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因此那玄衣男子攪了興致,黛玉和胤禟都沒什麼心情再逛下去了,可瞧着青玉興奮的小臉發紅,快活的幾乎要飛了起來,他們兩個誰也不忍心攔着青玉,便陪着青玉往下逛,而青玉也因剛纔有人要對自己姐姐不利,只拉着黛玉的手,和她一起向前逛,再也不一個人跑的無影無蹤。
胤禟在一邊陪着,對黛玉小聲說道:“剛纔那個人來的古怪,咱們得多留心些纔是。”
黛玉輕輕點頭,在心裡暗暗分析起那玄衣男子的來頭。那玄衣男子說的雖是官話,可是卻透着些生硬,想來這官話他日常並不怎麼說。聽他的口音,倒帶了些東南沿海口音的底子,看來得派人去東南查一查。黛玉想了一陣子,對跟在一旁的素絹說道:“回頭給甄恪去信,讓他火速趕到山東來見我。”
素絹輕輕點頭,走到林堂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林堂點點頭,只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牌子,叫來一個小廝交給他,那小廝立刻轉回客棧,從馬廄里拉了一匹馬,上了官道直往京城而去。那甄恪還在京城裡打擊薛家的生意,好將香菱救出來。
青玉又逛了一陣子,便也沒興致,只說道:“青玉餓了,我們回去吧。”
黛玉胤禟青玉一行折回客棧,在回房之前黛玉輕聲對林堂說道:“叫大家加些小心,若我沒料錯,今天怕是要不得安寧的。”
林堂立刻躬身說道:“請主子放心歇息,奴才自會安排好一切。”
黛玉點點頭,方纔拾級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黛玉不想再張揚,只命人將午飯擺在青玉房間的外套間裡,與胤禟青玉三人一起用。飯菜一上桌子,一直伏在青玉牀上的小米忽然跳到桌上,只見它前爪扒大尾巴掃的,片刻之間便將一桌子掀到地上,湯湯水水灑的到外都是,黛玉胤禟青玉見勢不對先閃身避了,纔沒被那些湯湯水水濺到。
黛玉秀眉皺起,不悅的沉聲喝道:“小米,你做什麼?”
小米跳到黛玉面前,忽然人立起來,兩隻小前爪兒比比劃劃,最後乾脆兩隻小前爪交錯橫於胸前,眼一翻歪倒在地上,兩條後腿兒使勁兒的蹬着,小米那滑稽的樣子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這可不就是伸腿瞪眼……想到這個,黛玉臉色一凜,再沒了輕鬆的笑意,只驚道:“飯菜裡有毒!”
胤禟亦是一驚,彩綾立刻拔下頭上的銀簪去拔地上的湯湯水水,都試了一遍,銀簪子卻沒有任何異常,彩綾疑惑的說道:“沒有毒呀?”
青玉板着小臉,臉色極其嚴肅,他拿起桌上的竹筷子醮了醮濺到桌上的湯汁,瞧着青玉要將那筷子往口裡送,黛玉撲過去一把抓住青玉的手驚叫道:“青玉,不要。”
青玉只衝着黛玉笑道:“哥哥,你忘了青玉百毒不侵麼?”
黛玉只搖頭道:“那也不行。你若有別的法子便試,若是沒有便罷了,不許你這樣以身涉險。”
青玉撅了撅小嘴,悶聲說道:“知道了,真麻煩!”黛玉將青玉手裡的筷子奪下來,卻不放開青玉的手,青玉只得說道:“哥哥,你總抓着我的手,我還怎麼去查毒呀!”
黛玉這纔將手鬆開,青玉走到櫃子前將自己的包袱拽出來,打開之後在瓶瓶罐罐裡翻騰了一通,才找出一隻黑不溜丟不起眼的小瓷瓶,彈了些灰色的藥面子到地面上的湯汁裡,那湯汁立刻冒起了黑色的泡泡,青玉的小眉頭擰了起來,他飛快的走到黛玉面前,仰頭說道:“是落雁砂,巨毒,普通的試毒方法試不出來。”
黛玉胤禟都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是小米機警,他們這些人都要中毒了。“青玉,你知道這毒的來歷麼?”
黛玉回過神來立刻問道,她從來都不是任人欺負的人,既然有人下毒下到她這裡,若是不十倍還回去,也枉費了她兩世爲人。
“落雁砂本是我師門的秘傳之毒,可是自從石萬嗔叛出師門,這毒便流傳到江湖之人,聽師父說有這落雁砂的人並不在少數,少說也有二三十人。”青玉想着師父閒着沒事的時候和自己叨叨的陳年往事,將有關落雁砂之挑出來說了。
“落雁砂有解藥麼?”胤禟忽然開口問道。
“有,不過這解藥天下只有師傅和我兩個人會配,師傅說江湖之人都以爲落雁砂是天下至毒見血封喉,根本無藥可解,其實只是謬傳。”青玉驕傲的說道,小腦袋昂起來,一副“我很厲害,快來誇獎我”的表情。
黛玉笑着摸了摸青玉的頭,誇獎道:“我們青玉最厲害!”青玉滿意的蹭蹭黛玉的手。胤禟亦笑道:“我們的青玉就是個小神醫呢!”青玉卻白了胤禟一眼,那意思好象是:“我纔不稀罕你誇我。”不過他這一回倒沒說在明面上。
“主子,要不要將那下毒之人引出來?”素絹上前問道。
黛玉點點頭道:“青玉,這落雁砂若是不吃到肚子裡,只接觸到皮膚會不會令人中毒?”青玉搖頭道:“不會。”黛玉聽了方纔說道:“叫店裡的夥計上來收拾房間,再令廚下重做一桌子菜送到我的房裡,那些個砸碎的傢什只記到帳上便是。”
胤禟忙吩咐道:“來喜,你去廚下瞧着,也別盯的太緊,總要給人下手的機會。”
來喜得令,自去了廚下,一進門便說道:“快快重做一桌子菜,乾淨着些。”說完便將一隻小銀錁子拍在竈臺上,又說道:“這是我們主子賞下的,都用心着些。”廚房裡的廚子打雜的忙大聲道謝,廚子頭將那銀錁子收了起來,滿臉堆笑的說道:“這位爺,您外頭請,這裡油煙大,您是貴人別還薰着了。”
來喜只笑道:“沒事,我不過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上不得檯盤,你們不用管我,快去做吧。”
廚下衆人應了一聲,來喜又吩咐了一聲:“每樣菜都多做點兒。”廚子們也只應了,大家叮叮噹噹的忙了起來。來喜只坐在旁邊瞧着,待到菜餚差不多該出鍋的時候來喜卻伸了個懶腰說說道:“真真奴才命,再不得享福的,坐一會子腰都酸了,我去活動活動。”說完便自顧自的走了出去。他悄悄去了廚房的後窗子往裡瞧,見廚房裡的人都很正常,沒誰有異常的舉動。等廚子們將菜盛出來,來喜方又回到廚下,他去拿了十來個空碗將每一盤菜都拔一些出來,對衆人說道:“大家挺辛苦的,將這些分吃了吧。”
廚子頭驚訝的瞧了來喜一眼,既而明白這來,臉色微微發沉,卻沒說什麼,只抄起筷子上前將每一樣菜嚐了一口。又招呼廚房裡其他的人都上前來嘗一口,來喜見衆人都沒事,只笑道:“對不住幾位了,這是規矩。”說完便將一錠足有十兩的銀錠子放在桌上,淡笑道:“這個給大家,也是規矩。”說完便將食盒子裝好,拎着走了出去。
廚下的人被來喜弄糊塗了,只看向那廚子頭,廚子頭只說道:“這夥客人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規矩大,你們也不用看了,只把這銀子悄悄分了就是。以後也別多嘴,若是讓掌櫃的知道,又得收了去。”廚下衆人忙應了,按着人頭將那十兩銀子分了,果然以後再沒誰提起此事。
見來喜拎着重重的食盒子,小二忙跑上前殷勤的說道:“爺,小的來拿。”
來喜瞧着小二笑笑,便將食盒子遞給小二,小二拎着食盒子跟在來喜後面快步上了樓,林堂站在樓上欄杆後面暗暗盯着小二,他見小二的袖子滑了下來,罩住那隻拎着食盒子的手,林堂冷冷一笑,看來問題是出在這個小二身上。
雲錦從房裡走出來,林堂對她低語幾句,雲錦瞧了那正在上樓的小二一眼,便回房去了。少時小二進了黛玉的房間,將食盒裡的菜餚在桌上布了,躬身道:“小人告退,請幾位爺用飯。”
胤禟走了過來,淡淡說道:“難爲你送上來,來喜,賞。”
那小二隻等着來喜給銀子,那知來喜卻走到桌前,將原本放在食盒最上一層的黃燜大蝦夾起一隻放到小盤子中,送到小二的臉前似笑非笑的說道:“小二哥,快吃吧,這可是爺的恩典!”
小二一見是黃燜大蝦,頓時變了臉色,只乾笑道:“小人不過是個下人,再不敢吃這等好東西。”
胤禟冷冷道:“爺讓你吃你便吃,來喜……”
來喜左臂一伸便去要去勾那小二脖子,這個小二此時也知道自己必是露了餡,只見他一身子一縮左手成錐直取來喜的雙眼,來喜本能的一閉眼,就在他這一閉眼的當口,那小二右手一甩,一股淡黃煙霧便向胤禟等人灑去,胤禟不慌不忙凝神屏氣伸右手當胸一揮,左腳就勢一勾,將還沒睜開眼睛的來喜勾倒在地,而那股淡黃煙霧便全都吹到了那個小二的身上,與此同時,青玉彈出一顆東珠正中小二的璇璣穴,小二身不由己的大張開口,胤禟掌風一送,那些黃煙一點兒也沒浪費,全都進了這小二的腹中。
黛玉驚忽道:“九哥,青玉,留活口。”
青玉聞言身形閃動,只在那小二身上以戳了幾下子,然後回到黛玉身邊笑着說道:“他死不了啦!”
來喜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忙跪倒在胤禟腳邊連連磕頭道:“奴才護主不力,奴才萬死。”
胤禟淡淡道:“你盡力了,起來吧。”
來喜聞言忙磕了三個頭纔敢站起來,悄悄向黛玉投以感激的目光,黛玉心裡覺得奇怪,自己又不曾替他講情,怎麼來喜還感激起自己來了。黛玉自是不知道,胤禟沒有認識她之前,再不會這般的寬和。
“賢弟,你來問他吧。”胤禟知道黛玉比自己心細,便讓她去問。黛玉點點頭,只坐在桌旁問道:“是何人指使你加害我們?”
那小二倒也硬氣,只緊咬牙關不說話,胤禟雙眉緊緊擰起,只說道:“來喜,去搜他的身。”
來喜上前在那小二身上摸了一遍,搜出兩小瓶毒藥和一隻小小的八卦形鐵木牌子,再就是幾兩散碎銀子,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黛玉拿着那隻八卦形鐵木牌子細細看了,一面陰刻着兩顆星星,另一面刻着四九兩個數字,瞧着象是什麼門派的腰牌,黛玉便將腰牌遞於青玉問道:“你可聽大師伯伯說過?”
青玉看了看,起先搖了搖頭,後來又困惑的說道:“我在師父的庫房裡瞧見過半隻這樣子的牌子,不過也不太一樣。”聽了這話,胤禟黛玉心裡俱是一驚,而地上的小二眼睛卻是一亮。
小二眼裡一閃而過的亮光黛玉並沒有錯過,只擡手止住青玉的話,淡淡說道:“我不知道你是那門那派的,也不知道你爲何要對我們下毒,不過你犯過罪行便應該受到懲罰,青玉,解了他的穴,九哥,打發人將他送到衙門去。”
青玉上前解了小二的穴道,卻沒將從他那裡搜來的零碎東西還給他,胤禟打發人押着小二去衙門,纔剛下了樓掌櫃的便迎上來,大驚失色的問道:“客官,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林堂冷聲道:“他在我們爺的飲食裡下毒,我們去報官。”
掌櫃的大驚,忙跪了下來哀求道:“爺,請饒了小店吧,爺一報官,小店還怎麼做生意?”
林堂雖是武人,卻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人,只淡淡道:“掌櫃的與我同去,只說是你發現此人在客人飲食裡下毒便是了。”
掌櫃的爲難的搓着手,好半晌才說道:“這……好吧,多謝大爺成全。”
一時掌櫃的跟着林堂將那小二送到衙門,一路之上也沒遮掩着,不一會兒便有人瞧見着,只飛快的跑回去報信。
“稟香主,四九失手了。”一個不起眼的男人跪在一個身着半舊灰佈道袍的乾瘦道士面前說道。
“什麼,四九失手?”那道人大吃一驚,四九是堂裡最精細的一個人,否則也不會派他出手。在道士下方坐着的幾個人也都面帶驚訝之色,顯然有些兒不相信。
“是,屬下看的真切,四九真的被人押着往衙門去了。”那個不起眼的男人急忙說道。
“哼,該死的狗韃子,速傳令下去,打聽四九關在何處,三更過後便去救人。”那個道人香主沉聲吩咐起來。一時座中之人都動了起來,各自去做準備,晚上好去劫辦。
沒過多久便有人打聽出四九的消息,這個道士香主只沉聲道:“此番劫牢大家務必小心,謹防中了狗韃子的奸計,只救人,不可戀戰。二九三九五九,你們三人帶本組弟兄去衙門糧庫放火,引開官兵注意力,六九**,你們帶本組兄弟去大牢裡救人,一九七九,你們兩個帶人在外面接應。”聽到香主沒有提到自己,一個二十來歲眼帶煞氣的姑娘眉一豎叫道:“香主,如何不分派我?”
乾瘦道士冷笑一下說道:“九九,點子歸你。帶你的人將點子全部幹掉,一個不留。”
那姑娘大喜,雙拳一抱大聲道:“九九得令。”三九和六九忙說道:“香主,點子扎手,九九一組人應付不來。”
九九一聽這話立刻叫道:“香主,我若不能完成任務,願受會規處罰。”
乾瘦道士揮揮手道:“你們誰的身手都不如九九,對付衙門裡那些沒用的東西還行,真對上硬點子,你們都白給。”三九六九聽了這話,不由雙雙低下頭去,心中雖有不忿,卻也知道香主說的是事實。
wωω●тTk ān●c o 乾瘦道士又說道:“九九留下,其他人去按排吧。”除了九九,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各自安排。九九走到道士身邊說道:“香主還有何吩咐?”
“小九,四九的身手不在你之下,他都折了,可見點子極爲扎手,你不可硬來,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到時你不許使性子,務必聽我的招呼。”道士細細的叮囑,明顯能聽的出語裡藏着幾分關心。九九笑道:“二叔您就放心吧,四九的身手雖和我差不多,可是他的腦子沒我的好用。”原來這九九是乾瘦道士的親侄女兒,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多加叮嚀。
“二叔,您若沒有別的吩咐,小九便下去安排了。”九九問了一起,見她的二叔點點頭,便輕快的退了下去。她一心要大顯身手,將那扎手的點子一舉殺了,也好坐穩這九九的位子。雖然大家明面上沒有說什麼,可是九九知道堂裡好多兄弟對自己不服氣,都認爲自己是靠着和她二叔的關係上才能做九九,她要讓兄弟們瞧瞧,她有這個實力!
九九走後,乾瘦道士雙眉緊鎖,只揹着手在屋子裡踱步,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決定是對是錯,今天晚上若是失了手,他也沒臉再當這個香主了。
黛玉胤禟還不知道有人在算計她們,只是覺得這情形有些不對,大林堂將那個四九扭送衙門之後,便會了鈔,一行人上了車離開龍山,回濟南府了。
乾瘦道士和九九並沒得到黛玉他們離開的消息,還是按照原計劃去了客棧,卻撲了個空無功而返。其他各組的人倒是將四九劫了出來,出了大牢大家仔細一瞧,見四九已然是臉色青黑,只吊着最後一口氣,剛說了一個“總……”字便嚥了氣。堂裡的懂醫的兄弟上前一查,只沉着臉搖了搖頭道:“四九中了無常散,若是再早兩個時辰將他救回來,及時服下解藥還能撿回條命,現在……”衆兄弟心裡都沉沉的,只將四九的屍體帶着堂口,那乾瘦道人一見這等情形,又聽說四九死於無常散,只驚問道:“無常散,那不是咱們的藥?”
那給四九檢查的兄弟點頭道:“香主,點子果然很硬,無常散服下後四個時辰內服解便有救,四九兄弟顯然是在那客棧裡被人搜了身下了無常散。過了四個時辰,再也救他不得。”
乾瘦道士將雙眼一閉,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好好葬了四九,找人通知他家裡,把養家銀子送去。四九家孩子多,額外多給一百兩。”堂裡管銀錢的忙低聲應了,其他人將四九好歹裝殮了,在野地裡架起一堆柴火燒了,然後收了四九的骨灰好交還給他的家人。
泰山府的糧庫起火,這可是驚天的大事,黛玉和胤禟在車上便聽說了,兩人臉色俱是一變,黛玉急忙問道:“素絹,快去問問糧庫的情形怎麼樣了?”
胤禟也打發四喜去問消息,一時有了消息,聽說糧倉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也沒有人員傷亡,黛玉和胤禟這才放了心,黛玉總覺得有些兒不對勁,便又問道:“大牢那邊可有什麼動靜麼?”
素絹回道:“不出主子所料,果然有人來劫那店小二,那店小二已經是快斷氣的人了,衙門裡便由着他們搶了去,聽說已經派人跟上了。”黛玉點了點頭,便也沒有再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