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剎那,元璃映身邊的宦官頓時雙眸震顫,尖細的嗓音卻是帶着幾分顫抖。
而殿中的那些大臣,皆是將頭埋得更低,不敢發一言。
整個大殿之中,唯有云初染與慕長歌二人平靜從容。慕長歌依舊是媚笑盈盈的朝雲初染望着,察覺到他的視線,雲初染於眼風裡瞟他一言,心生咋舌。
好歹他與她也認識一場,如今她雲初染‘不小心’污了元璃映的衣袍,現在還被一名宦官吼了,慕長歌那廝,此番總得良心氾濫,替她出聲解圍吧,但她倒是心生興致,瞧那慕長歌平靜魅惑的模樣,不得不說,他倒是坐得住。
“本姑娘乃大楚霓裳郡主,你一介宦官,也配吼本姑娘?即便本姑娘放肆,該出聲訓斥的,也該是你們太子殿下。”片刻,雲初染微微斂神,瞅着元璃映身邊的宦官淡道。
說來,方纔這宦官的嗓門倒是大。她雲初染雖說未被嚇着,但被人吼,終究是心裡不暢。加之她又是斤斤計較之人,此番不小小調教他一番,豈能順心。
那宦官一愣,尖嘴蹙眉正欲開口迎上來,卻不料元璃映緩然出聲:“狗奴才!還不向郡主道歉?”
嗓音極短,短得令人心驚。
在場之人皆是一震,雲初染也是極爲詫異的瞧着元璃映,倒是未料到他,竟然也有小強精神,怎麼拍都不生氣呢。
宦官被元璃映的話嚇住,急忙撲通跪地,膝蓋在地板上撞擊出聲,令雲初染不由蹙眉。想來,這宦官一跪,倒是跪得極重。
只不過,元璃映此番明顯是包庇她,就宛若她雲初染在這元國羣臣面前毫不知禮數,以下犯上,而這元國太子卻大度包容,此番想較,無疑再度將她雲初染推向了尖端。
剎那,雲初染暗自冷笑。得此‘殊榮’,她雲初染,當真是受不起呢。想來,若是再不提早計劃,她早晚得栽在元璃映手裡,更會毀在他的手裡。
“郡主饒命,奴才狗眼無珠,冒犯郡主,望郡主饒命,饒命。”額頭撞擊着地板發出道道脆響,顫抖的祈求哀聲也在雲初染的耳裡無限放大。
雲初染心頭終究是緊了幾分,隨意往元璃映瞥去,卻見他眸中深黑一片,宛若一汪難以見底的寒潭。
“本姑娘並未怪罪,公公還是起來吧。”見那宦官額頭已然出現了血跡,雲初染暗暗壓抑着心底的緊然,淡緩微微的出聲。
她不能慌,更不能亂
。
這宦官,想來也是元璃映心腹,如今他磕成這樣,元國朝臣自有話說。另外,若是再讓這宦官繼續磕頭下去,豈不更中了元璃映的道兒,讓他在潛移默化中將她雲初染捧得更高。
如此,她豈能如他的願。
那宦官倒是應聲而起,但他剛直起身來,卻不料頓時暈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黑血。
剎那,殿中朝臣一驚,略微慌亂的淺聲私語起來,就連慕長歌那修長的眉,也微微蹙了幾分。
雲初染也是措手不及,竟未料到那宦官剛起身竟暈了下去,還口溢黑血。她有些詫異的朝元璃映望去,卻見元璃映眸色微微波動着,俊美異常的面容,卻帶着幾分悠遠的陰黑。
這時,殿外卻傳來一道鎧甲之聲,衆人循聲而望,卻見一名御林軍小跑進來。
“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告。”那御林軍行至殿中便急忙跪下,嗓音鏗鏘有力,但卻帶着幾分緊張。
“說。”元璃映不慌不忙瞥他一眼,嗓音依然是悠遠低沉。
“殿下,東宮突然出現數名黑衣男子,周妃、辰妃與楊侍妾皆不幸遇害,待屬下們抓住他們審問時,卻不料他們齊齊咬舌自盡。不過,屬下等在他們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這個。”
說着,那御林軍急忙將手中的東西高舉,金色的令牌微微閃着光,但剎那間卻一舉刺進了雲初染的心頭。
鳳家金令!竟然是鳳家金令。
剎那,她眸中風起雲涌,面色也陡然慘白了幾許。
鳳家金令,天下僅有夜刖夜魅二人擁有。她相信,被御林軍抓住且死了的黑衣人當中絕對無夜刖夜魅,而這金令,究竟是夜刖夜魅不注意遺失而被有心人拾得,還是他們有心給那些黑衣人,命他們辦事。
但無論如何,她心底,卻終究不願想象夜刖夜魅是否真的背叛她了。
“郡主,這令牌上,有個‘鳳’字呢。”此際的元璃映,修長的手指摩挲着那枚被侍女傳上來的令牌,嗓音悠緩。
見狀,雲初染心頭一緊,心知此番倒是避不過了。
她暗暗斂神,此番也不準備拐彎兒抹角,僅是直言道:“這是鳳家的令牌,豈會沒有‘鳳’字。”
此話一出,卻不料方纔還在齊齊埋頭的大臣頓時如打了雞血般站了起來,鱗次櫛比的吼着:“保護太子殿下。”
剎那,殿中的武將們倒是一把掀了身前的矮桌
,氣勢洶洶的欲往雲初染衝過來。
“不得無禮,退下!”元璃映轉眸瞥了一眼已然快步衝至金梯的武將們,不緩不慢的道。
武將們頓時收住腳,紛紛面露驚訝,但卻不敢再往前一步,僅得極爲戒備的望着雲初染並往後退了少許。
雲初染淡眼瞧着,隨後淺笑出聲。
不得不說,這戲,倒是精彩。若是連夜刖夜魅都參與了,那就更‘精彩’了。
“郡主作何解釋?那些黑衣人,是郡主埋藏進來的?”元璃映靜靜的望着雲初染,緩道。
雲初染淡眼瞥着他,不慌不忙的道:“若是本姑娘要藏人,定不會藏幾名會被御林軍隨意抓住的窩囊廢。”
“郡主這解釋,怕是難以服衆。”元璃映道。
雲初染笑笑:“服不服衆倒是無所謂,只要太子殿下相信便可。想來,太子殿下也不願與本姑娘刀劍相見吧?”
“本殿雖欣賞郡主,但羣臣面前,卻不好堂而皇之的包庇,畢竟,郡主是楚國人,是外人呢。”元璃映的嗓音帶着幾分意味深長。但云初染卻是聽得了然。
她不動聲色的觀了一番他的臉色,緩道:“太子殿下何須以‘外人’二字來稱呼本姑娘?難道殿下忘了許給本姑娘什麼?”
元璃映眸色一閃,騰然一笑,俊美邪魅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昭然若揭的得逞:“哦?本殿倒是忘了曾經許過郡主什麼呢。”
雲初染心頭不免岔氣。想來此番這元璃映也是故意刁難了。只不過,她雲初染倒是要瞧瞧,究竟是他鼠目寸光來得猛烈,還是她雲初染放長線來得實在。
“殿下曾許過本姑娘東宮太子妃之位。”她如他所願的當衆解釋給他聽,嗓音溫婉如常,眸色也是深不可測。
然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終究是難以淡定。
“殿下,此事茲事體大,需從長計議。”有老臣急聲道。
“殿下,聞說霓裳郡主早已嫁給楚國瑞王爲妃,如今她來元國的目的已是尚待考究,還請殿下瞧清此人真面目,不要被其矇騙。”
陸續而來的聲音,皆是勸說。
雲初染淡然淺笑的聽着,此番倒是真覺自己終究是被捲入了所謂的權勢利益與國之大體的煙硝之中。以往,她僅是鳳家家主,在場言商,平日無事,也是遊樂玩耍,無一絲正經。可如今,她身上的預言,卻逼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天坑中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