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白錦繡伸手輕輕的罩上被角,懷抱着兒子,看着懷抱裡小小的一團肉一樣的人兒暖暖的笑了笑,這才擡眼看地上跪着的兩個乳嬤嬤。
“你們走近了些。”
白錦繡吩咐了一句,那兩個乳嬤嬤趕緊小心的上前,到了榻前四步左右的位置,雙膝落地跪了下來,一起磕頭道。
“奴婢見過王妃,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把手伸出來。”
白錦繡先細細的看了這兩個人頸後的皮膚,具都收拾得十分的乾淨,看起來像是利落的,頭髮也都是一絲不亂的,而且沒有用什麼桂花油一類的東西,並且沒有任何的味道,可見,這些宮裡是交待了過的。
兩個人將兩手雙伸到了白錦繡的面前,白錦繡先打量了一下兩個人十指的指甲是否已經收拾乾淨,又見兩個人十隻手的指甲都修整的十分圓滑,白錦繡這才微微的點了點頭,又道。
“把手翻過來。”
吩咐完了以後,白錦繡叫了瑞雪,道。
“摸摸她們兩個的手,是不是有繭子。”
白錦繡怕這兩個嬤嬤原是粗人,若是不小心傷到了孩子,倒是真的不好了。
那兩個奶嬤嬤此時聽白錦繡簡單的說了這麼兩句話,就知道白錦繡是個不能胡弄的,而且白錦繡言談話語裡的氣勢,也讓兩個人心生了兩分的恐意。
瑞雪驗看過了以後,回了白錦繡一句。
“王妃,沒有問題。”
“嗯。”
白錦繡點了點頭,這才臉上微微的帶了點笑的模樣,對這兩個奶嬤嬤道。
“以後,身上不要帶任何的首飾,衣服也不要穿刻絲的或者是金銀線鑲邊的,明白了嗎?”
兩個嬤嬤中有一個現下穿着的比甲的邊緣便是銀絲繡的,原不過是想要顯示這是宮中貴人賞下來的,讓白錦繡心下知道自己是個有持仗的,這時候,卻聽了白錦繡這樣的說話,當即就嚇得磕頭,忙說道。
“王妃,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原不是什麼大事,日後注意了便是了。”
白錦繡揮了揮手,對兩個人淡聲的道。
“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日後若有什麼需要,跟瑞雪說。”
兩個嬤嬤忙不跌的磕了頭,這時竟然覺得不過是這麼兩句話,身上就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出了內室,兩個奶嬤嬤纔在耳房裡坐定了,候着下一次餵養的時辰,剛纔那個一直沒說話的奶嬤嬤,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哎呦,可嚇死我了。”
“還好,還好,咱們的手都是用牛乳泡過了的。”
那個袖子上鑲了銀邊的奶嬤嬤孃家姓王,前些時候,宮中管公主王子教養的公公把她們二十個人召到了一處,吩咐了她們早晚兩次要用牛乳泡一個時辰的手,只因爲沒有人看着,便有一些眼力淺的,將那牛乳喝了,可是,她們倆個因爲先前打點過了太監,知道了些原委,這才一板一眼的照着宮中的吩咐,細
心的養護了一雙手。
“嗯,就是,沒想到竟是真的險險才過了關啊。”
一時間,這兩個嬤嬤俱都是唏噓不已。
兩個人才聊了一會兒,瑞雪帶着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進到了耳房裡,小丫頭的雙手裡還捧着一個不過巴掌大小的紫檀托盤。
瑞雪一身寶藍色的裙衫,百褶裙淺淺的隨着步子浮動了幾下,便已然到了兩個奶嬤嬤的近前。
兩個奶嬤嬤趕緊起身,給瑞雪見了禮。
“你們都是小主子的嬤嬤,身份不比王府裡一般的教養嬤嬤,以後見了我也無須見禮,知道嗎?”
兩個嬤嬤聽了話,俱都臉上陪笑道。
“姑娘說笑了,這原是姑娘跟我們兩個客氣,我們卻不是那不知趣的,誰不知道王妃面前只信了姑娘的話,姑娘儼然能當了王妃多半個家的,姑娘若是高興了平日裡擡舉我們兩個一二,若是有事的時候,只管指出來,或罰或打我們倆個賤骨頭也是無不認了的,這禮數自然我們也是要齊整了的,不能讓人平白的笑話了,姑娘白疼我們一場。”
瑞雪面上淺笑,知道這兩個奶嬤嬤是宮中教導出來的,自然是見識過一些世面的,便也不和她們倆再多說什麼,只是示意着小丫頭把手裡的淺刻着喜鵲登枝的托盤往前送了送。
“這是兩封賞銀,是王妃賞了你們兩個做見面禮的,收下了吧。”
兩個奶嬤嬤聽了,趕緊雙膝跪倒,雙手擡起這才接過了托盤。
“行了,我的事也完了,你們倆在這裡安心的坐着,我已經叫了小丫頭倒兩杯熱水過來,另外廚房上也給你們煮了養身子的魚湯,過會兒就有丫環端到這裡。”
說完後,瑞雪纔要轉身,兩個奶嬤嬤忙從自己的袖籠裡掏了五兩的碎銀出來。
“姑娘,這個您留着買些脂粉。”
瑞雪掃了眼兩個人手裡的碎銀並沒說話,反倒是她身邊站着的名叫紅桃的小丫頭撲哧的笑出了聲來。
“兩個嬤嬤快收着吧,這點碎銀子以後在王府裡再不要拿出來了,咱們王府不興這個,尤其是王妃賞下來的,拿這些小錢倒平白惹了人笑話,知道嗎?”
小丫頭年歲還小,聲音裡透着稚氣,卻是說得再老成不過。
瑞雪見兩個奶嬤嬤神色微有些尷尬,才道。
“王妃交待過,私下裡不許收賞錢,外間的和裡間的,無論是大丫頭管事嬤嬤,還是小丫環,洗衣嬤嬤,具都各司其職便好,這些日後你們看多了就明白箇中原由了。”
說完了以後,瑞雪也不待兩個奶嬤嬤再給她見禮,轉身就往外走了去。
“呦我的媽啊,不過是個丫頭,竟比四品夫人還要有派頭。”
王嬤嬤將將的坐到椅子上,趕緊一邊說着話,一邊就打開了繡袋。
繡袋裡是一張銀票,兩個人展開了以後,竟是見到了一張二百兩的銀票。
要知道,就算是她們倆是從宮裡出來的,月例銀子按着規制也不過是五兩銀子,再加上三吊錢的例賞罷了,
這麼多的銀子,便是她們二個人三年多快近四年的月例銀子了。
怪不得那小丫頭會如此說了。
兩個奶嬤嬤像是腳底下踩了團棉花,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夢中了。
白錦繡這個時候看着已經醒了的孩子,烏漆漆的一雙黑眸愣愣的看着自己,忽爾像是認出了什麼,竟然就彎着小嘴,對着白錦繡笑了出來。
雖然,明知道這孩子現下認不出來自己,可是,兒子這樣的笑,白錦繡自然是從心裡就感覺到了滿滿的幸福。
逗了一會兒兒子,白錦繡見小丫頭端了藥過來,這才吩咐瑞雪叫那兩個嬤嬤進來,把兒子抱到了他自己的房間裡去。
“王妃,剛纔宮裡的太監來過了,說是王爺今天不回府了,在宮裡安置了,像是有些事情要處置,另外還叫了小廝拿了些換洗的衣服和王爺慣用的東西。”
“知道了。”
白錦繡點了點頭,喝了藥,又用清水淨過了嘴後,這纔對瑞雪吩咐了句道。
“多帶兩件衣料厚實些的外袍,王爺不喜歡穿大氅,宮裡現下也不暖和,讓伺候的人小心伺候。就說我說的,王爺才趕回來,身上正是疲憊,彆着了病,知道嗎?”
“是。”
瑞雪親自去了外間,與做事穩妥的小廝說了。
那小廝剛收了書房裡的東西,正巧是缺了那方鎮紙,知道在白錦繡的手裡,便對瑞雪道。
“姐姐,王爺要的東西里,還缺那方雞血石的鎮紙,姐姐若是方便,幫弟弟尋了,讓弟弟在王爺面前好交差,行嗎?”
瑞雪淺笑。
“你只管說是那方鎮紙在王妃的桌案上壓着,正用着的,等王妃用完了再還與王爺,這等小事,王爺不會說什麼的,你只管照我的話說便是了。”
那個小廝見要不出來東西,只能將信將疑的按着瑞雪的話去回了孫恪。
孫恪聽小廝回了話,這才從桌上剛剛鋪拜的文房用具裡,挑了那方鎮紙拿在手裡。
“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小廝退了出去以後,孫恪還是把那方鎮紙拿在手裡,這時候,竟是不期然的想起了白錦繡寫給自己的那闕詞。
信手將筆舔了松煙墨,筆走游龍,原本一首閨閣脂粉氣極濃的李清照的宋詞,在孫恪的筆下,忽的生出了幾分滌盪胸腹的灑脫之氣。
孫恪雖然是爲了白錦繡趕回來的,可是這時候還沒來得及和白錦繡正經的說上一句話。
只是,在筆落紙端的時候,孫恪的心底裡反倒比坐在白錦繡榻邊的時候,還平靜和安然了兩分。
瑞雪將兩個奶嬤嬤才安頓好了,還未等去耳房裡吃飯,不過是剛到了門口,才挑了簾子,就聽身後小丫環小聲的叫了她一句-姑娘。
“什麼事?”
瑞雪回頭看見是後院守門的小丫頭,轉身停住了腳。
小丫頭連忙說道。
“劉管事的回來了,說是有事要和姑娘商量,請姑娘去套院的角門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