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嚨一緊,一股腥甜的味道溢到了嘴邊,內臟已然受了傷。這十多個跟在花碩偃身邊的術者動手時間統一,術法種類配合得當,連攻擊的時間和位置都先後次序分明,顯然是早有進行過針對我的攻擊配合練習。

承受了一波兇猛的攻擊,我勉強還能站住,迅速抽回咒刃,身上陰氣迸發壓住傷勢。站在我對面的花碩偃捂住肚子,對我怒目而視了一會就癱軟在旁邊人的懷裡,即使他是花之一族最強的化鬼術者,也抵不過時光對身體的摧殘,老邁的身體被紮了一刀之後立刻就傷了元氣。

“我已手下留情,今天只求一走。”我拼命壓抑着身上的傷勢。

花碩偃沒有說話,他現在也在用術法之力壓抑傷口,如果貿然開口說話會導致氣息外泄,其他的神院術者沒資格說話,一時間場內一片死寂。場外的人也都驚呆了,不知道我爲何忽然對花碩偃下手,只有那些老傢伙們目光灼灼,等着看戲。

“童遄,你要幹什麼?”花念鬼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快步來到場內。

“哈哈哈哈,他們又是在幹什麼?”我指着那十多個術者問,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大家相安無事不好麼?”花念鬼問我,聲音有點顫抖。

“好一個相安無事,只要你們還不知道我和無發無天與新竹陰空間的詳細秘密,就不會動我是吧。”我往後蹣跚幾步,並排與君應紅站在一起,雙方一時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我只覺得體內氣血翻騰,殘龍紋之中的陰氣竟然壓抑不住體內的傷勢,看來之前那些術者的術法肯定刻意針對我,恐怕我現在身體中的傷勢沒那麼簡單。花碩偃那邊倒是已經把傷勢壓了下去,旁邊人幫他把傷口都包紮好了。

“殘龍先生,你必須爲今天的事做個解釋。”花碩偃緩過氣來之後說。

“這麼說你不打算給我留一線了?”我咬着牙說,一陣陣眩暈感襲上頭來。

花碩偃沒說話,伸出右手對着地面呈爪狀,一股兇悍的術法之力凝爲成型,隱隱散發着兇芒,無聲的威脅着我。

我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微微側頭看了看身邊的君應紅,希望自己對這個佈局沒有猜錯。還好,我的運氣沒有用光,就在我幾乎要暈倒的時候,君應紅忽然伸出手在我的後背拍了兩下,我只覺得自己好像被雷擊了兩下,但是身體之內正在撕碎我內臟的傷痛卻忽然消失了,只覺得一陣噁心,張開嘴吐出一堆東西。媽的,這些神院的傢伙到底對我用了什麼術法,我看到自己吐出來的東西,是一堆花花綠綠色彩斑斕的湯湯水水,裡邊隱隱有東西蠕動,看得我更噁心了。

“竟然是這麼兇狠的滅魂蟲蠱,神院的手段果然名不虛傳啊。”君應紅陰測測地說,想必是他認出了我吐出去的那堆東西,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尊老,你們怎麼動用滅魂蠱了?”花念鬼一臉震驚地問花碩偃,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情還是在妝模作樣。

吐出那堆色彩斑斕的滅魂蠱蟲之後,我整個人瞬間恢復了精神,除了一些皮肉傷之外再無大礙。花碩偃見君應紅幫我排出了滅魂蠱,知道憑他自己再想留住我已經有些困難,不由得看了看陰陽會場內其他的各大勢力大佬們。可是那些人一個個抱着坐山觀虎鬥的心態,甚至連葉倒懸等人都悶着不出聲。

“童遄,你今天不走,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如果你走了,就徹底沒有退路了。”花念鬼焦急地對我說。

“我只問你一件事,花念羽身上的死氣是不是已無大礙。”我問花念鬼。

花念鬼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我冷笑了一下,還沒等我說話忽然覺得體內殘龍紋微微傳來一陣涼意,鬼皇在無聲的提醒着我什麼。我退後一步,然後猛地出手,用空間裂縫把那個被君應紅制在手裡的黑衣勁裝人殺死,隨後和君應紅一起離開。

神院的一干術者遠遠跟在後邊,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過分靠前,花碩偃面子有些掛不住,但是自己上來又打不過我和君應紅。花念鬼不知爲何沒有出手,只是陰着一張臉跟在花碩偃身邊。剛走出陰陽會場,就接到電話,電話那邊的人告訴我立刻和君應紅撤退,火葬場的玉屍已經得手,神院的援軍手尾自顧不暇,但是五六分鐘之內必到。

“我們去哪?”我問君應紅。

“四色琉璃玉屍已經得手,我們可以回去了。”君應紅笑着說,臉上面皮蠕動,那張君應紅的臉如漣漪一般消散不見,變成了一張黑紗籠罩的面龐。

“想必神院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吧。”我對黑紗人說,同時覺得左眼鬼眼之後的赤鬼貓瞳無端的脈動了一下,藏在我殘龍紋之內的鬼皇害怕了,在動用赤鬼貓瞳裡的本源力量,試圖給自己找一些活下去的籌碼。不過我現在不會賣掉鬼皇,畢竟現在我前後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兇殘老虎,不過就在鬼皇告訴我眼前的人是豢影煞皇之後,我心裡已經做好了兩邊反水的準備。

是的,眼前這個人就是豢影協會的皇者煞皇。所謂的諸天魔道,是豢影協會解體之後繪皇重新一手建立的組織,起組織成員大多是繪皇多年蒐羅的外域術者,多擅長各種邪術。四色琉璃玉屍絕非偶然產生,都是繪皇的一手佈置,至於四色琉璃玉屍的本體是何物,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老實說,我與繪皇的這次合作是臨時起意,絕非一開始就知道事情的內幕,否則我也不會把鬼皇留在體內,對於繪皇我還是有太多的未知,不敢輕易的打出全部的底牌。至於爲什麼會和君應紅他們攙和在一起,這還要提及我剛纔打的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雷暮雨的,此時她已經悄然離開了火葬場,在絕對安全的地方等我。可以說只有對她我才能給予百分之百的信任,加上心蠱作祟我一直無法斷情絕欲,索性就帶着她四處走好了。

接我第二個電話的人,此刻就在前邊不遠出的一輛大型越野車裡,他在等我和君應紅,估計玉屍就在那車的後備箱裡。

“別來無恙。”駕駛室裡,權鑄對我抱着拳說。

我沒說話,點了點頭和君應紅鑽進車裡,進車沒多久之後,君應紅表明自己的身份,告訴我他是煞皇。之前我還不敢確定,沒想到繪皇真的這麼大膽,直接讓煞皇過來吸引神院的注意力了。

其實整個事件說簡單也很簡單,這是一次繪皇對神院的完虐。

首先繪皇讓暗中組建多時的諸天魔道現世,營造聲勢,同時豢影協會其他的人紛紛低調避世,讓人有一種過氣了的感覺,被衆人遺忘。只會,繪皇又以某種手段製造出了這具四色琉璃玉屍,並且瞞天過海的把它放置在那座火葬場裡。放置在那的用意有兩點,第一是因爲術者大會的原因,那段時間裡沿海地區的術者密度會比較大,到時候琉璃玉屍出世會吸引到足夠的目光。第二個很可能是因爲我在那,我和繪皇的關係十分微妙,彼此絕對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否則他也不會派權鑄來試探我。

玉屍出世之後,各方強者紛紛來奪,甚至連葉倒懸那種巔峰術者都被吸引過來,這表面是爲神院造勢,實際上衆勢力會因爲神院對玉屍的過分霸佔而暗生不滿,說到底繪皇還是要挑起鬥魔界的紛爭。神院自然不傻,知道罕見的四色琉璃玉屍不會憑空出現,但是此物太過招搖,最後將計就計做了個對付全鬥魔界的狠毒圈套。設置陰陽會場,以四色琉璃玉屍爲彩頭讓衆術者爭奪,術者角逐之際,恰恰是消耗鬥魔界諸派勢力的大好時機!神院是這麼想的,繪皇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

只不過這件事我參與的不多,最後只是利用這個由子擺脫術者大會和神院對我的控制,潛龍歸淵。事件當然也存在幾個疑點,第一,對於四色琉璃玉屍這麼罕見的東西,繪皇是如何在衆多高手的守護之下盜屍出來的?我可是直到那火葬場中有多少神院術者……第二,鬼皇顯然是才發現君應紅就是煞皇,但是爲什麼諸天魔道的人要對付鬼皇呢?退一步說如果因爲鬼皇是千年皇派系所以才它痛下殺手的話,那麼之前傳出來的消息裡,繪皇爲什麼要對陰陽皇下手呢?第三,神院爲什麼忽然弄出一個僞裝成煞皇的人出現在陰陽會場,用意作何?

謎團很多,但是並非每一個都需要我去操心,能從神院的軟禁之中逃出生天我還是很興奮的,雖然在那火葬場的悠閒小日子挺舒心……唯一讓我有些在意的就是花念鬼,不知道她在本次事件中到底是怎樣一個角色,不過我也對她懷有一份恨意,就是以花念羽身上死氣鬱結爲藉口把我留在神院。

來日方長,別人欠我的東西我一定會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