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屏走過去坐在羅漢牀另一邊,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這才轉頭怒瞪向顧溪教訓道:“下次你與人結交之前,能不能先去把他祖墳給我刨十八代查個清楚明白?呵呵!香如畫,可是個女的!你看之前那個東西,他哪裡瞧着像女人了?”
“什麼?香如畫是女人?”顧溪驚的一下子站起身來,看着她皺眉問道:“你確定賭神香如畫是個女人嗎?”
不是他不信她,而是女子爲賭神之事,太過於有點……
“香如畫我見了不下四五次了,我會弄不清楚她是男是女嗎?”蕭南屏都想喊人來,把顧溪給亂棍打出東陵府去了。
顧溪當然不敢質疑她的話了,不過他還是感到十分震驚,天下第一賭神香如畫,竟然個女人?
呵!她們這些女人是想做什麼?一個個的如此能幹,是想再恢復母系統治時期嗎?
蕭南屏讓人送走了顧溪,這個人,她此時此刻不想再看到了。
顧溪是興高采烈的到來,灰頭土臉的離開。
咳!果然,和這人做生意,必須得仔細再仔細,否則就會像今日這樣,生意做不成,反而還得被訓的個狗血噴頭。
……
顧溪走後,蕭南屏便去了東陵府一座幽靜的客院。
之前在花廳總對那個假貨放冷氣的人,便是勾魂使者的老大——血鳶尾。
十二年前,廬州一傢俬塾的夫婦被人活活燒死,成爲冤案。
在同一年,廬州刺史府一夕之間,滿門被人毒殺致死,一場大火滔天,燒了一天一夜,才被衆人合力撲滅。
後來,坊間傳聞,在大火當日,有一名手執血色鳶尾花的少年,自刺史府走出來,那是個眉目如畫的少年。
血鳶尾站在牀邊,牀上躺着那個被他嚇暈的小賊。
蕭南屏到來時,血鳶尾正彎腰向那個少女伸出罪惡的魔爪。
血鳶尾回頭看向蕭南屏,淡定從容的直起腰,往旁邊退開兩步,冷酷酷的站立如棵鬆。
蕭南屏緩步走過去,低頭打量牀上昏迷的少女幾眼,嗯!年紀很小,十三四歲的模樣,閉眼昏睡着很是乖巧,應該是個單純善良的乖乖女?
可她聽勾魂使者回稟,這個少女是去她書房偷盜的小賊。
唉!果然,人永遠都是不可貌相的。
小賊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目看到的,便是一名雋秀的少年郎。
然後,她又看到那個鬼了,好可怕啊!
蕭南屏被這姑娘尖叫着抱住,她忍受着魔音刺耳之苦,溫柔微笑道:“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還有,抱着她驚恐尖叫的時候,能不順手摘了她腰間的羊脂玉佩嗎?
血鳶尾也瞧見這小賊的小動作了,他走過去一把抓住小賊握着玉佩的手,非常不憐香惜玉的……粗暴的把人甩到了地上去。
“唔!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居然打女人。”小賊撲在鋪着波斯地毯的地面上,半邊臉貼着地毯,眼神哀怨的看着那個粗暴的男人。
對!她確定對方不是鬼了,而是一個可惡至極的暴力男!
蕭南屏也覺得血鳶尾對待人家小姑娘太不溫柔了,不過……她面向那位姑娘溫柔笑說:“姑娘,偷東西是不對的,你不能學你師父,要學……學雪兒做個是非分明的好孩子。”
“雪兒?誰啊?”小賊已經爬起來了,她盤膝坐在地上,歪頭看向這位溫柔的少年公子,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
蕭南屏沒有先回答她,而是起身對血鳶尾吩咐道:“從即日起,花葭姑娘,便是我的小貴客。你好好照顧她,直到她師父來帶她回去。”
“知道了。”血鳶尾冷冰冰應下,之後便走過去,抓住花葭的手腕,又粗暴的把人拖到了牀上。
“喂!我說大叔,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花葭氣的鼓着腮幫子,水靈靈的大眼睛瞪着血鳶尾,站在牀上叉腰對抗這個惡劣的暴力大叔。
“大叔?”血鳶尾面具後的眸子中,射出一抹殺氣。
“大叔配小蘿莉,絕配。”蕭南屏摺扇一搖,便風度翩翩的離開了。
血鳶尾和花葭對看着,忽然間發現,空氣中飄來了一絲粉紅色的曖昧氣息。
花葭最先受不了的鑽進被窩裡,保護好自己,瞪向那個色狼大叔。
血鳶尾轉身冷酷酷的走了,因爲,他不想和這個白癡丫頭待在一間房裡。
勾魂使者也隱身了,公子讓老大管這丫頭,他們還是閃吧!不然,他們可是要被老大拉去奴役了。……
蕭南屏離開了客院,便回威王府去了。
而在西市,則發生着一件辣眼睛十足的噁心事。
麒麟一見人不對勁兒了,便把人扔出去後,急忙拉着玄武跑了。
所以,當真正的天下第一賭神香如畫來領人時,她家這個丟人現眼的哥哥,已經自己脫光衣服,在地上淫靡不堪的……唉!家門不幸!
有人認出了此人,悄聲與身邊圍觀羣衆說:“這不是香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嗎?聽說他爹就是被他氣死的,如今是她妹妹撐起香家的胭脂水粉鋪子,一邊要爲他擺平他惹的禍事,一邊還要受那個刻薄繼母的氣。唉!真是作孽,苦了這香家姑娘了。”
衆人一聽這人指出這無恥下流男子的身份,他們也是一個個鄙夷不已的朝對方吐唾沫,甚至還有人拿東西砸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香如畫帶走了她這位丟人現眼的哥哥,當然,她是不會碰這髒東西的,而是讓鋪子裡的夥計,來擡這混蛋回去。
那兩個夥計也是嫌棄這位大少爺嫌棄的不得了,瞧瞧!這成何體統,自己下賤且不說,這一路上還非禮他們,真快受不了了,好像把他丟豬圈裡去,讓他找老母豬騎去。
香如畫把人帶走了,圍觀人羣也就散了。
暗中的麒麟,轉頭看向玄武,面無表情問道:“藥哪來了的?”
玄武知錯的縮着脖子,誠實回道:“紫雪給的。”
“紫雪給你的?那他又是從哪裡弄的這種藥?”麒麟簡直氣的想拍他腦袋一下了,豬啊!主子讓他們把人送回來,不就是不想與香如畫結怨嗎?
這下好了,人隨着顧溪進了東陵府,出來回到西市,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呵呵!換誰來,都會想這是他們主子指使人下的藥。
玄武蹲在屋頂上一角,低頭聲如蚊蠅道:“紫雪說他路過……聽樓裡姑娘在議論一個客人身上帶了很多媚藥,他就問那些姑娘要了幾包,送給我……用來防身。”
“呵呵,你們還真是好哥們兒講義氣,有好東西還共享啊?”麒麟真被氣樂了,就知道他們湊到一起,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
玄武低着頭不說話了,這回又闖禍了,回頭主子不會罰我吧?
那這回是關禁閉,還是不讓吃飯啊?
“走了,回去了。”麒麟拽起玄武,便悄悄的離開了西市。
一路上,玄武還在想,他能不能只關禁閉不斷糧啊?
而此時的香宅裡,卻是一片的雞飛狗跳狂亂之景。
楊氏一見兒子成了這副鬼樣子,便一個勁兒的衝香如畫嚷嚷道:“你看你哥都被人害成什麼樣兒了?你居然還說要息事寧人?你良心呢?被狗吃了嗎?我的老天爺啊!我怎麼養大這麼個不知親疏遠近的東西啊!老爺啊!你死的這麼早,可知妾身這當後孃的有多麼不容易啊!我的兒啊!是娘沒用,你被人害成這樣,娘也不能爲你報仇雪恥啊!”
香如畫在外頭院中棗樹下坐着,聽着西廂房裡傳來的哭嚷聲,她秀美輕蹙,起身走向西廂房門口,一腳踹開房門,走進去冷聲對她繼母說:“如果你想死,現在就去京兆府,把害他香如意的東陵公子給告了。”
楊氏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她怒瞪一眼這狼心狗肺的繼女,轉頭又在牀邊哭哭啼啼的,看着他兒子昏迷不醒的樣子,她心疼啊!
那可惡的東陵公子,她兒子做錯什麼事了?他竟然這般辱毀她兒子的名聲啊!
“你也不必怨恨東陵公子,人家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次是香如意他自己作死,平日裡冒充我騙一些小人物也就罷了,如今竟然敢騙到東陵公子頭上去了。呵!他到底知不知道,東陵公子早已見過我,就算記不得我的長相,他也總記得我是女非男!”香如畫真是噁心透了這對母子了,要不是當年父親想找個人照顧她,又怎會要這個帶着拖油瓶的刻薄女人?
不!這女人剛進門可會裝模作樣了,不然,她父親也不會上當受騙,娶了這麼個尖酸刻薄的惡婦進門。
楊氏對於繼女這些忤逆之言,她心中怒火沖天,起身便揮袖指着這不孝女道:“你早知東陵公子不好惹,那你又爲何之前不早提醒你哥哥?”
“我怎會知他竟然如此狗膽包天,連東陵公子也敢戲耍?”香如畫冷看楊氏一眼,便轉身出去了。
“你……孽女啊!”楊氏氣的捶胸頓足,可她也知道,那老不死的臨終立了遺囑,把名下所有產業皆給了香如畫,如果他們母子不想淪落街頭,就只能靠着香如畫來養活。
不行,她要想個辦法,一定要把鋪子從香如畫手裡奪回來!
……
威王府,玉屏院。
蕭南屏聽了麒麟的回稟,也是哭笑不得的看着玄武。這些孩子都怎麼了?一個個怎麼就這麼皮呢?
瞧瞧!這事做的,得給人家香姑娘惹下多大的災禍來?
不過,香如畫也該受點刺激了,當年她就和她說過,楊氏母子是豺狼,養不熟的。
可她非不信,現在瞧見了?養了這麼多年,楊氏母子可有一點感激她?恨都恨死她了好嗎?
如今玄武誤打誤撞徹底毀了香如意的名聲,楊氏爲了奪回香如畫手裡的鋪子,拿着錢好到外地給她兒子買……不對!如果楊氏打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那香如畫可就危險了。
這個時代,嫡親血脈都有不少會做出有悖人倫之事,而香如畫與香如意只是名義上的兄妹,楊氏若是存了讓香如意糟蹋香如畫之心,香如畫到最後的結局,可就只能有兩個選擇了。
一是嫁給香如意,二是終身不嫁。
這兩種選擇,於香如畫而言,都是極爲殘酷的。
自家孩子闖的禍,她這家長怎麼都得幫忙解決了纔是。
勾魂使者被招來兩人,派遣去了香如畫身邊。
找個機會,還是把那個猥瑣男送進大牢去吧!
至於楊氏?她要是非想作死,她也不介意多手幫香如畫解決掉這個女人。
“王妃,宮裡來人了,老王爺讓你去前院一趟。”外頭傳來一名婆子小心翼翼的聲音。
蕭南屏一聽宮裡來人,便知道蕭衍又是要找她事了。
麒麟拉走了玄武,這小子禁閉是罰定了。
玄武心裡好想哭,他以後再也不敢給人亂下藥了,回頭就把剩下的藥還給紫雪還不成嘛。
蕭南屏出了玉屏院,去了前院。
果然,宮裡來的公公,便是傳蕭衍的口諭,宣她進宮。
老威王對此心裡雖然擔憂,可也不好這時說什麼,只能讓嚴管家向這位公公塞了不少車馬費,希望對方能一路多照顧他這孫媳婦兒。
蕭南屏覺得這樣做根本沒什麼用,只是一個小公公罷了,他能做什麼?估計到時連傳個消息出宮都費勁兒。
可祖父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拒絕。算了,就這樣吧!
……
離開威王府,坐上馬車,向皇宮方向行去。
蕭南屏在馬車裡想了很多,就是想不到蕭衍這時找她會有什麼事?
不知不覺中,馬車已行駛到了皇宮前。
蕭南屏下車進了宮,坐上肩輿去了神龍殿。
蕭衍已等候蕭南屏許久,在蕭南屏到來後,他便宣了她進來,並且還屏退了左右。
蕭南屏進殿便對蕭衍行了跪拜之禮,蕭衍沒讓她起身,她便一直低頭跪地,一動不動。
蕭衍負手在她面前來回踱步了將近一盞茶時間,這才停了下來,望着跪地低頭的小女子,他慈愛一笑,伸手扶起她,帶着她走到一旁坐下來,與她溫言道:“南屏丫頭,成親之後,與威王過的可好?”
“回皇上,臣婦與夫君過的很好。”蕭南屏低垂着頭,眼底浮現一抹冷意。這時候再不清楚蕭衍是打的什麼主意,她就是傻子了。
“好就好!”蕭衍笑得依舊很慈祥和藹,可是接下來,他便忽然說道:“威王府可瞧着太冷清了,南屏丫頭你也偶有孤獨吧?畢竟威王白日要訓練羽林軍不在家,老威王又年紀大了精神頭不好,你一個人在偌大空蕩的府中,定然也是難免會覺得一人無趣吧?不如這樣,朕給你找個小姐妹,讓她進府陪陪你,也省得你一人在府中枯燥無趣。”
“多謝皇上好意,南屏與夫君剛成親,府中諸事繁忙,一點也不枯燥,更沒什麼時間陪人閒磕牙。”蕭南屏的臉色已是一片冰寒,蕭衍以爲他是皇帝,就能操控所有人的命運了嗎?
笑話!天道都管不了她命運的軌跡,他蕭衍不過一介凡人,竟然也敢妄圖管天道也管不了之事?
蕭衍臉色也是驟冷道:“南屏,威王乃國之重臣,因他心悅於你,朕才恩賜你嫁他爲妻。可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那怕有仙醫這個義父,有東陵公子這個義兄,你本身也還是個父母不詳的孤女。憑你的身份,能嫁給威王已是天大的福氣,難不成你還想學那些悍婦,要威王只守着一個你一個人不成?”
蕭南屏心裡也怒了,她臉色更爲冰寒道:“皇上,南屏是個什麼脾氣的人,您看着我長大應該最爲清楚。如您執意要塞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進府噁心我,我也不介意手上多染點血,直接把她們全部送去見閻王。我說到做到,皇上可不要以爲我在開玩笑。”
“放肆!”蕭衍怒拍桌面一下,威嚴的龍目怒瞪着她,心中已生殺意。
“皇上,南屏是父母不詳,可南屏有東陵公子一個義兄就夠了,只要他在一日,他就不可能看着我這個妹妹受委屈。就算我不動手,他也有得是辦法讓那些女人不得好死。”蕭南屏擡頭目視蕭衍,什麼事,她都能看在蕭世纘的份上,退讓一步三步都可以。
可唯獨與人分享夫君之事,她容忍不了,也絕不可能對此退讓半步。
蕭衍最好不要逼急了她,若是把她逼急了,她可就真要帶着衆人去投靠她親生母親了。
到時候,蕭氏皇族再也休想像如今這般,想向東陵公子借糧,就能借到多少了。
蕭衍的確不敢把蕭南屏逼急了,畢竟,他的確是看着她長大的,她不同於其他閨閣女子,手段狠辣的,有時另他都感到毛骨悚然。
最終,蕭衍還是放蕭南屏走了。
至於要給北冥傾絕塞女人之事?也只能就此作罷了。
蕭南屏帶着一肚子火離開了神龍殿,心裡還在想,回去就毀了北冥傾絕的容,看還有沒有狂蜂浪蝶惦記他。
混蛋!全都是混蛋!
她爲南國做了這麼多事,還不如一個身份重要?
哼!很好,她早晚會讓這個老糊塗後悔的。
在蕭南屏離開神龍殿後,神龍殿裡便多出了一個女子。
女子穿着后妃宮裝,模樣極爲豔媚,她蓮步輕移搖曳生姿的走過去,往蕭衍腿上一坐,摟着他的脖子,便嬌媚輕語道:“皇上爲何先服軟了?在北冥傾絕身邊安排一個人,可是能監視他……呵呵!皇上莫要忘了,他們是怎麼從北國逃到南國來的。”
蕭衍當然不會忘記,北冥傾絕他們是如何悄無聲息從洛陽逃出來的。
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聽她的提議,決定要在北冥傾絕身邊安插一個女人。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蕭南屏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