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首訂下(內有答案)

當晚,傅華歆回到洛陽城,便得知商海若被刺殺之事。

匆匆趕去容王府,與商海若在誓盟樓獨處了將近三盞茶的時間,之後便離開了。

而在這一夜,子時到,廉渤便伴着月色闖入了容王府。

容王府裡瞬間飛出數道身影,白袍雪發,或揮拳,或出掌,齊齊攻向那道如暗夜之色的身影。

廉渤早想過容王府內會不乏高手存在,可卻沒想到這小小一座王府裡,竟然會藏着這幾位隱士高人。

三十年前,江湖上消失一批高手,衆人皆以爲,是因爲世道紛亂不休,那些老狐狸纔會及時隱退以保自身周全的。

可如今,他在容王府見到這幾個老怪物,便可以說明,當年消失的那批高手,要麼是成爲門閥家族的奉養,要麼就是在一些門閥勢力的庇護下,將門派給隱藏起來了。

三名老者的武功很高,默契十足,在他們配合攻擊之下,別說是廉渤了,就連北冥傾絕也很難應付得了。

廉渤自知他今夜難全身而退了,心裡也沒有什麼不甘的,只是有點好奇,花重金買商海若性命之人,到底會是誰呢?

三名老者出手重傷了廉渤,也沒去追人,而是轉身各自回了房間。

商海若站在誓盟樓二樓上,眸光深沉的望着廉渤離去的身影。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買兇殺人。

她自認多年以來,自己行事極爲低調,待人處事也很隨和,從不曾與人結怨。

可如今,卻有人重金請來廉渤,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唉!北國將亂,三王如飄零的水中浮萍,說不定那一日,便會被急湍的水流,衝擊的支離破碎了呢!

而這些事,他們又能阻止得了嗎?

她不知道,她只想在災難降臨之前,她還有時間安排容王府衆人撤離,離開這個紛亂不休的帝都,脫離元氏皇族的控制……

……

南國

建康城

靖惠王府

蕭宣達手握聖旨背於身後,看向溫婉端莊的妻子,他眉心緊蹙道:“皇上下了旨,高擡了南屏的身份,封爲江陵公主,享親王待遇。而她亡母蔡氏……本王想爲她請封誥命,擡爲孺人。”

陳氏低垂着眸子,寬袖下的雙手緊攥羅帕,聲音平靜溫和道:“屏丫頭的身份變得尊貴了,她亡母蔡氏的身份自是不能太低。可府中已有兩位孺人,再多向皇上請封誥命……恐有些不合規矩,也會惹得皇上龍顏不悅。”

“嗯,你顧慮的也是,此事的確是有違規矩祖制的。”蕭宣達輕點下頭,沒有對此事再堅持。

陳氏暗鬆口氣,可她心裡也清楚,只要蕭南屏回到建康城,皇上一高興,說不定,不止會給蔡氏一個誥命,更是會把蔡氏的身份擡高的與她不相上下呢!

孺人,是王府的側妃。

可那些什麼郡夫人,可是高於孺人的。

皇上不會壞了規矩祖制,多給蕭宣達的女人一個孺人誥命,可卻能恩嘉蕭南屏這個公主的母親一個郡夫人的誥命。

“南屏的院子太簡陋了,回頭你再找處大點的雅緻院子給她居住。要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那便爲她新建一處,總不能讓皇上覺得我們委屈了他親封的公主。”蕭宣達神情嚴肅的看着陳氏道:“還有,在南屏回府前,你把府裡的新人再好好教教,省的到時候,他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妾身記住了。”陳氏心裡再委屈憤怒,也只能低眉順眼的應着。

“嗯,天色已晚,你也早點休息吧!”蕭宣達交代完這些事,便對陳氏下了逐客令。

“是,王爺你也早些歇息。”陳氏依舊是恭順的溫婉賢淑模樣,轉身端莊的緩步離開。

出了書房,丫環婆子陪着陳氏離開了此地。

這是蕭宣達書房的獨立院落,平日把守嚴密,從不許任何人靠近。

在這個府裡,也只有陳氏這個女流可以進入,別的女人,那怕再得寵,也是不會被允許進入這裡的。

所以,陳氏縱然心有怨恨蕭宣達太風流,卻也滿意蕭宣達給她留的這份面子。

蕭宣達在陳氏離開後,他便把聖旨送進了密室裡,之後離開小院,去了一個姨娘的居所。

對於蕭南屏這個女兒,他是半分也不喜歡,有的只是不滿和畏懼。

蕭南屏太狂妄,手段又狠辣,靖惠王府上下,包括他在內,皆是對她又恨又懼。

可如今她得了皇上的寵愛,他們心裡就算再恨再懼她,也只能在她迴歸後,好生的敬着她,儘量讓人不要去招惹她這個瘋子。

……

皇宮

東宮

蕭世纘已被解禁了,可他卻沒臉去找蕭南屏,只能躲在東宮裡讀書,更是誰都不想見了。

千里明自外走進來,手中托盤上放着一碗湯,他緩步走過去,把托盤放在書案上,單膝跪地,滿目愧疚道:“殿下,千錯萬錯都是屬下的錯,請您不要折磨自己了。等郡主回來,屬下自行向她請罪,要殺要剮,都隨郡主……”

“這事無需再提,南屏哪兒我不會多說半個字,你也儘快忘了此事吧!”蕭世纘放下手中竹簡,擡頭看着千里明道:“人都有弱點,你有,我也有。所以,我無法爲此指責你什麼,可卻也無法原諒你對南屏造成的傷害。”

如果千里明出賣的是他,他可以理解他的難處,對此既往不咎。

可千里明出賣的是南屏,這一點,他無法原諒。

“殿下!”千里明眼中含淚,悲聲低喚,卻再也喚不會他們的兄弟情義了。

蕭世纘擡手輕揮,示意千里明退下。

千里明低頭行一禮,一個大男人,就那樣難受落淚的起身離去了。

蕭世纘雖然垂眸看着手中竹簡,可上面的字,他卻一個也看不進心裡去。

十多年的兄弟情義,就這樣說斷就斷了,他又豈能一點都不難過?

可再難過,這份情義也要斷。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

七月十九,北國洛陽。

怪醫藥廬

北冥傾絕養了幾日的傷,人總算可以出來走動走動了。

古谷見北冥傾絕傷好的挺快,便皺眉的開始下逐客令道:“既然沒大礙了,那你們就快離開我這兒吧!可別耽誤我去南國訪友。”

“是別耽誤你去搶天機子的美酒仙釀吧?”蕭南屏扶着北冥傾絕在院子裡散佈,一點沒留情面的戳破某人的謊言。

古谷臉不紅,心不跳的抱臂哼道:“你管我去南國做什麼?反正,我這裡不歡迎你們,麻溜的收拾東西給我走人。”

蕭南屏回頭怒瞪古谷一眼,她要不是覺得這處安靜,適合北冥傾絕養傷,他以爲她願意在這兒久呆着嗎?

古谷狠瞪回去,抱臂撇嘴道:“有功夫瞪我,不如趕緊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可和你說明白了,我明兒就走,藥廬周圍的機關一旦開啓,你再想帶着他離開,可就費勁兒了哦。”

蕭南屏揮袖彈出一枚毒針,扎死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得了。

古谷偏頭躲過那枚毒針,依舊抱臂嘴欠道:“你就算把我殺了,這藥廬你也霸佔不了。行了,趕緊收拾收拾離開吧!反正他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可沒你瞧得這般弱不禁風的。哼!”

北冥傾絕也想弄死這人了,可是……這下穿幫了,沒可憐可裝了。

蕭南屏無奈的對他一笑,想她也是關心則“笨”,居然被他給糊弄了。

北冥傾絕已不敢與她對視了,因爲心虛,怕她生氣衝他發火。

蕭南屏鬆開了攙扶他手臂的雙手,轉身準備去房間收拾東西。

北冥傾絕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晧腕,拽了她回來,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我錯了,以後不敢了。”

蕭南屏臉頰微泛紅,想假裝嚴肅的訓斥他一下,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北冥傾絕轉身將她抱在懷裡,脣貼在她耳邊,嗓音低沉沉的向她服軟道歉,一句句,一字字,都教人骨頭酥軟。

蕭南屏被他溫熱的呼氣吹的耳廓泛癢,只能無奈的原諒了他,並且接受他的過分,他的可惡。

北冥傾絕吻上她嫣紅柔軟的脣瓣,低垂的眸底,是她顫動的睫毛,和那眼瞼下一抹嬌羞的紅暈,美麗溫柔的令人心顫。

古谷出門就看到這一幕,氣得他暴跳如雷吼道:“你們這兩個沒人性的,立刻給我走人,不然我可要放毒殺人了!”

蕭南屏猛然睜開雙眼,眼底浮現殺氣,推開抱着她的男人,回身怒瞪向古谷,雙拳緊握的咯吱作響,真想立刻殺了這個煞風景的混蛋。

北冥傾絕也想殺人,還想把古谷剁成肉餡,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詐屍蹦出來壞他好事了。

古谷被他們一起用殺氣騰騰的眼神怒瞪着,他居然覺得他錯了,他就不該來吃這飛醋。

小魔女是誰?是他該敬而遠之的人啊!

蕭南屏牽着北冥傾絕的手回了房間,他們沒去收拾古谷爲他們買的衣物,而是隻取了北冥傾絕的重溟劍。

古谷氣呼呼坐在茅草亭裡,瞪眼送他們二人離開。

心裡有點酸楚,覺得小魔女對他太無情了,連一點朋友間的情義都沒有。

“古谷,謝謝你!以後有事,你可以找我,我盡力幫你。”蕭南屏站在籬笆院的院門前,轉頭看着亭中人,許下承諾。

隨後,不等呆傻住的古谷反應過來,她便已牽着北冥傾絕的手,二人離開了這座平靜安寧的怪醫藥廬。

是非恩怨,她分的清楚。絕不會因爲她與古谷曾經的恩怨,如今就這樣不講理的欠人情而不還。

古谷坐在亭中,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嘴角浮現苦笑,輕嘆低喃道:“這丫頭就是恩怨情仇分的太清楚了,讓人愛不得,也恨不起來。”

唉!他也該放下了,與其因愛而讓彼此生恨,倒不如看開點,和她做個普通朋友也好!

至少,她是個有趣的丫頭,也是一個很好的酒肉朋友。

……

威王府

北冥傾絕是一個人提劍回來的,府外的眼線看的清楚,沒有一絲異樣。

而蕭南屏是翻牆進的威王府,一回來就跑去溫泉池了。

好些日子沒舒服的洗個澡了,炎炎夏日的天兒,她覺得她都快要發臭了。

古谷哪兒什麼都好,就是洗澡不方便,潭裡還有電鰩。

真搞不懂,這種該生活在南海的鰩魚,怎麼會棲息在一片幽潭裡?到底是誰丟在潭裡養的?

北冥傾絕回來後,便先去了松竹堂,向他祖父報了平安,請了安,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老威王望着他大孫子這匆匆離去的背影,他老人家伸手捋着鬍子皺眉道:“這孩子是怎麼了?剛回來,又要急匆匆的去什麼地方?”

麒麟在一旁托腮笑嘻嘻道:“還能去哪兒?估計是跑無憂水榭見我家主子了唄!”

“南屏丫頭啊?老人家也好久沒見她了。”老威王捋鬍子一笑,和麒麟對視一眼,一老一少,眼底皆浮現着興奮的光亮。

玄武在一旁抱緊我懷裡的木雕,覺得自打麒麟陪老威王整日府裡亂跑後,老威王變得越來越小孩子脾氣了。

今兒他們又要狼狽爲奸,也不知道又要去禍害誰。

無憂水榭

北冥傾絕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水榭後的溫泉池,水榭與溫泉池相隔五丈遠,水上橫架一條九曲石橋,直通假山林立的溫泉池。

溫泉池有三個池子,一個大池子是藥湯池,主要是用來給老威王養生用的。

另外兩個池子在大池子之後,地方也更爲隱秘,相隔距離僅三丈多遠,彼此泡澡時,偶爾還能聽到嘩嘩水聲。

這些假山各處皆放着不少名貴花卉,又因此地有溫泉,那怕是寒冬臘月,大雪紛飛,這溫泉附近也會有蝴蝶翩躚飛舞。

蕭南屏此時正身處雲霧繚繞的溫泉池中,四周假山上擺放着奼紫嫣紅的花卉,蝴蝶翩躚飛舞,水流潺潺,陽光照耀之下,此景宛若瑤池仙境。

北冥傾絕提劍站在不遠處,望着她青絲垂落玉背,擡手撩水洗凝脂的柔媚模樣,他心尖一酥,修長如玉的五指驟然緊收,一點響聲發出,嚇得她猛然回頭,也嚇得他回過神來,羞紅了面具後的耳朵尖兒。

蕭南屏目光冷厲如刀鋒看向來人,一見來人是北冥傾絕,她緊繃的四肢便放鬆了下來,輕吐口氣道:“威王殿下,也就是我還夠淡定了。不然,我被你一嚇從水中站出來,你這舊傷未愈的身子,可怎麼經得起你再血噴如雨啊?”

北冥傾絕被她這樣撩,要是沒點動作……那就真不是男人了。

蕭南屏正旁若無人的一手撩水澆在玉肌雪膚的手臂上呢!忽然,她聽到身後腳步聲靠近池邊,擡頭便看到壓下一片陰影的英武男人,用極爲灼熱的眼神,盯着她水中若隱若現的身軀仔細瞧……

呵!色膽變大了啊?居然堂而皇之的走過來窺她春光,也不怕上火流鼻血毀了他威王殿下的冰山形象。

北冥傾絕眸光幽深的望着水下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唯一遺憾的是她還不夠豪放,泡溫泉還裹着一條白紗,恰好的遮住了女子最爲誘人之處。

蕭南屏的臉頰變得紅彤彤的了,也不知是被溫泉熱霧薰紅的,還是被他過於直白的目光給羞紅的。

北冥傾絕站在她身後低頭看了一會兒,忽然下蹲身子,將重溟劍隨手放在池邊一塊大石上。

蕭南屏雙肩輕微一顫,轉頭看向他,眼底浮現一絲淡淡的驚恐。他要做什麼?不會是要幫她洗澡吧?

北冥傾絕濃密的睫毛低垂,遮住那雙幽魅的眸子,伸手去池邊托盤中拿起一塊巾帕,又一手將她烏黑柔順的青絲撩到她身前,拿着潔白柔軟巾帕的手,力度輕柔爲她擦着背,好似在呵護一件珍寶,那般的小心翼翼,溫柔到了極點。

蕭南屏依舊盯着他看,她很想知道他要做什麼?難不成是準備她把洗乾淨後,好拖到牀上吃掉?

北冥傾絕已經儘量放輕手上力度了,就是因怕傷了她這細皮嫩肉的肌膚。可是在擦了一會兒後,他還是發現她白皙如雪的背上,有點泛紅了。

蕭南屏在胡思亂想中,慢慢地去神遊了。可她才神遊一會兒,給她擦背的人便住手了。她回頭看向他,不解的眨眨眼,不明白他是又怎麼了?

難道,是他不樂意伺候她了?還是他已經忍耐到極點了?

北冥傾絕低頭看了看那塊潔白的巾帕,又看看自己沾水泛紅的手掌,怎麼瞧,都是他手掌比較細膩點吧?

蕭南屏皺眉看向被他丟回托盤中的巾帕,剛想轉頭問他是不是要走了,不料背上卻猛然有一隻溫熱的手貼了上來,她嚇得身子一顫,回頭驚訝的看向他,心裡又在胡思亂想了。

北冥傾絕的心靈可是狠純潔的,他只是在幫她擦背洗澡,雖然體內有點燥熱躥動,可憑他的定力,他還能壓制的住,絕對不會衝動的去做傷害她的事。

蕭南屏被這樣一雙十指修長如玉,骨節分明,膚色白皙的大手按着肩……她不止臉紅心跳的厲害,連骨頭好像都酥麻了。

“很熱嗎?”北冥傾絕見她不僅臉變得很紅,耳朵之下的脖頸上也越來越紅,肌膚的溫度也變得發燙,這不由得讓他擔心的伸手去探水溫,結果……呃?似乎碰到不該碰的了。

蕭南屏本來還是有點羞澀的,可一見他嚇的快速收回手,她嫣紅的脣瓣抿着一笑,眼中浮現邪惡之光,轉身過去歪頭瞧着心虛無比的他,盛滿笑意的桃花眼眸裡清波微動,白皙凝霜的纖纖玉手伸出,一把抓住他還在滴水的大手,貝齒輕咬下紅脣笑問:“軟嗎?”

轟!北冥傾絕的耳朵和脖頸都紅了,連那雙幽魅都鳳眸,此時也泛起一絲慾望的紅光,猶如捕獵的狼,緊鎖住面前芳香誘惑的食物。

蕭南屏見他這麼不經逗,她心裡的邪惡因子更是暴動了。

北冥傾絕被她勾住脖頸吻上脣瓣時,他還有那麼一瞬間愣怔住了。可隨後,他便伸手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將她摟緊在懷裡,不在乎她渾身赤裸的染溼他的衣衫,只想把她這道可口的點心給吞吃入腹,好滿足他心中那莫名的飢餓感。

蕭南屏是故意的,因爲她想看看,這人的定力到底是有多麼的可怕。

北冥傾絕被一股大力撲倒後,他眼中的混沌之色消失了,清醒過後的他,立刻阻止了懷中女子對他的誘惑撩撥之舉,動作又快又靈巧的把她送回了溫泉池中,然後……他提劍走了。

蕭南屏在溫泉池裡氣的哭笑不得道:“威王殿下,你這般清心寡慾的……莫不是想修仙不成?”

北冥傾絕提劍走出幾步,聽到她這明顯是生氣的話,他駐足猶豫片刻,纔回頭看向她說:“父親在世教誨過我,只有幫所愛女子穿上嫁衣,纔可以……在洞房裡解開她的衣裳,與她行夫妻之事。”

蕭南屏這下連最後哪點火氣都熄滅了,北冥家的家規可真嚴,難怪北冥傾絕近來對她淡冷了不少,原來一切都是因爲他父親的教誨啊?

那這樣,她就不能怪他了。

畢竟,他這也是在尊重她。

北冥傾絕離開了,有那麼點狼狽,誰讓他情不自禁的動情了呢!

蕭南屏背靠池沿單手捂住了雙眼,仰天一嘆,又忍不住低聲發笑道:“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明明是他一舉一動在撩人,到了最後,他卻又純潔無辜的讓人覺得自慚形穢。”

唉!碰上這麼個人,還真是活冤家了。

……

無憂水榭

老威王在花廳裡盤膝坐着聽琴,雖然這琴聲比不過他大孫子彈的,可也是能湊湊合合聽下的。

傅華歆聽說北冥傾絕回來了,他便急匆匆來了威王府。本想找北冥傾絕幫他去殺廉渤的,不料爺爺忽然心情好來了興致,非要焚香聽他彈琴。

好吧!彈就彈吧!誰讓爺爺他老人家心情好呢?他就哄哄老人家唄!

可是,世上琴曲那麼多,老爺子不聽《高山流水》,不聽《廣陵止息》,非要聽什麼《桃夭》?

他一個大男人,對着一個老爺子彈《桃夭》,這像話嗎?

“季沈啊!你這當官當的,琴技可越發生疏了。”老威王睜開雙眼看向傅華歆,言語間滿是嫌棄。

傅華歆停止撥彈的動作,拱手對老威王作揖道:“爺爺,您就饒了我吧!這琴棋書畫裡,我最不擅長的便是琴技了。就連閼辰,這琴也彈比我好的。”

他們三個是打小一起長大,又是同窗一起讀書學六藝的,可琴棋書畫這些風雅之學,他和閼辰都沒學個精通,而只是略通罷了。

倒是北冥傾絕那小子,冷冰冰的一個人,悶不吭聲的把琴棋書畫全學了個精通。

所以,到了他們離開學院歸家後,三家長輩倒是越發喜歡北冥傾絕了。

究其原因,就是因爲當初被考的是琴技,他和閼辰都沒北冥傾絕彈的好。

然後,在長輩眼裡,北冥傾絕成爲拔尖兒的好學乖孩子,他和閼辰就變成了不學無術的朱門子弟了。

“祖父?”北冥傾絕自外提劍走進來,見到他祖父竟然在這裡坐着,又看到一臉黑沉的傅華歆,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老威王臉一紅,躲開他大孫子犀利的目光,轉頭對陷入不好回憶的傅華歆,慈愛微笑道:“季沈……呃?這孩子怎麼了?”

傅華歆也是沒能及時回過神來,才讓老威王看到了他眼底的仇視怒火。

北冥傾絕提劍走過去,在他祖父愣怔間,他已經拽着某人出去了。

傅華歆回頭對老威王歉意一笑,他可真沒想過要嚇老爺子的。

麒麟在一旁又托腮說:“威王爺的衣服是溼的,主子到現在都沒出溫泉池,唉!事兒恐要大了啊!”

老威王眉毛一挑,轉頭笑問道:“小丫頭,你和老人家說說,這‘大事’會有多大啊?”

麒麟托腮看着老威王,撇嘴搖了搖頭道:“威王爺脖頸上很乾淨,您老人家暫時是別想抱重孫了。”

看威王爺溼身的樣子,最多就是啃了她家白豆腐主子幾口,絕對沒有把她家主子給吞吃入腹個乾乾淨淨。

老威王臉上興奮的笑容一收,苦瓜臉扭到了一邊,唉聲嘆氣道:“攤上這麼個嚴以律己的孫子,老人家我也是沒辦法啊!”

“威王爺是夠嚴以律己的,可卻也從沒有寬以待人過啊!”麒麟托腮撇下嘴角,覺得那位威王爺就是一直在苛待她家主子。

可憐的主子啊!還不知道要陪這位威王殿下清湯寡水的過多少日子呢!

老威王轉頭看看一臉爲她主子抱不平的麒麟,又轉頭看看一臉懵懂無知的玄武,他老人家又是搖頭一聲嘆:“唉!你們這些年輕人,怎地就一個個的如此迂腐呢?早點親親熱熱抱個娃兒不好嗎?總這樣幹晾着彼此是做什麼嘛!”

麒麟面無表情的看向老爺子,心想,這老爺子思想真開放,天天想着讓他大孫子睡了我們家主子。

玄武還在一旁雕刻,很快,他的作品完成了,笑得有些靦腆的雙手遞給了老威王,低聲笑說:“第一次雕刻娃娃,您老人家別嫌我手藝粗糙。”

老威王面無表情的看着玄武,怎麼就覺得這小子的好心,是充滿了惡意的呢?

麒麟在一旁笑倒了,哎呦喂!老威王將來的重孫要是個木頭疙瘩,那他老人家可就真的要氣的駕鶴西去了。

玄武被老威王眼底蘊含的殺氣嚇得收回了手,他一臉純真無辜的看着老威王,不明白他一片好心,怎麼就好想是又辦壞事了呢?

……

且說外頭,北冥傾絕拉着傅華歆進了一座水上方亭,鬆開手,回頭看向他冷冰冰問:“廉渤已經去過容王府了?”

“是!”傅華歆對此愁眉一嘆,目光變得冷凜道:“正是因爲廉渤去過容王府了,我才更下定決心,不惜一切,都要讓他死。”

三王家族私養高手的事,一旦被元氏皇族知道,胡太后必然不會輕饒了他們,說不定,還會藉此罪過逼迫他們做不想做的事。

“我知道了。”北冥傾絕淡冷應下,提劍轉身出了亭子。

蕭南屏換了一襲輕羅白裙從一側走來,見北冥傾絕和傅華歆在亭中說話,她本想先去向老威王請安的,可這還沒轉方向,手便被提劍走來的男人,給緊握在了手中。

她,指尖微涼。

他,掌心灼熱。

四目相對,她眼中含笑嘴角微彎,他眸光溫柔一抹深情。

傅華歆在一旁很想翻個白眼,最終,他卻只是握拳抵脣咳了聲道:“如此生死關頭,談情說愛的事,就先擱一旁放放吧!”

北冥傾絕伸手摟住蕭南屏不盈一握的腰肢,把她攬進懷裡,低頭與她耳鬢廝磨,擡眸便可與她四目相對。

這是一種曖昧且充滿佔有慾的抱人姿勢,蕭南屏感覺她耳朵發熱的好燙,脣邊那個輕如蝴蝶落下的吻,更是讓她心尖一顫,恍恍惚惚失了神,差一點就被人迷的暈了。

北冥傾絕很滿意看到她眼底含羞的模樣,很美麗。所以,只能他一個人看,不許別人看到。

傅華歆很好奇想看看他們在做什麼,可北冥傾絕這傢伙長得也太高了,他側身低頭對着蕭南屏,而他站在這個角度,根本就看不到蕭南屏的臉,更別提看他們在做什麼了。

藍水和綠羽端着菜餚自廚房那邊走來,恰好路過這條廊檐下,結果就看到王爺在親南屏公主,一對上王爺冷冰冰的目光,她們倆嚇得立刻低頭恐慌道:“奴婢們什麼都沒看到!”

咳咳!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傅華歆在一旁都要笑岔氣了。

蕭南屏倒是一點沒因這點事害羞,看到就看到吧!反正她和北冥傾絕也是情人關係,親個嘴兒,拉個小手,摟摟抱抱也是正常的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最多,就是她消受不了美人的溫柔罷了。

北冥傾絕似乎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他很喜歡刻意接近蕭南屏,溫柔的做出很曖昧的舉動,看着她故作冷靜的臉頰泛紅,聽着她壓都壓制不住的狂亂心跳。

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很美好。

傅華歆真覺得沒臉再圍觀下去了,因爲……一個厚顏無恥輕薄人家姑娘,一個光明正大坦坦蕩蕩接受對方的輕薄索吻,摟摟抱抱摸摸小手,就差脫個精光去牀榻上來個三百場不夜眠的風月大戰了。

這樣的兩個人,太喪心病狂,絲毫不在乎別人深受着怎樣的折磨。

呼!他還是去找閼辰吧!這兩個人,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今夜我去找你。”北冥傾絕低頭與蕭南屏互不退讓的對望着彼此,頭也沒回的對傅華歆說了這麼句有點曖昧的話。

傅華歆走着走着腿一軟,差點給跪了。回頭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怒甩了下豔紅的大袖,腳尖一點,連不遠處的九曲橋都不走了,直接如驚鴻掠過水麪,向着湖對面楊柳垂青的草地而去。

雙腳落在柔軟的綠茵草地上,他拂袖回頭隔水望向那兩抹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怎麼都覺得牙好酸。

真不明白,北冥傾絕這樣一座冰山,是怎麼被蕭南屏給融化的?

莫不是,蕭南屏天生是座火山,所以才能把北冥傾絕這座冰山給高溫熔化了?

嗯哼!有可能,很可能!

蕭南屏在傅華歆離開走,她才倚靠在北冥傾絕懷裡,抱臂偏頭笑看向他問:“你們之間在打什麼啞謎?晚上去找他?做什麼啊?不會是偷情給我和容王爺戴綠帽子吧?”

依照人的正常心理,會有這樣的報復舉動,也實屬正常。

北冥傾絕溫柔的眸光變得幽冷,薄脣緊抿成一條線,骨節分明的大手,就那樣不溫柔的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低頭惡狠狠的吻住她柔嫩嫣紅的脣瓣,好一番蹂躪後,才放開她,轉身向着花廳走去。

蕭南屏在原地一臉懵然的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擡手撫上自己有點疼的脣瓣,微微有點泛疼,是被他粗暴的咬破了。

呼!真沒見過這樣的男人,一點解釋不給,倒是先懲罰她一頓?這是何道理啊!

北冥傾絕進去一會兒後,還沒等到蕭南屏跟來,他便有提劍走了出去。見蕭南屏還站在原地發呆,他便大步走過去,將她打橫抱起來,轉身闊步走向飯菜已擺好的花廳。

蕭南屏雙手摟住他脖頸,泄憤的一口咬在了他頸側上,留下了一個淺淡到齒痕,她這纔算出了心裡的一口氣。

北冥傾絕好似不知道疼一般,被她咬了一口,照樣沒事人似的,闊步走進花廳,抱着她到了飯桌旁坐下。

蕭南屏一得自由便推開了他,她挨近老威王坐,伸手接過藍水給她盛的蓮藕排骨湯,纖指拈着白瓷湯匙,低頭悶不吭聲的小口喝起來。

老威王見她一臉的不高興,便以爲是他大孫子又犯錯了。這張口就要瞪眼訓孫子,忽然,他看到他大孫子頸側多了個牙印兒,還很新鮮,一看就是剛被人咬的。

呵呵!麒麟還說他沒這麼快抱重孫子,現在呢?瞧瞧,牙印都烙下了。

麒麟在一旁偏過頭去,不想去打擊老威王。

唉!他們主子和威王殿下啊!要是真睡了,那必然是滿身都是香豔痕跡,哪能就一個小小的牙印兒啊?

呵呵,這也太低估她家主子的如火熱情和威王殿下的威武雄風了。

玄武是個單純的孩子,見北冥傾絕脖子上有牙印,他便從懷裡掏出一瓶藥,好心的送給對方道:“這個是小古怪送的,抹一下就不疼了。”

北冥傾絕擡眸看向一臉關心他的玄武,難得的說了句:“謝謝!我不需要,送你家主子吧。”

玄武這傻孩子,一向很實誠,北冥傾絕讓他送給他們主子,他就一轉手把藥瓶遞向他們主子了。

蕭南屏放下湯碗,伸手接過那瓶藥,轉頭看向身旁男人,勾脣咬牙笑說道:“我給威王殿下你收着,早晚都會用上的。”

“謝謝!我不需要。”北冥傾絕轉頭與她對視着,清楚看到她眼底浮現的火焰,心知她是真生氣了,他便又深思斟酌的說了句:“以後也儘量不讓你用到。”

撲哧!屋裡所有人可都忍不住笑了。

老威王笑的含蓄,沒有發出聲,只怕人家姑娘臉皮薄會不好意思。

麒麟笑的最狂癲,玄武卻是一臉懵然,完全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蕭南屏眯眸嘴角勾笑看了北冥傾絕一眼,淡淡收回目光,執筷爲玄武夾了只雞腿,笑的很溫柔道:“乖乖吃飯,好好長個,千萬別學某人多長心眼兒。”

“哦。”玄武很乖的點下頭,端起飯碗,悶頭夾菜吞飯。

主子此時心情很不好,這一點,他還是能察覺出來的。

麒麟也不敢繼續笑了,主子的怒火,她可不想去承受,還是便宜威王殿下吧。

老威王滿眼笑意的喝了半碗湯,瞧着今兒這道水煮肉片不錯,他也就多吃了幾片,然後……不孝孫子就把這道菜端走了。

北冥傾絕把水煮肉片放到了玄武面前,輕啓脣冷冰冰道:“謝謝你的藥,肉全給你吃了。”

“呃?謝謝。”玄武本就單純的有點傻,北冥傾絕給他吃,他也就吃了。

麒麟也湊過去夾肉吃,這肉做的還真是不錯呢。

老威王氣的怒瞪眼,他就想吃幾片肉怎麼了?這混賬孫子用得着對他如此苛刻嗎?

北冥傾絕無奈看着他祖父道:“您身體有多不好,您不清楚嗎?這肉能貪嘴多吃嗎?”

蕭南屏也很是無奈的看着鬧脾氣的老爺子,他這毛病放未來就是高血壓,飲食方面都要多加註意的,半點也不能馬虎。

可這老爺子越活越回去了,貪嘴的像個愛偷吃糖不怕長蛀牙的孩子。

也就是北冥傾絕讓下人監管的嚴密,不然的話,老爺子早牀上躺着去了。

老威王被大孫子和未來孫媳婦這樣瞪着,他……他不吃了還不行嗎?

蕭南屏忍俊不禁的抿嘴一下,伸手把一盤糖醋魚放到老爺子面前,讓他老人家好歹吃點東西得以安慰啊。

老威王擡頭看向她一笑,嘿嘿!還是孫媳婦比大孫子好啊!

蕭南屏見老爺子心情陰轉晴了,她轉回頭對北冥傾絕使個眼色,讓他別再說話了,總不能爲了老爺子身子有點毛病,他們就喝令讓老爺子一輩子吃素吧?

北冥傾絕閉上了嘴,看了那盤魚一眼,便收回目光低頭吃飯了。

吃魚比吃豬肉好,回頭還是弄些鴿子給祖父燉湯喝吧!

……

是夜,鶯鳴蛙叫,夏風習習,清爽微涼,夾雜着一絲草木露珠的芬芳。

一抹如夜鷹般的身影飛速掠入容王府,閃身進了誓盟樓。

果然如他所料,傅華歆今夜沒在肅王府,而是歇在了容王府。

真是個笨蛋,一起睡到大的人,居然不知其是男是女。

商海若是絕對睡不着的,她坐在外室煮茶,傅華歆在臥室淺眠。

昨天一日一夜他都沒有睡,安排那麼多人,包括親自出馬,都沒有搜尋到廉渤的藏身處。

今日一白天,他又在忙朝政,飯都沒來得及吃,那還有時間睡覺?

商海若也是心疼他,才讓他在臥室裡小憩一會兒。

她可不想在廉渤沒找到前,先看到他累垮了。

北冥傾絕進門後,便直接走過去坐下來,隨手把劍放在桌上,伸手接了商海若遞給他的茶,淺抿一口,擡頭看着她問:“可有查到是誰買兇殺你?需要我幫忙嗎?”

商海若輕搖了搖頭,手捧秘色瓷茶杯,微低眸道:“廉渤是個獨行客,他的客人名單全在腦子裡,想查到很難。至少,在短時間內,我還查不到是誰在買兇殺人。”

“我知道了。這事我會讓人去查,你們先按兵不動,以免被胡太后注意。”北冥傾絕單手執杯飲盡杯中茶,拿起重溟劍,便要起身離去。

“先別走,有件東西,我想你們都應該看看。”傅華歆衣衫不整的從臥室走出來,他手中拿着一隻盒子,巴掌大小,白玉雕成,上面花紋極爲繁複精美。

北冥傾絕駐足回頭看向他,眸中浮現疑惑之色,可他還是走回桌邊坐了下來。

傅華歆坐着商海若身邊,打開了那隻白玉盒,自盒中取出兩枚一模一樣的玉墜兒。

不!或者該說,這本就是一對玉墜兒。

北冥傾絕一見到這對墨綠色的玉墜兒,便是眸光一變,眼底情緒翻涌,薄脣輕顫,猶豫一會兒,才啓脣道:“這裡其中一枚玉墜兒,是南屏的。”

商海若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她看向北冥傾絕,微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玉墜兒可不是尋常之物,蕭南屏明明只是南國蕭氏皇族中的一個宗女罷了,怎麼會和……

到底是怎麼回事?蕭南屏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人?

傅華歆把那對玉墜兒對到一起,完全契合的一對玉墜兒,呈現太極圓形,正面雕刻的是一對鴛鴦,背面刻着兩個小篆字——綺裡。

綺裡這個姓氏,可是不簡單的啊。

西漢之初,高祖欲廢太子,呂后爲尋有才之士輔佐太子,故聽留侯之計,迎四人以爲上賓。

而那四人,便是商山四皓,其中便有一人自號——綺裡季。

如果此綺裡便是彼綺裡,那蕭南屏的亡母便不是姓蔡,而是複姓綺裡。

商海若伸手接過那對玉墜兒,捧在手心裡仔細來看,忽然,她擡頭看向他們道:“如果南屏的母親是綺里氏後人,不可能被人這樣輕易害死。可如南屏的母親是真的姓蔡,那有沒有可能……南屏根本不是蕭氏皇族的血脈?”

畢竟,蕭南屏可是天生秀骨之人,而那個家族歷代是女子傳家的,不可能出現男子。

所以,蔡氏的姓可能是假的,身份卻是真的。

而蕭南屏的親生父親,很可能就是這個綺里氏人。

傅華歆輕點下頭,看向北冥傾絕嘆道:“你看中的姑娘,來歷可越發不簡單了。如果她真是綺里氏族的女兒,又有一個那樣身份神秘的母親,很可能……她會是某族少主。”

畢竟,天生秀骨的那個家族,可是從來都傳男不傳女的。

長女嫡出爲女,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北冥傾絕不想去探尋蕭南屏的真實身份,可這事也不能瞞着她,畢竟是她的身世,她有權知道。

傅華歆把那對玉墜兒放入白玉盒中,交給了北冥傾絕,勾脣慵懶笑道:“你也無需爲此糾結,無論她是何等身份,她都不會捨得拋棄你的,誰讓你如此貌美如花惹人愛呢?”

“季!”商海若拉一下他衣袖,瞪他一眼,讓他消停。

再鬧下去,雅嵐可又要揍他了。

北冥傾絕拿過盒子,並沒有立刻起身離開,而是眯眸看向傅華歆問:“另一枚玉墜你何處得來的?”

“不可說!”傅華歆故意氣他,就不告訴他此物來歷。

商海若頭疼的以手扶額,這兩個人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幼稚呢?

北冥傾絕狠瞪傅華歆一眼,提劍起身,拿着盒子便走了。

商海若無奈的看着傅華歆,搖頭一嘆:“唉!你說你氣他做什麼?要是他今兒脾氣大點,你不得又捱揍嗎?”

“打不過他,我總得過過嘴癮吧?不然,我不得憋屈死啊?”傅華歆單手撐着下巴,坐沒坐相,那還有半點朝廷大員的樣子?

商海若也不和他掰扯這些,而是湊過去伸手爲他捏着肩,溫聲柔語問道:“這玉墜兒可不是尋常之物,你到底是從何處得來的?”

傅華歆享受的眯起眸子,嘴角上揚,心情很不錯的道:“那枚玉墜兒是我母親給我的,說是五年前她救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次日便不告而別了。玉墜兒呢!是她在地上撿到的,想必是對方走的匆忙,不小心遺失下的。”

“哦?那看來,南屏還真有可能非是蕭氏皇族的人了。”商海若一邊爲傅華歆按摩着,一邊又看向黑漆漆的門外,剛好看到那抹離去的黑色身影。

“閼辰,你又偏向他,就不怕我吃味兒嗎?”傅華歆眯眸勾脣笑看着身後人,沒好氣的哼了聲,偏過頭不理人了。

商海若無奈苦笑,她還不是爲了他好?不讓雅嵐滿意,雅嵐真會揍人的。

傅華歆生氣厲害,說不理人就不理人,還不許商海若上牀了。

沒辦法,被鳩佔鵲巢的商海若,只能抱着枕頭去睡外室的羅漢牀了。

而在另一邊,蕭南屏卻去訪了一位故人。

幽靜雅緻的園子,繁花錦簇,假山林立,蓮池飄香,青石板鋪滿地面,漢白玉爲欄杆,花梨木爲屋舍,處處乾淨的一塵不染,看紫色輕紗飄動,朦朦朧朧宛若世外仙宮。

曲蓮此刻正在一座月臺上等人,月臺高丈餘,全爲漢白玉建造而成,屋頂爲黛瓦,四角飛檐懸掛着銅風鈴,水晶簾外是輕紗飛舞,一彎月牙爲背景,在黑夜中,此月臺當真仿若雲端月宮。

蕭南屏拾階而上,白玉爲階,玉欄雕砌,她淡藍色的裙襬輕拂過身後玉階,在月下留下一抹飄逸的掠影。

夜風輕輕的吹,藍裙飄帶,青絲烏髻,髻邊一對玉簪,青白對稱,更顯飄逸秀髮柔順如瀑,光可鑑人。

一縷幽香飄散在空氣中,月臺上那焚香撫琴的白衣男子,緩緩擡起那雙漂亮的眼眸,嫣紅的脣瓣輕啓,聲音淡雅而含笑道:“多年不見,你的容貌,依舊如此令人驚豔。”

無論見過她多少次,都仿若初見,驚豔如仙。

蕭南屏一手輕提羅裙,上了最後一階臺階,緩步走向曲蓮,桃花眼眸中也含一抹淺笑,紅脣輕啓道:“你我是彼此彼此!每次見到你,我也很是好奇,你到底多大歲數了呢?”

她與曲蓮相識的最久,比認識天機子還久。

可這個人,十年前是這般二十出頭的模樣,十年後依然是二十出頭的模樣。

就像是被上帝眷顧的人,歲月不曾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曲蓮眼眸微彎,嘴角噙一絲淺笑,伸手請她入座,而後十指再次在琴絃上挑弄,撫琴嘆笑道:“這個問題,你可是遲問了十年之久呢!”

“哦?”蕭南屏落座後挑眉勾脣笑看着他,隨手接了柳葉桃奉上的香茶,微低頭呷口香茶淡淡道:“我若早知你如此不在意年齡之事,這個問題,我早就問了。不過,現在問還不晚,不是嗎?”

曲蓮被她逗的低聲笑起來,望向她姣好美如月光的臉龐,他指尖輕點一根琴絃,錚!琴絃發出嗡鳴之聲,他嘴角上揚,對她淺然一笑道:“我與你初相識,確實是二十出頭。至於如今的我?算一下,我也有三十三歲了。而你?你可以叫我一聲叔叔,以後我定會更加疼寵你的。”

“不必了,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怪蜀黍。”蕭南屏放下手中白玉杯,目光直視向他嚴肅問:“你今次來洛陽,究竟所爲何事?”

曲蓮雖然愛美人,可卻從不會千里迢迢去追美人。

許多時候,都是巧遇上了,他纔會糾纏對方一些日子。

實在是糾纏不到手,他也不會強求,而是會瀟灑的揮袖離開。

所以,曲蓮爲了葉上珠千里迢迢來洛陽這個藉口,她是半點都不信的。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屏兒是也!”曲蓮已拂袖起身,白衣飄逸,緩帶寬袖,他赤足走過來,在桌旁錦繡坐墊上盤膝坐好,接過柳葉桃奉上的一盞香茶,薄脣微啓,淺抿一口,他才眸含淺笑望着她,嘴角微揚道:“正如你心中所想,我非是爲葉上珠而來的,而是專爲你這小丫頭來此一趟的。”

“爲我?”蕭南屏挑眉笑看向他,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下文。

曲蓮輕擡手,示意她們都退下去。

蕭南屏見他竟然這般嚴肅的揮退所有人,不由更加好奇他接下來要說的事了。

曲蓮揮退所有人下月臺後,他才一手圈杯擱在桌面上,望着她極爲嚴肅道:“在半月前,我夜觀天象,你命星閃爍不定,乃爲歷劫之象。來到洛陽後,聽聞你嫁人之事,我便又爲容王卜了一卦,卦象顯示,那般命格之人,不當是男子,當是紅粉佳人。”

蕭南屏耐心的聽曲蓮說完,然後,她湊過去,望着他,低聲笑說:“你卦算的很準確,商海若的確非男兒。不過,你似乎漏算了一人,那就是我情劫難逃中的那個命定之人。”

“這個人我自然也算到了,只不過……”曲蓮望着她那雙靈動含笑的眸子,輕搖頭笑說道:“我很不明白,你爲何會一點不做掙扎?爲何會如此甘願的沉溺於情劫之海中?”

蕭南屏的情劫,是可以避免的。

只要她堅守本心,對方那怕是她命定之人,她也可以躲過這一場劫難的。

蕭南屏單手托腮,有些懶洋洋的皺眉道:“我又不想去出家修仙得道,爲何要躲什麼情劫?再者說了,北冥傾絕挺好的,人美還不花心,以後和他過日子,我多踏實啊?”

“什麼?你居然還想着嫁人生子?”曲蓮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完全無法接受一個冷漠到骨子裡的人,居然還會有一顆溫熱的心。

蕭南屏白他一眼,轉移話題道:“我這情劫之事,可不算大事。說說吧!你到底又給我卜了什麼卦,我是不是又要劫難降臨了?”

“你一直都是福禍相依之命,那怕有劫難降臨到你身上,最終你也會逢凶化吉。”曲蓮被刺激的心跳加快,他用兩根手指按着太陽穴,眯眸看着她,沉重嘆聲氣道:“北國局勢將亂,三王福祿已盡,當退則退。至於你?回到南國後,將會因一人出現,而人生大轉折。”

“會有一人要改變我的命運?”蕭南屏挑眉目露驚訝,天機子可說過,她的命格很奇怪,命運是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如今,曲蓮卻告訴她,在將來的某一天,她的命運將會被他人所改變?

“天機不可說盡,我只能言盡於此。”曲蓮對她淺然一笑,將一物遞給了她,並告誡她道:“情深者不壽,慧極者必傷。卦不可算盡,事不當盡知。望你日後能凡事留一線,切不可盡心而爲之。”

蕭南屏伸手接過那一物,是一支巴掌大的紫玉簫,淡淡的紫色,是紫藤花醉人的美麗。

曲蓮收回手,淡笑看着她道:“丫頭,你我雖是不常見面,可你卻是我看着長大的。無論你認不認我這個叔叔,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哈哈哈,你也可以當我是貪便宜,不生不養,就想有一個女兒能偶爾逗我開心吧!”

蕭南屏覺得今夜的曲蓮有點多愁善感,忽然之間這麼關心她,又讓她叫叔叔,又拿她當女兒看的,怎麼瞧都像是居心不良,沒安好心。

“小丫頭,別把所有人都想的那麼壞。我呢!也就有個奇怪的癖好,可卻從來不曾害過誰,這一點你可是清楚的啊!”曲蓮笑着想去伸手捏她臉頰,可卻被她擒住手往後一掰,他整個人就姿勢怪異的趴在了桌子上。

蕭南屏教訓了曲蓮這個老不休的一下,便拿着東西離開了月臺。

曲蓮坐在桌邊揉着被扭痛的手腕,望着那抹走向白玉階的身影,他脣邊眼底皆是笑意,輕搖搖頭,嘆了聲道:“這個丫頭,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出手更是狠辣無情一點沒變。”

“這還不是公子你給寵出來的?”柳葉桃端着果盤緩步走上來,眼中笑意盈盈,紅脣微抿,走過去蹲下身,看向她家主人微紅的手腕,她執帕掩嘴笑聲道:“公子,你這傷的可不是地方啊,容易惹人誤會的。”

“能誤會什麼?最多就是被那些庸俗的人,再一筆給我添個風流債唄!”曲蓮眯眸慵懶的勾着嘴角,對於名聲之事,他半點也不在乎。

柳葉桃彎眸一笑,也不再多嘴了。

不過,公子想當便宜爹可不容易,那南屏公主瞧着便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

讓她一下子降輩叫她們公子爹?呵呵,完全是她們公子在白日做夢。

……

威王府

蕭南屏一回到無憂水榭,便見到北冥傾絕坐在燈火通明的花廳裡,似乎是在等她?

北冥傾絕見她回來了,他便伸手指指桌上的白玉盒,看向她直言道:“這裡面有一個是你的玉墜兒,另一個……稍後查一查才清楚。”

蕭南屏一臉懵然的走過去坐下,伸手打開了那隻精雕細琢的白玉盒。

白玉盒中有一對玉墜兒,對在一起是個呈現太極的圓形,一個雕刻着鴛,一個雕刻着鴦。

這是一對鴛鴦扣,也該是份定情信物。

北冥傾絕看着她直接說道:“傅華歆說,另一枚玉墜兒,是二伯母多年前搭救的一個男人掉落的。”

“一對玉墜兒,一模一樣,呵呵!還真讓曲蓮算對了。”蕭南屏勾脣笑笑,便把盒子給合上了。

無論蕭南屏是怎樣的身份,於她而言都只是一個不一樣的身份罷了。

因爲,她眼裡心裡只會有自己在乎的人。

至於其他人?那怕是血緣至親,在她不在乎的情況下,也只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罷了。

既然她都不在意血緣這事兒,她又何必自尋煩惱去追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呢?

北冥傾絕心中暗鬆口氣,他心裡是不願意蕭南屏去查這件事的。

只因皇室血統不容混淆,一旦蕭南屏非南國蕭氏皇族血脈的事泄露出去,蕭氏皇族一定不會放過她,更可能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來。

“這事沒什麼,如今最重要的是你們三家的安危。”蕭南屏收起了那隻白玉盒,爲了不增添麻煩,她也要藏好這樣東西。

北冥傾絕望着她,無奈搖頭道:“祖父與先皇有諾言在先,只要元氏不先背諾,祖父便不能反出北國。”

蕭南屏能理解老威王的堅持,古人重信諾,言出則必行。

老威王雖然平日看似很隨性,可骨子裡卻還有道德忠信的底線的。

只要元氏皇族不觸碰他老人家的底線,他還是會一直忠於元氏皇族的。

“或許,祖父也是有所感應了吧!”北冥傾絕忽然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話,見她一臉不解的模樣,他便對她解釋道:“祖父在讓我轉移北冥家族的勢力,包括北冥家族各地的生意與人馬,都已經轉移的快成空殼子了。”

蕭南屏倒吸一口冷氣,鬧海中浮現的是老威王那雙精明的眼睛,那是一雙慈祥,且充滿智慧的眼睛。

唉!他們還是都太年輕了,怎麼都比不上這個老人的智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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