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州,東陵府。
次日,蕭南屏醒來用了午膳,御龍澤纔來把昨夜之事,稟報了一下。
蕭南屏聽完御龍澤的稟報,便看向血鳶尾皺眉道:“花葭的來歷青龍查過,是被他師父養在山上的孤女,與她同門的兄弟姐妹皆說她有點傻,一直沒看清楚她師父的真面目。如今,她被她師父利用來騙你,用過這一次,也就沒用了。所以,血鳶尾,花葭有危險,救與不救,全看你心情了。”
御龍澤一旁看向血鳶尾,也說道:“她師父如果與神王有交易,於她師父而言沒用的她,很可能會被丟去神王殿的巫殿裡,到時候……血鳶尾!”
“別喊了,他的心結也該解開了。”蕭南屏無奈輕笑搖了搖頭,血鳶尾心中有很重的恨,因爲這份恨,他整個人都是處於陰霾之中的,花葭的出現,是一縷穿透霧霾的陽光,照在他眼中,讓他擡手觸及的一絲溫暖。
可這一次,花葭做的事,又把他推進了霧霾濃重之地,他心中的冷與恨便更濃重了。
如今,他能去救花葭,表示他還是渴望陽光的,一個渴望陽光的人,便還有救。
畢竟,等將來她穩定了,勾魂使者是會被解散的,她也希望他們每一個人,都能生活在陽光下,過他們平淡喜樂的日子。
而這個願望,便從血鳶尾開始吧!
“先出去走走,馬車已讓人去準備了。”北冥傾絕扶她起身,夫妻二人向陽光明媚的外頭走去。
“今日會議很重要,我想舉薦一個人,來成爲新的商界盟主。”蕭南屏一手搭在北冥傾絕寬厚溫暖的掌心裡,一手撫在隆起的肚子上。如今的地下商業聯盟,是她在五年前,聯合賈天佑與顧溪等人決議出來的,一年一輪換,誰有能力誰做盟主。
而商業盟主則要爲整個商業謀劃福利,也要擺平商場的商人之間的矛盾,平衡整個商界的和諧氣氛。
也是因爲有了商業聯盟的關係,許多商人在亂世裡,皆沒有被意外擊垮,而是藉由商業聯盟的幫助,一個又一個的人,度過了一次次的商業危機。
也是因此,商業聯盟纔會在五年之內,便壯大到了中原每一片土地上。
不能說天下所有商人都是商業聯盟的人,可至少在每一個城鎮上,都會有一個商業聯盟的人,中原內外皆一樣,人員也有漢人和異族人。
可所有人都對一件事感到很疑惑,那就是開創商業聯盟的東陵公子,從來不會參加盟主選拔賽,也從來不會插手商業聯盟內部之事。
不過,每次商業聯盟有人出了解決不了的大事時,出面援手之人,必然會是東陵公子。
也是因此,東陵公子在商業聯盟地位非比尋常,縱然無任何職位,也會有她一席之地。
而她的地位,是僅次於盟主的。
讓麒麟來說,她家主子就是無冕之相,商界的丞相。
今日,他們要去的便是商業聯盟的百花山莊,在鄯州南山之上。
北冥傾絕是不同意她挺個大肚子上山去參加這個盟主選拔的,可她卻說此行必須得去。
沒辦法,他只能帶着人,前呼後擁,乘車出了鄯州城。
而在他們的馬車出城後,便被好多雙眼睛盯上了。
蕭南屏躺在車裡的矮榻上睡覺,這輛馬車打造的很精細舒適,人坐在車裡一點都感覺不到顛簸。
這樣晃悠悠的感覺,像睡搖籃牀一樣,晃的人都不由得犯懶了。
北冥傾絕坐在牀邊,背靠着車壁,懷抱重溟劍閉目養神,非常像一個忠誠的侍衛。
暗中,幽冥人那幾個老傢伙可要累死了。
甲說:“這小子是不是把咱們當免費勞力奴役了?”
乙說:“想殺少夫人的人還真多,這都第六撥了吧?”
丙嘆了聲氣:“少主說了,少夫人懷的是個兒子,是咱們北冥家的獨苗苗。”
丁拉長臉說:“所以,就要這樣奴役咱們嗎?”
甲吹鬍子瞪眼說:“我嚴重懷疑少主在忽悠我們,他自己也不知道少夫人懷的是男是女。”
“御龍氏族的顏師可是神醫,他不可能看不出來少主懷的是男是女。所以,忽悠咱們的只能是少主。”丙又嘆了一口氣,飛出如利箭離弦,出手便拍死了好幾個人。
幾個老傢伙飛身過去,嘖嘖嘖!老三太暴力了,腦漿都拍出來了。
丙是火氣大,他已經很久沒被這些小嘍囉煩了。
御龍澤趕着馬車,馬車前後左右各有六名勾魂使者護衛着,帶頭的是青龍與朱雀。
在馬車的頂上躺着一人一獸,是腰繫合歡攝魂鈴的紫雪。
春情不放心,她跟着賈天佑,而紫雪便被她派來以備不時之需了。
因爲蕭南屏之前和她說過,神王殿的巫師和巫女,似乎皆會點攝魂迷心之類的陣法。
上一次他們在敦煌能走出來是個奇蹟,可這回要來的是個厲害的人物,他們可就不一定能衝破迷魂陣了。
可有紫雪在就安全多了,合歡攝魂鈴一響,所有陣法皆可瞬間被破除。
這也是爲何,神王那個妖婦,會如此怕春情的原因之一。
合歡攝魂鈴加上春情師門的風月無情舞,那是連神王這樣的高手,也是會被迷惑的奇功。
高手對決,一瞬間失神都會死,更不要說是被迷惑的失去意識了。
神王殿的人,果然在他們必經之路的前方設下了埋伏。
這回來的人很多,他們的目標是蕭南屏肚子裡的孩子。
不知是誰和神王說的,只要她能用北冥氏和御龍氏未出生卻已成型的孩子做藥引,她便能青春永駐,功力大增,長生不老。
所以,這一回,她派來的人之中,便有三名巫殿的長老,兩男一女,容貌很年輕,穿着很放蕩。
青龍和朱雀騎馬走在最前頭,二人的左手已經緊握手中兵器,眸光一致冰冷的看向前方那三個不知廉恥的男女。
暗中,四個老頭又在嘀嘀咕咕討論起來了。
甲發出一聲驚歎:“如今的年輕人,可是越發的敢露了。瞧瞧,這女人腿露的都快到屁股了吧?”
丙看了一眼,非常嚴肅的說道:“她裡面一定什麼都沒穿。”
“……”其餘三老無言可接了。
老三,你原來是這樣的老三啊?
丙沒有注意到身邊三個兄弟看他的眼神已經變得很意味深長了,他依然看着那邊妖里妖氣的兩男一女,皺眉嘀咕道:“爲什麼如今男人的也是不僅袒胸露腹,還把腿也風騷的露出來了呢?他們一定也內裡什麼都沒穿。”
“……”三老繼續無語的看着他們家老三,你這樣盯着人家的大腿看,真的好嗎?
“神王派出的這些人,該不會是從青樓和小倌館裡……買來訓練出來的吧?”丙還在盯着那三人的胸腹和大腿看,這跟沒穿有什麼分別?
“……”老三居然還知道小倌館了?嚇!
三位長老,已經被老三的這些話,嚇得快抽風了。
“咦?這不是風月門的風月無舞嗎?這小少年居然練會了,人才啊!”丙看着那名紫衣蹁躚起舞的少年,柔美的舞中夾雜一股凌厲的殺伐之氣。
“知道這是風月無情舞,你還敢看,不想活了是不是啊!”三個老頭要被他們家這個老三氣死了,掰過他的腦袋,四個老頭背對那邊排排坐。
朱雀和青龍已經堵上了耳朵,蒙上了眼睛,飛身過去,便是揮起刀劍,用最快的速度殺死那些神王殿的人。
紫雪的功力是不足的,他並不能支撐風月無情舞太久。
所有勾魂使者皆已堵住耳朵,面對馬車,不敢不要命的去看紫雪跳舞。
那怕是少年再美,舞姿再飄逸,他們也沒命去看。
神王殿來的這三位長老也真不是吃素的,在紫雪開始跳舞沒多久後,他們便發現不對勁兒,轉身就逃走了。
紫雪見人逃走,他便帶着他的貓追了上去。
“哎呀!不好,小孩追上去,會不會有危險啊?”甲剛是話音一落,御龍澤那極爲快速詭異的身影,便追着紫雪而去了。
青龍和朱雀收起武器,轉身走回馬旁,翻身上馬繼續趕路。
攔路的屍體已被勾魂使者搬拖到一旁草叢裡,至於埋屍的事?那就歸幽冥人了,總不能所有事都歸他們幹吧?這也不公平啊!
爲了公平起見,他們還是分工合作吧!反正都是爲了主子肚子裡的寶寶着想嘛!
“少夫人養的這羣勾魂使者,太壞了。”甲嘆了口氣,可還得認命,招來人去埋屍吧!
至於他們四人?還得跟着上前去保護馬車啊!
……
另一邊,紫雪追着人,進入了一片深山老林中。
那三個老妖精看着這名精緻美麗的少年,眼底皆是浮現了一抹赤|裸|裸的覬覦之色。
這個少年極美,以往在神王殿偶爾看到他的身影,便讓人猶如貓抓心肝兒般難受。
可他是大祭司護着的人,神王又極爲重視大祭司,他們有色心也沒色膽啊!
可今時不同往日,紫雪背叛了神王殿,是神王殿的叛徒,連大祭司也已與他斷絕關係了。
如今,這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裡,他們三個人,他一個人,他們想把他怎麼樣,就能把他怎麼樣。
“小心他的合歡攝魂鈴。”女子比男子始終心細一些,神王派他們來鄯州的目的之一,便也是這風月門的傳世之寶——合歡攝魂鈴。
“摘了它不就好?”穿綠衣披黑斗篷的巫師,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弧度,揮袖拋出了一隻毒蠍子。
“喵!”黑貓齜牙咧嘴尖銳一聲叫,飛撲而起,一抓把黑蠍子按在地上,張嘴便咬拽掉了蠍子的尾巴,獠牙染着綠色的毒血,一雙詭異的燦金瞳盯着那三個人。
三人被一直貓看的心裡發虛,這隻貓太怪異了,居然連毒蠍子的毒都毒不死它,它到底還是不是貓啊?
“大祭司沒告訴你們,我這隻貓不是吃魚長大的,而是用大祭司煉的各種丹藥喂大的嗎?”紫雪雪白的靴子,踩着腐草落葉,紫色的衣襬被風拂動,他緩步行走在林間,猶如一位尊貴無比的小少爺,精緻美麗,且危險之極。
他們三人看着紫雪,總覺得這樣的紫雪有點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一個人,他和紫雪很像,也是這樣的精緻美麗,一身的貴氣。紫雪每邁步前行一步,腰間繫的那枚青銅樓花鈴,便會攝人心魂的叮鈴作響。
三人有些畏懼他腰間的合歡攝魂鈴,只能對視一眼,擡手封自己聽覺,合力出手對上紫雪,萬不可讓他跳起風月無情舞。
否則,他們合力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紫雪本身武功也不弱,輕功飛鶴飄雪更是一絕,他們三個想捉住他,可沒那麼容易。
黑貓已經爬上樹去睡覺了,不自量力的事,聰明如它,是不會做的。
紫雪也不需要金金幫他,他自己也足以對方這三個老色鬼。
三人已出全力決定速戰速決,可沒想到紫雪離開神王殿這一年多的時間,武功竟然精進如此之大。
特別是紫雪的輕功,似比大祭司的飛鶴飄雪還要厲害了。
對了,紫雪是蕭南屏送給春情當徒弟的,而蕭南屏就是北冥傾絕的妻子,紫雪會得到更高一層的飛鶴飄雪,似乎也沒什麼讓人奇怪的。
哼!臭小子,福氣好到讓人很嫉妒呢!
在神王殿有大祭司爲他撐腰,連烏羽公子曾經都被他掌摑好幾次,簡直活的比神王殿少主還尊貴。
脫離了神王殿,進了風月門那種地方,不僅沒被養出一身的風流氣韻,反而是是越發的尊貴優雅了,瞧着可都比得上王孫貴胄了。
如今又得了蕭南屏這位東陵公子的眼,他可是活的越發滋潤逍遙了吧?
御龍澤早就到了,可他見紫雪不懼這三人,他便找了個樹幹,坐在上頭欣賞着紫雪的打鬥姿勢。
風月門的少主,果然是極美,打架也像跳舞一樣,讓人看的賞心悅目。
紫雪有很嚴重的潔癖,被那個綠衣巫師碰一下手背,他立馬就怒了。
御龍澤見紫雪殺氣漸長,他眉頭皺了一下,不懂這個精緻如美玉的少年,怎麼就忽然發這麼大火了呢?
“你還要看熱鬧到幾時?還不快來幫忙!”紫雪都快被這三人的露骨眼神噁心死了,手中一把鋒利的銀色彎月匕首,狠厲的向那名女子的手腕斬去。
那女子嚇的一縮手,少年滑如凝脂的玉手,便從她手裡溜走了。
御龍澤出手很兇殘,他一個人與一男一女交手,另一個一直沉默的男人,似乎是很想摘紫雪腰間的合歡攝魂鈴吧?
紫雪與這個陰柔的男子交手數招,便已被噁心的不行。這人的招數,真是下流齷齪。
男子一手成爪向紫雪衣襟抓去,卻很遺憾的被這美麗的少年給躲過去了。
紫雪紫衫外面穿的一層外罩紗衣被對方扯破掉落在滿是腐草落葉的地上,他一雙紫眸顏色漸濃,濃的紫中泛黑,纖細皓白的手腕輕轉,白皙修長手指間的彎月銀刀飛出。
男子閃身想躲開這來勢詭異的飛刀,可卻在躲開這一刀後,又被少年另一刀飛來刺傷了手臂。他一手捂住流血的手背,擡眸看向那回眸一笑的美麗少年,耳邊傳來了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少年紫衣翩然的在茫茫白霧中,若隱若現,蹁躚起舞。
忽然間,他頓覺脖頸上貼上一個冰冷輕薄之物,然後……他脖頸一疼,雙眼暴睜,直挺挺的便向後倒了下去。
紫雪手中的那把精緻的彎月飛刀,他隨手那麼一鬆手,便直直的墜落了下去,很不幸的又重傷了此人一下。
男子本就被人割破喉嚨快死了,可在他死之前,對方還是殘忍的讓他嚐了一回閹刑。
御龍澤已經殺了那二人了,他負了點傷,可見他武功還是欠火候的,回到無極島還需得再加把勁勤學苦練。
不過,這個美麗如花的少年,下手可夠狠毒的。比起那個死在紫雪手裡的男子,他覺得,被他用正常手法殺死的這一男一女,可死的有尊嚴多了。
紫雪殺了人就走,黑貓也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了紫雪的肩上。
御龍澤在後望着那冷漠離去的紫衫少年,唉!如今的少年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不好惹了。
在他們二人走後,來處理屍體的幽冥人,都覺得他們下身涼嗖嗖的。嘖!這位紫雪公子,真是太可怕了。
合歡攝魂鈴的鈴聲如果由內力催動,別說你封了聽覺了,就是你耳聾,也能刺激的你聞聲入魔。
可神王怕這三人起貪念,便沒有與他們細說合歡攝魂鈴的這項威力。
也是因此,他們纔會到死,都不明白封了聽覺的他們,怎麼就又被合歡攝魂鈴給迷惑了?
御龍澤追在紫雪身後出了樹林,不解的看向他問道:“你剛纔爲何忽然那樣生氣?”
“我討厭被人觸碰。”紫雪對於對他無惡意的熟人,還是很乖的,那怕冷一點,卻不會無禮的不理人。
御龍澤也和這少年相處了幾日,似乎,他是潔癖挺嚴重的。
可是,一個人之所以會有這麼嚴重的潔癖,一定是因爲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他纔會這樣被人碰一下,都會噁心的受不了的吧?
在這個少年的身上,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