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好,空中紅雲縷縷,甚爲清雅精緻。
此際的雲初染,正坐於桌邊飲着清茶,面上略帶幾分疲憊之色。說來,昨晚慕長歌在她懷裡睡了一夜,而她,卻因管家的話心生顫抖,竟擁着慕長歌端坐着僵持了一夜。
如今回到元國東宮的廂房,身子也難免疲憊,但即便是這樣,她也未有絲毫睡意,僅是覺得累。
“郡主,李妃、楊妃與龐侍妾求見。”這時,門外進來一位粉衣宮女,嗓音溫和恭敬。
雲初染瞥她一眼,略帶倦意的眸子一深,薄脣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來:“不見。”
想來那些所謂的妃子侍妾,應是元璃映的女人了。如今她雲初染乃元國未來太子妃,想必那些女人,也坐不住了吧,紛紛想過來示好,以圖拉幫結派?
那粉衣宮女微微一怔,蹙眉掙扎片刻,又道:“郡主,李妃乃皇后娘娘的侄女,皇后娘娘甚爲寵她,即便是太子殿下,也要給她薄面,郡主還是見見爲好。”
雲初染淺笑一聲,修長的指尖隨意鬆散的把玩着茶杯,心生笑意。
感情是有後臺啊,如今瞧來,她怕是不容迴避了吧。只不過,她此刻倒是好奇了,那所謂的李妃有皇后關照,而前日被拖出去的太子妃和淑妃呢?她們又是什麼來頭?爲何她至今,都未受到過她們身後家族的威脅?
垂眸暗忖片刻,雲初染淡笑盈盈的朝那粉衣宮女望去,緩道:“既然如此,那便讓她們進來吧。”
粉衣宮女眉色稍解,急忙點頭,轉身便屋外走去。僅片刻功夫,道道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雲初染勾着脣瓣擡眸一瞧,倒是見得三名衣着華麗的女子姍姍而來,她們身後,還跟着幾名粉衣侍女。
僅片刻功夫,這間不太大的屋子,倒是略有幾分人滿爲患之感。
那三名華麗女子與宮女皆是站於雲初染的圓桌前,面色各異的瞧着她。雲初染巋然不動,緩緩放下酒杯,朝她們淡然一笑:“各位請坐。”
其中一名青衣且身上掛着幾枚耀眼環佩的女子柔柔一笑,修長的眼瞼略帶幾分柔媚微光,瞧得雲初染暗翻白眼,不得不說,這女人,當真是媚,比她千鳳樓裡的姑娘們還媚。
“多謝姐姐賜坐。”那青衣女子嬌笑連連的望着雲初染,柔聲一啓,說着便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待甫一坐定,她才擡眸望着仍是站着的二人,緩道:“李姐姐,龐姐姐,快坐下吧。”
此話一出,那立在一旁的二人才稍有動容,紛紛入座。
雲初染淡笑隨意的打量在座三人,只覺那面上略帶幾分嚴謹的女子也正朝她望着,而中間那名身材細瘦,面露幾分病怏蒼白的女子,卻極爲溫和的朝雲初染笑着,一派溫和無害的模樣。
“姐姐初來這東宮,可住得慣?若是哪裡不慣,可與妹妹說,妹妹差人去爲姐姐準備。”這時,那面露幾分嚴謹的女子卻緩緩出聲。她嗓音並不好聽,有些嘶啞,她話語裡也透露着幾分討好於恭維,但此際的雲初染,卻絲毫感覺不到她嗓音裡的討好與諂媚。
如此女子,倒是有幾分色厲內荏,不會隨意將自身感覺表露出來。
雲初染隨意朝她望去,精緻的眉眼清雅絕絕,堪堪帶着幾分無與倫比的清幽。
“初來這東宮,倒是不敢居大。各位皆比初染先來,應是初染喚各位爲姐姐纔是。”溫婉如常
的嗓音,清淺隨意。她雲初染倒是不在乎這些所謂的妃銜大小,但無論如何,該低調,仍是低調爲好,畢竟,她並不想惹太多麻煩。
如今,雖說元璃映將她捧到了風尖浪口,她也未遭受過什麼襲擊暗殺,但相比此時此際,纔是真正的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也是最爲劍拔弩張之際吧。
“姐姐這是哪裡的話。姐姐不久便是太子妃了,怎能喊我們爲‘姐姐’。”中間那名略帶病態的女子道。她嗓音極小,話甫一落於,她便用絲帕捂着嘴,細細的咳嗽起來。
雲初染更是咋舌,這東宮的女人,當真是什麼樣的都有。如今瞧瞧,連嬌喘微微的‘林黛玉’都有了。
這時,有宮女自動上茶來,那三名華麗女子紛紛揭開杯蓋,但僅片刻功夫,她們便面色微變。
雲初染淡眼瞧着她們的反應,眉宇略帶不解。這時,那青衣媚惑女子卻嬌笑一聲,道:“沒想到,殿下連番邦進貢的琉璃普洱茶都賜給姐姐了。臣妾記得當時李姐姐朝殿下討要,殿下都未同意,結果還是母后賞賜了李姐姐少許,才嚐了這味道。”
說着,那青衣媚惑女子再度大飲了一口,而後朝雲初染嬌笑道:“今天,臣妾也算嚐了這琉璃普洱的香了,謝過姐姐了。”
雲初染眸色微微深了幾分,就連心頭,也掠出幾分不深不淺的嗤諷與複雜來。這茶,並非是她差人泡的,而是方纔那名侍女主動奉上來的。如此,她對此倒是渾然不知,更不知元璃映竟將這般珍貴的茶賞給了她。
她沉着眸光,轉眸便朝角落裡那名奉茶的宮女望去,卻見她眸色略微有些躲閃。
她不動聲色的收回眸光,朝面前的三名女子淺笑一聲,緩道:“不必言謝,既然大家皆是太子殿下的妃子,有福同享,也是應當。”
她如是說着,心頭卻不免涌出幾分嗤笑。此話,倒是說得拗口,竟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寒。
然而這話甫一落音,外面卻傳來一道朗潤笑聲。
雲初染當即蹙眉,剎那便見一身雪白的元璃映已然踏進了屋門。
“殿下。”那三名華麗女子頓時起身相迎,嗓音各異,待都帶了幾分喜色。
雲初染定定坐着,巋然不動,淡然的眸光與他對上,一方邪肆,一方平靜從容。
“各位愛妃今兒怎來這裡了。”元璃映僅是與雲初染對視片刻,便轉動眸光將面前的三名女子隨意一掃,腳下步子卻不停,直往雲初染身旁而來,並隨意的落坐在了雲初染身旁。
雲初染不由蹙眉,元璃映卻轉眸笑盈盈的望着她:“初染,本殿今兒帶你出去見一個人,如何?”
此話一出,那三名華麗女子紛紛對視幾眼,神色皆有些黯然。
“殿下,今兒本是過來拜見姐姐的。如今殿下來了,臣妾等就告退了。”那名嚴謹的女子緩道。說着,她的眸光朝元璃映落在,堪堪帶了幾分失落和悽傷。
然而元璃映卻隨手一揮,朝那嚴謹女子笑道:“你們倒是有心。愛妃,近日母后身子不太好,有勞你多去探望了。”
那嚴謹女子臉色一變,眸色更是悽了幾分:“殿下放心,臣妾乃母后侄女,自然該悉心照料。”說着,她又轉眸朝雲初染望了一眼,最後才垂眸下來,不卑不亢的繼續道:“若是殿下還未有其它吩咐,臣妾便與二位妹妹先行告退了。”
元璃映面色不變,笑着頷首。然而,那三名女子見他如此,面色皆是淒涼得我見猶憐。但僅片刻費工夫,他們便全都退了出去,剎那,屋內的氣氛恢復了略帶幾分沉悶的死寂。
“初染今兒氣色倒是不太好,怎麼,昨晚未歇息好?”元璃映細細觀着雲初染側臉,嗓音朗然,但卻略帶邪肆。
雲初染不置可否,眉宇卻微蹙。
呵,初染初染,這二字,也是他叫的?不得不說,如此聽他這般叫着,她倒是心生不暢。
片刻,她暗自斂神,垂眸瞥了一眼面前的茶杯,淡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本姑娘昨夜略微失眠,所以精神不太好罷了。”說到這兒,她嗓音微微一頓,又道:“太子殿下,今日這琉璃普洱茶,是何意?”
“看來初染倒是謹慎。今年番邦進貢的琉璃普洱茶,除了母后那裡拿去少許,其餘的全搬來你這兒了。”他嗓音極爲隨意。
雲初染挑眉望他:“這茶極爲珍貴,聞說那李妃想要,殿下也未給,怎如今她們一來這兒,宮女就不問一聲就擅自泡上這茶了?”
如今,這元璃映不僅是將她在朝臣面前推到了風尖浪口,就連這後宮,他也不會讓她安穩。
經過這琉璃普洱茶一事,想必她雲初染在這東宮,已然成了所有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吧。女人一旦爆發出強烈的嫉妒心,那也是陰狠且不擇手段,吃人不吐骨頭都是可能。
“因爲你這兒,僅有這種茶,宮女不泡這茶出來,難不成還端杯清水過來?”此際,元璃映卻笑了笑,嗓音依然朗然無波。
雲初染微微一怔,眸色一深。她暗忖片刻,也不願再計較他此番目的了。
元璃映瞧着她的側臉,眸中隱隱帶着微光,他緩緩牽上雲初染的手,笑道:“走吧,今兒本殿帶你出去見一人。”
雲初染興致缺缺,雲淡風輕的縮回手:“見誰?”
見雲初染將手收了回去,元璃映也不惱,僅是笑笑:“見了你便知曉了。”
精貴的馬車,四角流蘇飄垂,前後皆有帶刀御林軍護衛,聲勢浩大,宛若遊行。
雲初染隨意靠在車壁上,雙眸微合,心生咋舌。僅是出來見個人,這元璃映卻弄出這般大的陣狀,宛若皇帝出行,當真是奢華壯烈,頗爲奢靡擾民。
而那罪魁禍首元璃映卻笑盈盈的坐在她對面,深幽的眸子毫不避諱落在她臉上,惹得她終究是未有小憩之意,掀開眼皮就朝他淡道:“太子殿下要瞧本姑娘瞧到何時?”
這話甫一落音,卻不料馬車微緩緩的停了下來,這時,外面一道遒勁嗓音傳來:“殿下,到了。”
元璃映眸色一動,朝雲初染笑笑:“如今便不用看了。”
說着,他便極爲乾脆的下了馬車,並親自撩開馬車車簾,朝她道:“下來吧。”嗓音未落,他便伸手而來,準備扶雲初染下車。
雲初染瞥他一眼,也極爲乾脆的挪了過來,但她卻未扶上元璃映的手,僅是自己跳下了馬車。
剎那,周圍的御林軍皆是神色震動,紛紛低頭垂眸,不敢稍有動作。元璃映卻是勾脣無謂一笑,但乍然之際,他卻眯了眯雙眼。
此際的雲初染,倒是渾然不覺元璃映的臉色,僅是瞧着前方略微宏偉的屋宅,心生震撼。
安陽候府,元璃映,竟帶她來慕長歌的府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