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往衡陽。
待雲初染到達衡陽鳳家宅邸時,驚了一院子的侍人。
衡陽是她雲初染創立鳳家時的老窩。當年夜刖夜魅與秋宛隨她‘打江山’時,拼搏一月後,才闊綽的置辦了這座極爲恢弘的宅邸。
如今她再度回來,卻心生幾抹物是人非的惆悵。
老管家激動得老淚縱橫,一院侍女們奔走相告,直呼‘主子回來了’。
雲初染淡笑不語,緩步走至後院,只見後院之景卻是一成不變,只不過當年她親手栽下的樹,似乎又粗壯了不少。
假山水榭,鳥語花香。
循着落花小徑一路往前,雲初染卻聞道一抹極爲熟悉的魅惑嗓音,“小秋兒,怎見了本少就躲?”
“老…老爺,秋,秋,秋兒當真是喝…喝不下那藥了。”一抹極爲委屈懼怕的嗓音響起。
一聞這話,雲初染差點兩眼瞪掉。
老爺?
她一臉震愣的幾步走至小徑盡頭,卻在那花樹縈繞的石桌石凳旁見得兩抹一紫一綠的身影。
此際,那紫衣男子正恣意的一手撐在石桌上支着腦袋,三千墨發微隨意挽起,他面容精緻妖冶,修長的狐狸眼中綻着一抹極爲豔麗的媚光。今日,他雖然依舊一身紫衣,但衣服明顯規矩不少,連帶脖子都封得嚴實,全無往日那般媚態露肉。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身侍女打扮。此番她背對着她,雲初染倒是無法觀清她的面容。
“哦?喝不下了?小秋兒,你莫不是連本少的話都不聽了?若當真這樣,待本少那染兒回來,本少就讓她將你掃地出門。”魅惑如風的嗓音,隱隱帶着幾分算計。
說着,他瞅了瞅石桌上那碗黑豔豔的藥汁,又道:“這藥可是先機老人所配,尋常人一滴難求,小秋兒,你怎能說喝不下?”
他這話一出,秋兒渾身更是止不住打顫。
雲初染錯愕萬分。
不得不說,如今一入府邸,便見着‘活過來’的慕長歌,她自然心生釋然。
雖然前些日子先機老頭早告知了她慕長歌的情況,但如今親眼見他無事,她的確心生寬慰。
然而,那侍女稱他爲‘老爺’,卻是差點讓她驚呆。
片刻,見那侍女伸手哆哆嗦嗦的捧起了石桌上的藥碗,雲初染終究是神色一斂,而後淺笑出聲,“竟能威脅起本姑娘府邸的人了,狐狸,看來你如今已然大好了。”
嗓音未落,雲初染卻緩步上前。
剎那間,她見慕長歌一怔,而那回過頭瞧她的侍女卻是一驚。
僅眨眼功夫,那坐在石凳上的慕長歌頓時奪過侍女手中的藥碗,在侍女的驚愕中一口飲盡,並放下碗來朝雲初染道:“本少身子並未大好,還需調養。這府邸倒是景色怡人,適合本少養病。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本少還得叨擾染兒了。”
他這話一出,那侍女頓時面露詫異。
雲初染卻是緩步走至慕長歌身邊,勾脣朝他微微一笑,慕長歌頓覺心虛,賠笑以對,修長的狐狸眼中媚波橫流。
“老爺?呵,你這狐狸,行騙竟行到本姑娘府邸了?你是哪門子老爺?”雲初染緩道,嗓音略帶幾分意味深長。
慕長歌一怔。
侍女秋兒卻是一臉錯愕的望着雲初染,道:“主子,他是主子的相公,自然是府中的……老爺。”
雲初染剎那臉黑,“誰說他是本姑娘相公了?”
見雲初染面露不善,秋兒一震,嗓音更是低了不少:“是…是…是先機老人。而且老爺…老爺也承認是主子相公。”
剎那,雲初染心頭一滯,頓覺來氣。
隨手揮退秋兒,雲初染斂神,淡然坐在慕長歌身邊。
慕長歌面上媚笑不減,但眸中卻露着幾抹緊然:“莫不是生氣了?你若不喜歡,那本少日後便不以你相公自居罷了。”
雲初染不言,僅是垂眸沉默着。
見狀,慕長歌面露幾分小心,也跟着
沉默。
二人靜坐良久,慕長歌終究是忍不住出聲:“郡主這是何意?即便是生氣了,好歹也說句話吧?難不成當真想趕本少走?本少如今身子可未好呢!”
一聞這話,雲初染終究是轉眸朝慕長歌望來,心底蔓延出幾抹複雜與釋然,轉眼間卻是全數被幾分沉然所替代。
“伸手出來!”她道。
慕長歌一愣,有些警惕的將手自石桌上放了下來:“本少當真未好!你方纔不是看見了嗎?本少剛纔還在喝先機老人的藥呢。”
雲初染沒料到慕長歌會這副反應,瞧着他那妖異面上掩藏不住一抹緊張,她頓時笑了。
曾幾何時,這妖媚不堪,且圓滑世俗之人,竟也有如此緊張之際。
“我僅是要爲你把脈而已。那先機老頭在信中說你寒毒已清,但他詭計多端,本姑娘實難全數相信。本姑娘如今,要親自爲你把把脈才放心。”雲初染緩道,嗓音也逐漸柔和了一分。
說完,見慕長歌眸露深幽且極爲認真的瞧着她,雲初染以爲慕長歌怕她趕他走,她微微一笑,柔和着嗓音又道:“即便把脈發現並無異樣,本姑娘,也不會趕你離去。”
剎那,慕長歌眸色陡然一深,而後卻媚笑起來。他那微縮的眉心,也全數舒散開來,深黑修長的眸中,卻是蔓延出幾抹意味深長。
他勾着薄脣,灩灩眸光落在她臉上,而後風情萬種的朝雲初染伸手過來,雲初染愣了一下,而後雲淡風輕的伸指探上他手腕上的脈搏。
“先機老頭果然未騙本姑娘,寒毒已清!”片刻,雲初染緩緩收指頭,面色帶了幾分釋然笑意。
而那慕長歌卻是媚笑着朝雲初染傾身而來,風情萬種的靠在了她的肩頭,伸手勾住她的一縷發,纏上指尖,媚聲道:“本少一直記得,郡主曾答應過本少,稱只要本少撐過此劫,郡主便嫁給本少。如今這院中的人連本少‘老爺’都喚了,郡主是否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雲初染眼角一抽,“本姑娘何時答應過要嫁給你了?”
說着,雲初染正欲推開他,卻不料慕長歌似是早料到她的動作,竟先她一步伸着胳膊纏上了她的腰身。
“天荒地老,一生一世一雙人,本少,皆可做到!日後,本少便陪你賞盡世間花開花落,僅執你的手,陪你天涯海角,永不相棄,如何?”他道,溫熱的鼻息噴在雲初染脖子裡,霎時惹得雲初染渾身一顫。
她心頭微亂,眸色隱隱有些不穩。
不得不說,慕長歌這句話,的確一路震到了她的心底。
“你當真願意?當真願放棄元國二皇子身份,不去奪回本該屬於你的太子之位?僅願陪着本姑娘,暢遊天下?”雲初染問,嗓音卻帶着幾抹不自知的顫動。
慕長歌媚笑一聲,嗓音惑人不淺:“看來郡主是知曉本少真實身份了。說來,本少自由慣了,當個太子,豈能恣意的放縱性子生活?”說着,他嗓音微微一頓,嗓音挑高:“不過,若是郡主想當個太子妃玩玩,本少即便拼了命,也要擠上太子位。”
一聞這話,雲初染一震,心底深處頓時滑過一抹笑意,“那日本姑娘與元璃映大婚,一同遊街時,你可是算準獨孤會朝本姑娘動手,所以事先抓了他的妻兒威脅?”
“郡主身兼預言,又未能愛上元璃襄,那燕離自然怕郡主威脅到元璃襄,所以想致郡主於死地。獨孤與燕離早就認識,加之獨孤名聲極大,他僱獨孤殺郡主,也是順理成章。然,那獨孤雖稱得上是冷血殺手,但卻有致命軟肋。你瞧,本少抓了他的妻兒,他便乖乖對郡主手下留情了。”
“以前元璃映下命令慕家精衛對付鳳家在元國上京的勢力,然而,據本姑娘所知,慕家精衛不堪一擊,竟連鳳家暗衛的三招都接不上,最後慘白,這事,你可動過手腳?”
“呵,元璃映要慕家精衛,本少自然要給,只不過,只臨時訓練了一月的精衛們,怎比得上郡主鳳家的暗衛。他們能接上鳳家暗衛的三招,也是奇蹟了。”
一聞這話,雲初染微微一怔。
果然,狡黠如慕長歌,竟用臨時訓練出來的人來充當慕家精衛,騙過了元璃映。不得不說,他倒是精於算計,竟連元璃映,他都算計了。
她神色微微一斂,又道:“當日我們出元國上京時,緋彥來攔,當時你撐緋彥答應過你什麼事,你倒是說說,他究竟答應過你什麼了?”
“與其說他答應過本少什麼,還不如說本少答應過他什麼!一日本少曾找過他,稱只要他善待慕家,安置好三公主,並准許鳳家在元國發展商業,不主動招惹郡主,那本少便將真正的慕家五千精兵交到他手上。”說着,慕長歌嗓音微微一頓,伸出一隻手再度纏上了雲初染的髮絲,略微得意的道:“慕家精兵,個個都稱得上江湖高手,前些日子元璃映要一百精兵,本少可一個都未給,如今,本少許諾五千精兵,元璃襄自然心動。”
雲初染再度一震。她微閃着眸子,正欲繼續發問,卻不料慕長歌頓時直起身來,兩片薄脣趁她不備霎時貼了過來。
剎那間,溫熱相抵。
雲初染腦袋頓時白了,而慕長歌卻輕笑一聲,而後放開離開她的脣,笑了:“郡主問得太多,本少回答得累了。”
說着,他慢騰騰的牽着雲初染起身,笑道:“吉時已到,我們去成親。”
雲初染怔愣,待被慕長歌牽着慢騰騰的走至前院,卻見前院全然不復方纔的井井有條,反而是到處喜字張貼,紅紗盈盈。
這時,有霹靂的鞭炮響起。
雲初染錯愕之際,頓有數名侍女朝她涌來,急急將她拉入了一間廂房。
“喂,臭小子,如今老頭我幫你佈置喜房,你慕家那兩半年的上好女兒紅,該給老頭我了吧?”待雲初染被侍女們拉進屋子,先機老頭卻是從大堂裡竄了出來。
“有勞師父了!不過,爲防止染兒中途生變,還勞師父督促我們成親,若是染兒稍有動作,師父可得用武力將她壓下!”慕長歌笑着,嗓音柔媚。
“你小子倒是陰狠!我那孽徒欺師滅祖,雖說毫無人性,但卻能孝敬我,若老頭我今日與她動手,她日後豈會繼續孝敬我?”先機老頭道。
“本少好歹也隨着染兒喚你一聲師父,即便染兒叛出師門,不是還有本少孝敬你?”
“如此說來,也對!你小子可比那孽徒雲初染好多了。”
“多謝師父誇獎。師父先在此鎮守一會兒,本少先去換成親禮服了。”
“去吧去吧,老頭我定會守好雲初染那孽徒,只要她輕舉妄動,老頭便將她逐出師門。”
“這可使不得!師父,即便要逐出師門,也得等本少與她拜完堂纔可。您現在,主要是要爲本少盯住她,不能讓她跑了。”
“老頭我怎越聽越像你小子在強娶雲初染那孽徒啊?”
“咳…師父英明。”
“對了,我早就飛鴿傳書給夜刖夜魅那兩小子了,讓他們來參與雲初染這孽徒成親,怎他們還未到。臭小子,是不是你又將老頭我的信鴿打下來烤着吃了?”見慕長歌要走,先機老頭一把拉住他,又問。
“自然不是,本少豈會連師父的最後一隻信鴿都不放過?只不過,本少改了信鴿上面的字條,讓他們二人去元國尋染兒了。”元璃映答得隨意。
“什麼?”先機老頭一震。
“師父有所不知,那兩人來,定不會規矩的參與本少與染兒的婚禮,而是要搶親!如此一來,此地怎留得他們!師父無須氣惱,本少那幾壇兩百年的女兒紅可不是難得的好酒……。”
“老頭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兩小子也喜歡飲酒,以前他們還偷過老頭我的陳酒。他們如此被你引到元國也對,至少你送我的那幾壇陳酒會安全。你還磨嘰什麼?去去去,不是要換衣服嗎?”
“這就去!染兒,就有勞師父先守着。”
“放心,老頭我今兒定將你幫那孽徒守住,讓你強娶順利。”
“……”慕長歌面露黑線,但卻受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