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若抓住了蕭南屏甩來的鞭子,把她拉飛回到了岸上。
湖裡的兩條巨大黑蟒擡頭看了她們一眼,便又沉入水中去了。
蕭南屏回頭看向蓮花瓣已合併了起來,元恪的身影也已是看不見了。
商海若看的仔細,那兩條白蟒在元恪肩上咬了一口,然後……元恪竟然有自愈的能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裡面不是血,是一些草藥汁,不知是誰故意把它弄成了血腥氣。”蕭南屏覺得上頭的道觀裡有人和浪蕩山人認識,他們裡應外合似乎是要做什麼事?
“先離開這裡,出去再說吧。”商海若總覺得這地方冷的很,陰森森的讓人心裡害怕。
蕭南屏看了湖心中的蓮花一眼,便與商海若牽手走了出去。
蕭衍到底要做什麼?爲何要把他結義的兄弟,一個個的都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返回的路也不順利,因爲,機關陣法在不斷的變化中。
蕭南屏擔心天亮了他們離開會遇上麻煩,因此在沒有機關陣法的地方,便一直拉着商海若奔跑。
她們跳到了那個柱子聚集的宮殿,她取下那顆夜明珠,帶着商海若走出了陣法,回到第一層,等着傅華歆在外打開門。
傅華歆是每過一盞茶時間,就打開門一次,可他都打門快二十次了,人怎麼還沒上來?
當他第二十二次打開門,可總算看到他們的身影了。
商海若是真被地下的那些東西嚇壞了,她撲入傅華歆懷裡,緊緊的抱住他,她才覺得心不那麼慌了。
蕭南屏走出去,看他們一眼,握拳抵脣咳了聲:“咳!我說二位,時間很久了,我們再不離開,天可就要亮了。”
傅華歆狠狠的瞪她一眼,這個小妖女也不知道都做了什麼事,居然把他家閼辰嚇成這樣?哼!
蕭南屏裝作沒看到傅華歆惡狠狠的眼神,她轉身前頭帶路,心裡卻在嘆氣,商海若真被傅華歆慣完蛋了。
商海若離開了傅華歆的懷抱,臉紅紅的跟在蕭南屏身後。她也是忽地看到元恪,被嚇到了。
畢竟,當年元恪駕崩時,她可是去參加過他葬禮的。
可是十三年過去了,元恪居然還活着,被蕭衍困在了地宮裡,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蕭南屏帶着他們出了花圃的密道,果然,天色不早了,應該已經寅時了。
“房間一片漆黑,也沒動靜了,該不會……”傅華歆望着那木屋,眉頭緊皺,有些擔憂的走了過去。
房門被自內打開,北冥傾絕提劍走了出來。
傅華歆見他沒事,才鬆了口氣。可這個道士怎麼回事?笑得真淫賤。
假道士穿着寬大的袍子,抱臂倚門浪蕩笑說:“這人真是冰做的,之前幾次爲了應付巡夜之人,我與美人兒巫山雲雨數次,他在房樑上看着,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嘖嘖嘖!兄弟,你該不會是……有隱疾吧?”
“是聽。”北冥傾絕冷冰冰留下一句話,走過去牽住蕭南屏的手,便走了。
假道士望着北冥傾絕和蕭南屏離去的背影,忽然手指摸着下巴沉思了起來。
“你纔有病呢!”傅華歆臨走前,瞪了那假道士一眼,這人真是無恥,居然當着雅嵐的面做那種事?無恥!下流!
商海若拉着她去追了蕭南屏他們,和一個淫棍有什麼好說的?浪費口水。
假道士在他們離開後,他臉上的笑容便收斂去了。
房間裡的女人也走了出來,她身上披着鮮豔的斗篷,眸光幽冷道:“你讓他們下密道,就不怕皇上回頭會找你算賬嗎?”
“如果你敢把今夜之事說出去半個字,以後就不用再來找我了。”假道士眸光冷如冰的看她一眼,便轉身回了房間。
女人轉過身去,傷心的望着他無情的背影。他總是這樣,蕭衍派遣再多女人來,他都照收下。
可他卻沒心,那怕與她們歡愉時,也是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人心都涼了。
蕭衍,呵呵!把這樣一個人,當成是色慾薰心的人,他到底是有多眼瞎心盲啊?
“娘娘請回去吧!明晚不要再來了。”假道士在房間裡,聲音冰冷無情的傳出去。
女人在外流淚笑說:“我不曾看到任何人,也不知道任何事。明晚,我還會來的,真人。”
房間裡沉寂片刻,才傳出一道冰冷無情的聲音,只淡冷的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女人好想悲聲大哭一場,可最後,她還是捂着嘴,無聲落淚離開了。
這是一個女人一旦沾染上,便會深深愛上的男人。他的無情,讓人着迷,也讓人心痛。
假道士靜坐在房間裡,沒人知道,被蕭衍困囚在此拿人試藥的日日夜夜,他活的是有多麼的生不如死。
可他不能離開,一旦他離開此地,他的族人活不了,這裡的人也會很快死去。
沒有人會珍視這些人的生命,蕭衍不會,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會。
可他想珍視這些人的生命,想讓他們活着,活到被人救出去的那一日,他也算是贖這一身罪孽了。
今夜來的這四個人,讓他看到了希望,他們很強,強到蕭衍安排了那麼多的陣法機關,也不能傷他們絲毫。
而且,他心裡有個猜測,那就是蕭衍手裡有人逃出去了,是逃出去的藥人,引來了這羣人。
而那個逃走的人,應該是多年前,蕭衍從無涯門帶回來的人吧?
……
蕭南屏在天亮之前,翻過覆舟山,從玄武湖登岸,小心謹慎的溜回了東海公主府。
如今東海公主府已沒主子居住,下人起的也是比較晚了。
他們幾人去了之前商海若居住的誓盟樓,這裡一般不會來此,只會隔天來打掃一次而已。
進了乾淨如主人居住的誓盟樓二樓裡,他們四人圍桌而坐。
蕭南屏把她和商海若看到的事,和他們說了一遍。
傅華歆聽了這些很匪夷所思的事後,沒什麼大反應,反而還轉頭看向北冥傾絕笑嘻嘻問:“雅嵐,那人與女子辦事時,你真連一眼都沒看下嗎?”
蕭南屏和商海若齊齊怒瞪向他,這人真是下流,無恥。
北冥傾絕垂眸沉吟片刻,擡眸看向傅華歆,神情認真道:“我沒看到什麼,不過,他的呼吸不對。”
“呼吸怎麼不對了?是太急促?還是太平順了?”傅華歆好整以暇的勾脣笑看着他問道。
北冥傾絕回憶着認真答道:“平順,沒有慾望。”
“哦?原來是如此啊!”傅華歆高深莫測一笑,扭頭看向蕭南屏說道:“小妖女,你平日算計人多了,這回可算是得報應了。”
蕭南屏危險的眯眸看向他,勾脣冷笑道:“你覺得算計我的人,下場會如何?”
“呵呵!自然是不得好死。”傅華歆不敢再與她對視,只能扭頭看向商海若問道:“你真的確定那個人就是元恪?”
“我確定,他的容顏沒有絲毫的改變。”商海若回想元恪的容顏,覺得他算是所有人中,最正常的一個了。
“那個元恪外表沒有任何陰柔化的跡象,看着倒像個正常的男人。不過……”蕭南屏說到此處頓一下,眉頭緊皺道:“他的身體有自愈能力,已是不能算是個正常人了。”
而這樣的元恪一旦醒來,無疑是個很危險的人物。
“那個道士應該不會讓元恪醒來。”傅華歆能看得出來,那個假道士守着藥圃的秘密,不是爲了幫蕭衍試長生不老,而是爲了看守地底下的那羣逐漸失去人性的藥人。
蕭南屏忽然想起了浪蕩山人,那個假道士,到底和浪蕩山人會有什麼關係呢?
“困了,回去睡覺。”北冥傾絕起身,拉起蕭南屏就走了。
傅華歆望着他拽人走的背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他這哪是困了要睡覺?根本就是要證明假道士胡說八道,他纔沒有身有隱疾呢!”
商海若起身向外走去,她也困了,要去睡覺了。
至於他?精神頭這麼好,接下來的事,就全交給他去辦好了。
傅華歆見他們一個個的都走了,當場便愣了。這是什麼意思?不會是讓他想辦法回了那個地宮吧?
話說,他們也太看得起他了,他能說他沒這個本事嗎?
“辦不好這件事,你就去靈仙谷修仙吧。”商海若已出門,頭也未回,對傅華歆丟下這些無情的話。
傅華歆傷心的都要哭了,爲什麼都欺負他?這事本來就是小妖女多管閒事,憑什麼讓他受累啊?
還有,閼辰居然威脅他,他若不辦好這件事,閼辰就不帶他一起走西域了。
嗚嗚嗚,不帶這麼欺負他的……
……
除夕夜,蕭衍設宴華林園。
蕭南屏與北冥傾絕陪伴在老威王身邊,同一起抵達宮門的麗水夫人他們一家人,說說笑笑進了宮。
蕭世欣與蕭世儀堂兄弟二人結伴去華林園,半道遇上了他們兩家人,自然是要上前寒暄兩句的。
蕭南屏對蕭世欣此人很迴避,只因藺蘭後頭又給她送來一封信,原來蕭世欣從多年以前,便對她存了男女之情的心思。
嗯,她家大美人醋勁兒大,她還是躲着這位愛慕者吧。
蕭世儀雖然已知蕭南屏非是他的堂妹了,可一時間,他還是與她生疏不起來。
唉!畢竟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妹妹,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也還是心疼她啊。
一行人一路拘謹閒說笑着,不知不覺間,便到了華林園。
華林園今夜是張燈結綵,亮如白晝。
宴席上人人入座,只等那尊貴的帝王駕臨,這宴席便能開始了。
假扮老威王的嚴管家,心裡可覺得他這是折壽了,居然被王爺和王妃這樣攙扶着他入了座。
桃夭雖是出於風塵,可原本的她那也是書香門第世家小姐。這般扮作麗水夫人,倒是一點破綻都不曾露於人前。
“皇上駕到!”
衆人起身走到殿中央的紅地毯上,齊齊跪地叩首道:“恭迎皇上!”
“平身!”蕭衍今夜身邊帶着的是丁貴嬪,還有他的女兒長城公主。
蕭玉姈今夜便是衝着北冥傾絕來的,這個男人如此出色,就合該當她的駙馬,而不是娶蕭南屏這個野種爲妻。
蕭衍一入座,便揮袖爽朗笑道:“都不必拘謹,入座吧!”
“謝皇上!”
衆人起身後,便各自回席了。
嬌俏的宮女魚貫而入,一個個手捧珍饈美味,爲各桌上菜添酒水。
絲竹樂起,貌美婀娜的舞姬,蹁躚起舞弄清影。
丁貴嬪坐在蕭衍左手邊的食案後,見他不止一次偷覷麗水夫人
。
而麗水夫人心裡眼裡只有她兒子媳婦,根本就沒看到他蕭衍的深情癡望。
蕭衍在酒過半巡後,忽然開口笑說:“肅王年輕有爲,深得朕心。王家小姐品行端柔,姿容秀麗,今夜……嗯?肅王,你對朕要賜婚與你和王小姐,似是心有不滿嗎?”
商海若按住傅華歆的手,之後,起身溫婉淺笑道:“皇上美意,王爺又怎會拒絕,不過是一時高興傻了,纔沒能及時向皇上謝恩。”
“閼辰!”麗水夫人不悅道皺眉看向商海若,對於她的妥協,她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
蕭衍躲避開麗水夫人的眼睛,看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道:“今夜是個好日子,辭舊迎新,王家小姐又入得了肅王妃之眼,可喜可賀啊!”
“臣\/臣女,謝主隆恩!”王大人與王小姐,以及王夫人,皆是起身感恩戴德的叩謝隆恩。
“愛卿平身,都是一家人,客氣了。”蕭衍笑得和藹的看了太子妃一眼,對蕭世纘說道:“以後好好與太子妃過日子,萬不可再胡鬧了。”
“是,父皇。”蕭世纘起身拱手一禮,隨後便坐下了。
蕭玉姈本就有意讓北冥傾絕多看她幾眼,因此,她向蕭衍撒嬌道:“父皇,人家想和清芷表姐舞一曲讓您高興高興,不知父皇您意下如何呢?”
“哦?姈兒要跳什麼舞,不會是舞劍吧?”蕭衍一副和藹可親的笑模樣,言語間皆是對蕭玉姈刻意的寵愛。
“舞劍太危險了,女兒要跳水袖舞呢。”蕭玉姈小女兒家嬌羞的紅了臉頰,偷偷看一眼那如高山冰雪般的男子,心跳如小鹿亂撞,真是看着他,便心中無限歡喜呢。
“水袖舞?好啊!”蕭衍慈愛一笑,輕拍拍小女兒的手,眼睛狀似無意的瞥了北冥傾絕那邊一眼,有些無奈的收回了視線。
蕭南屏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蕭衍作死,明明一開始她幫他拿了一副好牌,可他卻老糊塗的把一副好牌打成爛牌。
北國內部早已是千瘡百孔,連曲蓮也說北國已是末路,只要南國能抓準時機,定然能將中原一統。
可蕭衍呢?因爲與傅倫的私怨,竟然如此打壓傅華歆,把人家好好一個丞相,弄成了個整理書籍的小吏,這到底是有多作死?
如果蕭衍一開始不打壓傅華歆,那怕是把傅華歆派到兵部做事,將來北冥傾絕帶兵爲南國出兵,後方糧草軍需也定然不會出岔子,何愁出戰不勝?
可他偏偏把傅華歆弄到吏部去當什麼勞什子尚書郎,還是有名無實權,並且一直還被尚書令不斷打壓糟踐。
如今更過,居然想安排女人到傅華歆身邊做眼線,連麗水夫人的面子都不給了,這不是擺明要逼人走嗎?
呵呵!他要的三王,她給他弄回來了,結果還沒過三年,三王還沒開始爲他建功立業,便被他一次次作死的將給逼走了。
不知道太子哥哥到時對此會有什麼看法?他會不會後悔不聽她之言,沒有提早架空蕭衍,讓蕭衍徹底當個安享晚年的太上皇?
寧清芷與蕭玉姈已經換好了舞衣,一粉紅嬌俏,一天青素雅。
蕭南屏聽着這曲《子衿》,心裡不由發笑。蕭衍這是想食言而肥嗎?前頭送她和北冥傾絕鴛鴦扣,許諾北冥傾絕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如今又把女兒和……嗯,寧清芷的母親安昭翁主是蕭衍外甥女,那寧清芷就是蕭衍外甥孫女吧?
唉!這個關係,真是讓人頭疼。
在場衆人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皇上要做什麼了。
讓王家小姐撫琴彈奏《子衿》一曲,又讓長城公主與南康縣主跳水袖舞,這不擺明是想賜婚肅王和威王二位嗎?
而長城公主可是帝王之女,可不是隨隨便便封個公主封號的宗室女子。
如果皇上真有意將長城公主下嫁威王,那這位安定公主怎麼辦?把人休了嗎?
不不不!這位安定公主可是位心狠手辣的主兒,搶她夫君者,甭管是誰,恐都不會有好下場。
而且,安定公主背後的人可是東陵公子,皇上當真捨得吐了東陵公子這塊肥肉嗎?
顯然皇上還沒有糊塗到這種地步,看蕭南屏的眼神依然慈愛。
那就是說,皇上不僅讓長城公主下嫁,而且還是與人平起平坐當平妻了?
咳咳!平妻也有主次,畢竟一個府裡不能有兩個王妃,兩個主母吧?
所以,長城公主和南康縣主就算進了威王府,也只能是個側妃。
唉!皇上爲了控制住這幾個人,也真是良苦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