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寒走後,碧涵憂慮地問清平:“侯爺是不是起疑心了?”
“霍凌寒是什麼人,哪裡是那麼容易騙得過去的?在剛開始聽到我失憶的時候,他可能是信了,可等他冷靜下來想想,必然會明白。”清平折了一枝梅花,“我不過是賭霍凌寒的人品,他這人當屬真君子,他覺得有愧於我,有些事,他便是知道了,也不會揭穿我。這一切看起來,是在演戲給對方看,實則,也許我們都不過是在騙自己罷了。”
看着清平,碧涵知道她心裡難過,有些事無法勸慰,只得轉移話題,“馬上就是除夕了,這是第一年在侯府過除夕,公主覺得怎麼安排比較好?”
清平笑着,“除夕,去國公府過吧,該見的人都要見上一見的。我這個好兒媳若是不做些什麼,將來怎麼能讓霍家都站在我這邊呢?”
到了除夕,清平辭了宮裡宴席,早早的同霍凌寒去鎮國公府。兩人下了車輦,就看到一個濃眉冷麪的中年人帶着幾個人迎接,他身邊一個豔麗的女子,身後是一個英氣爽朗女子和一個溫潤的男子,還有個奶孃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依大周禮法,君臣有別,雖然公主下嫁,但還是得鎮國公向清平請安,只是時下講究孝道,往往也是個虛禮。鎮國公剛要行禮,清平已經早早去扶,且略略福了福,行了個半禮,“媳婦這麼久纔來請安,真是不孝,還請爹見諒!”
鎮國公趕忙虛扶清平,“公主折煞微臣了!”
見過禮,清平目光投向那一對年輕男女,碧涵立時介紹,“這是小姐,這是蘇姑爺。”
霍凌寒的妹妹叫霍槿莞,妹婿叫蘇顏離,霍槿莞這年七月誕下一女,取名蘇怡。
當年有過一段荒唐事,霍槿莞爲救蘇顏離女扮男裝進京,卻被周帝一道聖旨召爲清平的駙馬,擇日成婚。清平因感念霍槿莞真心,幫她隱瞞,想着最後讓霍槿莞假死逃離。卻不料瑞孫清思將此事告知太子,太子着人上奏周帝,周帝大怒下將清平禁足,清平由此失寵,直到後來救駕有功,才重新獲得周帝的喜歡。
可更荒唐的是蘇顏離與清平邂逅,兩人也有一段糾
葛,差點就私定終身了,只是得知真相的蘇顏離,毅然娶了霍槿莞。
這霍家,欠她良多。
清平看向那襁褓中的孩子,歡喜地道:“可是侄女?”
奶孃趕忙將孩子抱過來,由霍槿莞抱給清平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嬰孩,眼睛咕嚕咕嚕轉,一看就是個聰慧的主。
清平一攤手,碧涵立時拿出一枚金鎖,清平接了將金鎖遞過去,笑道:“初次見面,備了份薄禮,給小孩玩吧。”
那雲紋金鎖用的是十足赤金,雕工非凡,正面刻着歲歲平安,反面刻着吉祥如意,但就那個頭一看就價值連城,蘇顏離接了,“多謝公主費心。”
一席晚宴吃得也算和樂融融,席間,那豔麗女子抓住機會,故意嘆息般道:“我們一家子團聚真是個好日子,許久不見驀兒,不知他現今可好?”
說着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鎮國公聞言一陣沉默,顯然也是掛心幼兒。
霍凌驀是霍凌寒的弟弟,只是不是一母所生,乃是這位鎮國公的妾室王夫人所出,鎮國公多偏寵他們母子二人,而霍凌寒的生母抑鬱而終,讓霍凌寒始終不能釋懷,跟鎮國公之間存了芥蒂。
後來因爲這位二公子頑劣,王夫人溺愛,清平使計讓王夫人將他送到名聞天下的儒淵賢莊,約定三年不見家人,以免這孩子讓王夫人給教壞了。
霍槿莞立時繃緊身子,霍凌寒跟王夫人一向不和,每每兩人一起出現,就有一場鬧的,當然,輸的總是王夫人,可她總也學不了乖。
霍凌寒像是沒聽見似的夾了一筷子魚肉,挑了魚刺,再放到清平碗中,“這是你喜歡吃的魚,我讓廚房特意清蒸的,小心些吃。”
清平放下檀木筷子,巧笑倩兮,“可巧了,前日碧涵還跟我提過,說二弟在儒淵賢莊,凌寒說叫我尋個時間去看看。”
霍凌寒飛快地掃了一眼清平,清平只能乾笑,霍凌寒自然是沒說過的,這不是爲了他們霍家的和平幸福嘛。
鎮國公欣慰的看向霍凌寒,他這個長子如今在朝堂上叱吒風雲,再也不在他掌控之內了。有這樣一個有出息
的兒子,是任何做父親都會驕傲的,唯一可惜的是,他還是在怪他,父子不睦。今夜若不是清平公主拉着他來,想必他也是不願意踏入國公府的,這麼想着便讚許地看了看清平。
王夫人立時精神抖擻,激動地道:“什麼時候去?公主帶上我可好?”
清平遲疑了下,“儒淵賢莊規矩森嚴,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得上。爲了讓凌驀好好求學,當年是約好了三年不見家人的,這麼莽莽撞撞過去,若是讓先生知道了,說不定……”
清平吞吞吐吐,一副爲難掙扎的樣子,彷彿讓先生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王夫人頓時萎焉了,終究是望子成龍,這一年半都忍過去了,總不能功虧一簣。
清平見了,又道:“夫人不若寫一封書信,我請我嫂嫂轉交給二弟。他日若是有機會,我再安排夫人見一見二弟。”
清平同胞皇兄瑞孫昭譽被封爲瑜王,娶的是鴻儒韓老先生的孫女韓月華,韓老先生就是儒淵賢莊的創始人,韓月華知書達理,兩人感情篤好,清平也很喜歡這個嫂嫂。霍凌驀就是憑着這層關係,才能進得儒淵賢莊的。
王夫人聽了這才笑了,“驀兒有公主這樣的嫂嫂,是他的福分。”
臨別的時候,霍槿莞夫婦代表鎮國公來相送,霍槿莞同霍凌寒講話,清平和蘇顏離跟在後面,蘇顏離看着清平,那溫潤如玉的男子欲言又止,爲難之色讓人不忍。
清平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只是微微笑着。從前蘇顏離就不是能言會道的男子,他是那種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會專注的看着你,讓你知道他心裡只有你,就是這樣的男子,最後還是娶了別人。
曾經不是沒有爲他心動過一下,只是,錯過的東西,就是錯過了,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他辜負了她,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霍凌寒是難得的溫煦之色,對霍槿莞這個妹妹他一向是很上心的,道:“你們回去吧,怡怡看不見你們,該要哭了。”
四人作別,霍凌寒扶着清平上了車輦,霍凌驀目光深深,在濃濃的夜色裡,像夜空中閃亮的北斗星,格外璀璨明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