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當下梨洛心念忽動,斂容正色道:“我當初把碧涵安排在天界寺,不久我親自上天界寺去看碧涵,他卻不肯見我,我於是上鐘樓敲響天界曉鍾,鐘響之後,我似乎就回來了……或許碧涵……”三人不及多想,匆匆與靜一法師告別,上了鐘樓。
三人果見鍾旁躺着一個人,烏靨公爵袍袖一揮,鐘樓就亮了起來,地上躺的人正是楚碧涵,梨洛趕緊過去,喚醒楚碧涵。楚碧涵睜眼看時,見是宮裝的梨洛,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道:“娘娘……貧僧……”梨洛急忙掩住楚碧涵的口,道:“碧涵,我不是娘娘,你也不是貧僧,我們已經脫離幻境了。”楚碧涵看看梨洛又看看自己,見自己已經恢復平常裝束,不禁又摸了摸後腦勺——頭髮還在,不禁笑道:“太好了,我不是小和尚了,可你怎麼還是娘娘?”梨洛道:“你還說我,明明是你……”楚碧涵想起自己在幻境中種種,不知說什麼好,只是忽然緊緊抱住梨洛,道:“我沒有失去你就太好了!”
回去之後,烏靨公爵與木君又細細聽了梨洛和楚碧涵的話,烏靨公爵道:“這些事情你們就當是做夢,看情形,你們是陷入‘名’障了,好在碧涵是變身成一個古君子,你二人原本品性純良,鏡妖即使能迷惑你們的心性讓你們變成另外一個人,依舊難以讓你們做壞事。這些事你們暫時不要告訴別人,包括他們五個。這段時間你們還是要小心些,鏡妖的靈力之源就是情孽糾纏之人的血和淚,但大凡化作邪物的東西都要奪人性命,我想鏡妖至少需要一條人命來催化他的邪氣。”此後衆人都更加警覺,不敢鬆懈,卻月餘無事。
梨洛與舍友鶯鶯去中山路逛街,中山路最搶眼的店面自然是“金鷺首飾一條街”,不過梨洛卻從來不進首飾店,不是因爲沒錢買,而是梨洛真的對珠寶首飾不感興趣,說了有人怕是要不信了,女人哪有不喜歡珠寶首飾的?可梨洛就是不喜歡珠寶首飾,她覺得這些東西很麻煩,主要是梨洛覺得珠寶首飾並不能增加女人的美麗——以梨洛的美貌,確實到了任何珠寶都不能增加她一分美麗,任何珠寶也不能分掉她一分美麗的程度,她確實不需要珠寶的裝飾;不過以梨洛的年紀,只怕是還沒有到愛珠寶首飾的時間,現在的梨洛更喜歡漂亮衣服。
鶯鶯今天卻一直流連在珠寶店內,不斷地試戴各種珠寶,其實鶯鶯平常也不戴珠寶首飾,梨洛以爲鶯鶯是給她媽媽和姐姐買的,是以梨洛雖有些煩躁,依舊陪着。鶯鶯挑了許久的珠寶,戴了一個又一個,換了一家又一家,還是沒有決定要哪一個,直到梨洛發現鶯鶯一直不用珠寶店裡的鏡子卻自己拿出一面小圓鏡來照,才覺得有些奇怪。梨洛想起烏靨公爵說鏡妖用來對付人的無非是金錢名利,鏡妖需要一條人命來催化他的邪氣——念及此處,梨洛心中一凜,一把奪下鶯鶯手中的小圓鏡,想:“絕不能讓鏡妖害了鶯鶯!”鶯鶯驚愕地看着梨洛,道:“你幹嘛啊?”梨洛怔怔道:“沒,沒什麼,你這鏡子
很漂亮,在哪買的?”鶯鶯笑笑,道:“那當然,這面鏡子可特別了。”鶯鶯說着,將鏡子拿回去,放進包裡。
鶯鶯依舊一個櫃檯一個櫃檯地去試戴珠寶,梨洛卻一直想着那面鏡子,梨洛這才恍然想起她覺得鶯鶯這面鏡子有問題是因爲她這幾個月時不時夢見一面金色小圓鏡,一面閃着紅光的小圓鏡,鏡裡慢慢浮起一隻金鳳凰……梨洛每次醒來,都知道自己是做了奇怪的夢,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夢裡的情形,梨洛從小就這樣,夜夜多夢,醒來之後卻很少有記得的夢,因此也不多心,只是見了鶯鶯這面鏡子纔想起夢中的情形。梨洛想夢中的鏡子雖然華美,卻很詭異,現在自己又在和鏡妖鬥法,想那鏡子就不是好東西,看看鶯鶯的鏡子,也是金色小圓鏡,和夢中的鏡子很像,不過鶯鶯的鏡子上雕的是金色的花,而不是金鳳凰,梨洛心下也釋然了,想自己是多心了,女人喜歡珠寶是正常的,而這鏡子雖然華美精緻,卻不難買到。
一路下來,鶯鶯竟買了好幾件首飾,梨洛道:“你買這麼多啊?好有錢。”鶯鶯道:“沒事,反正是我姐夫給的錢,我姐夫有錢,不花白不花。你要不要也買一點?”梨洛說不要,又與鶯鶯繼續逛街。
在一間衣服店裡,梨洛遇見同鄉的雲依學姐,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雲依卻不知是太累還是心情不好,顯得蒼白無力,只虛虛弱弱地應了一聲。雲依小心地問:“學姐?你沒事吧?”雲依故作姿態地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嘴,道:“沒事,只是看這些衣服都太貴,買不起,憂傷的女屌絲。”鶯鶯道:“學姐都是女屌絲,那我們就該是‘女吊死’了。”雲依笑道:“好吧好吧,月光女神。”梨洛道:“學姐現在剛開始做律師助理,是困難了點,但前途無量,學姐一定會成大律師的。”鶯鶯也道:“是啊,等我們畢業了,去給你當助理啊。”雲依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三個女孩遂一同逛街,不久,梨洛就覺雲依不對勁,遂問:“學姐,你是不是不舒服?”雲依低聲道:“沒事,沒事……”雲依嘴上雖說沒事,手卻緊緊捂着腹部,梨洛道:“要不要去醫院?”雲依道:“沒事,沒事……我,那個……”梨洛與鶯鶯明白,雲依說的“那個”指的就是痛經,有些女孩子每個月都會痛經,痛得死去活來,還有百般禁忌,梨洛不能體會這些,因爲她生理期能跑能跳幾乎沒有感覺,與平日一般無二。梨洛與鶯鶯見雲依難受得厲害,要送她去醫院,雲依執意不去,只讓二人送她回去,二人只得應允。雲依要去公交車站,梨洛與鶯鶯不讓,叫了輛出租車,送雲依到她住的地方。
卻說那雲依住的地方,裝修倒還不錯,就是沒什麼東西。雲依勉強撐在牀上,讓梨洛與鶯鶯坐下,鶯鶯道:“學姐,你這挺不錯的。”雲依道:“這裡離我們所(律所)近,房租也不貴,不過沒什麼設備,空調冰箱都沒有。”梨洛道:“學姐,你難受就躺下休息一會吧。”雲依道:“我沒事,每個月都這樣,早習慣了,你們回
去吧,不用照顧我。”梨洛和鶯鶯對視一眼,又與雲依說了幾句,起身正欲出門,卻見門口杵着一女子,戴着副粗框眼鏡,扎着馬尾,穿得也隨便,乍一看以爲是個二十七八的人,但細細一瞧就不對了,那女子一對細而作做的倒八字眉,面黃無光,雙頰的肉微微下垂,顯是青春已逝,薄薄的嘴脣更顯得一臉的尖酸刻薄相,讓人看着十分地不舒服。
還未等梨洛與鶯鶯開口,那醜婦一手叉腰,一手就指着牀上的雲依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能隨便帶人進來不能隨便帶人進來你是不當回事你我告訴你要是我這少了點什麼東西你立馬就給我滾蛋還有你們兩個趕緊給我走這是我家我不歡迎不相干的人到我家來!”梨洛和鶯鶯一臉驚愕地看着那醜婦,要說女人的語言天賦大大高於男人梨洛算是信了,你試試把上頭這一段不加標點的話一口氣說下來試試,這女人愣是一口氣不停地把這些話說了,而且說得鏗鏘有力,這一串子話引起的空氣震動簡直要“擲地有聲”了。
梨洛道:“不好意思,雲依學姐她不舒服,我們送她回來的,打擾您了。”醜婦冷哼一聲,只是斜了梨洛與鶯鶯一眼,又轉對雲依道:“你昨晚又沒關熱水器等好點了把衛生做了地板要用毛巾擦記得陽臺也要擦還有衛生間的地板不能沖水要不門會爛掉的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就是聽不進去……”(描述這種人的話還是不加標點來得準確)此人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從人嘴裡說出來的,這副尊容,梨洛與鶯鶯不禁感慨周星馳電影裡包租婆實在是表現力不夠,這包租婆纔夠勁兒!梨洛和鶯鶯只是見到這夠勁兒包租婆的冰山一角而已。
雲依一句也不應,任她說任她罵,那惡婦說來也奇葩,罵了這許久只是單純地引起空氣震動毫無迴應居然能滔滔不絕地罵下去,大有罵到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也不停下來的意味,好在哪個救苦救難的大善人打了個電話給這惡婦,惡婦這才停下來去接電話,這可真是個救苦救難的大善人啊,惡婦接了電話後又要出去,惡婦與梨洛和鶯鶯道:“你們兩個沒事就趕緊走,我先出去一下。”
梨洛與鶯鶯眼見惡婦出門,關上雲依的房門,反鎖,鶯鶯道:“不就有個破房子嗎?有什麼了不起?學姐,咱們好好工作,努力賺錢,等有了錢,整死這種人!”雲依默然,梨洛示意鶯鶯不要煽風點火,鶯鶯卻接着道:“欺負兔子可以,因爲兔子就是兔子,十年二十年都是兔子,但誰敢欺負小獅子,總有一天小獅子長大了,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雲依道:“別說了,不管這種人,你們回去吧。”雲依嘴上雖這麼說,她心裡的想法卻和鶯鶯一樣,不過以雲依的性子,就算恨一個人恨得不共戴天,她也不會說出來,因爲她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對付這惡婦,“如果有一天有機會整死這個惡婦,我絕對不會讓她剩一口氣,可以讓她斷兩條腿,就絕不會讓她斷一條腿!”——這就是雲依現在的想法。小獅子在小的時候,或許連兔子都不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