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
接下來幾個月都很平靜,因爲西海海面冰封了,外人進不來,各島人也出不去,安安靜靜的縮在彼此島上冬眠,一切平靜的有點枯燥了。
而在這段日子,他們也是一直用飛鴿傳書聯繫。
杜子規聽了北冥傾絕的意見,在大祭司的幫助下,好好整頓了一下雲夢霧澤。
而那批神王的手下,手上多少都沾了血腥人命,也被神王教的有些冷血變態了。
所以,杜子規在其中挑了一些良心未泯的,準備回頭送去仙山學院接受教育,當校園義工。
至於那些作惡比較嚴重的?聽了蕭南屏的意見,廢了武功,發配去礦山做苦勞力。
至於北冥氏族的人?杜子規根據祖上規矩,做了一點更改,重新將他們約束起來,省得回頭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大祭司向杜子規提起了信仰一事,杜子規覺得大祭司說的有理,一個族羣要想萬民一心,必不可少的便是信仰。
御龍氏的信仰最爲堅定,他們信奉他們的女主爲神,一切以女主爲重。
鳳翥氏族的信仰之力雖然有點弱,可他們的信仰比較簡單,也有點暴力。可這樣以力量爲尊的族羣,不可否認,他們的族人爲了追求力量,一定會越變越強悍。
北冥傾絕那一脈的信仰與鳳翥氏族有點像,可又與御龍氏族有點像,算是兩族結合產生的信仰吧!
幽冥人的信仰,強者爲尊,少主至上。
手持重溟劍的少主,就是他們的信仰。
而他們這一脈的信仰,曾經也是力量,可如今……他的能力太弱了,比他父親當年一半功力也不如。
大祭司給了他一個建議,讓他去西海找蕭南屏,蕭南屏是御龍氏族的少主,御龍氏族最厲害的顏師,可以煉出龍血丹,龍血丹可以幫習武之人擴展筋脈,打通所有閉塞,不會再讓武者遇上瓶頂,也能幫武者很大幅度增強功力,修煉可頂普通人雙倍。
可龍血丹非尋常之物,御龍氏族中人,配服用之人都很稀少。
所以,杜子規必須親自去西海一趟,求蕭南屏這位嫂子賜龍血丹。
杜子規雖然覺得這樣有點羞恥,可他還是收拾行囊,帶着那四名長老離開了玉屏山,趕赴到了西海。
等他來到西海時,鄯州已是花紅柳綠,鶯飛蝶舞的三月桃李芳芬季了。
來接杜子規的是玄武,呃?其實玄武是來送紫雪離開西海的。
杜子規依舊是那副神神秘秘的打扮,讓他看起來就很高冷難以接近。
紫雪與林秀檀翩然飛向岸邊,雙腳落在如碎金般鬆散的沙灘上,看也沒有好奇看對方一眼,抱着他的黑貓,上了岸邊停着的一輛精美奢華的馬車。
“雪兒,你別忘了,六月你要來代課三個月的,可要記得早回來啊!”玄武在船上,向馬車裡的高冷好友揮手喊道。
紫雪沒理他,眉頭蹙起,紫眸裡滿是陰鬱。他怎麼就這麼倒黴,一邊幫着師父東奔西跑管風月門的事也就罷了。
如今,他來西海避個暑,居然還要去代課?
早知道,他何必嘴欠去批評那些垃圾服裝設計圖,現在好了,他居然成爲仙山學院特邀聘請的什麼設計師了。
“你別生氣了,反正去西海也是閒着,去仙山學院幫點忙,也是不錯的。”林秀檀之前就在仙山學院廚房幫忙,因爲做的菜太好吃了,好多吃貨要學習,南屏就開了一個廚師培訓班。
而她,她也成了特邀老師了。
紫雪把黑貓放到一旁,車簾完全放下來,慵懶的一倒下去,頭枕在了林秀檀一雙腿上。
林秀檀一見他閉目養神起來了,便不由無奈的嘆聲氣,也不在說什麼了。
杜子規看了離去的馬車一眼,便帶人飛上了船,隨口問了句:“剛纔那位公子……也是御龍氏族的貴客嗎?”
“他叫紫雪,是春情姑娘的徒弟,也是我好朋友。嗯,如今是仙山學院的代課設計師,脾氣有點不好。”玄武已經請他們入船艙了,船艙裡很雅緻,擺設俱全,安靜舒適。
“多謝。”杜子規落座後,伸手接了玄武爲他倒的茶水,別說,還真是好喝。
這下子,他算明白了,爲何他嫂子會嫌棄玉屏山的茶難喝了。
玄武爲杜子規倒了茶,又去招呼了其他四個老頭兒。
杜子規喝着茶,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藍色海面,水天一色,空靈寧靜。
這樣的地方,與世隔絕,風景秀麗,的確是很好的隱居之地。
……樓船行駛到了鴻鵠島,一行人下了船,上了海岸。
杜子規這下又驚的目瞪口呆了,鴻鵠島上的道路平坦的不可思議,道路兩旁的風景也秀麗,桃紅柳綠,野兔在開滿野花的草地上蹦蹦跳跳,紫燕在柳樹間穿梭追逐,玉女捧手溫柔淺笑,藍天白雲下,這就是夢中世外桃源。
一路走來,有許多男男女女在桑田或果園裡忙碌嬉戲,一片喜樂安康之景。
玄武伸手指着那些桃花林裡追逐嬉戲的少女說道:“他們是勾魂使者和幽冥人裡的姑娘,主子說如今已算平靜了,便讓他們大家都過些平常人的生活。”
杜子規望着那幾名摘花戴在發間的嬌俏少女,真是不敢相信,這些姑娘曾經是無情冷漠的暗衛。
田裡幹活的男人,每一個都是孔武有力的習武之人,幹起活來還是很有模有樣的,可見已不是第一次下田了。
“小澤,你怎麼來了?”玄武一回頭,看到御龍澤從他們身後走來了。御龍澤走過來,淡淡看了杜子規一眼,便看向玄武說道:“廣白已經能把船拼湊好了,島主讓我來告訴少主一聲,看要什麼時候把船拆了運去東揚州。”
“真的啊?廣白也太聰明瞭,咱們這就快告訴主子去吧!”玄武一高興,拉着御龍澤就走,完全就把杜子規拋之腦後了。
杜子規慶幸他身後還有四名老者,他們好歹知道怎麼去北冥府。
到了北冥府,杜子規又是搖頭一聲嘆:“玉屏山連一個鴻鵠島都比不上,也不怪乎會被人如此欺負了。”
如今最沒出息的,可能就是他們這一脈的北冥氏族了。
也不知道祖先是怎麼想的,別人御龍氏族和鳳翥氏族選擇的都是海島定居,就他們祖先如此想不開,放着東海不去定居,偏跑到山上隱居。
沒有自由且不說,山林有時也比海上危險,更是沒有海島清淨。
看來,回頭他要和大祭司他們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把北冥氏族遷到東海上去定居,那海面寬廣,地方可比西海和南海大多了。
蕭南屏接到御龍澤來傳信,她便收拾下出了門。
杜子規與他家這位瀟灑不羈的嫂子,在花園的遊廊裡狹路相逢了。
蕭南屏一見到杜子規,便走過去笑着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去禁島,你隨我一起去吧。”
呃?杜子規萬里迢迢從天門郡趕到西海,就之前在船上喝杯茶歇歇腳,連一身風塵僕僕的洗漱都不給安排下,就讓他這樣去見小叔嗎?
蕭南屏可不管杜子規心裡多委屈,她只知道她很急,要不是御龍氏族出海的船壞了,她早就開船去追神王和那個男人了。
當然,她還要先到白銀王國去找藺蘭,最後一把鑰匙還在藺蘭手裡呢。
而藺蘭就是跑去白銀王國了,經過多方打聽,藺蘭可能是去了聖洛倫索,那個比較美麗的城市。
總之,先要找到藺蘭,才能去北冥之海。
杜子規跟着他們上船去了禁島,禁島比較偏僻,離鴻鵠島還要有點距離的。
不過船行水上,一日千里都不算多,從一個島上到另一個島上,那也就是喝杯茶的時間。
禁島上機關陣法很多,可這一點卻對蕭南屏這個小妖女沒用。
島上人一看到是少主來了,誰還敢上前阻攔?立馬行禮退下。
杜子規一路走來,看到蕭南屏在御龍氏族地位,他是越發下定決心,一定要重新建立起族人的信仰之心,他要變強,成爲真正的尊帝。
“小杜子,別走神,跟緊了,小心被這裡的機關弄傷你。”蕭南屏走在前頭,像進了自家後花園一樣悠閒散漫。
可其他人,跟在她身後,明顯是很緊張。
杜子規看了一下這座禁島,草木蔥鬱,自然之景不錯,就是人居住在此,不好好打理,真有點蒼涼。
御龍嘯得知少主來禁島了,他便親自出門迎接,看到有外人,他眉頭一皺,面色更爲寒冷道:“少主,禁島不歡迎外人。”
“少廢話,蕪荑島主呢?我要見他,有要事和他說。”蕭南屏不喜歡應付御龍嘯這樣的迂腐冷冰塊,所以,有話從來都直接說。
御龍嘯眉頭雖然依舊緊緊皺着,可他還是轉身恭敬的帶了路。
蕭南屏跟在後頭,一路走來,越來越僻靜,她都快以爲自己是踏入原始森林了。
御龍嘯走在前面,步伐不緊不慢,帶着他們來到了竹林精舍。
蕭南屏跟着一起進了籬笆小院,完全不敢相信,御龍蕪荑那樣一看就很會享受的妖孽,居所竟是如此的清幽淡雅。
“御龍嘯,你給老子滾進來!”御龍蕪荑在竹屋裡發火,聽這口氣是要揍人的氣勢。
御龍嘯回身對蕭南屏行一禮,之後,便轉身步伐從容淡定的走進了竹屋大開的房門,然後,就被一隻鞋子襲擊了。
蕭南屏看的清楚,那是隻雪緞祥雲紋的翹頭履。
御龍嘯淡定的擡手拿着那隻鞋子,面無表情冷冰冰道:“島主,少主來了。”
“少主來了?你怎麼不早說,把鞋子給老子拿來。”御龍蕪荑依然火氣很大,也不知道今兒吃了什麼東西,竟然是如此的燥。
御龍嘯擡腳跨過門檻,走進去,把鞋子遞給了手忙腳亂穿衣整理自己的……唉!這個師父,能不要嗎?
御龍蕪荑之前在睡覺,聽到有人來,他還以爲就御龍嘯一人呢!誰知這個滾蛋徒兒,居然會忽然把少主帶這兒來了。
蕭南屏可不喜歡在外頭等人,她帶着人,直接進了屋子。
御龍嘯蹲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給他這位暴脾氣的師父穿着鞋襪,就這還被嫌棄,他都想把這個師父,也關到五層地獄裡去了。
“真是笨死了,連鞋都不穿,我當初……算了,自己收的徒弟,哭着也得忍受,總不能把你逐出師門去,這也太讓你丟臉了。”御龍蕪荑穿好衣服,弄好因睡覺有點微亂的長髮,這纔看着有點一道之主的樣子,魅惑笑着緩步走過去。
蕭南屏一直不懂御龍蕪荑的品味,爲什麼喜歡紅衣的他,非愛戴翡翠簪子,穿白色錦履呢?
“見過少主,少主請坐!”御龍蕪荑先拱手作揖一禮,隨後就伸手請了蕭南屏入座,轉頭瞪向御龍嘯吩咐道:“還不快去燒水給少主沏茶?”
“是。”御龍嘯垂眸應一聲,便轉身出去了。
蕭南屏在御龍蕪荑坐下來後,便微笑關心道:“蕪荑島主近來爲何事困擾,竟是如此的肝火旺盛?”
御龍蕪荑看一眼外頭的竹林,回頭就是唉聲嘆氣道:“少主,如果你被逼着居於這寂靜無人的地方,你也會心情不好的。而造成我肝火旺盛的人,就是御龍嘯那個混蛋徒兒。”
蕭南屏瞭然的點了點頭,難怪御龍蕪荑對御龍嘯怨氣如此之大,原來是御龍嘯欺師滅祖,逼着自己師父隱居於此啊?
“不提他了,提起他我就一肚子火,搞的跟我是他徒弟一樣。”御龍蕪荑又有點煩躁的一擺手,轉頭看向這個盯着他看到陌生人,他勾脣邪魅一笑道:“這位貴客來自何方?不知一直盯着本島主……是有什麼不軌之心啊?”
“咳咳!”蕭南屏在一旁握拳抵脣咳嗽兩聲,引回御龍蕪荑的注意力,她看着他笑問道:“蕪荑島主,敢問……你背後可有個紅色楓葉胎記嗎?”
“胎記?”御龍蕪荑顆不記得他身上有什麼胎記,至於背後,他也看不見啊。
“師父背後有這樣一個胎記,在左肩胛骨處,紅色,楓葉狀。”御龍嘯去了一趟廚房,用現成的熱水沏了一壺茶,用茶盤端了上來。
蕭南屏和御龍蕪荑,還有杜子規和御龍澤,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御龍嘯,好似都在說: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最鬱悶的是御龍蕪荑,他長這麼大以來,都不知道自己後背還有什麼楓葉狀的紅色胎記。
御龍嘯把茶盤放在竹桌上,提壺將熱氣騰騰的碧色茶湯,倒入了青瓷茶盅裡,一杯一杯的端起送到他們手裡,隨後纔看向他師父說道:“師父似乎忘了,從徒兒八歲開始,您的飲食起居,都是徒兒在照顧。”
“咳咳!”御龍蕪荑臉紅微紅,端杯想喝口茶掩蓋自己的心虛,可茶太熱了,喝不了。
蕭南屏看着御龍蕪荑,笑了笑,奴役兒童,厲害了啊?
存在感較低的杜子規咳嗽了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蕭南屏看向杜子規,伸手拽下了他的面具,讓御龍蕪荑好好看看,杜子規與他長得像不像。
御龍蕪荑看了看杜子規,又看了看蕭南屏,在他們之間來回看了好幾遍,不明白的問道:“少主,您找我,就是爲了讓我看這位的臉嗎?呃?是長得不錯,可也不是特別好吧?一比不過姑爺,二比不上傅公子,就連我……他也比不上。”
御龍嘯在一旁受不了的皺眉道:“師父,他長得與您有六分相似,應是你的家人來找您了。”
“家人?什麼家人?”御龍蕪荑一臉迷茫的看向御龍嘯,他不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嗎?因爲無親無故,才能被選入禁島的嗎?
蕭南屏看向御龍嘯,微笑道:“看來,有些事,問你比較能清楚一些。”
御龍嘯不用她問,便看向杜子規,聲音冰冷道:“師父是師祖撿來的孩子,頂替了當年那個溺水葬身西海的孩子。後來,我不小心知道了這件事,師祖便讓我拜師父爲師,發誓一輩子保護好師父,照顧好師父,幫他……少主,無論師父是什麼身份,都請你們忘了,他不能離開禁島,我得守着他。”
御龍蕪荑覺得他的腦子有點混亂了,他怎麼就不是御龍氏族的人了?還有,他爲何不能離開禁島,御龍嘯又爲什麼說要守着他?這滾蛋小子到底還瞞着他多少事?
“師父,有些事,只能徒兒知,連您也……最好不知道。”御龍嘯說着便低下了頭,師祖有命,師父的傷勢,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否則,禁島就得換主子,師父就不能再隨便使用龍血丹了。
御龍蕪荑這回沒有發火,平靜的有些瘮人。
“小叔,知道您還活着就好。御龍兄對你挺好的,有他照顧您,侄兒也就放心了。”杜子規算是看出來了,御龍嘯絕對不可能讓他帶走小叔,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理由,可他卻知道,御龍嘯是真的爲他小叔好。
御龍嘯擡手自後撫摸上御龍蕪荑的後背,出手極快的在他脖頸後一點,伸手抱住他,起身把他抱到竹牀上,又在他身上點幾下,這才放鬆口氣,回頭看向他們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