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笑着把他按回去：“在你剛纔說把杯子弄錯的時候，我和老大的震驚跟你是一樣的。昨天讓你去拿周子平的DNA樣本，就是爲了跟這個血樣進行比對，因爲在此之前，周子平一直揹負着報復殺人的嫌疑，外面很多人在傳，林小鵬父子倆都是他撞死的。現在已經證明，至少，豆豆的死，和他沒有關係。”
馮隊忽然明白，剛纔在聽說把周子平和林小鵬的杯子搞混後，兩個人臉上爲什麼會出現如釋重負的表情了，因爲在他們心中，絕不希望周子平牽扯到這件案子裡。
“我也有一件事，要跟老大彙報一下。”馮隊瞅着蕭嶼道。
蕭嶼點頭：“你說。”
“找到把林小鵬撞下山的那輛路虎車了。”
“哦？兇手呢，找到了嗎？”
馮隊猶豫了一下：“現在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只能說，有一個人具有很大的嫌疑。”
“誰？”
“江濤。”
“哪個江濤？交警隊的江濤？”沒等蕭嶼說話，老白搶着道。
馮隊點頭：“對，就是一二四特大殺人案的被害人。”
接着，把自己這些天來的調查結果，包括周子平和小惠，以及肖家父女之間的糾葛，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蕭嶼聽完，半天沒說話，把拇指頂在額角上，閉着眼睛沉思，馮隊和老白不敢打擾，都在一邊靜靜地等着。
半晌，蕭嶼睜開眼睛，看了兩人一眼，吐出口氣道：“現在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案情有了反覆，林小鵬墜崖，不再是一個孤立的案子了，包括豆豆的死，都跟一二四連環殺人案攪合到一塊了，唉，案情越來越複雜了。”
馮隊想了想，問道：“會不會只是林小鵬的死和一二四大案發生的時間很接近，實際上，這兩件案子並沒有必然的聯繫？”
老白也道：“是啊，這兩件案子，還有豆豆的死，兇手不是同一個人，客觀上應該不存在因果關係，我看巧合的成分可能大一些。”
蕭嶼搖頭：“我剛纔就在想這個問題，重要的地方有兩點。首先是時間，我們可以把今年年中，也就是兩個開發區合併的這個階段，視爲一個時間節點。你們別忘了，白鷺灘開發區總共纔有多大，面積一百平方公里出頭，人口不足百萬，創建三十年來，發生的命案，加起來不到二十起，其中四起是過失傷人，三起是防衛過當。其
餘的，都是因爲土地改造和舊房拆遷引起的，最近的一起命案，還是前年發生的。”
“換句話說，在開發區合併以前，本地區涉及到人命的重大刑事犯罪，平均下來，每年不到一起。而這次，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連續死了五個人，如此密集的命案發生，你們覺得會是巧合嗎？”
“還有一點，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死去的五個人中，除了豆豆是個孩子，其餘的四個人，全部是國家公職人員，並且分屬不同的行政單位。而以往的所謂連環殺人案，都有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兇手動機明確，被害人不是親屬關係就是共同利益關係，而且遇害時間相隔較近，像這次動機不明，差不多每隔一週就殺一個人的案子，別說本地區，就是放到全國，也沒見過。”
說到這裡，蕭嶼停了一下，看了老白一眼，道：“你說的對，這幾件案子，表面看上去，似乎互不搭界，兇手也確實不是同一個人。尤其是豆豆的死，最讓人匪夷所思，騎摩托車撞死他的人，竟然是他的生身父親，而且，根據當時的現場勘察來看，這絕不是過失傷人，而是早有預謀的故意殺人。”
“林小鵬爲什麼要殺死自己的兒子？解決了這個問題，或許就能揭開江濤身上的謎團——他事先猜到豆豆是被林小鵬撞死的，所以纔會拿對方的毛髮去做DNA檢測，鑑定結果出來後，他卻開車撞死了林小鵬——當然，這只是我們現在的猜測，真實情況是不是這樣，還要等蘇雲的檢驗報告出來之後，才能確定。”
“緊接着，更加離奇的是，江濤也死了，現場你們也都看到了，典型的報復殺人。我們不妨大膽地猜想一下，兇手報復江濤的原因是什麼？會不會是替林小鵬復仇？”
“老大，這個原因我想過，但是有兩個地方想不通。”馮隊皺眉道，他爲這個案子沒少傷腦筋。
“首先，兇手和林小鵬是什麼關係？他又是怎麼知道林小鵬是被江濤撞下山崖的？還有，兇手如果是替林小鵬復仇，他殺死江濤就夠了，爲什麼還要繼續殺死魏院長和潘局？林小鵬和江濤是好朋友，兩家關係密切，也許會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某種糾葛導致了這起命案，但是林小鵬和魏院長、潘局平時從無往來，我想，兇手就算報復，也不應該報復到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蕭嶼抿了下嘴角，這確實是個無法迴避的問題，林小鵬是被江濤殺死的，兇手要是想報復，找他一個人
就是了，爲什麼還要牽扯魏廣軍和潘國慶？殺警奪槍，本身就是必破的大案了，再加上一位地區法院院長和公安局長，兇手幾乎把天都捅破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根據調查，林小鵬是家裡的獨苗，父母年邁，又沒什麼來往非常密切的親戚，誰會頂着掉腦袋的風險去替他復仇？唯一可能有這個動機的人，應該是他的妻子駱雪，但是，駱雪有這個能力嗎？
蕭嶼籲出一口氣，堅定地道：“這幾件案子之間，一定是有聯繫的，現在之所以看不清真相，是因爲缺少一條主線把它們串起來，而且有連環殺手在其中故意攪局，目前案情的混亂，大部分是由他造成的。但是不要緊，我們自己要保持清晰的判斷，仍然把案情分爲兩個部分，一部分是豆豆和林小鵬的死，另一部分是江濤、魏廣軍和潘國慶的死，要注意的是，江濤是這兩部分的節點，他的死，連接了前後兩部分的案情。”
“馮隊，你繼續調查林小鵬的案子，爭取儘快找到江濤殺死他的動機。這個動機一定要查清楚，因爲林小鵬平時上班都開單位配給他的那輛本田，而墜崖那天，卻臨時換了雪佛蘭，這是一個很大的疑點，我們現在還無法確定，江濤想殺的人，到底是林小鵬還是駱雪，如果是駱雪，這個案子就更復雜了。同時關注一下豆豆的案子，從時間順序上說，這是第一個發生的。虎毒不食子，林小鵬殺死自己的兒子，一定有他的原因，這個原因，也許就是林小鵬自己被殺的原因。”
“連環殺手的案子，我來負責。有什麼發現，你我儘快溝通，要是人手不夠，你找小莊去要，我會安排他給你協調。還是那句話，無論查到誰，無論遇到什麼阻力，我這裡始終是你的後盾。不說那些空話大道理，咱們既然當了這個差，就要把差事幹好，起碼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能讓潘局的事情重演！怎麼樣，春節前破案，有沒有信心？”
馮隊被他的一番話激得熱血沸騰，大聲道：“有信心！”
蕭嶼點點頭，對老白道：“周子平的杯子既然送過來了，不妨也做一下鑑定，徹底排除他的嫌疑。還有，一會兒你安排人，去蘇雲那兒做一下車內的痕跡檢驗，現在光有車輛碰撞的鑑定報告還不夠，最好能找到指紋覈對一下，證明江濤確實開過那輛車。事關體制內的人員和公安系統聲譽，我們做事要謹慎，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明白，一會兒我親自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