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從小就不是一個適合上學的人。站在四華學院的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學生,我有些不知道所措。真是太久沒上學了。

我是信息院計算機應用專業的,轉悠了好一會,終於找到自己的班級了。來到門口,踮起腳尖往裡看,原來已經上課了。喘了口氣,敲了敲門。

“你找誰啊?”門開了,老師問我。

“嗯…….我是這個班的學生。”我硬着頭皮說。

“這個班的學生?同學你走錯了吧?”老師一臉茫然。

“我叫童遄。”我覺得自己應該轉身走的,一屋子人看鬼似的看着我。

“哦,是掛名的吧,班主任在四樓辦公室,有事你去找她吧。”老師一臉釋然。

“我給班主任打完電話了,我是來上課的。”我無奈地說。

“哦,那你進來吧,自己找地方坐。”老師的臉色又茫然了,沒多說什麼,我看着教室裡空着一半的座位,在後排這個位置隨便坐下了。

坐在座位上十分鐘,我已經感覺自己的忍耐力要達到極限了!講臺上老師講的是什麼我完全不懂,周圍聊天的學生則三三兩兩的一幫,不時偷偷的指點着我說着什麼。

我來學校的原因是想打聽打聽蕎焉的事,直覺告訴我害死蕎焉的人和算計我的人有聯繫!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必須做些什麼。看着周圍流裡流氣的學生,我覺得這事挺難辦。一會下課找個面善的學生問問吧。

又熬了一會,終於下課了,我向四周看看,找個人問問學模特的專業叫什麼,班級在哪。剛要起身,卻感覺不對勁。現在是下課時間,班級裡的學生都幹着自己的事,但是我發現,他們的目光,若有若無的都瞄在我的身上。這是一種很糟糕的感覺,身在人羣中,每個人都偷偷看着你,當你盯住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會裝的若無其事,而你移開目光的時候,那個人又開始偷偷的看着你了。

這時候幾個高大的男生從門口走進來,爲首的一個長頭髮的指着我說,“那小子,你過來。”

“有事?”看得出來者不善,我坐在座位上不動聲色。

“讓你過來呢。”旁邊一個大胖子拖着長聲說,樣子囂張至極。

“你再喊一句讓我聽聽!”我裝出不屑的樣子說,面對這樣的人就得比他還狂,下手的時候比他還狠,同時一個計劃在我腦子中誕生了。

“我擦?挺硬啊!”長髮男生皺着眉頭說。

我站起來走到長髮男生的面前,邪笑着看着他,然後用手拍了拍他的頭。在他耳邊低聲說,“我是狼嚎街的,找你問點事?”

狼嚎街是我們市很出名的地方,整整一條街全是歌廳KTV,以某種服務和治安極差而出名,所以這條街的名字也從XX街變成了狼嚎一條街。狼嚎街的人行事以心狠手辣不計後果出名,所以自稱狼嚎街出身的人,多半不是善良之輩。用狼嚎街的名頭嚇唬嚇唬眼前這個還在學校混的孩子最合適不過了。

果然,長髮男生的臉色瞬間變了。但是他旁邊的那個胖子卻一把拽起我的衣領,似乎想在大哥面前顯示自己的忠心。

“鬆手,我和他單獨嘮嘮。”長髮男生拍掉胖子的手,推開周圍幾個人,示意我和他出去。

來到走廊,他遞給我一根菸。

“剛纔不好意思,你找我有什麼事?”長髮男生自己也點了根菸。

“我叫童遄,你叫什麼?”我問。

“張眷。”我倆走着走着,一路來到廁所,途中遇到的人看到張眷都打招呼,看來這小子也是這學校有頭有臉的混混。開來我最開始的計劃還真算計對了,直接找學校里人脈比較廣的人打探消息,是快的捷徑。

“你認識蕎焉不?”我直接問。

張眷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抽了一大口煙,把廁所裡的人都趕了出去,說“認識。”

“知道她出事了吧?”我繼續問,看張眷的表情,他和蕎焉不是一般熟。

“你是來找我報仇的麼?”張眷忽然反問,給我弄迷糊了?

“報仇?蕎焉的事和你有關係麼?”我不大相信眼前的孩子敢扒人皮。

張眷掐滅煙,蹲了下來,似乎陷入了某種思想鬥爭。過了好一會,他擡起頭,我看哦他的眼睛裡全是紅血絲,他給我講了一個駭人的故事。

張眷的故事

我和蕎焉很熟,追過她一段時間,但是後來放棄。別人都以爲我放棄是因爲她有不好的傳聞,實際上不是這樣。

這個學校,早就被黑暗籠罩了。

表面上這個學校由各個班級的刺頭統治,是混混是天下,而我則是其中的佼佼者。實際不是這樣,在不爲人知的角落裡,一種神秘的力量影響着所有人,包括我!

蕎焉的商貿院禮儀系的,她是學模特的。我還追蕎焉的時候,發生過一些很詭異的事。有一次我自己去她們班找她,我趴在後門張望,看到班級裡的女生們都站着,有的站在過道上,有的站在桌椅上,她們高低不同的站成了一個圈的形狀。我當時看着就感覺不對勁,趴在後門不敢動。

女生們都面無表情的站在那,低着頭,冷不丁一看好像一羣吊死鬼!她們的圈子不是很緊密,透過錯落的人影,我看到包圍圈的中心有兩個女生坐在地上,是蕎焉和一個叫孟小憶的女孩。兩個女孩一臉驚恐的坐在地上,用恐懼的眼神看着四周的人。

我的第一反應是她們在欺負她倆,我當時就火了,敢欺負我張眷追的女人,活膩了?後門是鎖着的,所以我奔着前門就去了,看看是誰帶頭欺負蕎焉的。我剛走近前門,兩個人攔住了我,是兩個陌生的女生。

“有事?”我瞪着眼睛說。

“你,不,能,過,去。”其中一個女生一字一頓地說,感覺就像那種外國人生硬地說中國話,很不舒服。

“你知道我是誰不?我是……”我話沒說完,就呆住了。在兩個面無表情的女生的眼睛裡,我看到了很恐怖的東西!兩個人的四隻眼睛變得很怪異,黑色的瞳孔擴散一般變得扭曲,和白色的部分混在了一起,變成了一種惡性的渾濁色。加上僵硬的、面無表情的臉,給人一種死屍的感覺。

我被嚇住了,一步步往後退着,兩個怪異的女生就慢慢的向前逼近,始終和我保持着相同的距,我知道她倆就是阻止我過去找蕎焉。很快我就退到了後門,我往裡看了一眼,發現站成圈的那些女生眼睛都變成了黑白扭曲的渾濁色!依然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但是低頭的動作變成了彎腰。你能想象出麼?那是多麼恐怖的情景,一屋子女人圍成一圈彎着腰看你,她們有着灰濁的眼睛、僵硬如石膏塑像的面孔……就保持着一個姿勢盯着你看,不發出一丁點聲音。

我當時嚇壞了,意識到這不是簡單的誰欺負誰的事。平時在學校里人見人怕的我此時卻怕了眼前這兩個女生,我實在受不了她們的注視了,轉身跑開了。

商貿院整個佔一棟樓,我瘋狂地在走廊裡跑的時候我意識到,整棟樓都是靜悄悄的!蕎焉她們班級在五樓,我跑到二樓停住了,樓裡的安靜讓我不寒而慄。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樓裡不可能這麼安靜!我走進走廊,來到最近的一間教室的後門往裡看,教室裡沒人。我繼續走,一間一間教室看去,竟然都沒人!

是不是整棟樓只有蕎焉她們班級有人?但是我沒有勇氣再上去看看,我用比剛纔更快的速度,跑出了商貿院大樓。邁出樓門的一剎那,我有種回到陽間的感覺。我一刻不停的又走了一段路,走出大樓的陰影,陽光曬在頭頂的感覺真好!

站了一會,我覺得自己安全了,擺脫了那種詭異感。我回頭看了一眼大樓,剛纔消失的恐懼感放大了百倍千倍壓在了我的身上,我看到大樓所有窗戶都緊閉着,玻璃後面,密密麻麻着擠着許多蒼白的人臉!那些眼睛灰濁的人,面無表情地盯着我看……

“從那之後我再也不敢去找蕎焉了,過了一段時間,蕎焉就出事了……”張眷哆哆嗦嗦地說,眼睛溼漉漉的,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愧疚。

“孟小憶還活着麼?”我想了想問。

“活着,她還活着。”張眷急忙說。

“帶我去找她!”我知道,這個此刻正處於極度危險的女孩可能是打開整個事件的突破口。

“可是……”張眷欲言又止,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退縮。

是啊,張眷雖然是學校中橫行霸道的小混混,但是面對未知的事物,他是無能爲力的!他的眼神裡有恐懼,也有愧疚,或者蕎焉的死已經摺磨他很久很久了,但是他沒有勇氣去面對!但是我得去面對,我已經身負殘龍紋了,沒有退路了。或許很快就能和隱藏在黑暗中算計我的人直面交手,我竟然不覺得一點恐懼,全身上下涌動着興奮。

“好,不用你帶我去,但是你要幫我做點事。”我對張眷說。

“什麼事?”張眷問。

“我明天來找你,你幫我弄到蕎焉和孟小憶的照片,還有孟小憶的手機號。”我把蹲着的張眷拉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行,這個沒問題。”張眷點了點頭。

告別張眷,我叼着一根菸走在四華的校園內,覺得周圍的一切離自己很遠很遠。我身爲這的學生,來這裡卻只能做與學習毫無相關的事情。

只要明天看到照片,確認蕎焉就是我在火車站遇到的那個女學生,那麼一切的線索就連到一起了。這幾天沒有遇到什麼髒東西,但是我還是選擇把這一切調查下去,我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但是我覺得有種東西在驅使着我。我意識到,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