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靜,我可以聽見蘇傑逐漸平緩下來的呼吸。
“先生,有些事我真的不願意去回憶。”
“我知道。”
我明白,那些事情在蘇傑的心裡一定是痛苦的,所以他纔會有這種舉動。
“如果你實在是不方便說,我便不問。”
我沒有強求,那鬼嬰怨氣雖重,可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化解。
“沒……先生既然與家姐是好友,我自然該信任先生,不過先生可容我緩緩。”
“當然。”
故事,有悲有喜,不是每一個故事都可以讓人接受,而作爲故事中的人,無疑是感觸最深的。
我等,靜靜的候着,詩兒在一旁也沒有什麼不安。
過了好久,我又才聽到蘇傑悵然的一嘆,他終於還是開口了。
“我那孩子落井,怪不得別人……”
怪不得別人?我心裡有了想法,但也許只是接近事實。
“推我那孩兒落井的,正是他親孃,我那納的小妾。”
“什麼?”詩兒語氣有些驚恐。
是的,一個孩子的親生孃親將剛自己剛出生的孩子丟到井裡,任誰都難以相信。
“先生,你……你說我能怎麼辦?”蘇傑很是苦惱地問我。
我想了很久,才道:“那你這夫人了?”
“她……她如今跟瘋了一樣,不吃不喝,若不是我攔着,怕是早已隨那孩兒去了。”
那夫人的表現卻是讓我一愣,既然是自己將孩子給扔進了井中,那麼她這麼悲傷又是如何?
或許,還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
“蘇家主,我能見見你那位夫人嗎?”
“這……”
蘇傑遲疑,我知道他是在權衡,但我想他最後給我的答案一定是我想要的。
等候的時間不長,而蘇傑給我的答案也正是我想要的。
“可以,不過先生,阿青她如今已經是有些瘋瘋癲癲,待會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你……”
“放心了,先生可不是喜歡計較的人。”詩兒的話有時候總會比我快上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
在詩兒的攙扶之下,我只記得自己繞過了許多次彎纔到了蘇傑所說的地方。
這裡的人很多,我聽見凌亂的呼吸聲,有急促、也有平靜的!
“先生,到了。”
我沒有說話,整個人在細細感受着周圍,如果我感受沒錯的話,這裡有一股異樣的東西。
“詩兒……”
“先生?”詩兒的語氣有些疑惑。
“你發現了什麼沒有?”
“嗯……有什麼?”
看來詩兒並沒有發現,那麼我感覺到的那異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心裡有疑問,可此時沒有答案。
“先生,阿青在這屋子裡,你要進去嗎?”
我想蘇傑之所以敢這麼信任我,或許與我與蘇然的關係有關,也或許,他是對我那道術抱有什麼希望吧!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喜歡抱着一丁點希望不放。
我點頭,正欲讓詩兒攙扶我進那屋子,腳步聲卻是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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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便趕到了我的面前,而詩兒也停止了前進的腳步。
“你做什麼?”詩兒疑惑的語氣響起。
我還未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麼,蘇傑的聲音卻是傳來:
“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夫人?我想,擋在我和詩兒前面的便是蘇家的大房了吧!
“相公,這二人是誰,你怎麼能讓一個瞎子進去,若是上了阿青妹妹,豈不是……”
“你說什麼了?”
蘇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詩兒的脾氣卻是起來了,眼看她要放出自己的氣勢時,我卻忙把手搭在了詩兒的肩膀上。
“詩兒。”
“先生?”
制止了詩兒的脾氣,我才面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道:
“想必你便是蘇夫人了,蘇夫人且放心,我雖是瞎子,可做事歷來謹慎。”
“哼,你一面之詞誰能信?”
“你……”我再次拍了拍詩兒的肩膀,知道詩兒是氣不過。
我們這一幕,蘇傑也是看不下去了,終於開口:
“夫人,先生是我蘇家貴賓,你這言辭還要注意些。”
“相公,玉秀省得,只是,我與阿青妹妹情同手足,實在是不放心……”
“夠了,我相信先生自有分寸,我相信家姐的眼光。”
原來,蘇傑這般信任我,卻是我沾了蘇然的光。也對,若不是蘇然,這蘇家我又何必多走上一遭了。
“可……”叫玉秀的蘇夫人還是沒有說什麼。
大概,蘇家上下都很清楚蘇然這位已經故去了十幾年的蘇家大小姐在蘇傑心中的分量會是多少。
我聽見了蘇夫人不情願挪動的腳步聲,低聲一聲謝謝後,進了那屋。
身後,蘇傑與蘇夫人卻是步步緊跟。
“蘇家主,我家先生給人看病的時候了,需要安靜。”
我還沒開口,詩兒卻已經替我說道。
詩兒是個聰慧的女子,往往我在想什麼,她總是能第一個猜到;在之前,能做到這些的,也就只有蘇然了。
“看病,先生可是會看病?”蘇傑的語氣滿含驚喜,畢竟,我只是說要來看看,沒說是來看病。
“尋常疾病我倒是無能爲力,可若是疑難雜症我還可以試試看。”
我所謂的疑難雜症自然不會是那些罕見的疾病,而是中邪一般的雜症;我在這方面有着得天獨厚的天賦。
“你這是什麼大夫,越說越玄乎,我看啊你就是個江湖騙……”
“夠了!”
詩兒尚未發火,蘇傑卻是力喝了一聲。
我感受到蘇夫人有些害怕的情緒,知道蘇傑對她的威懾足夠大。
“蘇夫人若是不放心便在屋前候我片刻,片刻之後,我才能知道牀上這女子的病我能不能治。”
我不是一個大夫,自然不能保證什麼。
“我不同意……”
“夫人,隨我退下。”蘇傑的話還是支持我。
人嘛,在近乎絕望的時候,一棵稻草他都會攥得很緊。
蘇夫人縱有再多的無奈,也只得退下去。我看不見,卻可以感受到那埋怨的目光。
“先生,這蘇夫人怎麼這樣,還說她是什麼大家閨秀,這樣子,十足的潑婦一個。”詩兒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
“潑婦……那詩兒以後會不會是這樣?”
“才……纔不是,先生欺負我。”
我搖搖頭,有些好笑。
據府裡的人說蘇夫人孃家的確是大家閨秀,至於今日爲何會有這般牴觸的反應,或許,是她心裡有鬼吧!
鬼分多種,而心裡的鬼無疑是最難讓人捉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