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吹了一夜的寒風,清晨時,天空已是有了濛濛細雨。
淋着雨,我們送了芳蓮最後一程。
入土時,城牆的守衛軍都來了不少,芳蓮已經贏得了他們的尊重。
“先生,謝謝你爲她做的這一切。”昨日那與我攀談的將軍突然謝道。
他的謝意來得很突然,我很詫異。
“爲什麼你要謝我,我貌似沒有幫到你什麼?”
“我謝先生,是爲那女子。”
“芳蓮?”我更是不理解了。
“是的,我謝你是因爲你幫助了芳蓮,像我們這種人,可能死了之後,家裡的老小所面對將是天塌下來的感覺;先生,我說實話,像你這樣肯信守承諾的人,如今好少了。”
我沒有說話,他謝我,可在他的話裡我卻感受到了一種悲涼。
是啊,他們用血肉之軀換來這寧靜太平,可真正能夠響起他們的人,又有多少了?
他謝我,其實更多謝的是我對他們的尊重。
我突然心裡多了一絲好奇,問他:
“既然明知道這會很苦,爲什麼還會走這條路?”
他愣住了,也許是在思考;好久後,我才聽到他略帶低沉的聲音:“先生,你告訴我,男兒此生當何爲?”
“我其實沒有考慮過,你知道一個曾經每日面對黑暗的瞎子會思考這些嗎;曾經,我每日幻想的是這個世界該是有多麼的美麗……”
我曾幻想過這世界所有的美好,可是當我接觸了人心越多後,我又開始對這個世界失望起來。
很多東西就是這樣,總是經不起我們深思。
“是啊,無論怎樣,至少這片土地在我們的心裡是很美麗的,爲了這一片美麗的土地,我想便是讓我的血肉盡情地灑在上面,我也無怨無悔;我是我們家裡的頂樑柱,同時我也是這帝國的固基石,只要有需要,頭顱與熱血我都心甘情願。”
他的話我知道不會是假話,這是一個充滿了熱血的男子的肺腑之言。
我躬身一拜。
“先生,你這是爲何?”
“你們當得起這一拜,這一拜便算是我對你們的尊重與感謝吧!”
“先生……”
他的話已經很哽咽。
男人就是這般,有時候再疼也不會掉眼淚,可有時候一句看似柔軟的話,可讓那鋼鐵心志瞬間化作水流。
雨並未下很久,我們離開的時候,雨已經停下了。
雨後有陽光,很溫暖,可在與離開的人沒有了關係。
昨晚這件事情之後,我突然很想矇頭大睡,睡很久,很久不想起來。
可我的願望卻註定落空了。
“先生,我們門前聚集了好多人。”
“怎麼回事?”
詩兒這樣跟我說的時候,我的心裡便多了一絲不安。
“不知道……”詩兒還沒有弄清楚,前面人聲鼎沸,我想發生的事情一定不會簡單。
“奇怪,怎麼會發生在我們的屋前。”冬婷的話帶着一絲疑惑。
不過,她的話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婷婷姐,你是想到了什麼嗎?”詩兒已經開口問道。
“只是猜測,我還不能確定。”
看來冬婷是想到了什麼。
“婷婷,你若是有什麼猜測說出來便是。”
“先生,我只是覺得巧合而已,這種時候發生在我們屋前,我想無論怎樣,我們都應該多一些心眼。”
冬婷並沒有說錯,這個時候我們是應該多些心眼。
我們在這裡駐足了這麼久,自然是引起了人的注意;已經有人向我們走來了。
“你們幾個哪裡來的,這裡發生了命案,閒雜人等,速速避開。”
“命案?”
看來事情不會簡單了,無論怎樣,我屋前發生了命案這多少容易跟我們扯上關係。
“對了,看你們幾個這麼面生,住哪裡的?”
這人應該是這一帶的巡邏守衛,不然他也不會這麼說。
“我們便是這屋子的主人。”
“哦……你們就是這屋子的主人。”他遲疑了一聲,突然又道:“來人啊,把他們給我圍了。”
兵卒的反應很快,很快我們就被手持兵刃的人給徹底圍了起來。
“你們隨我走一趟衙門吧!”
“憑什麼,你們這麼對我們,是何居心?”冬婷這個時候卻是站了出來,呵斥道。
“憑這人是死在你家門口,你們就有很大的嫌疑,現在捉拿你們入衙門,是爲了查明真相,還這死者一個清白。”
“哼,進了那屋子還不是憑你們官字兩張口,你當我們不明白。”冬婷看來深諳此道,卻是不肯讓我們跟着他們去。
那守衛聽了這話,似是很生氣,惱道:“來人啊,把這大言不慚的人給我拿下。”
周圍的兵卒自然是向我們出手,只是,他們明顯不夠實力。
詩兒與夢兒一起出手,不過是一個呼吸間的時間,他們已經在地上哀嚎翻滾。
“你……你們竟敢毆打我,你們是想造反嗎?”
他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便是周圍圍觀的人都是一陣的倒吸冷氣之聲。
謀反之名可是要被誅九族的!
“這位差人,你似乎搞錯了,她們只是打了你,何曾跟造反有關了,難道你認爲你自己可以代表這個帝國;憑什麼,你是皇親國戚,還是當權者,你似乎越界了。”
“你……你……”
我的話是將這頂帽子回扣給他,讓他也嚐嚐這種恐懼。
他帶來的官差自然還有,只是他們看見了詩兒與夢兒的實力後都是再也不敢妄動。
“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若是有本事拿出證據證明那人是我們殺的,我們自然會跟你走,若是沒有,你還是省下一些力氣。”
我們直徑路過他們,來到了那還橫陳在我們屋門口的屍體。
“先生,是一具男屍。”
“哦,傷口怎麼樣?”跟着我的女子我想除了冬顰見不得這樣的場面,其他三女還好。
“傷口,是一道抓痕……”
“抓痕,怎麼樣的抓痕?”
我在那屍體上察覺了一絲不對勁,這似乎不是人爲的。
詩兒顧忌身邊還有很多看熱鬧的人,所以湊到了我的耳邊,輕聲與我說道:“先生,是一隻狐妖。”
“狐妖……”
我知道詩兒也是狐妖,所以對於詩兒的話我並沒有任何的懷疑。
正在準備繼續讓詩兒看看傷口的時候,身後卻是傳來了整齊的步伐聲音,看來,是他們的幫手來了。
“何人有膽拒捕?”
那嘹亮的一聲,來人的氣勢貌似不小,可是我察覺出這人的氣息卻是連昨晚那守城將士都不如,便知道這人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
“大人,就是這羣人。”
“哦……”
詩兒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角,低聲道:“先生,那人好可惡,他的目光裡滿是淫穢。”
“這你也看得出來?”我打笑道。
“我不管,我要教訓他。”
“哦,詩兒想怎麼教訓?”
“嘿嘿,先生儘管聽着便是。”
我知道詩兒是下定了決心,不過教訓這羣人我想也沒有必要阻止。
正等着詩兒怎麼教訓那人的時候,我突然聽到那人嘭的一聲,整個人便是摔在了地上,那厚重的盔甲摔在地上的聲音可不好聽。
“誰,誰在踢我屁股?”
“哈哈哈……”
周圍看熱鬧的羣衆卻都是大笑了起來,我知道肯定是這人摔倒的時候,很滑稽。
他的身後肯定是沒有人的,那是詩兒使用的術法。
“大人,這身後也沒人啊,你走路小心些。”先前那官差說道。
“媽拉個巴子,難道老子撞鬼了。”
那將軍不信邪,往前一步,結果又是嘭的一聲。
這下週圍全是捧腹大笑的聲音。
“這……這……”那官差已經有些慌了。
只是,那將軍卻仿似不信邪,又是往前一步走去,結果沒有任何的出乎意料,還是跌倒在地。
這些,這位將軍也沒膽子再往前走去。
“這……妖法,這羣人有人會妖法……”
“將軍,你這話可不要亂說,我們在這裡住了這麼些時日也沒見我們害什麼人啊,今日有個人死在我們屋門口,你們就認定是我們殺的,現如今,你走路太滑老是摔倒又說我們會妖法;將軍,莫不是你昨晚做了什麼,今日腿軟了吧?”冬婷這樣說道。
冬婷的理由自然又是引起了周圍人的有一頓嘲笑;他們都很明白冬婷的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你這人好生強詞奪理,拿人把我們給我拿下,我倒要看看待會你還能牙尖嘴利不。”
軍隊已經是向我們走來,難道這一戰真的不能避免。
我總覺得這一戰不會打。
果然,有人來了。
“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麼了?”
一聲威嚴的聲音從側方傳來,隨後幾人沉重的步伐聲便是傳來,我知道那是他們擡着轎子的緣故。
“國師,你可算來了,這人會妖法啊……”
將軍的話自然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可算來了,難道他一早便知道國師要來。
“我不過是路過碰巧而已,你們這是做什麼,這位先生可是我的好友。”
“這,國師,他是你的好友?”
“難道本國師會說謊不成?”
“不……不會……”將軍的話很憋屈。
國師是誰,我自然知道,不就是那日與李老爺來我府內的道長嘛!
只是,他的出現真的是碰巧?
我覺得不會;因爲這一切如今看來是真的太巧了,巧得讓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天下間這麼巧合的事情可重來不多。
我不會相信到我可以輕易碰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