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染淡笑不語,眸色有些悠遠。
元璃映眸中滑過一道深邃,問:“難道初染還未想好怎麼除掉他?”
雲初染微微斂神,精緻的面容清雅卓絕,但卻帶着一抹難掩的清洌:“非也。也許殿下不知,初染與三皇子,也相處過一段時間,初染對三皇子的瞭解,似也不淺。而且,此番初染,知曉他身在何處。”
元璃映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頓,看着雲初染時的眸中也帶了幾分精光,簡明扼要的直入重心:“他在哪兒?”
雲初染朝元璃映望來,笑得隨意:“殿下如今知曉他在哪兒也無濟於事了,一條忍辱負重的蛟龍,若是殿下派人去硬碰硬,也許除不了他,反而還會打草驚蛇。不過,只要殿下配合初染,初染有法替殿下控制住他。”
元璃映眸色一動,望着雲初染當即笑開。雲初染不由皺眉,脣瓣勾着一抹嗤諷的弧度,想來,則元璃映長得的確不錯,若非他面上帶着幾抹囂張的邪肆,她倒是定會被他的笑容磨得失神片刻。
“哈哈……。”他笑着,嗓音渾厚,“初染欲讓本殿如何配合?”
雲初染微微斂神,淡道:“鬆了上京戒備,讓他入京,甕中捉鱉。”
元璃映眸中冷光一閃,傾身過來伸手纏住雲初染的一縷髮絲,“鬆了戒備,讓他堂而皇之的進入上京,這豈不異於讓虎歸山?一旦他在上京鬧事,後果,可謂是不堪設想。”說着,他再度笑出聲來,嗓音略帶幾抹邪肆與探究:“初染此法,稍有不慎,便能將本殿陷於險境。如此,本殿還不如一直將他驅在上京外,讓他永世入不得上京,”
雲初染轉眸朝元璃映微微一笑,而後雲淡風輕的伸手抽回落在他修長指尖上的青絲,笑道:“殿下之意,是寧願守着上京,等着三皇子興兵來犯,也不願出其不意,先送他歸西以絕後患?”
元璃映笑容稍斂,深黑狹長的眸光毫不避諱的落在雲初染的面上打量,片刻,他迎視上雲初染的眸光,薄脣一勾,嗓音微微帶了幾分冷氣:“興兵來犯?他怕是沒那本事!只曉得東躲西藏之輩,也能有本事興兵?”
雲初染勾脣一笑,她知曉這元璃映高傲冷冽,但她卻不知他也會如此輕敵。
如今,那緋彥早與燕都的兵馬大元帥燕離勾結,爲的就是舉兵來犯,一舉雪恥。自慕長歌帶她進入燕都,她瞧着燕都那四處興兵的架勢,心頭也略生折服。想來,能當上兵馬大元帥之人,若是沒點兒頭腦和人脈,豈能坐穩那位置。
不得不說,緋彥的確精明,竟能選擇燕離與他合作。想必此番這元璃映怎麼都料不到他朝中的虎將燕離,早已叛變了吧。
“若三皇子真是東躲西藏的鼠輩,殿下又何須對他不安?”雲初染暗自斂神,淺笑盈然的望着元璃映。說着,她嗓音微微一頓,垂眸下來並伸指拿了一隻空杯替自己倒了杯酒,隨意飲了一口,又道:“說來,初染以前也以二兩銀子買過三皇子,並與他生活過一些日子,三皇子性子雖冷,但對初染也有幾分念情。這月中旬便是初染與殿下成親之日,初染敢肯定,三皇子近日定會入這上京,並會爭取與初染見上一面。”
“初染莫不是想讓本殿在婚宴上殺了他吧?”元璃映深着
眸色,問道。
雲初染不置可否的笑笑:“自然不是,成親之日,見了血光也不吉利。只不過,在成親前晚,初染有辦法遂了他的願,讓他來見初染,到時候,殿下活捉他也可。”
元璃映眸子更是深了幾分。
他不深不淺的凝神將雲初染打量一番,最後他那深邃的眸光再度停留在了雲初染的眼睛,雲初染淺笑盈然的迎視上元璃映的眸光,面色平靜無波,從容隨和得宛若清風一縷,甚爲絕雅不驚。
“即便是初染願與他見面,從而讓本殿對他來個甕中捉鱉,只不過,即便他入得上京,初染又如何知曉他所在何處,如何約他見面?”元璃映忽然收回眸光,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青瓷酒杯。
“殿下倒是忘了,鳳家之人,雖說精明於商賈之事,但攝取各大消息,那也是數一數二。”雲初染面色不變,嗓音溫婉如常。
然而她這話一出,卻引得元璃映眸色一閃,俊美邪肆的面上也涌過一抹冷氣:“你終究是承認你在上京布了你鳳家勢力?”
雲初染不置可否,面色未有絲毫的慌張,僅是淺笑應道:“初染對殿下,自然不會隱瞞什麼。如今這上京,的確布了初染的鳳家勢力,只不過,人手甚少,不足五十,但個個皆是數一數二的精明之人。近日來想必會有大量外戚朝臣涌入上京,他們,會助殿下查清有二心的朝臣外戚。”
元璃映閃動着眸光,俊美邪肆的面容略帶複雜。他勾着脣,修長深黑的眸光直落雲初染面上,似要將她看穿:“初染不覺此番越俎代庖了?查清那些外戚或大臣是否有二心,應是本殿之事。初染如今當務之事,便是好生在這東宮靜養,以待出嫁之日。”
說着,元璃映眸色微微一愣,嗓音也低沉壓迫了幾分:“如今你在上京布了鳳家之人,想必這東宮,也有你鳳家眼線吧?”
一聞這話,雲初染微微一震,倒是未料到這元璃映竟話鋒一轉,質問威脅起她來了。
她轉眸朝元璃映望去,默了片刻,而後不急不緩的道:“初染僅是想助殿下罷了,纔會揹着殿下招來鳳家最爲精明的五十名暗人。若是殿下認爲初染多此一舉,那初染這就遣散他們。另外,殿下這東宮殿看着似乎未有太多的侍人宮女,但暗處的隱衛卻是不計其數,初染若是真想在這戒備森嚴的東宮布眼線,似乎不自量力了。”
這話一出,她明顯見得元璃映眸色微微有些閃動,俊美面上也帶着幾抹鬆懈和探究。
她微微斂神,又道:“說來,殿下還是不相信初染罷了。殿下也將成爲初染的夫君,初染若說有心算計殿下,便是昨夜,初染也不會攔下殿下手中那杯加有月食蠱毒的酒。”
元璃映未立即硬話。他深黑的眸光微微凝向一邊,雲初染隨意打量着他,也不知他心底在思量什麼。
然而此際,她卻是不慌。她在賭,賭這元璃映即便懷疑她的話,也不會與她撕破臉來,畢竟,她能替他引來緋彥,更能讓他心安理得的擁有她身上的那縷預言。
果然,僅片刻功夫,她見元璃映擡眸朝她望來,微微一笑,薄脣帶着一抹風華與邪肆,嗓音朗潤且略帶幾抹令她心生咋舌的寵溺:“既然初染招來鳳家之人是爲了本殿
,本殿又豈能拂了初染好意。”
說着,他再度傾身過來將雲初染攬在懷裡,鼻尖溫熱的氣息噴在雲初染脖子裡,使得她臉色幾不可察的一沉,精緻清雅的眸中也頓時滑過一抹冷光。
元璃映卻是對雲初染的臉色毫無察覺,僅是知曉雲初染此際是難得順從的未推開他,他輕笑出聲,邪肆的嗓音乍然間飽含了一抹溫和:“本殿也不是有意懷疑初染,只不過初染太過精明,使得本殿看不透你,才心生芥蒂罷了。如今初染與本殿言開,本殿豈能再不相信你?你要在上京布鳳家勢力,本殿也不會阻攔,即便你要在東宮布鳳家勢力,本殿也放行,如何?”
雲初染勾脣一笑。脖子裡竄進的熱氣令她頗爲不慣。
她淺笑一聲,終究是雲淡風輕的推開了元璃映並坐直了身子,溫婉如常的笑道:“既然殿下選擇信任初染,初染也自不會讓殿下失望。那麼放鬆上京的戒備一事?”
元璃映深着眸子,笑道:“本殿等會兒便下達命令,放鬆全城戒備。”
“如此,那初染就讓鳳家之人好生留意進城之人,爭取讓他們一舉查辨忠奸,讓殿下後顧無憂。”雲初染道。
“那就有勞鳳家之人了。”元璃映笑笑,嗓音不變,依舊邪肆。
雲初染瞥他一眼,只覺他眸中深邃得宛若一汪無底寒潭。她心頭微微一怔,更是打定主意不可輕視這元璃映了。
想來,她與他皆是明眼之人,今日這番談話雖說順利通暢,但她與他,想必皆是互相懷疑猜忌,僅是未出言挑破談話裡那層薄薄的隱晦與真假吧。
正事一說,元璃映倒是婉言讓雲初染退下休息。雲初染也不拒,辭別之意一出,便極爲乾脆的轉身出了屋子。
然而,待她的身影剛出了東宮殿的殿門,元璃映眸色一冷,方纔還帶着幾抹笑容的面上頓時沉了下去,陰沉得可怕。
“出來!”冷漠的一聲剛出,不遠那道雕花硃紅的窗戶頓時躥進幾抹黑影來。
“殿下。”整齊劃一的呼喊,嗓音短促,但卻極盡恭敬。
“吩咐下去,加強上京戒備,若是發現三皇子,格殺勿論。”元璃映嗓音緩慢,但一字一句,皆是透露着令人骨頭生寒的冷意。
呵,雲初染的一席話,雖說有板有眼,但他元璃映,又豈會聽信她的話。呵,鬆了上京戒備,她當真以爲他元璃映好糊弄?
黑衣們將頭埋得更低,嗓音卻是不卑不亢:“屬下領命。”
元璃映滿意的嗯了一聲,而後又冷聲問:“近日慕長歌交出多少慕家精衛?”
“足足一百名精衛,且個個身手不凡。”其中一名黑影恭敬回道。
元璃映薄脣一勾,面露戲謔與冷意:“那就命這一百精衛領命,讓他們全力絞殺布在上京的鳳家之人。”
他就是要毀了雲初染的後盾,讓她無計可施。他更要讓鳳家與慕家勢不兩立,讓他們兩家相鬥,互相殘殺,勢不兩立,最後讓他元璃映不費吹灰之力的坐收漁利。
“是。”黑影們再度恭敬頷首。嗓音刻板。
元璃映脣上的弧度勾得更甚,那眼光,也不自覺的狹長緊蹙了幾分,屋子裡的氣氛,也不由冷冽了幾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