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南屏……”商海若和她說話,卻見她在走神,也不知道她心裡又是在想什麼事?
蕭南屏眸光恢復清明,她看向商海若,神色有些沉重道:“這事我不能派人去查,你暗中幫我查查,連季沈也不要說,我怕他們的家人,就是賣掉他們之人。”
青龍和玄武也許有幾分可能是被人拐賣的,可是朱雀和麒麟……呵呵!這個時代的女孩,恐怕還比不過一頭豬一頭牛重要呢。
畢竟這個時代,女兒就是賠錢貨,不如賣了換點錢花。
“我懂了,我會暗查清楚他們的身份來歷。如他們的家人真是如此不堪,這事你我也就當做沒發生過吧。”商海若曾經可說是深受其害多年,面對一羣對你無情無義的家人,你真會恨不得自己一出生就是個孤兒。
“多謝。”蕭南屏勉強對商海若一笑,心情太沉重,很怕哪位洛妃娘娘,便是與青龍他們有關之人。
商海若拍拍她手背,希望她能放寬心,事情或許……非是她想的這般糟糕。
……
七月十五,中元節。
都說這夜子時過後不要出門,所以在衆人放完河燈後,便都陸陸續續都回家了。
而在這個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的夜晚,卻忽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鬼叫聲,聲音擴散面積極大,幾乎是剎那間,便傳遍了整個建康城。
蕭南屏聞聲而驚起,起牀匆忙間穿好衣服,披頭散髮的便出了門。
北冥傾絕隨後也更衣出門追上了她,他們夫妻二人一起向飛奔去。
傅華歆和商海若也被驚醒了,他們也一起跑來了發聲源。
他們四人站在太廟前,望着太廟最高的主殿屋頂上,燃燒着一團的詭異的火光,整個太廟地面上,皆浮着白茫茫的雲霧,看似猶如仙境,可是那鬼火,還有這淒厲的羣鬼叫嚷之聲,卻讓神聖的太廟,瞬間變成了幽冥地獄。
“怎麼這麼安靜?”商海若站在太廟前,聽不到一絲聲音,這樣太詭異了。
太廟裡的人就算被人全放倒了,那百官府舍這些地方呢?如此多的官員府邸,不可能所有人都被放倒了吧?
“不能靠近,你們都在這裡等着。”蕭南屏阻止了傅華歆靠近,她回頭看一眼北冥傾絕,無聲的對他說了三個字:風神怒。
北冥傾絕眸中神色瞭然,緊握手中重溟劍,望着她一步步走向雲霧之中。
蕭南屏一眼便看出這些浮在地面的煙霧,是乾冰弄出來的。至於那鬼火?銅離子燃燒能出現青色火苗,再加上這種詭異的淒厲鬼叫聲,自然便讓太廟形成了如此陰森恐怖的氣氛了。
她之前走進來時,也有些害怕,很怕這些煙霧中,會有生化病菌的成分。
可她又想到竹柏影爲了追蹤她,不惜損壞自己原有的身軀,也要強行開啓穿越時空的儀器,追蹤她兩世,糾纏她三世,又怎麼可能會在他心願未達成前,便毀了她呢?
太廟裡,除了那淒厲滲人的鬼叫聲,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更沒有一個活人。
對!她感受不到一絲呼吸,這裡的人,應該是全死了。太廟外,北冥傾絕一人一劍守在門口。
傅華歆去通知京兆府和兵部了,商海若則回了肅王府,娘應該已經去威王府守着了?那最危險便是肅王了。
而此時的威王府四周,的確也出現怪事了。
各種蛇蟲鼠蟻橫行,所有人都被嚇壞了。
曲蓮讓柳葉桃和南天竹把藥分給朱雀他們,讓他們去各處點燃,放煙薰散這些東西。
他則去了主院見老威王,這事明顯就是衝着蕭南屏來的,也只有那丫頭,纔會認識竹柏影那樣的怪物。
麗水夫人正在與一人交手,此人從頭到腳皆被黑衣包裹着,只露出一雙凸出恐怖如死人的眼睛。
她手握青鋒劍,捅了對方好幾劍,在對方胳膊腿上劃了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可這人卻好似沒知覺一般,絲毫不知疼痛,依然揮動巨斧,煞氣極重的向她劈開來。
麒麟和玄武守在禁閉的房門外,屋頂上是朱雀與血鳶尾在帶人殺那些死士。
真是死士,全都是沒有生息之人。
以前聽過湘西有人會趕屍,苗疆有人會下降頭控制人。
可今兒他們卻見識到,真有人能把死人煉成死士的。
曲蓮及時出現,伸手接住被打飛的麗水夫人,反手一推送麗水夫人飛落地面。他手持着麗水夫人之前用的青鋒劍,身法快如風霧般飛向那手持巨斧的黑衣人,手腕輕轉一下,用極快的速度,一劍利落的削掉了對方的腦袋。飛出三尺之外,他腳又未沾地面的轉身揮袖灑出一把血色花瓣,花瓣沾人即化作血霧,瞬間將之化爲血水。
麒麟和玄武都驚呆了,因爲那血水在地面上咕嘟咕嘟冒泡後,就蒸發不見了。
呃?人死還真就是一股青煙啊?
血鳶尾最先效仿曲蓮的殺人手法,一刀刀砍下了那些死士的頭顱。
然後,站在房檐下的麒麟和玄武,便看到一顆顆血淋淋的腦袋,咕嚕嚕的滾下來,還伴有拋屍的……
朱雀也學起了血鳶尾,手起刀落,面若冰霜的砍下一個又一個死士的腦袋,一腳一腳將屍體踹了下去。
差一點就不堪重負要屋頂破洞的房屋上,人一少,可算是安全多了。
威王府裡的人很多,而且除了曲蓮,還有顏冰這位醫毒高手,和暫時還沒走的古谷。
而肅王府那邊也有人搗亂,不過,全被形跡可疑的廉渤給悄悄地解決了。
天冬和麥冬是被嚇醒了,可她們家大小姐卻睡的很香甜。
唔!以往也沒發現大小姐睡的如此之沉啊?
偷偷點人穴道的廉渤,滿身煞氣的一人一刀,坐在屋頂上,當個默默無人知的守護神。
神王殿的人撤了,兩府都有高人守護,他們根本鬥不過人家。
黑暗中,一處屋頂上,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
烏羽在月下勾脣一笑,眼中閃過一抹詭異之色:“天下五大名醫,建康城聚集了三位,棲霞山天君還有一位,如今,月長老你也來了。五大名醫便齊聚建康了,真是難得一見的盛況之景啊!”
敖敦望着中元節此夜的月色,藍眸微眯,啓脣冰冷道:“在威王府裡,出現了一個可與曲蓮和大祭司,並肩而立的醫者。”
“你說什麼,那個人如何可以與曲蓮和大祭司……”烏羽脣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因爲他想起了一個家族——顏師氏族。
這個氏族的人,姓顏,古今人們皆尊稱他們爲顏師。
他們一族的傳承人醫術奇高,御龍氏的龍血丹,便是唯有他們一族嫡傳血脈的後人,方可煉製而成。
而龍血丹……那可是所有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神丹啊!
“北國已經開始混亂,南國如今的帝王也越發昏庸,當今之世門閥世家又十分猖獗,吐谷渾在關外也是蠢蠢欲動,中原之地內憂外患,也該是御龍氏一族該出世的時候了。”敖敦望向太廟的方向,到現在他都沒明白,竹柏影到底是如何製造出的這些神蹟?
如果他們一開始不知道這些事是竹柏影弄出來的,或許,他們也會當太廟是鬧鬼了。
“這個竹柏影果然有點本事,難怪母親會如此重視他。”烏羽對竹柏影有敵意,只因他看上的女人,卻癡狂的愛上了竹柏影。
“少主,聖女孕育的女嬰,對神王很重要。而要聖女懷上孩子,只能是她自願獻身給一個男人,她才能感應天命而受孕。”敖敦說着連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話,來勸烏羽放下月月香。
烏羽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暫時認命了。
等月月香生下第一個女嬰,她於母親便沒用了。
到時候,這個女人他還是能弄到手。
敖敦已離開,他對御龍氏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只是想知道,北冥氏的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御龍在天,北冥在水,天水一線,江山一統。
這四句話傳了數百年,依舊無人能參悟透其中的玄機。
可有一點很清楚明白,御龍氏與北冥氏要一起出現,纔會出現天水一線之景。
可天水一線,會只是一個景色嗎?
……
太廟這邊的霧氣已經散了,北冥傾絕一招風神怒,衝散了乾冰製造雲霧,也毀了太廟的大門。
兵部和京兆府的人,沒有來一個,整個建康城都沉睡了。
不僅僅是人沉睡了,連家畜也是如此。
蕭南屏毀了那個鬼叫的東西,找到了一塊香,毫不猶豫的點了。
這就是竹柏影,在捉弄人的地方放下解藥,你找得到人就有救,找不到,所有人就都得死。
竹柏影就是個瘋子,到哪裡都是一個定時炸|彈,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忽然爆炸。
香點燃了,飄香滿城。
“白影,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竹柏影的聲音,空靈的飄在建康城上空。
北冥傾絕拔劍一斬,從天而落一物,摔得個粉身碎骨。
蕭南屏一看到這木鳥,她便是眉頭一皺,對着空氣冷聲道:“竹柏影,別怪我沒提醒你,讓不該出現的東西出現,無論是時空法則,還是天道,都不會允許你這個異類存於此世間!”
“多謝提醒!”竹柏影現身了,可又極快的用陣法掩護身影離開了。
蕭南屏按住北冥傾絕拔劍的手,轉頭看向他,搖了搖頭苦笑道:“咱們比不過他,他沒人性的。”
竹柏影今晚是腦子抽風了,纔會給她留下了真解藥。
如果他們強留他下來,這個瘋子說不定會放出更可怕的毒和他們同歸於盡的。
對於這樣的瘋子,執法者都想逮住他,處決他以絕後患。
可她那個時代,科技網絡如此發達,都沒有人能抓住他。
如今這個落後的時代,想抓他就更難了。
北冥傾絕一想起竹柏影幾次三番從他的重溟劍下逃生,他便是心中殺氣壓制不住的往外冒。
“回去睡覺吧!他就是個生命力頑強的小強,說不定那天他被雷劈了,整個人都外焦裡嫩了,他也還能脫層皮活過來呢!”蕭南屏牽着北冥傾絕的手,一路走一路嘆氣。
連時空之力撕碎了他肉身,他都能奇蹟般的借屍還魂,這世上還有比他更頑強的變態嗎?
至於她自己,她可是完全順應天意而生的,並非是被時空法則所懲罰,撕碎肉身,她又自己借屍還魂而活的。
所以說,竹柏影真的很恐怖,他比克隆人還可怕。
生生不息,永不毀滅。
如果可以,她真想逼着曲蓮將一身修爲耗盡,幫她徹底誅殺竹柏影,打的他魂飛魄散,再不能重生禍害人間。
“義父也不能對付他嗎?”北冥傾絕依稀有所感知,竹柏影似乎不是人力可以消滅的存在。
當初他那一招水龍吟,就算是打到他自己身上,也是完全無救的。
可是竹柏影才用了幾個月時間,便不僅醒了,還能行動自如,似乎連武功也恢復了。
這樣痊癒的速度,就算有御龍氏的龍血丹,也是不可能好的如此之快的。
“義父本就是方外之人,爲我,已是摻和了太多紅塵之事。我不會爲了擺脫竹柏影的糾纏,就讓他犧牲如此之大。”蕭南屏垂眸前行着,唉!誅滅人的靈魂,那怕對方極惡,天道也會無情的依照天地間的禁令,給予曲蓮很爲恐怖的懲罰吧?
她最怕的就是,曲蓮修爲盡毀是小,被天道哪個不講理的給活活劈死,那纔是冤。
北冥傾絕也沉默了,曲蓮確實已是幫了他們很多。而一個方外之人,也的確不該多插手紅塵俗世之事。
……
翌日
蕭衍早朝上無比震怒,因爲,國庫被盜了,太廟的人全死了,大街上滿是蛇蟲鼠蟻的屍體,所有的巡邏兵皆不知因爲什麼,一個個的都在夜巡時昏倒在街頭巷尾各處了。
包括整個皇宮裡,值夜的宮女太監,守在宮門外的衛兵,以及巡邏皇宮的禁衛軍,也都全部昏倒在了各處宮道和宮殿前,簡直就是一片混亂!
可一件件詭異之事,卻無一人可以給出一個安撫百姓的謊言。
不管太廟裡所有人是被誰砍頭分屍的,也不管昨夜爲何大家都睡死過去了,只說這滿城經久不散的香氣,就足以令百姓人心惶惶的了。
朝堂之上,文臣武將,人人噤若寒蟬,帝王怒氣滔滔。
傅華歆和北冥傾絕心照不宣,也低頭保持沉默。這事說不清楚,弄不好,就得是引禍上身。
最終,還是蕭世纘提議道:“太廟衆人已死,且死相極慘,可將此事推到東廬山最近活躍的山賊身上。到時,父皇派威王帶人殲滅山賊,爲太廟衆人報仇即可。”
“嗯!太子此議可行。”蕭衍滿意的看向這個兒子,慈祥又問道:“那這城中飄香之事,又當如何解決?”
蕭世纘拱手低頭回道:“有西域商人,曾贈予東陵公子一塊奇香,昨夜侍女誤取奇香,點燃引起滿城飄香,東陵公子想阻止,已是完全來不及了。”
“東陵公子?哈哈哈,好啊!好一塊西域奇香,滿城飄香,奇啊!”蕭衍十分滿意蕭世纘爲滿城飄香找的藉口,不過東陵公子那邊,可就要有勞蕭南屏出面了。
這畢竟是個黑鍋,東陵公子肯不肯背,可還是個事呢。
傅華歆暗投給北冥傾絕一個眼神,這可是最好的息事寧人的機會。
北冥傾絕這次倒是沒彆扭,而是出列拱手道:“臣願意讓內子去勸說義兄答應背下此事,不過……臣也請皇上給個恩寵,容許臣一生一代一雙人。”
轟!
所有大臣都被他這一番話嚇得低下了頭,敢和一國之君當殿談交易的人,也只有這位威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