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傾絕望着她,面無表情道:“你想大批收購米糧,爲何不找傅華歆?你忘了他是大地主了嗎?”
“嘶!對啊!傅華歆可是個大地主,他的土地養活了成千上萬的百姓,我若到收穫季節去向他的土地百姓收購米糧,一定比我這樣分批找人收購米糧快多了。”蕭南屏纖纖玉指摸着下巴,盯着面前醋意大發的美人兒,真覺得她是撿到寶了。
因爲她若有個週轉不靈的時候,可以向他借錢啊!
這可是位大金主,什麼都不多,就是金銀多啊。
北冥傾絕一見她雙眼放光的盯着他看,他便是眉頭輕蹙一下道:“你總囤積那麼多米糧做什麼?”
“爲了賺錢,也爲了拯救天下蒼生。”蕭南屏笑眼彎彎的望着面前的美人兒,忽然覺得自己很偉大。
她手裡是有不少糧食囤積,可出貨量也大啊。
比如這一次,如果與吐谷渾洽談成功,她一次性可就得有一百萬石米糧出倉,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而且有她在一日,這米價便休想被擡的太高。
只要米價不是擡的太高,遇上某個地區旱澇之年,百姓就不會餓死很多。
所以啊!她可真是天下最大的善人了。
北冥傾絕聽到她說“拯救天下蒼生”這六個字,他便是忍不住嘴角一抽搐。一個妖女魔女之名在外的她,居然要拯救天下蒼生?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曲蓮說了,我要多積福德,這樣才能用福氣,抵消掉我做的罪孽。”蕭南屏最開始決定當個大米商的時候,是因爲她曾經親眼看到一個乞丐被活活餓死,那時候她也沒有幫助人的能力,只能在乞丐死後,爲他的臉上蓋上一方素帕。
後來,她就想,她要做個大米商,以防自己有一天也會被這樣活活餓死。
就這樣一個忽然的感悟決定,她就一步步走成了如今的東陵公子。
“又是曲蓮。”北冥傾絕臉色變得尤爲沉冷,起身提劍離開,還不忘帶走了那本滿是男人名的賬簿。
“哎,那個你不能帶走,上面記的可都是桃夭拍賣會的賬目啊!”蕭南屏在後伸手喊他,可他醋喝多了,氣太大,不理她了。
北冥傾絕把賬簿丟給了門口的朱雀,並冷冰冰的留下一句:“不許再給她看。”
“是。”朱雀微低頭,恭送走了這位“醋”王。
蕭南屏追出來,那人已經瀟灑的提劍離開了。
哎?這什麼意思啊?來她這兒就爲喝醋耍個脾氣嗎?
朱雀收起賬簿將手背後,她也覺得爲了主子好,不應該再讓主子看這裡面的男人名了。
蕭南屏摸着下巴沉思許久,纔想到了一件事。他不是該在訓練羽林軍嗎?怎麼大晌午跑她這公主府來了?
“主子,該用午膳了。”朱雀在一旁提醒她,這時候是午飯點,威王殿下是抽空來看她一眼的,可她卻把人氣走了。
蕭南屏心裡愧疚了,他這麼忙還抽空來看她,她卻因爲別的男人,惹了他不高興了。
嗯,回頭做頓好吃的,與他月下花前好好哄哄他。
……
肅王府
蕭玉姚絕對是個極品,她居然追人追到了人家家裡來了。
麗水夫人覺得她什麼難聽的話都說了,可這位公主殿下就是不要臉的賴着不走。
傅華歆已經躲到自己的居所閼辰居去了,嗯!他就是對閼辰的愛如此直白。
前頭花廳裡,麗水夫人已經挽起袖子,決定要把這位公主殿下給丟出府外去了。
可就在這時候,肅王府來了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是一襲交襟束腰青衫,外罩一件白色的立領大袖衫,手握一把白玉扇,腳蹬一雙雲紋雪緞長靴,腰間垂一塊並蒂蓮開翡翠玉佩,舉步優雅行走間,垂至膝前的紫色流蘇輕輕晃動,平添一抹飄逸仙氣。
蕭玉姚望着這位頭戴玉冠的翩翩佳公子,她兩隻眼睛可都看直了。
麗水夫人一看到穿回男裝的商海若,她感覺下巴都要脫臼了。
商海若緩步優雅的走過去,彬彬有禮的微微一笑頷首道:“閼辰見過永興公主。”
“閆晨?好名字啊!”蕭玉姚望着面前這位正如晨光照耀她心靈的俊雅公子,心跳的撲通撲通的,臉也好燙呢!
“閼辰,你這是……”麗水夫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兒子被這色胚公主盯上了,她未來兒媳婦爲了救她兒子,居然女扮男裝把這色胚公主給勾引了?
爲什麼她覺得這個世界忽然很凌亂?她此刻真想靜靜了。
商海若走至蕭玉姚面前,微低頭望着她,笑得如沐春風道:“公主殿下的名字也好!花品姚黃冠洛陽,巴中春早羨孤芳。”
蕭玉姚只覺得對方的聲音溫潤如玉,清雅如風很好聽。可是,這兩句詩唸的是什麼意思?
商海若一見蕭玉姚露出懵然的樣子,她便忽然想起這位公主殿下不學無術,根本就聽不懂這詩的意思。
麗水夫人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她坐在待客的廳中羅漢牀上,單手支頭嘴角冷笑道:“姚黃是牡丹花品之一,她誇你美的可比百花爭豔呢!”
就這蠢貨,別說她早已有駙馬還年已三十多歲了,就算她現在十五六尚待字閨中,她也寧可她兒子打光棍一輩子,也絕不能容忍兒子被這蠢貨所玷污。
“啊!你在誇我美啊?真是好羞澀啊!”蕭玉姚自己都不知道她雙手托腮一臉嬌羞的模樣,是有多麼的醜到噁心人反胃。
繞是商海若這樣一貫從容淡定的人,也差點被她這張白粉臉給笑得醜吐了。
咳咳!這位公主殿下果然殺傷力極爲恐怖,難怪連季沈也受不了的躲起來傳信給她,讓她來消滅這個妖怪公主。
麗水夫人都翻白眼想吐了,這人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呢?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歲數了?看着比她還老,怎麼就好意思惦記她兒子這棵嫩草呢?
真別說,蕭玉姚雖然比麗水夫人小不少,可看着卻真沒天生麗質的麗水夫人顯得年輕漂亮。
商海若對待女人溫柔起來,那絕對是沒幾個女人能受得了的。
蕭玉姚雙手捧心,一臉癡迷的說:“那好,閆公子,咱們明日玄武湖不見不散。”
“閼辰到時一定會備好佳餚美酒,等候公主鳳駕。”商海若握扇拱手溫文爾雅一禮,說不出的俊逸瀟灑。
“好,咱們明日不見不散哦。”蕭玉姚塗着蔻丹的白骨爪輕輕揮揮,便一臉春情盪漾的墊着腳尖飄走了。
麗水夫人等蕭玉姚的身影消失在花廳外的閒庭中後,她便立刻起身走過去,擡手敲了商海若光潔的額頭一下,怒瞪着眼說道:“你這是玩火,你知不知道?”
商海若擡手捂住被敲疼的額頭,望着麗水夫人勾脣笑了下道:“二嬸,我這可不算玩火。等明日南屏和我一起去赴約,您才知道什麼是玩火。”
“嘖!怎麼又有南屏丫頭的事?她不是說近日很忙嗎?怎麼着,她這是忙完了?”麗水夫人記得那幾日她去威王府,雅嵐一直悶悶不樂的,說南屏丫頭太忙了,根本連一點陪他的時間也沒有了。
所以,抽不出一點時間陪雅嵐的南屏丫頭,居然有時間和閼辰一起玩火?
“二嬸,我先去看季沈了,您慢慢品茗。”商海若話音一落,便溜了。
“哎,你這孩子……”麗水夫人深覺她兒子帶壞了人家姑娘,以前的閼辰多懂事穩重啊?瞧瞧現在,怎麼都跟皮猴子似得了啊?
……
二月初七,大雨傾盆,玄武湖水漲船高,湖心一艘畫舫孤零零的被風吹雨打,飄搖危險。
而原本正在飲酒作樂的幾人,此時已在畫舫中焦急不安。
蕭玉姚一雙眼睛不安的看着外面瓢潑大雨,雙手緊攥羅帕焦急道:“這可怎麼辦?雨怎麼會忽然下這麼大呢?”
“是啊!剛纔還是一片豔陽天,怎地一下子就來了這場急雨了呢?”商海若眼中也恰到好處的浮現一抹擔憂之色,回頭看向把淡冷飲酒的俊秀公子,握扇拱手一禮道:“東陵公子,不知你可能招來人護送我們回城?”
“招人做什麼?不過就是一場暴風雨罷了,我都不怕畫舫被刮散了,你們怕什麼落水?”蕭南屏又做東陵公子模樣打扮,垂眸淡漠的飲着酒,眼眸連擡都不曾擡一下。
“哎!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你這破畫舫,能有本公主的命重要嗎?”蕭玉姚可不認識對方是誰,因爲帶她上畫舫的商海若,根本沒告訴她在她對面的少年郎,便是聞名天下的東陵公子。
“我的東西,自然是一點木屑也是價值千金的。別人的命是別人的,在我眼中,一文不值。”蕭南屏眼神淡漠的望向蕭玉姚,冷冰冰的好似能凍僵人。
“你!”蕭玉姚活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冷血的人。
商海若見他們快要吵起來了,便忙出言勸道:“二位都請先息怒!公主殿下,東陵兄一貫待人冷淡,並不是有意針對您的。而東陵兄也莫要怪公主心直口快,這樣的天氣,人難免會焦躁不安,言語有差。閼辰在這裡請二位都心平氣靜下來,咱們好好想想……”
“不好了,風太大,畫舫穩不住了。”外頭傳來船伕焦急的聲音,隨之,便是撲通一聲,有重物落水了。
“啊!”蕭玉姚身子隨着畫舫搖來擺去,最後,還撞向了商海若,二人一起跌落了水中。
蕭南屏這位東陵公子自然也落了水,落水便往水底沉去了。
“東陵兄!”商海若一見人沉入水底,便一把推開了抓着她的蕭玉姚,鑽入水底快速靠近對方,把人給成功舉出了水面。
“閆公子……咕嘟!救命……”蕭玉姚根本不會水,在水裡手腳亂掙扎,喝了不少的水。
商海若拖着已昏迷的“東陵公子”向岸邊游去,根本沒時間去救蕭玉姚。
蕭玉姚的侍衛一直在湖邊涼亭中等候,忽聽到一聲呼救聲,他們疾步跑到湖邊,便看到蕭玉姚在湖中央撲騰,來不及多想,他們其中一個輕功最好的人,便踏水飛了過去。
可湖中心太遠了,對方在距離蕭玉姚三尺遠處落水,只能游水過去,抱住了蕭玉姚,帶着人奮力向岸邊游去。
商海若一把“東陵公子”救上岸,氣都沒喘順,便揮手喊道:“快來人,東陵公子溺水了,快備車回城!”
易容成普通隨從的北冥傾絕,立馬疾步跑上前,抱起某個裝暈的小女子,冒着大雨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等蕭玉姚的人把他救上來後,岸邊早沒其他人了。
她又是落水又是淋雨,一個冷戰打下來,立馬噴嚏連連打,着涼風寒了。……
建康城
東陵公子落水加淋雨,高熱不退,有管事一着急,便遞了牌子進宮。
蕭衍聽聞東陵公子在建康城病了,還病的很嚴重,立馬派了太醫院最好的歐陽太醫去爲其看診。
之後,又派人去做了調查,一查可是要氣死他了。
原來,東陵公子溺水淋雨,全都是因爲她這個女兒約了商海若去遊湖,東陵公子和商海若是多年生意夥伴,便湊個熱鬧一起去了。
可天有不測風雲,他們在玄武湖遇上了暴風雨,東陵公子的小畫舫被一個斷了大樹枝撞了下,畫舫也只是有一點搖晃,他這蠢女兒一個害怕便把商海若撲到了湖裡去,畫舫人少失了衡,東陵公子就這樣被從窗口拋了出去。
可東陵公子打小就體弱多病啊!又根本不會鳧水,這纔會落水下沉,溺水加淋雨傷寒嚴重到發熱昏迷的地步。
東陵公子可是中原最大的米商,因有他在,這些年來米價一直很平衡,從不曾因米糧而鬧過民變。
如果,一旦東陵公子因此出了什麼事,這米行沒了領頭羊,接下來豈不是要亂套了?
該死的蕭玉姚,平日她闖禍不斷也就算了,怎地這回又去招惹了東陵公子?
頭疼!這個女兒,也是該管教一下了。
……東陵府
歐陽太醫爲東陵公子診脈時,便垂眸淡笑道:“東海公主這下可與肅王放心了,皇上因東陵公子落水重病之事而龍顏震怒,已下旨罰了永興公主在公主府內禁足三個月。等她刑滿出府時,東海公主與肅王早已是夫妻成雙對,琴瑟和鳴誰也拆散不了了。”
“這事還要靠麗水夫人助力一下,否則,婚期延遲,恐還會遲則生變。”蕭南屏雙眼緊閉,嘴脣微動說道。
歐陽太醫收回手,端正的臉上一片淡然道:“東陵公子因傷寒損傷身子嚴重,自此落下病根,體弱難與女子云雨巫山,真是可惜!可嘆!”
“撲哧!”蕭南屏都被這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逗笑了,她睜開含笑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歐陽太醫名歐陽天,乃是東陵公子五年前送進宮的內線。
爲得,便是有朝一日,能有這樣的用處。
歐陽天起身挎着藥箱離開了,他留下了方子,東陵府一份,他備一份帶回宮裡給皇上和太醫令丞看。
顏冰不知從何處聽到“東陵公子”落水傷寒之事,急急忙忙的便跑來了。
他還不走正門,而是翻牆進來驚動了不少暗衛。
不過,那些暗衛可攔不住他,還是被他輕而易舉的闖進了竹林雅軒。
商海若忙出去讓他們都住手,無奈的領了顏冰進了房間。
蕭南屏一點事都沒有,正在喝一碗甘甜的紅棗銀耳羹。
顏冰一見她好好的絲毫沒事,便是有點懵了。
商海若走過去與他解釋道:“南屏這是爲了幫我和季沈,纔會佈下此局,設計蕭玉姚受罰,不能再出來騷擾我和季沈。”
顏冰也就是擔心蕭南屏真出什麼事,既然她無事,他便也就轉身離開了。
至於他們年輕人之間的事?他還是少管吧。
商海若送走顏冰後,回房便走到牀邊坐下來,伸手撫摸上她額頭,很是擔心道:“你這真會無礙嗎?玄武湖的水可冷的很,你沉那麼深,真沒凍着嗎?”
“你都沒事,我能有什麼事?”蕭南屏吃着她家大美人做的愛心滋補羹,心裡真是又甜又酸。
甜的是她家大美人生氣還不忘給她做吃的,酸的是大美人這次生氣嚴重大發了。
“雅嵐是被你這突發奇想給嚇壞了。”商海若看着她直皺眉,她也沒想到南屏會突然改變計劃,不止落水那麼簡單,竟然還自己往水底沉去。
她都不知道季沈當時是怎麼拉住雅嵐的,纔沒讓雅嵐衝出來破壞掉那個突變的計劃。
“他知道我會水,根本不可能溺着的。”蕭南屏皺着眉頭,小口小口吃着這甜甜的紅棗銀耳羹。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北冥傾絕到底爲何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商海若唉聲一嘆,望着她說道:“南屏,雅嵐或許不曾和你說過三嬸的事。其實……三嬸當年非是傷心過度過世的,而是當夜守靈撞棺而死。當時雅嵐就在一片眼睜睜的看着,血濺了他一臉,他整個人都被嚇傻了。”
“撞棺而死?”蕭南屏震驚過度的差點連手裡的碗都丟了,原來,他不是在生氣發怒,而是在爲她擔驚受怕?
她錯了,她早知他有這樣的童年噩夢,她一定不會臨時改變計劃的……
“南屏,衣服!”商海若在後急喊,可那人太關心則亂,鞋子和外衫都沒穿,便那樣穿着中衣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