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在外流浪久了的人難免都會想家,幸運的人會有那麼一番故土在等待,不幸的人則只有大片空白。還好,我屬於幸運的那一方。

我的老家,是一個終年狂風呼嘯的邊陲小鎮,像一顆孤獨的石子安靜的躺在東北的深處。這裡有着我人生將近20年的記憶,其中一些模糊黯淡,一些記憶猶新,還有一些……是我午夜夢醒之時都不想提及的噩夢。

然而,因果循環,有因有報,許多事情從一開始就註定有一個未知的結尾!你以爲你逃掉了,實際上它蟄伏在你未來的歲月中,在某個不經意的時間裡,那些你認爲被遺忘的東西會一股腦的襲來,瞬間淹沒你、窒息你。

正文

坐在火車上,我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自由了,雖然經歷了千辛萬苦,看到了無數恐怖的陰暗的噁心的事,但我還是感覺自己逃脫的太簡單了。一切都很不真實的樣子,但是我確確實實坐在回家的火車上,而安歌坐在我的對面,趴着睡覺。

從邪煉公寓出來之後,安歌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呆呆傻傻的樣子有點像當初的瘋子僞娘。我和她身上都沒有錢,手機電話更是早都不知道丟在哪了。最後我只好帶着安歌徒步走到溫泉所在的醫院,找我的老流氓師傅幫忙了。

溫泉對我的突然出現很詫異,一個勁說我小子不講究,四個月前來、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誰都找不到。我尷尬的笑了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這四個多月的經歷,只好說自己去辦事了。溫泉也知道我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底子也不算乾淨,就沒多問。只是小心翼翼地問我不是惹事了吧?這犢子竟然以爲我是逃犯……

羅嗦了半天,最後在溫泉那借了兩千塊錢,踏上了回吉林的火車。至於安歌,這個迷糊的小姑娘似乎不想回家,而是依舊四處流浪修行,索性就跟着我溜達一段時間。我也想等她的精神狀態恢復之後,找個時間和她好好聊聊安桑的事。

回到吉林,看着滿是灰塵的房子感覺挺親切,好在房子租期還有幾個月,就暫時先落一下腳吧。鄰居老王頭已經不知所蹤了,不知道是搬走了還是怎麼回事,我和其他的鄰居也不熟,就沒多打聽。

我現在着急的是聯繫冷澤天,想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就把我送進精神病院了!而且當初血拼王忠振,他身上的傷也很嚴重,我很擔心他。可是所有的手機號我都存在手機裡,而我這個人記性不好,號碼都記不住……上了QQ,所有人都好像約好了一般灰着頭像,留言了連着三天也沒回復。黑昭和沈航倒是回話了,可是他們和冷澤天不熟,也沒有電話號。

媽的,這池尚寒和冷澤天都死哪去了!我很鬱悶,當初的手機卡也是隨便買的,不是用身份證辦的,想補辦都沒招。得了,回老家吧,家裡還有一張很久不用的手機卡,是我用身份證辦的,上邊有大夥的電話號。

我的老家,是一個終年狂風呼嘯的邊陲小鎮,像一顆孤獨的石子安靜的躺在東北的深處。人口將近四十萬,貧窮落後沒風景也沒特產,但是我挺喜歡那裡的,比起它的名字,我更喜歡叫它風鎮,終年颳着狂風的小鎮。

於是,我帶着安歌踏上了迴風鎮的火車。

其實我是一個很懶散的人,許多事我都懶得去做,但是關於我進精神病院的事我必須搞清楚,還有那個當初害我不淺的神秘紋身師,有機會我一定和他好好嘮嘮,畢竟咱童遄也不是善茬!

回家還不知道怎麼和老媽解釋這幾個月爲什麼沒聯繫,而且還帶着安歌這麼個半大的小丫頭,想想都頭疼,索性不去想,愛咋辦就咋辦吧。

火車快到站了,安歌也醒了,迷迷糊糊地問我這是哪,我應付了幾句,她就繼續陷入呆傻狀態了。臨走之前我給她買了副墨鏡,這丫頭的水色瞳孔實在太招風了,我可不想再引起什麼有心人的注意,一切都要低調、低調。

火車到站了,一路無事。

打了個車,下車的地點繼續是烈士陵園,在司機詫異的目光中領着安歌下了車。馬上到十月份了,十月一的假期又是羣魔齊聚的日子,哈哈!昨天在網上,高中班級的QQ羣裡還在說聚會的事,好懷念啊。

街上挺冷清的,依舊掛着半大不大的風。

我家也是在這邊陲小鎮的邊陲之地,挺偏僻的,挨着烈士陵園,是風鎮最邊緣的住宅了。一直迷糊呆傻的安歌倒是清醒了一些,說這個地方的風水不好,給人一種淒涼陰森的感覺,我笑笑沒多說,呆了這麼多年的地方,就算是狗窩咱也稀罕!

讓我詫異的是,家裡竟然沒人,而且看樣子是沒人很長時間了,地面竟然有一層淡淡的灰塵。我急忙翻箱倒櫃,找出那張棄之已久的手機卡,還有我高中時候用的手機。這是一款老式OPPO A201,其實我挺喜歡這種手機,智能機實在用不來,觸屏熱感按鍵那玩意我一直不得意。

安裝好手機卡,打開手機,電池竟然還有點電,可是電話已經打不出去了,卡已經欠費了,好在電話號都在。

天色也不早了,正好領着安歌出去吃飯,順便把電話費交了。帶着安歌隨便找了家燒烤,點了不少東西,但是看到各種肉串的時候我忽然沒了食慾,因爲我想起了王尼瑪的耳朵……操!想這些幹什麼,該吃吃該喝喝!但是我真的吃不進去,好在安歌食慾不錯,估計也是在邪煉公寓餓的太久了,好在她不知道邪煉公寓提供的麪包裡都摻了些什麼……最後我點了一碗麪條,勉強吃了下去。

吃過飯,交了話費,一邊往家走一邊開始打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我媽的,這麼久沒聯繫了挨一頓爆罵是難免的……

電話接通了。

“喂,媽啊。”我有點忐忑,雖然編了好多理由,但是……咳咳。

“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媽啊,我以爲你死外邊了呢。”果然,電話那邊傳來了暴怒的聲音。

“沒有,電話丟了,這段時間上學忙,沒來得及補辦。”我說着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行了你別扯了,這是要放假了,在外邊浪夠了想起回來了吧。”

“哎呀,我真是學習忙……”

“嗯那你學習忙,那十月一就不用回來了奧。”老媽很淡定的說。

“別的啊,我都到家了,咋沒人呢?”我嬉皮笑臉地說。

“沒和你說笑,我出差去外地了,短時間內回不來,我在你書櫃第二層給你留錢了。”

“啊,那我知道了。”

回到家,我打開許久不碰的書櫃,果然在第二次有一小疊人民幣。加上我溫泉的兩千,從吉林房子裡銀行卡上的一點積蓄,估計夠我在風鎮這段時間的花銷了。其實我在外邊花錢挺省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歌廳和那批狐朋狗友對付,今天你花點,明天他花點,但是實際上每個人都藏心眼,再加上我每個月的生活費,一個月多少還是能省下點的。

題外話不多說,我開始打第二個電話,是打給冷澤天的。

電話通了。

“哎呦,大兒子好久不見啊。”冷澤天賤賤的聲音響了起來,看樣子他沒出什麼事,我心裡穩了不少。

“滾犢子,你在哪呢?”我問。

“在哈爾濱呢,你呢?”

“我回風鎮了,我想和你聊聊前段時間在延吉的事,你啥時候能回來?”

“馬上了,過幾天就是十月一了,我回去待一段時間,你要和我說什麼事啊?在延吉怎麼了?”聽冷澤天這麼問,我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我怎麼了你還不知道麼?”我反問。

“咋的,在旅店那事沒擺平啊?當初你那幾個朋友不是說能搞定麼,讓你藏一段時間。”冷澤天的語氣也充滿了疑問?

“我朋友?誰啊,溫泉?”我心裡嘀咕着,肯定不是溫泉,因爲我剛找完他。

“咱倆不把那鬧鬼的旅店燒了麼,然後都昏迷了,你的幾個朋友把咱倆救出來的,你忘了?我咋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呢?”冷澤天也感覺不對勁了。

“行了,等你回來再說吧,回來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知道這事在電話裡肯定說不清楚。

“行,你沒出啥事吧?”冷澤天關心的問。

“你爹我有啥事,就是憋屈了好幾個月了,想我大兒子了。”我心一橫,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看來冷澤天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既然如此,我不想把他牽扯進來。

“滾犢子吧,我喝酒呢,先掛了,洗乾淨的等我回來。”冷澤天罵完就把電話掛了。

掛完電話,我久久不能平靜,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忽然想到,當初救我們出來的人,是在火車上偶遇的少年羅辰,和那三人通玄派的弟子,一男兩女。但是隨後我和冷澤天又重新陷入了昏迷,睜開眼之後就發現自己已經身在精神病院了,看來需要我調查的,就是羅辰、懷臣月、熊芙妮和她們那個不知名的同門大師兄了。

真是頭疼,羅辰的手機號在那個卡里,現在那個卡連帶着手機早都不知去向了,這麼大個世界我要上哪去找?換個角度來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去找他們,現在我已經是自由身了,再去找那些人就意味着無窮盡的麻煩和危險……

摸着身上的殘龍紋,一時間我不知所措。

一邊的安歌倒是自覺,拿着拖把開始打掃衛生了,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幹活還真細心,在我打電話這段時間已經把我的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早點休息吧,你睡我媽那屋。”我對她說。

“嗯,知道了,對了,你們家樓下有人麼?”安歌忽然問。

“樓下?沒人啊。”我不知道安歌問這個幹什麼,我們家是五樓,樓下的房子已經空了很久了。這個小區位置太偏,緊挨着烈士陵園,加上前段時間門衛老頭子死的不明不白,已經有不少人搬出這裡了。不過據我所知,樓下的房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空着的。

“哦,那沒事了。”安歌若有所思地說,然後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也沒去關注這件事,現在腦子很亂,很多事情還沒想明白,也做不出決定,索性等冷澤天回來之後再說吧。

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