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
飯桌上,廣白狼吞虎嚥的好似逃荒災民,啊嗚啊嗚的吃個不停,嘴巴塞的鼓鼓的就沒下去過。
蕭南屏給他盛碗湯送上,很怕他會一不小心就噎死了。
廣白接過湯碗,連湯匙都不需要,直接端着碗仰頭灌了下去。
御龍澤端着飯碗,夾了一塊紅燒雞肉,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個餓死鬼。
“小澤,別發呆了,菜快被他吃完了。”蕭南屏滿頭黑線的看着廣白,心裡嘆口氣,端起碗喝湯吃肉,泡點酥油餅,就算晚飯了吧。
北冥傾絕直接拿排骨湯泡米飯,菜他也沒胃口吃了,看着就……唉!還需要這人幫忙,就暫時不要和他計較了吧。
傅華歆不嫌棄廣白,他倆正在搶食吃呢!唔,南屏難得下廚一回,不多吃點怎麼可以?
商海若也端着湯碗啃包子,這兩個人真是夠了,把飯桌搞的像打完一場仗一樣,還讓別人怎麼吃?
御龍澤埋頭吃飯喝湯,能夾到什麼菜就吃什麼菜,反正他也不挑食。
“嗝~”廣白總算是吃飽打嗝兒了,他摸着吃的圓滾滾的肚子,擡袖一抹嘴,轉頭對蕭南屏笑說道:“我都好久沒吃撐過了,還是你……呃~做的菜好吃。”
北冥傾絕聞言擡頭看向廣白問道:“你吃過她做的菜?”
蕭南屏、傅華歆、商海若、包括反應最慢的御龍澤,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北冥傾絕身上的殺氣。
廣白吃飽喝足心情好,人有點飄的笑說道:“是啊!記得那些年她總找我做些小玩意兒,我又不想給她做,就故意爲難她,讓她給我做桌子菜,我吃滿意了,纔會幫她弄那些小玩意兒。之後,她就真給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特別是那個佛跳牆,太美味了!”
御龍澤、傅華歆、商海若、還有蕭南屏自己,已經都端着碗起身退開了。
然後,廣白又悲催了。
北冥傾絕一掌拍在桌子上,菜與湯水齊飛。
然後,廣白的嘴巴被菜和肉堵上了,滿頭滿身都是湯湯水水,像個遊街的倒黴囚犯一樣,非常狼狽。
北冥傾絕面無表情起身,提劍向外走去,只丟下一句:“我想吃麪。”
“好的夫君,我做好給你端回房啊!”蕭南屏微笑送走她家醋罈子,回身就是苦着一張臉,喝了一口湯,啃了一口泡軟的餅子。嗚嗚嗚,她也太可憐了,自己都沒吃飽,還要再去下廚。
傅華歆不怕死的湊上來道:“面做好了,能分我們一碗嗎?”
“不能!”蕭南屏都快被氣死了,他居然還敢上來找死?哼!要不是看在閼辰的面子上,她今晚就拿他的肉下肉絲麪。
御龍澤吃完碗裡飯,放下碗就出門去了。
這裡應該有夜市,可以去買點吃的飽飽腹。
“小澤,等等我,咱們一起去啊!”傅華歆把碗給了商海若,捧住商海若親嘴一下,便揮手向外跑去喊道:“閼辰你晚點睡,我去給你買好吃的啊!”
商海若嘴角抽搐一下,覺得這些人都不靠譜。她看向廣白,溫和笑說:“廣公子,小澤房裡有乾淨的衣物,你要不要洗個澡,換身衣服?”
“我當然要洗澡,你去讓蕭南屏給我燒水,燒一大鍋開水,我要洗澡兩遍!”廣白都要氣死了,這羣人都有病是不是?一個把他拖上牀下藥,一個卻不知道發什麼瘋,把他搞成這副狼狽的樣子?
“廣公子請先回小澤房間稍等,水一會兒就好。”商海若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一下,便微笑離開了。
讓南屏給他燒水洗澡,雅嵐會殺人的。
唉!這事還是她來做吧,至少季沈的醋勁兒沒這麼大。
蕭南屏在廚房裡忙活一通,做了一些刀削麪,放了點排骨湯。
商海若也吃了一碗,坐竈前邊吃麪邊燒火,她還真是平生頭一回體驗呢。感覺還不錯,有種平平淡淡的安心感覺。
蕭南屏端面回房,陪他一起吃,吃完就有事了。
北冥傾絕見她吃完飯就甩鞭子,心下不由得緊張起來。
“來,給我背下《男戒》。”蕭南屏坐在牀邊,手裡把玩着鞭子,勾脣危險的笑看着他。真當她不敢訓他是不是?現在開始,他亂吃醋發火一次,她就要關起門罰他一回,看他還敢不敢再暴脾氣。
北冥傾絕望着她,眉頭一皺道:“沒有《男戒》。”
“那你就把《女戒》給我轉變成《男戒》,反正你威王殿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這點小事對你而言,還不是小菜一碟嗎?”蕭南屏手持鞭子,款步婀娜走過去,自後彎腰脣貼他耳邊說:“我現在去刷碗燒水,你在房間裡好好寫《男戒》,寫不好,今晚你就給我……睡這外頭的羅漢牀上好了。”
北冥傾絕靜坐着,目送她離開。
之後,他便真起身找紙磨墨寫什麼《男戒》了。
蕭南屏端着空碗去了廚房,廚房已經沒人了,鍋裡的水也沒了,可見商海若是給廣白送熱水去了。
她走過去,找個盆把碗碟刷了,鍋也刷了,又去外頭提了兩桶水,倒進黑鐵鍋裡準備燒洗澡水。
唉!她這是自找罪受,幹嘛讓他去寫什麼《男戒》?就該罰他來燒洗澡水。
而在廣白沐浴更衣好後,商海若又給他倒了洗澡水,之後便帶着玉佩去找他了。
廣白洗了兩遍澡,人是又幹淨又香,心情也變得不錯了。當商海若請他幫忙時,他也是非常痛快的就答應了。
商海若把那幾塊玉佩攤在了桌子上,看向他溫和淡笑道:“廣公子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這幾塊玉佩,乃是出自你師祖之手。”
廣白伸手拿起一塊玉佩看了看,這雕工當真是鬼斧神工,不愧是師祖他老人家做出的佳作。
商海若坐在一旁,看着廣白猶如玩一樣拼着五塊玉佩,幾乎是幾息之後,玉佩就拼好了。
“好了!”廣白把玉佩拼好後,便身了個懶腰,起身打個哈欠道:“這似乎是什麼地圖,亂七八糟的線路,看得人都頭疼了。啊哈~我困了,先睡了,你慢慢看吧!”
商海若低頭看着這張地圖,地形似乎有些複雜,光憑腦子很難記住。
“明天再幫你拼一次,你還是先回去睡覺吧!啊哈~天色已經不早了,這時候就該上牀睡覺做美夢,而不是對着一堆石頭愁眉苦臉的自尋煩惱。”廣白擁被舒服的躺在牀上,真的很久沒睡過牀了。
早知就不去天山尋寶了,一點都不好玩,還差點害他被雪崩給埋了。
商海若不是擔心廣白之後不再幫他們,而是擔心廣白會看出這是藏寶圖。
人對於金錢權利都有慾望,對於這類寶藏更會容易起貪婪之心。
廣白也是俗人一個,誰也無法保證他會不會因此而生貪婪之心。
爲防萬一,還是不要把他牽扯進來了。
畢竟是北國元氏先祖留下護國的寶藏,他們三王都不可以私自私吞,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最終,商海若把拼好的玉,託着送去了雅嵐他們房裡。
然後,很不幸,她似乎知道了一件會被滅口的大事。
北冥傾絕回頭看向門口雙手託玉的商海若,他倒是沒有絲毫心虛,而是一臉淡然的問了句:“有什麼事嗎?”
“呃?有,廣白把玉拼好了。”商海若雙手捧着玉,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平穩落座,輕柔的將玉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雅嵐這是在寫什麼?《男戒》又是個什麼東西?她以前怎麼沒聽過?
“南屏讓寫的,她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北冥傾絕煩惱的皺着眉頭,不知是爲討好媳婦兒而煩惱,還是爲了記下這藏寶圖而頭疼。
商海若仔細看了下這個《男戒》,咳咳!別說,雅嵐挺有才的,能把《女戒》改成這樣,也真是夠本事了。
北冥傾絕是把地圖記住了,可他還是怕會出意外。所以,爲保萬全,他還是用紙墨拓寫了一張地圖,交給了商海若保管。
之後,這玉佩便分開了,一人一個帶在身上,或許將來還會有用。
商海若拿着兩塊玉佩和那張藏寶圖,便識趣的離開了。
蕭南屏是來喊北冥傾絕提水的,她可太累了,洗澡水必須他來弄,這樣才公平。
北冥傾絕很痛快的起身去弄來了洗澡水,然後,夫妻二人洗了一個熱乎乎的鴛鴦浴。
至於後頭的事?熄燈睡覺。
……
翌日
一大清早,他們就被廣白的尖叫驚醒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看到我在牀上,你還往上爬?”廣白已經憤怒到快崩潰了。
“你纔是不講理,睡我房間上我牀,一句話都沒說,害我昨晚都沒睡好。”御龍澤也是火氣很大,任誰一個人習慣了,都不會喜歡和人睡一張牀的。
更何況,一大清早便被一個男人的尖叫吵醒,這種感覺真是糟糕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昨夜對一個男人做了什麼邪惡之事呢。
蕭南屏被吵醒了火也大,可那個是剛幫了他們的廣白,她總不能恩將仇報的去把人拎起來揍一頓吧?
可是這人真的是好吵,從昨天到今日,他已經尖叫好幾回了。
唉!難怪他至今仍然是孤家寡人,就他這樣愛一驚一乍的人,那個姑娘能受得了他啊?
“需要再休息一日嗎?”北冥傾絕自後抱着她,一手握着她又細不少的手腕,他是真的很心疼。
“出關再休息吧。”蕭南屏也想稍作停歇幾日休息下,可神王殿的人一路緊隨,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發瘋去官府告發他們,然後讓官府的人把他們抓大牢裡去。
“也好。”北冥傾絕先翻身起牀,穿好衣服,回頭對她說:“你先睡會兒,我出去買點吃的,回來叫你。”
“嗯。”蕭南屏也是真睏乏疲憊,畢竟,昨晚他受了罰,寫了《男戒》後,沐浴時可沒少欺負她以作報復。
北冥傾絕彎腰爲她蓋好被子,又溫柔的爲她撫了撫額前碎髮,這才笑着轉身出門的。
蕭南屏閉着眼睛,那怕他們還在吵,可她卻已是困的歪頭又睡着了。
如果麒麟在這裡,一定又會懷疑她家主子這是又病了。
商海若倒是被折騰起來了,實在是太吵了。
傅華歆一路打着哈欠,被商海若拽出房間,去井邊打水洗臉。
這座院子小,也沒有人伺候,一切都要自己親力親爲。
“你這人真煩,吃完飯咱們就各走各的,你可別跟上來再煩我們了。”御龍澤也出了門,對於那個什麼廣白大師……他真心討厭。
廣白對其他人很冷淡,基本不會說話超過三句。可是面對蕭南屏的朋友,他卻能很自在的展現自我,不必再端着架子僞裝成高人。
這種感覺很奇怪,讓他喜歡的同時,也讓他害怕的想逃離。
商海若洗好臉,看到廣白從房間裡走出來,穿的是御龍澤的衣服,有些寬大,因爲廣白本身太清瘦了,就像根竹竿一樣,高瘦高瘦的。
廣白看了他們一眼,便腳尖點地,縱身而起,飛檐走壁離開了。
“哎,他怎麼忽然走了?”傅華歆說這話時,他已轉頭看向御龍澤。嘖!該不會是這小子,真對人家廣白大師做什麼壞事了吧?
御龍澤對上傅華歆懷疑的目光,他眉頭一蹙道:“我沒招惹他,是他這人太奇怪,昨夜一直噩夢說胡話,我被他吵的睡不着,就點他睡穴了。”
傅華歆對於御龍澤的解釋,他是不會相信的。
“小澤應該沒感覺錯,因爲我也覺得廣白怪怪的,給人的感覺若即若離,忽冷忽熱,好像很渴望靠近人羣,結果最後反而是剋制的轉身就走。”商海若望着廣白離開的方向,不由發出這番感慨。“嗯,我也覺得是這樣,所以才說他是個怪人。”御龍澤對廣白談不上喜歡,可也不是很討厭他,否則他早把他扔馬廄棚子下去睡稻草了。
幾人各自洗漱一番,收拾好自己,便又各自回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
北冥傾絕是戴着黑紗冪籬出去的,因此沒惹出什麼事,買了吃的就回來了。
然後,他就聽說廣白離開了。
走了也好,這樣的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不知反而更安全。
幾人簡單吃點東西,稍後便趕路了。
這回他們決定直接出玉門關,到了關外,好好解決神王殿這些可惡的尾巴。……
幾日後,他們總算是出了玉門關,抵達了瓜州敦煌城。
這裡是他們的目的地之一,因爲想來敦煌看看,無涯門救下的那些少女,到底是不是就隱藏在這座塞外第一城裡。
“這裡風景真美,沙漠與綠洲……你們看,那個就是月牙泉吧?”傅華歆騎馬高處下望,看到了很美的一片湖泊。
蕭南屏沒有回答他,而是與北冥傾絕對視一眼,縱身飛起,轉身祭出了自己的兵器。
跟了一路了,關外全是風沙無城市,這下他們可沒處好躲了吧?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又被風沙席捲而去。
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緊盯着那揮鞭冷漠奪人性命的女子。這個就是竹柏影最在乎的人嗎?果然是不錯。
只不過,這樣的女子若不願意屈服,就算竹柏影砍斷她的手腳鎖在身邊,也是沒什麼用的吧?
御龍澤敏銳的發現暗中的那雙眼睛,他一把打開腰間竹筒,放出那條金色的小蛇。
“唔!”紫斗篷男子捂手悶哼一聲,看了眼被他拍開的小金蛇,他便轉身快速離開了。
北冥傾絕丟下這些小嘍囉,持劍追了上去。
御龍澤收回小金蛇,轉身一刀砍掉了一個黑衣人的腦袋,殺氣凌然的走過去,一路走一路砍殺擋路人。
蕭南屏和那個巫女鬥了起來,對方用的也是鞭子。
傅華歆與一個巫師纏鬥了起來,剛開始他處於下風,接着便佔了上風。
爺爺說得對,北冥家的普通武功招式,是可以被剋制的。
巫師逐漸落與下方,他也發現了,對方是招招剋制他的武功招式。
商海若過去幫了蕭南屏,因爲御龍澤那個兇人,根本不需要人幫忙。
巫師和巫女眼見着自己這方要慘敗覆滅,他們二人便十分默契的揮出一掌向對方,借力後退,旋身退出很遠一段距離,二人背靠背拿出一樣類似祭祀法器的東西,嘴裡念着咒語,分開跳起大神來。
嗯,在蕭南屏他們看起來,這兩個人就是在跳大神。
可是,風怎麼大了?
“是幻陣,天音幻陣,小心!”蕭南屏只來得及把傅華歆和商海若拉住,可是御龍澤和那些黑衣人卻是不見了。
“天音幻陣到底是什麼?”商海若望着一望無際的沙漠,這裡沒有瓜州了,剩下的只有頭頂的烈日,以及腳下這鬆散一望無際的沙漠。
“天音幻陣是最美麗的殺陣,它所幻化出來的東西都是極美的,就像……”蕭南屏的話還沒說完,四周的景象,便隨着一陣風霧而逐漸變化了。
商海若和傅華歆皆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這真的是幻陣,而不是仙境嗎?
“敦煌飛天?”蕭南屏望着腳下的雲海,又望着藍天白雲的天空上飛舞的仙女,還有梵唱的聲音,是從那座佛光萬丈的金殿裡飄出來的梵音。
這是他們心底的渴望,因爲一直想來敦煌見見無涯門救下的天女,所以,天音幻陣,便幻化出了他們心底最渴望的事。
天音幻陣,果然像義父說的一樣變化多端,可殺人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