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道:“你最珍貴的東西,就是你這顆熱乎乎滴着血的心。”還是這個答案,玉清寒知道,他現在立刻拒絕或許還來得及,可是他做不到,雪女的笑容那麼美,白衣之下是怎樣的冰肌玉骨?……他們會來救我的……不行,他們告訴過我要保護好自己,否則就麻煩了……他們說過,盤古的後裔是不會死的……雪女已經緩緩解開衣帶,一件梨花白的袍子飄向玉清寒,玉清寒伸手將白袍接在懷裡,白雪之上的雪女白如雪、美逾仙……
雲雨之後,枕畔美人的雙臂從後面環住他的胸,撫摸着他廣闊的胸膛,玉清寒低頭看着胸前潔白如雪的小手,他知道,或許噩夢就要成真了,玉清寒抓住那雙小手,道:“我愛你,我可以給你我的心,我願意用我一生的時間去愛你。”“好啊。”雪女說着,潔白如雪的小手脫出玉清寒的手,又撫上他的胸,玉清寒胸口一痛,但見胸前一隻潔白如雪的小手,手裡握着一顆心,他的心,熱乎乎滴着血的心。心沒了,人一定要死,可是玉清寒還有意識,他說:“我說我給你我的心,難道是讓你拿我的心像吃豬羊的心一樣吃掉嗎?我是要用我的真心,我的真情去愛你。你這樣拿走我的心,我就死了,如何去愛你?”
雪女道:“不,我就是要你這顆熱乎乎滴着血的心。”玉清寒害怕了,雖然他知道心被摘下來應該立刻就死,他卻不覺得痛,還能好好說話,可他強烈地覺得雪女要是不把心還給他他一定會死,於是玉清寒繼續央求雪女,求雪女放過他,把心還給他。玉清寒這張嘴,沒有哪個女人是說不動的,於是雪女感動了,她答應把心還給他,只是玉清寒要給她一個不渝的承諾,那就是他回去以後永遠不能告訴別人他遇到雪女的事。
玉清寒答應了,這有何難,他要回了自己的心,出了雪女廟,一腳深一腳淺地踏着雪下了山,出了冰雪世界,又回頭看看,好像要等人,卻恍然想起自己是一個人來的,玉清寒脫下羽絨服,走到公園,外頭很熱,真是冰火兩重天,玉清寒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看了看錶,心想:“明天要去高院開庭,還是先回賓館。”
“雲依,該叫玉總請客了。”同事道。雲依笑笑,玉清寒過來道:“怎麼?想宰我一頓?那晚上去東方紅,火辣一點,叫上全所的人。”
“老師,很晚了,您早點回去休息吧。”玉清寒看看說話的雲依,忽覺胸口一陣暖意,道:“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就走。”
玉清寒開了門,家裡是一團更深的黑暗,比外面的世界還暗,玉清寒開了燈,華麗冰冷的屋子,這哪裡是家啊?玉清寒躺在沙發上,呆呆地看着水晶大吊燈,想:“或許這個家是該有個女主人了,或許我真的該結婚了……”玉清寒閉上眼睛,看見一個穿着梨花白漢裝的長髮少女,玉清寒豁然睜開眼睛,還是自己這個冰冷華麗的屋子,哪有什麼梨花白漢裝的少女。玉清寒使勁搖了搖頭,他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裡見過什麼梨花白漢裝的少女,想自己或許是勞累過度精神恍惚了,玉清寒又閉上眼睛,依舊是那個梨花白漢裝的少女,這次,玉清寒沒有睜開眼睛,他靜靜地等那少女走近,走近,是她……雲依。玉清寒睜開
眼睛,細細想漢裝雲依的模樣,想或許是自己老是見到雲依,雲依又喜歡散着頭髮,穿白衣服的緣故……或許,或許我真的該結婚了,她很好……玉清寒想着,又直挺挺地躺下,閉上眼睛,眼前依舊是漢裝的雲依,一身梨花白,烏髮如緞……
玉清寒結婚了,新娘是雲依,壞男人娶了好姑娘,所有人都知道玉清寒這個壞男人娶了雲依這個好姑娘。有人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玉清寒總算要收心了;有人說,狗改不了吃屎,癡心女終究嫁了白眼狼。或許玉清寒真是覺悟了,結婚以後的玉清寒規規矩矩,像個傳說中的好男人一樣規矩,而且不久以後,玉清寒和雲依就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簡直成了幸福家庭的模板。
寶寶真愛笑,一叫他就笑,真的好可愛,玉清寒一邊逗兒子玩,看了一眼雲依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想:“我以前怎麼就是那樣一個壞男人呢?像這樣有老婆有孩子有飯吃多好……我以前怎麼就是那樣一個壞男人呢?唉……”“爸——爸——”玉清寒斷了思索,先是愣愣地看了看寶寶,繼而笑開了,叫道:“老婆——寶寶會說話了!他叫爸爸了,你快來啊——”
雲依環住他的胸,靠在他的背上,玉清寒不喜歡這個姿勢,因爲一個夢,夢裡的他去了福州左海公園的冰雪世界,遇到穿着梨花白漢裝的雪女,夢裡的雪女就是這樣拿走他的心的。這幾年,玉清寒一直重複着這個夢,夢中的場景越來越清晰,甚至醒來後隱隱覺得心痛,終於有一天,玉清寒想起來了,這不是夢,這是真的,他就是在左海公園的冰雪世界裡遇到雪女!他說服雪女把心還給他,答應給她一個不渝的承諾,那就是他回去以後永遠不能告訴別人他遇到雪女的事。這些日子,這個承諾一直折磨着玉清寒,原以爲他很容易做到,可是他害怕,再強大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他害怕雪女會再來,即使雪女不會再來,那幾乎失去性命的經歷依舊令他心有餘悸,他好幾次想把這件事告訴雲依,他的妻子,這個他完全信任的人,可是他害怕雪女的報復。今天,玉清寒終於決定把這件事告訴雲依,他要說出來,於是玉清寒握住胸前那隻潔白如雪的小手,轉身對雲依道:“親愛的,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雲依聽完玉清寒的故事,久久沉默,終於擡起了頭,玉清寒看着妻子,這是他朝夕相對的妻子,她的臉那麼地熟悉,中分的烏髮,明眸丹脣,可是現在,她的眼睛是那麼地陌生,不,她的眼睛是那麼地熟悉!那一雙眼睛就像一對幽深的黑水晶,吸住他所有的精神,這分明是雪女的眼睛!妻子的嘴角勾起了笑,這笑容是那麼地邪魅,她的面容慢慢變了,變成了夢中的雪女,或許我的妻子一直就長着雪女的模樣,這一刻,玉清寒似乎明白了……
“你說過,你會給我一個不渝的承諾,回去之後永遠不會告訴別人遇到我的事,你騙了我。”妻子的聲音和雪女一模一樣,原來我的妻子就是雪女……玉清寒悽悽一笑,道:“你說我騙了你,你何嘗又不是騙了我?我已給了你我的真心,你還要什麼?”雪女道:“你既愛我,就永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玉清寒說:“好。”
“這樣,你就永遠
和我在一起了。”雪女對着凍在冰裡的丈夫說。雪女把玉清寒帶回了積雪終年不化的深山。
“我說了,你走不出這山,這是宿命。”白狐裘的少婦看着冰裡的玉清寒道。“我已得到了他的真心,我還奢求什麼?”雪女道。白狐裘少婦冷哼一聲,道:“你別自欺欺人了,他這個樣子與死人無異,你還不如摘下他的心換取自由呢。”雪女道:“你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就見不得別人得到。千千萬萬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不見得沒有人做得到,天下負心漢雖多,必存有情郎。”白狐裘少婦木立良久,思索着雪女的話……
她是銀狐公主,是狐王的女兒,一日外出遊玩被野獸咬傷,上山打柴的青年見她可憐救了她,銀狐公主爲報救命之恩化作人形嫁給青年。兩年後,青年跟別人外出經商,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邁的父母,久久不歸,後來,聽人說青年在外面有了人,不會再回來,銀狐公主不信,但她法力微薄,無法找到青年,於是乞求山裡的巫婆教她法術,以便尋找丈夫。巫婆答應教銀狐公主巫術,但條件是她要銀狐公主一身的皮毛以抵禦深山的寒冷,銀狐公主忍痛將白衣脫下,給了巫婆。學了法術的銀狐公主找到青年,證實丈夫確實變了心,傷心的銀狐公主殺死丈夫和那個女人,吃了丈夫的心,又長出一身皮毛,回到深山,卻已萬念俱灰,終年只守着清冷的宮殿和皚皚白雪。
一日,銀狐公主百無聊賴,便以白雪塑一少女之身,眼見少女絕世麗容,卻只是冰雪雕塑,銀狐公主不禁嘆息,想若這雪女能活,深山寂寞也有個伴。於是銀狐公主按照巫婆的一個配方找齊藥材,用自己的法力讓雪女活了。雪女誠心誠意地伴了銀狐公主幾千年,可是雪女同樣渴望外面的世界,她聽飛鳥白雲說外面的世界時如何地熱鬧,尤其喜歡聽它們說人類是怎麼娶新娘的,雪女希望有一天,她也能換上一身紅衣裳,鳳冠霞帔,吹吹打打地做一回新娘。
雪女對銀狐公主說要下山去,銀狐公主先是震驚,繼而道:“你怎麼可以下山?你是雪的身子,遇熱就會融化。”雪女道:“我可以在冬天去。”銀狐公主見雪女一味堅持,遂道:“我吃過男人的苦,不能讓你重蹈覆轍,如果你能得到一顆男人的真心就可以下山——吃一個熱乎乎滴着血的男人的心,你雖以冰爲骨以雪爲肌也能不化;或者你要一個男人不渝的承諾,我以法力護住你的身體。”雪女道:“你是在引誘我去害人,我害了人就會遭到天的懲罰。”銀狐公主道:“有些事情本來就是不合常理的,你與我的存在不也不合常理嗎?我告訴你,你本是我的奴隸,我可以永遠不放你走,我只給你一個機會,在山上找一個男人,用你的衣服換他的心,要麼吃掉他的心,要麼要他一個不渝的承諾。但你記住,吃掉一顆男人的心只在瞬間,要一個男人不渝的承諾卻終身擔驚受怕,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再做選擇。”
雪女去了,她決定吃掉一顆男人的心,畢竟要一個人一輩子遵守一個諾言真的很難,就是她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反正害死一個陌生人,就能得到一個不化的自由身,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雪女於是決定吃掉一顆男人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