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暗閣,天下之人無不聞之色變
這世上,敢於挑戰權貴,唯有殺手。而這些殺手,只認銀子,不認人,只要你的銀子夠,即便你想行刺皇帝,暗閣之人也絕對爽快應和。
對於暗閣,楚亦風也是忍不住扶額傷神。
暗閣這顆毒瘤,倒是不得不拔。僅因這暗閣,殺人不眨眼,朝中頻頻有大臣莫名喪命,皆是與暗閣有關。若是暗閣不除,不僅是江南一帶不穩,朝中之人,怕是也難以安身。
另外,朝中也不是未想過對其招安,以圖以利相誘,從而讓暗閣棄暗投明,爲朝廷所用。奈何暗閣之人倒是硬氣,不爲所動,聲稱自由慣了,不喜朝廷約束。
“殺手自然不能隨意招安,但,王爺此行,可有合適的對策?”正當這時,雲初染卻淺然出聲,嗓音帶着幾分興味與探究。
楚亦風微微回神,轉眸朝雲初染瞥來,深黑的眸子宛若寒潭,深黑無底:“自然是動用地方兵力,全力絞殺。”
一聞這話,雲初染當即笑了,“絞殺?呵,王爺怕是不知,這暗閣雖與朝廷爲敵,但暗閣之人,殺的都是貪官污吏,劫的皆是欺壓百姓的肥頭員外呢,若是王爺領兵對之全力絞殺,怕是要惹民憤了。”
楚亦風眸色一深,而後直直望着雲初染:“你對暗閣,倒是瞭解。”
雲初染面色不變,笑容以對,溫婉道:“自然瞭解,初染,乃鳳家家主,也知些江湖之事。”
楚亦風倒是未將雲初染這話放於耳裡,僅是冷哼:“哼,你這般說,莫不是暗閣之人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雲初染微微頷首。
“去年江南都督李年浩慘遭暗閣滿門血洗,這也算殺的都是該殺之人?江南都督李年浩,爲官清廉,乃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官,暗閣殺他滿門,此舉,又作何解釋?”楚亦風道。
說完,他便極爲冷然的瞥雲初染一眼,眸中幽深一片。
女人,終究是心慈手軟!即便是面前這女人乃鳳家家主,有幾分硬氣與聰明,但終究…
聞言,雲初染脣上倒是勾出一抹隨意的淺笑來。
說來,昨年江南都督慘遭滅門一事,舉國沸騰,朝廷派兩萬大軍鎮壓暗閣,但那沉香公子倒是不慌不忙,正拉着她喝他新釀出來的桃花釀,全然未將滿江南的大軍放於眼裡。
事實證明,那沉香公子自然有平靜的資本,只因暗閣總舵位置極爲隱秘,縱是朝廷之人尋破頭,怕是也入不了暗閣,即便誤打誤撞闖進來了,也是還未摸清方向,就會被暗閣內的機關暗箭送去見閻王了。
遙想當年,若非她雲初染多了個心眼,暗自尾隨暗閣的副閣主進去,學着他的樣極爲小心的邁着每一步,她怎會直入暗閣中心,從而極爲不小心的偷窺了那芙蓉出水,美男出浴的噴血一幕!
片刻,雲初染微微斂住神,而後朝楚亦風緩道:“滅李年浩滿門,也許是暗閣閣主抽風,亂髮放司令,從而誤導暗閣之人,亂殺無辜了。”說到這兒,雲初染嗓音微微一頓,而後又道:“不過,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李年浩爲官清廉是假,暗中欺壓百姓是真!”
楚亦風當即朝雲初染冷瞥一眼,俊美的面上那縷縷不屑之色昭然若揭。
雲初染興致缺缺,慢騰騰
的闔上眸子,緩道:“就知道王爺不信!唉,不過,如今王爺也要前往江南,到時候親自去查查,也許什麼都清楚了。”
黃昏之際,雲初染一行的馬車倒是行入了一片密林。
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楚亦風倒是吩咐駕車的葉堯停下馬車來,聲稱今晚於這密林裡過一晚。
對於這等安排,雲初染自然無異議,但瞧着楚亦風與葉堯二人坐於席地靠坐在一棵大樹下吃着乾糧,她面色頓時有些黑了。
腹中空空,她終究是未有小憩的閒情雅緻,跳下馬車,緩步行至楚亦風與葉堯面前,盯了一眼他們二人手上的乾糧,而後朝楚亦風緩道:“王爺,您身份這般精貴,晚膳怎能以這粗糙的乾糧爲事?”
楚亦風瞥她一眼,面色極淡,無言。
雲初染眸色一動,正欲耐着性子再問,卻不料一旁的葉堯急忙嚥下口中的乾糧,朝雲初染頗爲恭敬的道:“王妃,王爺與屬下出門在外,皆是吃的乾糧。”
說着,他便自身上包袱掏出一隻饅頭遞於雲初染面前,躊躇片刻,緩道:“王妃也吃點吧。”
雲初染笑笑,倒是伸手過來接住饅頭,而後學着楚亦風的模樣坐在他身邊,淺咬了一口饅頭,終覺食不知味,只怪最近口味變刁,只對油膩之物鍾愛。
一旁楚亦風倒是若有無意轉眸朝雲初染望來,深黑的眸子,微微閃過一道複雜。
本以爲,像雲初染這等歸爲鳳家家主的郡主,自然是天生慣養,即便是隨先機老人云遊,想必也未吃多少苦,然而,她方纔隨意接過饅頭並毫無厭棄之意的吃着,倒是令他有一絲刮目相看。
剎那,他心生幾抹莫名的波動,待他正欲收回目光,卻不料她頓時轉眸過來,極爲巧然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見狀,他也未躲閃,僅是略帶幾分了冷然的瞧着她,他見她頓時彎着眼睛朝他笑得極爲清淺隨意。
“王爺,如今天色還早,可有打獵雅興?”她道,嗓音溫和,但卻帶着幾分興致。
他微微一愣,心道這女人終究是嬌生慣養,食不慣粗物。
“饅頭依然足可果腹,如今出門在外,王妃該收斂的,還是收斂爲好。”他的確未有打獵雅興,僅是略帶幾分警告的朝她道。
他要讓她知曉,此時此刻出門在外,並非享受,而是趕路。
而這廂,雲初染對楚亦風的話倒是未詫異。
她也未惱,面上的笑意一成不變。她收回落在楚亦風身上的眸光,而後轉移陣地朝楚亦風身邊的努力咬着乾糧的葉堯望去,惹得葉堯一驚,差點哽住。
“葉堯,如今天色尚早,可有打獵雅興?”她完全無視葉堯的臉色,笑意盈盈的問道。
葉堯急忙望了楚亦風一眼,見楚亦風面色不溫不火,神色也淡得厲害,他急忙回神,朝雲初染頗爲無奈的道:“王妃,今日舟車勞頓,屬下…。”
“算了。”雲初染揮手出聲,劫住葉堯後話。
說着,她便將手中咬了一口的饅頭塞在楚亦風手裡,溫婉道:“王爺替初染保管好這饅頭,待初染去林中尋些野味回來給王爺當下饅頭的菜!”
楚亦風手中握着雲初染的饅頭,面色不善,可此刻雲初染已然淡然起身,邁着悠緩的步伐朝
獨自朝林中深處踏去。
片刻,待雲初染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深處,葉堯終究是有些擔憂的朝楚亦風道:“王爺,王妃一人去打野味,是否安全?”
楚亦風面色淡得厲害,深黑的眸中也無一絲在意與波瀾:“那女人武功不弱,無須操心。”
說完,他便將手中那隻雲初染塞給他的饅頭隨便往旁邊一扔,霎時,那雪白的饅頭在地上滾了幾圈,沾滿了塵屑。
葉堯盯着那饅頭,抿了抿脣,終極是有些無奈的望了望自家王爺,而後保持沉默。
黃昏的雲霞,紅遍蒼穹。
林中的清風縷縷,拂刮而來,捲起楚亦風衣袂,倒是令他心生幾抹怡然。
他微微閉着星目,暗自沉思着絞殺暗閣的對策,其實,他倒是有些贊同雲初染所說的招安之策,但,這方法,的確難行。
前車之鑑已然失敗,他楚亦風,自然不會再費時費力做些無謂徒勞的洽談。畢竟,暗閣之徒,皆是殺手,而殺手,終究是冷血無情,有何值得洽談之處?
他想了良久,眉宇也蹙得更深。
待他心頭煩亂,頗爲不暢之際,這時,他卻聞身旁的葉堯出聲道:“王爺,天色都快暗下來了,王妃怎還未回來?可要屬下前去尋找?”
他微微睜開眸來,倒是發覺天色竟然真的暗下來了。
如今林中的光線暗淡,他視線瞧不了多遠便被夜色融合。
他未立即回答,這時,那葉堯有出聲問道:“王爺,可要屬下去尋王妃?”
聞言,他眸色微微一動,而後有些莫名的嘆了口氣:“你在原地等候,本王自行去尋。”
說完,他便緩緩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皺,便踏步往林中深處走去。
不久,月上枝頭,柳如鉤。
皎潔的清輝灑落,印得周圍枝影斑駁陸離,頗有幾分陰森之感。
林中不時有夜風拂來,吹得枝搖影動,地上枯葉也不由沙沙作響,倒是使得這本來寧靜不堪的林子,更是多了幾抹悽緩詭異。
“雲初染!”楚亦風在林中尋了良久,終不見雲初染蹤影,他眉宇微微一蹙,倒是一改方纔的默默尋找,而是喊出聲來。
渾厚的嗓音,夾雜着幾抹夜風在林中晃盪開來,回聲縷縷,驚起只只夜鳥振翅奔飛,但卻未曾喚回一抹令他熟悉的溫婉嗓音。
“雲初染!”他又喚了一聲,嗓音再度波盪開來,輕輕蕩蕩,但卻令他突然心生幾抹莫名的愕然與詫異。
此番,他倒是第一次喚一個女人!尋常,女人於他而言,皆是不齒,唯有那年江南石橋上的女子,纔是他心頭所念。
然而,時過境遷,唯今,他卻打破了這麼多年的冷漠,竟第一次的出聲尋找一個女人,而且竟還盼望着能聽到一絲迴應。
他心生愕然,月色下的面容也隱隱帶着幾分悠遠。剎那,他突然抿脣,深黑的眸光霎時閃過一抹冷光。
她不是她!
他終於回神過來,分清了她並非江南石橋那個身影,也分清了她僅是一個出格風流的惡劣女子罷了。
他斂下眸來,終究覺得自己此番的尋找極爲可笑,他面上再度恢復了往日的冷漠,深黑的眸中,已然沉然一片,雲淡風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