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找你。”
白錦繡先是微微的笑了一笑,然後,看着阮非墨的手握成了拳,再看着他緩緩的鬆開,稍愣了片刻,白錦繡才說道。
“我在這裡住不慣了,再過些日子,等妞妞滿了月,我便會搬出去,我父親在清郡有處宅子,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沒幾個人知道,我想去裡過一段安生的日子。”
阮非墨有些失神的看了眼白錦繡,兩個人目光觸到一起的剎那,阮非墨先挪開了他的視線,然後才問。
“那在哪個縣?”
“建陽,縣城外的一個小院子,後面便是烏山了,很是清靜,也沒有什麼外人,雖然出入不是很順暢,但是那裡的風景很是不錯的,以後,你若是有時間的話,我便做東。”
“錦繡,你能不走嗎?”
這樣的日子似乎對阮非墨來講,便是一種快樂了,他所希冀的便是能和白錦繡在這樣近的距離裡,相守着,現在他已經不敢再要什麼其它的東西,至少,兩個人間的距離不會是那麼遠。
白錦繡看着阮非墨,笑了笑,道。
“爲什麼不走,我費了這麼多的心思,不就是圖個自在嗎,現在也是寄人籬下,你覺得這便是你想要的日子,可是,非墨有一個問題我想你一直沒有想明白,那就是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白錦繡此時坐姿並不端正,上身斜斜的倚着靠枕,一隻手撐着頭,另一隻手裡把玩着並不怎麼精緻的汝窯的茶杯,露着半邊的側臉,一件百蝶穿花的比甲,連中間的扭帶和釦子都沒有系,可是,即使是這樣的不端正,在阮非墨的眼裡,此時的白錦繡沒有半點的輕浮,通身都透着股自在和灑脫。
阮非墨說不出來什麼,從白錦繡近似乎於安祥而且寧靜的笑容裡,阮非墨也看不出什麼,可是,忽然間他有一種感覺,白錦繡離着他是那麼的遠,遠的讓阮非墨連再看一眼白錦繡的勇氣都沒有。
“你之瓊瑤,我之砒霜。”
白錦繡勾了勾脣,像是品了品杯裡茶水的味道,然後放下了杯子以後,白錦繡淡淡的看着阮非墨,繼續說道。
“非墨,不要再強求了,好嗎?”
“我沒有。”
阮非墨搖頭,在他的心裡甚至一直都認爲白錦繡便是他要相守一生的那一個人,似乎就是從他第一次讀到那句白頭攜老,阮非墨所能想到的那個人,便只有白錦繡。
白錦繡搖了搖頭,沉默的凝視着阮非墨。
“錦繡,你一個人帶着孩子會很苦的,這些都不是你所能想像的到的,我不希望你吃苦,也不想看到孩子跟着你受苦,她本該是錦衣玉食,奴僕成羣的。”
“不。”
白錦繡搖頭,異常肯定的說道。
“在我的眼裡,首先妞妞是我的女兒。你說的那些,俱都與我們母女無關。”
“真的無關嗎?”
阮非墨看到白錦繡的眼裡近似乎於偏執的倔強,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沉聲的又是無可
奈何的問白錦繡道。
“你決定了?”
白錦繡點頭。
阮非墨知道白錦繡心意已決,他再勸也沒有意義了,便也點了點頭,然後才說道。
“這樣也好,景王現在正往這邊過來,番邦來了使臣,是他親自接待的,這幾日便要過來了,會郡的郡守跟靜和公主借了這個別墅要親自招待景王,你若是提前走了,也倒是能夠安生。”
白錦繡前兩日便見云溪別墅裡的傭人明顯的多了,而且,守門的婆子也不再懈怠,便知道是要有客到了,卻沒有想到會是那個怨家。
“無妨,他來他的,我住我的,這麼大的別墅,上百間的房子,他哪裡看得到我。”
阮非墨雖然覺得有道理,可是,也還是有些擔心,便提醒白錦繡道。
“你還是小心些好,免得出了什麼紕漏。”
白錦繡見阮非墨這麼不放心,便道。
“這幾日我看別墅裡出出進進的生面孔十分的多,有戲子,又有新買來的女孩子,還有府裡置辦的什麼物件,都是從我院子旁邊的角門過的,想是過兩日也肯定是少不了吃喝的這些一干東西的出入,若說是安全,只怕沒有比此間最是安穩的地方了,他哪裡會來這裡,再說,他就是來了,身邊也必是少不了人的,連隨從,再帶着官吏,還有那些什麼清客之流的,想必是總得要前呼後擁的,你又擔心什麼,放心吧,我肯定是足不出院的。”
阮非墨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便道。
“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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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繡又對阮非墨說道。
“今天找你,我還有件事情要託你辦。”
說着話的時候,白錦繡將一封書信遞到了阮非墨的面前,然後才說道。
“我生孩子的事情還沒有和家裡說,現下也只有你才方便,你幫我捎封信給家裡,務必要親自交到我爹爹的手裡,他這麼大的年紀,還在爲我的事情操心,想來總是我不孝。”
阮非墨收起了信件,妥貼的放到自己的懷裡,對白錦繡點了點頭說道。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過兩天就回去,定是把信帶到,你也要等我回來了以後再走,知道嗎?”
“嗯。”
白錦繡點了點頭,因爲時間尚早,又兼着今天的天氣實在是難得的好日頭,白錦繡便讓小丫頭換了茶水,糕點,滿滿的擺在了假石之下,又因爲有些興致,便擺開了譜子和阮非墨對起弈來。
雖然,白錦繡並不十分擅長此道,但是阮非墨因爲白錦繡偶爾來的興致,自然是曲意奉承,所以,兩個人的心俱都不在棋盤上,這棋便是下得懶散得不能再懶散,直到磨過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妞妞已經哭鬧得彩青哄不住了,白錦繡纔回過了身。
伸了伸腰,笑着抱過彩青懷裡一個勁往她這裡瞧的小債主,這纔對阮非墨說道。
“偷得浮生半日閒啊。”
阮非墨笑而不答,看着白錦繡哄孩子,又見白錦繡沒有趕人,便一心記掛着
再看一會兒她們母女倆,便又逗留在了這個院子裡,雖然是沒有人陪他對弈,可是,他自己一個人和自己下,反倒把一盤儼然是散亂得不能再散亂的棋局,收拾到了最後,連白錦繡都能瞧出來黑白子之間的刀劍光影。
“妞妞,來咱們把這枚棋子下在這裡。”
妞妞對這些碰起來有叮叮噹噹動靜的棋子自然也是好奇的,小手裡抓了兩個,便往嘴裡塞,白錦繡趕忙把她攔住,從妞妞的手裡的把棋子挖了出來,因爲一時手癢,便又往棋盤上埋了一首。
白錦繡在圍棋這件事情上,實在是個初級的段數都算不上,所會的那麼兩下子還都是小時候阮非墨教她的,不連阮玉環在對弈上也都比白錦繡勝出去許多。
阮非墨見白錦繡落了一個子,便猜出了她的想法,收回了一枚自己剛剛落下的黑子,緩緩的貼到了白錦繡剛落下的那枚白子的旁邊,笑着道。
“與你對弈,實在是一種痛苦。”
白錦繡聽得出來阮非墨是在挖苦她,只是,無論白錦繡怎麼近似乎於絞盡腦汁的想,也都想不出來所已然來,因而也就接着胡亂的放了一子。
“真的落在這裡了?”
阮非墨似乎是想要給白錦繡反悔的意思,白錦繡卻根本看不出來門道,索性一手摟着妞妞的脊背,一手半撐着自己的身體,讓妞妞坐在了她的肚子上,就這樣一言不發的看着阮非墨。
阮非墨很快的便落了一個子下去,即使到了這時候,白錦繡也沒看出來什麼門道,只是覺得自己無論往哪裡落子,都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索性又撂開了手。
阮非墨見此,搖了搖頭道。
“你的棋品怎麼就沒有什麼長進呢。”
說完後,還嘆息了一聲,可是,就在阮非這聲嘆息纔將將落下的時候,坐在白錦繡肚子上正玩着自己一雙小空手的妞妞,突然間也嘆息了那麼一聲拉長了的聲調,與阮非墨的話竟是互相響應着,這讓白錦繡都有些愕然。
聽到白錦繡懷裡的妞妞,像是懂事的嘆息聲,阮非墨難得的笑出了聲,而且是看着白錦繡面上的窘迫,像是感覺甚是痛快的樣子。
彩青遠遠的看着這一幕,忽然間覺得,阮夫子看着夫人的目光,就像是今天的陽光一樣的暖。
而夫人眼裡的神色,也得平日裡的疏遠是不一樣的,看似平和的眉目裡,透着淡淡的親切。
這樣的對坐着,又真像是畫裡的一般。
隔天,彩青去外面採買吃用的東西,竟是在角門處來來回回的被搜撿了三四回,明顯是有意爲難,彩青有些不忿,便爭了幾句,只是,她怎麼厲害都只是一個小丫頭,哪裡是那些碎嘴婆子的對手,所以這耳根子自然也是受了好些苦處和奚落。
說她想攀高枝,卻掉進了泥塘裡,還有的說撿了個草當成了寶,諸如此類的閒言碎語彩青以前也沒有少聽,只是白錦繡聽到了以後,從不做計較,彩青根本看不出來白錦繡是憋在了心裡,還是真的不計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