂之災。所以王子清大老遠帶人來到龍城,極有可能就是在找這個人或者東西。
想到這兒,他突然問道,“三哥,進了二看的那個小句,最近有消息了嗎?”
馮三想了想,輕聲說道,“暫時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不過,傳回話來說,可能有些眉目了。”
任凱本來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還真有收穫,詫異的笑道,“看來這個小句還真是把好手。這次事兒了了,你帶在身邊多觀察一下。”
馮三點頭應道,“王子清的人觸了魏強的黴頭,怕是會帶來麻煩。這幫子外路人又無法無天。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們是不是要準備一下?”
任凱呵呵一笑,說道,“魏強待不了幾天了,不會鬧的滿城風雨。這樣,你去接觸一下王子清。他要問起來,就把牛洪宇擺出來。”
馮三遲疑一下,說道,“是不是再等等,他們剛整出這麼大的風波,各方正是瞪大眼睛挑毛病的時候,我們卻往出跳……”
任凱沉吟片刻,搖頭說道,“不能再等了,這羣人再這麼遊逛下去,保不準真會出什麼事兒。還是早點搞清楚點好。”
馮三聽了,笑了笑,點頭說道,“我這就去辦。”
任凱咳嗽一聲,笑着說道,“讓將軍去。”
馮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讓他去,豈不是魏強也知道了?”
任凱轉過身,望着他,喟然一嘆,說道,“有些事情,遲早要邁出第一步的。你還是讓他自己選吧。”
馮三低頭不語。
“嗡嗡嗡。”任凱手機震動。
是李誠。
“薛建榮有個外甥,算是囡囡的大學同學,曾經與她有過交往。後來因爲一些事情,分開了。”李誠在電話裡說的很含糊。顯然他也聽說,魏強交代給任凱的那句話了。
“呵呵,聽說了,叫文延。”任凱也不說破,只是笑道。
“薛建榮的背景,你清楚嗎?”李誠緩緩說道。
“敬老?”任凱非常隱晦的說道。
“既然你知道薛建榮的身世。我就不多說了。不過,知道敬老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孩子是誰嗎?”李誠並沒有感到意外。
“難道與寇思文有關係?”任凱想了想,問道。
“嗯,有些關係。敬老的第一任妻子姓陳,孩子隨母姓。就是陳功成。也就是說,陳功成是薛建榮的姑舅兄長。這不是什麼秘密,不過,知情人都不怎麼提。所以,你可能就沒想到。”李誠緩緩說道。
任凱吃了一驚,居然有這麼複雜的關係。陳功成居然是敬老的親兒子。
“陳功成的母親帶着他改嫁,那男人姓寇。是寇思文的親伯父。現在尚在人世。”李誠繼續說道。
“呵呵,鬧了半天,敬老的親戚蠻多的。”任凱譏諷道。
“唉,平心而論,敬老再正直,也沒辦法選擇自己的親戚啊。況且,陳成功走到今天,還真沒有沾敬老的光。相反,如果不是敬老仍在位,他也許反倒是走的更高。”李誠嘆了口氣說道。
任凱沒有作聲。
“不過,這個寇思文就差點了。而且,寇思文有一個女兒,現在正與文延交往。據說婚期將近。”李誠說道。
“呵呵,侯二哥沒把他小子的根兒給斷了,也算寇家走運。”任凱笑道。
“呵呵,你也聽說了?囡囡這孩子,什麼話都向外說。”李誠笑道。
任凱沒有解釋,這其實並不是李亞男講述的。
“還有個事兒,在我說之前,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李誠猶豫了一下,出言提醒。
“嗯,你說。”任凱淡淡的說道。
“剛纔,在你前院抓的那個陳姓賣肉人,撂了。”李誠仍然放慢節奏,慢條斯理的說道。
“哦?有讓人意外的地方?”任凱有些奇怪,莫非真是受人指使,給自己放根指頭?
“對,有些意外。那個人……是個變態。也不怕你噁心,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有十幾個人。或謀財,或爲色,得手後,直接滅口。不過,因爲他只挑外地人下手,所以一直沒有露出馬腳。這次陰差陽錯的被你識破,也算是老天有眼。”李誠語氣有些難受,像是得了胃脹氣,聽着都難受。
任凱沒有作聲。居然跟一個變態殺人狂住了這麼久的鄰居,膽寒是有一些,可並沒有覺得噁心。
“他把屍體……屍體攪碎了摻在肉裡賣……”李誠小心翼翼的說道。
“嘔。”任凱捂着嘴就跑到洗手間,大吐特吐,吐到後來,覺得苦膽都破裂了。
馮三皺着眉頭,一路跟着,幫着他一個勁兒的拍脊背。
好不容易,才勉強止住,臉色發白,嘴脣發青。
電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掛了,也實在無心再撥過去聽李誠講。
他奄奄一息的擺了擺手,對馮三說道,“三哥,你先走吧。我不礙事兒。嘔。”這種窘態還是儘量少讓人別看了。
馮三遲疑了一下,說道,“任總,你是不是忘記了。”
任凱聽了,茫然的擡頭看着他,說道,“忘記什麼了?”
馮三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阮菁菁還在外邊的車上。”
任凱拍了拍腦袋,慢慢的走到茶几邊,拉開抽屜,取出一張銀行卡,遞過來,說道,“三哥,我就不見她了。你把這個給她。”
馮三沒有接,吞吞吐吐的說道,“她可不是爲了錢,你就不能見她一面?”
任凱擡手蹭了蹭嘴角,淡淡的說道,“三哥,說句喪氣話,明年的今天,我還不知道在不在這世上,你讓我見了她說什麼?有些話,聽着刺耳,可卻是良言。”
馮三看了看他,長嘆一聲,接過銀行卡,轉身就走。
任凱從玻璃窗向外望去,首先入眼的是院中站立的兩個雪人,憨態可掬。
馮三一出院門,使勁兒揉了揉發僵的面龐,努力的笑了笑。
車上的阮菁菁一直在糾結,自己見了任凱該說些什麼?他會不會嘲笑自己?會不會有些感動?
正在車裡發癡,就看到馮三一個人出來了。
馮三拉開車門,呵呵一笑,把銀行卡遞過去,笑道,“快過年了,任總讓我陪你買幾件衣服。他……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你哭什麼?別哭啊!”
阮菁菁大失所望,便實在忍不住,眼淚成串落下。
馮三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說實話。可你別怪我說的難聽。”
阮菁菁咬着嘴脣,淚眼婆娑的望着他,一句話也不肯說。
馮三瞧了她一眼,說道,“他剛纔吐的把苦膽都吐出來了。實在是不適合見你。”
女人一聽,立刻不哭了,緊張的問道,“嚴重不嚴重?爲什麼不叫急救車?”
馮三暗中嘆了口氣,說道,“這個,嚴重倒是不嚴重。可他面子上下不來。這個……”
女人見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急了,跳下車就往家裡闖。
馮三嚇了一跳,這要是進去,那人一定不懂得憐香惜玉,說出什麼不妥當的話,女孩兒聽了,怕是就要跳河了。
拉着女孩兒,只得耐着性子,把李誠對任凱講的前院殺人賣肉的事兒又說了一遍。
果然,女孩兒扶着車門,也是一陣狂吐。不過,總算是相信他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