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儘管康熙儘量封鎖消息,可是黛玉遇刺,雖然有驚無險,卻仍是把太皇太后,宜妃,和諸位阿哥福晉們嚇壞了。大家一得了消息便立刻趕去忠敬王府探望黛玉,一時之間忠敬王府門前車轎如雲,堵了半條街。
“玉兒啊,你可嚇死烏庫媽媽了,好孩子聽話,咱們什麼都不管了,只安心養胎,你回頭就跟烏庫媽媽進宮,只跟我一起住着,看那個不狗膽包天不要命的敢行刺到慈和宮裡。”太皇太后坐在黛玉的牀邊拉着黛玉的手,一聽說黛玉遇刺,老太太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慌里慌張的便催着讓人安排車轎出宮,急急來看黛玉。
這讓黛玉心裡非常的不安,她想起身,卻被太皇太后按住,一個勁的說道:“好孩子,不拘這些個虛禮,你只好好安胎吧,要緊的是平安二字。”
已經有些顯懷的大福晉也說道:“玉兒,老祖宗說的極是,憑什麼也沒有平安的生下孩子重要。”
宜妃張羅着將祛風散寒的湯藥送到牀前,親自喂到黛玉的口中,黛玉內疚的叫了一聲額娘,剛纔在四方樓,她到底有些個任性了。宜妃笑着說道:“玉兒,額娘知道你是個性情中人,沒事兒,以後只注意些就是了。”
黛玉忙答應了,看着一屋子的長輩妯娌,每個人的眼中都透着關心,黛玉心頭暖暖的,誰說皇家沒有親情,這些人對自己的關心都是發自肺腑的。
“福晉,福晉,大喜……”門外傳來四喜的聲音,黛玉立刻坐直了身子,急切叫道:“快叫四喜進來……”四喜是跟着胤禟出海的,他回來了,必定帶來了胤禟的消息。
太皇太后,宜妃,和各位福晉都興奮的盯着門口,霜月引四喜進來,四喜滿身的風塵,他一下了船便跟着報喜的信使日夜兼程往京城裡趕,一進府門便直奔着內宅了。
四喜一進門瞧着一屋子的主子,急忙跪下磕頭,大家都盯着他,太皇太后急急說道:“四喜,你主子還好麼,戰事如何?”
四喜滿臉喜氣的說道:“回太皇太后,太子爺和王爺都平安,我們大清贏了!王爺打發奴才先回來稟報。”說完,四喜將身上鼓鼓的包袱解下來,雙手捧着說道:“這是王爺給福晉的信。”
大家看看那極大的包袱,再看看黛玉,都瞭然的笑了,黛玉臉上發燙,不由瞪了四喜一眼,這奴才也真是的,偏當着這麼多人說出來。繡綺接過包袱捧到黛玉跟前,四喜忙又磕頭說道:“回太皇太后,娘娘,太子妃,奴才不知道主子們都在王府,已經將太子爺和王爺給主子們的信交給信使送進宮裡了。”
太皇太后點頭笑道:“好,送來了就好。”她知道黛玉必是有極多的話想問四喜,宜妃太子妃必也想快點兒看到信的,便笑着說道:“玉兒沒事我就放心了,咱們回吧,不在這裡鬧得玉兒不安寧。”
黛玉要起身相送,太皇太后忙攔住她,一定不許她下牀,便由衆妯娌們替黛玉恭送着太皇太后和宜妃回宮了。
“四喜,九哥身子還好麼,有沒水土不服,仗打得兇險麼……”黛玉抱着大大的信匣子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四喜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了。
“回福晉,王爺的身子很好,也沒有水土不服,倭**隊雖然強橫,不過卻不是我們大清海軍的對手,德川幕府已經投降了,福晉,王爺自從上了船,每天都給您寫一封信,到奴才起程回來的那天,已經寫了九十三封,王爺說您想知道的他都寫在信裡,王爺讓奴才轉告福晉,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王爺會盡快趕回來,一定不讓您獨個兒生小主子。”
黛玉抱着信匣子,甜甜的笑了,眉眼兒極柔和的吩咐道:“四喜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雪雁,你去張羅着。”
四喜趕緊謝恩,磕頭說道:“奴才謝福晉恩典。”雪雁含笑帶着四喜下去安置。黛玉軟聲笑道:“把燈拿近些,我要看信。”
打開信匣子,胤禟很體貼的在每一封信上都編了號,黛玉找到第一封信,打開來仔細的看。
“玉兒,今天是我們分開的第一天,趕了一整天的路,入夜了才胡亂安置,我沒有一絲睡意,沒有玉兒在身邊,我的心很空……”胤禟的信寫得很細,看得黛玉熱淚漣漣,原本就已經滿溢的相思更加氾濫成災。她將信緊緊的貼在胸口,喃喃說道:“九哥,我也好想你……”自從和胤禟定情,這是黛玉頭一回和胤禟分別這麼久,相骨入骨。
直看到三更天,黛玉了也只看了一小半的信,胤禟的信寫的細極了,滿紙都是對黛玉的思念和記掛,黛玉看着信,臉上浮起溫柔幸福的笑容,直到彩綾端着藥走進來,笑着說道:“福晉,都三更天了,您喝了藥就睡吧,奴婢瞧着還有好多信沒看,這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完的。您何不留着慢慢看,一天看一封,不等信看完,王爺就回到您身邊了。”
黛玉輕嗔了一句,“就你最愛管着我。”
素絹只打着胤禟的幌子說道:“福晉,奴婢可是遵從王爺的吩咐呢。”黛玉白了素絹一眼撅起小嘴兒嘟囔道:“真不知道你是我的丫頭還是九哥的。”
素絹笑着將黛玉手中的信抽走,將溫熱的藥碗放到黛玉面前,黛玉苦着臉將藥喝了,又用清口漱了口,她還想再看會兒信,可眼皮子卻直髮沉,喝完藥不到一刻鐘,黛玉就沉沉的睡着了。素絹替黛玉蓋好被子,抿嘴輕笑了起來,果然無嗔大師剛纔改了方子是極明智的。
黛玉在王府裡一夜好眠,可是皇宮裡卻不那麼平靜。
慈和宮裡,康熙和宜妃,還有太子妃帶着一雙兒女沉浸在接到喜報的歡喜之中,大家談笑風生,熱絡的商議着要如何迎接大軍凱旋。太子胤礽平素最寵孩子,弘皙和淨初兩個小傢伙三四個月沒見到阿瑪,都想得吃不下睡不着了,一聽說阿瑪要回來,弘皙還勉強自制的讓自己不失態,可淨初便不管不顧了,在殿下歡呼雀躍,見誰都要跑上去大叫一句:“我阿瑪要回家了!”逗得滿慈和宮的人大笑不止。
與慈和宮的歡樂氣氛截然相反,在慧妃的隆慶宮中,慧妃自從得到大軍奏凱的消息,她勉強打着笑臉給太皇太后道了喜,便藉口身上不適早早的告退,回到隆慶宮便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寢殿裡,狠狠的發泄了一通,太子得勝,無疑是給他的太子之位又加了一道保障,那麼她的兒子大阿哥直親王,就離那張寶座更遠了。慧妃極不服氣,當年她是極得寵的,因此才比元后先生下阿哥,只不過她沒有一個象先皇后那樣強有力的孃家,這才偏居側宮,到現在也只是四妃之一,連個皇貴妃都沒有混上。慧妃心裡存了幾十年的恨意,她爭了幾十年,連一個死人都沒有爭過,這口氣叫她怎麼能嚥了得下去。
凝碧宮中,八阿哥胤禩也得到了大軍奏凱的消息,現在他毒癮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更多的時間裡,他都顯得異常的沉默。因爲胤禩的毒癮白天已經發作了四次,按照這段時間的觀察,他晚上應該不會再發作了,影衛們便也放鬆了警惕,只在胤禩臥房外放了兩個人,除了這兩人和在外面警戒的人,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三更時分,胤禩從牀上坐了起來,他在黑暗之中睜大眼睛,將右手舉到眼前,看着小指上新蓄起來的指甲,胤禩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他將小指甲對準自己的脈膊,狠狠的用力劃了下去,殷紅的血噴射出來,胤禩撲通一下倒在牀上,雙眼慢慢合上,原來,他的血也是熱的。
在外面上夜的影衛聽到臥室中傳來奇怪的聲音,趕緊衝進來察看。外間的燈光射入臥室,兩個影衛看到胤禩的左手搭在牀邊上,血從手腕上涌出,流了一地……
影衛大驚失色,急忙衝上前舉高胤禩的左臂,在傷口處灑了金創藥,用綁帶包紮起來,先止住血要緊。胤禩臉上一片死白,他瞪着兩隻大大的眼珠子,氣若游絲的說道:“我不過是個廢人,你們救我做什麼……”
影衛也不說話,若是沒有皇上的旨意,他們才懶得和胤禩廢這個勁兒,一切收拾好之後,趕過來的影衛頭領看着胤禩,冷淡的說道:“您若是不想活,只向皇上求旨,用不着象個娘們兒似的殺雞抹脖子。”這個影衛頭領出身安親王府門下,他對胤禩能有好臉色,那可就活見鬼了。
胤禩躺在牀上,無神的雙眼直直的瞪着牀頂的雕花,對影衛頭領的話沒有一絲反應,就象個木頭人一般。一個影衛輕輕碰了他的頭領一下,這胤禩不管怎麼說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皇上的態度又不明朗,還是謹慎些的好。別回頭這八阿哥再得了勢,再給他們小鞋穿。
影衛頭領明白手下的好意,只淡淡說道:“八阿哥,您若是再爲難我們,我們只能將您綁起來。”
胤禩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應,那個影衛頭領便命兩個影衛守在胤禩的臥室中看守着,他自己則走了出去,悄悄找到李德全,將胤禩剛纔的自戧之事說了一遍,李德全一雙微泛灰白的眉毛擰了起來,在這個時候胤禩突然自戧,這事透着古怪。
“你先回去盯緊了,別讓八阿哥再做出什麼事情,等萬歲爺起身了咱家就回話。”李德全細細叮囑了一回,那影衛頭領方纔回凝碧宮了。他先進房查看了一回,看着胤禩的影衛跟出來低聲回稟了情形,胤禩自從被救以後,便直直的躺在牀上盯着牀板,一動都不動,若非他鼻子眼兒還有呼出的熱氣,簡直要讓人懷疑他是個死人了。
康熙起身上朝,在路上,李德全將胤禩自戧之事回稟了,康熙原本帶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腳步也慢了下來,想了片刻,康熙沉聲說道:“先上朝,退朝後去凝碧宮。”
李德全忙應了,康熙上朝之後宣佈了信使傳回的捷報,滿朝歡喜,可是有那眼睛毒的,卻看出萬歲爺好象有心裡藏着事,透着一絲兒不高興。其中自然少不了對康熙極爲了解的林海。他淡淡看一眼李德全,見李德全面無表情,林海在心中一盤算,便能猜出三四分。這會兒能給他這位大哥添堵的,除了正在戒毒的八阿哥胤禩,再不會是其他的人。
康熙頒下數道聖旨,命有司着手安排接收倭國之事,又命禮部安排迎接大軍還朝的各項事宜,受完百官朝賀,康熙便傳旨退朝,並招林海到南書房議事。滿朝文武對於林海身上不衰的聖眷已經快麻木了,皇上對林海總是無條件的信任支持,所有想扳到林海好取而代之的大臣沒有一個有好結果,所以衆臣現在對林海只有羨慕,除了打了着林家結親的主意之外,再沒有人敢動林海一絲一毫。
林海急急入宮,李德全的幹孫子魏珠攔住林海,將他請去了凝碧宮。林海到了凝碧宮的時候見李德全站在胤禩臥房外的院子裡,胤禩臥房的門緊緊的關着。見林海走來,李德全迎上前低低說道:“二爺,八阿哥要單獨見萬歲爺,萬歲爺正在裡面。”
林海眉頭微皺,輕輕點了點頭,胤禩自從戒毒以來身體便虛的很,就算他想弒父,只怕也沒那個體力,倒也不必爲康熙的安全擔心。
臥房之中,康熙看着消瘦的皮包骨頭,氣若游絲的胤禩,皺着眉頭沉聲喝問:“胤禩,你想幹什麼?”康熙話裡的怒氣讓胤禩原本無神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吃力掙扎着,想要給康熙行禮,可是他根本就起不來,只能虛弱的說道:“皇阿瑪,兒子沒臉再活着……”
“胡說,什麼有臉沒臉?前陣子不好好的,你這毒戒的也差不多了,偏在這時候沒臉活着?”康熙怒極,雙眼幾欲噴火。
胤禩垂下眼皮,神情極爲枯槁,讓康熙有再大的怒氣,不發不出來了。他坐在椅子上,審視着胤禩,低沉的問道:“說吧,爲什麼?”
“皇阿瑪,兒子自知罪孽深重,可是皇阿瑪沒有放棄兒子,還在盡全力救兒子,可是……兒子真的不想活了,如今兒子生不如死,無妻無子無家,兒子只是皇家的笑柄,只會讓皇室蒙羞,兒子還活在世上做什麼?”
“因爲達蘭?”康熙沉聲說道。
胤禩無力的輕輕點了一下頭,康熙的眸中漸漸漫上極深的怒氣,他噹啷一聲拔出隨身佩帶的匕首,甩到胤禩枕頭旁邊的牀頭上,匕首入木三分,發出嗡嗡的聲音,把手還在輕輕的顫動着。“沒出息的東西,想死好辦,朕成全你!”說完,康熙踹開門便大步走了出去,邊走,邊氣的直喘粗氣。
胤禩看着枕頭旁邊的匕首,眼中卻閃出詭異的笑意,對於康熙的性情,他實在是太瞭解了,他知道康熙雖然憤然離去,可是他一定會向達蘭施壓,讓達蘭回到他的身邊。胤禩笑罷,仍氣若游絲的叫道:“皇阿瑪,兒子……呃……”胤禩一口氣沒喘勻,便昏了過去。
康熙走到院中,看到林海正擔憂的看着自己,長嘆一聲說道:“如海,你來了,陪朕走走!”
林海點點頭,跟着康熙向外走去,康熙走了幾步,沉聲說道:“李德全,派人接青玉過來,那個畜生要是沒死,就接着戒毒。”
李德全忙去安排人接青玉,康熙便帶着林海離開了凝碧宮。“如海,你說朕對老八是不是太狠了?”康熙在頭裡走着,有些黯然的問道。
林海沉默片刻,低聲說道:“大哥,八阿哥是您的兒子,您覺得您瞭解他麼?”
康熙微微一怔,扭頭看着林海皺眉說道:“如海,有話直說,你我兄弟之間不必兜圈子。”
林海思索再三,才斟酌的開口說道:“大哥,這只是我的一點感覺,若說的不對,大哥也別怪罪我。”
康熙點點頭,示意林海繼續往下說。林海聲音有些乾澀低沉,低低道:“八阿哥大婚之前一直跟着臣讀書,大婚之後就沒再來了,大婚之後,臣與八阿哥見面的機會並不多,甚至可以說,八阿哥一直避免和臣有比較近的接觸,臣先前一直以爲是因爲玉兒的緣故,便也沒有在意。可是……”
“可是什麼?如海倒你是快說呀,別這麼藏着掖着的,大哥從來沒把你當成外人!”康熙見林海停了下來,便急急的催促着,康熙有種預感,林海接下來要說的,一定會讓他極爲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