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雲初染倒是極爲善意的未再問下去。
她頗爲悵然的伸手拍了拍慕長歌的肩膀,惹得慕長歌略微詫異的朝她望來,深黑的眼眸裡帶着幾分淺淺的惱意。
“你這是什麼表情?同情本少?本少還未將暗閣之人放於眼裡。”說着,慕長歌突然朝雲初染笑了,修長妖媚的眸子彎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淺意盈然中帶着幾分蔑視,但那抹複雜嗤諷之色,卻是難以掩住。
雲初染不由一陣搶白,差點就朝他道了句你哪隻眼睛瞧見本姑娘同情你了!
但,雖心頭頗爲無奈,她仍是面色不變,僅是眸中多了幾分肯定罷了。
看來,這慕長歌也是個愛面子之人!
“本姑娘日理萬機,豈有時間同情你?”雲初染擡眸,嗓音清緩,隨意中帶着幾分山澗清泉般的從容與平靜。
說完,她便將眸光若有無意的瞥嚮慕長歌那領口下春光乍泄的胸膛,不由微微扶額一番。
這廂,慕長歌面上倒是掠過一道黑線。他狠瞪雲初染一眼,不由伸手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道:“你一個女人,怎能這般盯着一個男人看!”
他慕長歌是出了名的風流,他也自詡是風花場上的高手,常日裡,若是有女人朝他投來目光,他倒是心底平靜,偶爾會玩味的回眸瞧着朝他投來目光的女人,惹得那女人面紅耳赤。
但,此番站於他面前的是雲初染,一個與他有着同樣風流之名的女人,一個出格有傷風化的女人,一個將世俗眼光全數拋之腦後的女人,此刻讓她這般瞧着他,他卻心感不暢,總覺像是自己被佔了便宜。
剎那,慕長歌表情有些不自然了,盯着雲初染的眼光也多了幾分不悅。
見狀,雲初染倒是頗爲平緩悠然的朝他笑笑,溫婉出聲,道了一句令他更是臉黑的話:“你容貌生得這般好,本姑娘若是不看你,豈不是浪費你這上好的皮囊了。”
慕長歌心頭來氣,自認爲雲初染是故意戲謔於他。
他冷瞪雲初染一眼,沉默片刻,便突然變了臉色朝雲初染笑道,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含着幾抹若有無意的威脅:“郡主倒是忘了,這裡是怡紅樓。”
雲初染眸色一動,笑笑:“本姑娘當然知曉!只不過,本姑娘未出銀子僱你砸這怡紅樓,莫非慕公子要無酬勞的助本姑娘?”
她故意曲解慕長歌的話,嗓音溫婉,流暢如風。
說來,此番她也並非要惹惱慕長歌,僅因慕長歌的確是風流硬氣,但卻極爲自傲,惹得她極想調教。
他方纔的話,她自然知曉是在提醒此地乃他的地盤,可,這又如何?她雲初染若是怕了,豈能這般容易被他拉來這怡紅樓?
慕長歌面上的不屑之色倒是更甚。
他斜眼瞧着雲初染,冷哼一聲,即便嗓音低沉,也令雲初染活生生聽出幾分魅惑來。
雲初染也稍稍斂了眸色,朝他望去之際,視線再度瞥到了他那若隱若現的胸膛。
剎那,她又是一陣扶額。
慕長歌又是瞪她一眼,攏攏張開的衣領。他眸色又沉了幾分,
雲初染瞧着他的臉色,在他欲開口說話之際,雲淡風輕的出聲搶先,道:“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吧,你先與本姑娘去個地方!”
慕長歌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雲初染會這般說。
他又攏了攏衣服,頗爲玩味的瞧着雲初染,輕哼一聲:“這怡紅樓裡,你也敢耍把戲?”
雲初染朝他笑笑,柔聲解釋:“自然不是!本姑娘,僅是今兒善心大發,欲送你一件禮物罷了!”
慕長歌眸色一深,隨意斂去眸中的不悅,面帶幾縷深沉的朝雲初染道:“哦?禮物?本少今日本是讓你來瞧瞧本少並非女氣,讓你破費禮物,似乎不妥。”
雲初染略帶豪氣的揮了揮手,道:“不破費不破費!本姑娘也是想讓自己眼前乾淨點罷了!”
聞言,慕長歌額頭一蹙,未立即回答,似在認真斟酌雲初染的話。
雲初染嘆了一聲,幾步上前便拉住他的胳膊,道:“磨蹭什麼,本姑娘還能對你怎樣不成?快走!”
怡紅樓的木梯裡,腳步聲略顯輕浮。
兩名皆是風華之人自樓梯上行下,走在前面的女子,白衣翩躚,青絲秀長,乍看,儼然流水伊人,風雅絕絕。
她腳步略快,身後還拉着一名紫衣男子,那男子薄脣微勾,修長魅惑的眸子裡含着幾抹興致與暢快。他步子微緩,下樓時,一舉一動間,皆是道不盡的魅惑風流。
這時,樓裡的大部分雕花木門聞聲而微微掀開一條縫隙來,而後,數十名衣着鮮豔的女子悄然走至樓邊木欄處,詫異的瞧着木梯上的二人。
衆女皆是靜默的瞧着,未發出聲來,待那白衣女子與紫衣男子走出怡紅樓後,她們才炸開了鍋。
“那女人到底是誰?剛剛在院裡還佔了我們少主便宜,這廂又牽我們少主的手?”有女子忍無可忍,伸指顫抖指着那扇已然掩上的樓門,怒道。
“你氣什麼?沒看的我們少主臉上掛着笑容麼?也許這女人是我們少主最近沾上的新寵!”有女子應道。
“可這次有些怪異呀,往日裡皆是少主牽着新寵,豈有新寵牽着少主的?你未瞧見剛剛少主,儼然…儼然…。”另一名女子也插話進來,可話到關鍵處,就是無法繼續。
衆女有些急,紛紛轉眸朝她望來,面色各異,問道:“儼然什麼?”
那女子被這麼多女子齊齊盯着深感壓抑,不由乖巧垂眸下來,緩道:“儼然外面那些員外們帶出來逛街的…的柔順小妾。”
這話一出,衆女不由冷吸一口氣。
“你說我們少主像柔順的小妾?”有名女子終於緩過神來了。
那女子一愣,而後急忙反應過來,慌亂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少主對那女子很順從而已。”
常日裡她們在少主面前,哪個不是被少主左擁右抱,少主情緒也極易受波動,也許前一刻還摟着她們溫言細語,後一刻便毫不憐惜的將她們自他懷裡推出,拍拍衣袍,儼然一副嫌棄模樣。而這等情緒變換莫測的少主,今兒卻被一個女子這般順從的牽着,而且還笑得極爲暢快似的,她們,
怎不詫異!
此番走出怡紅樓院子的二人,倒是不知樓裡已炸開了鍋,那一襲紫衣,翩躚搖曳,故意走出幾分妖媚氣來的慕長歌,更是不知自己的形象在衆青樓女眼裡已然變了個徹底。
感受着雲初染手心傳來的溫度,他從容不羈,心頭的興致,卻是莫名的高。
他仍是未甩開雲初染的手,任由雲初染拉着他疾行。出了花街柳巷後,街上來往的人倒是頗多。路過之人,大多是先朝他面前的雲初染投去目光,而後便朝他投來目光。
許是心情好,今兒連這些路人朝他與雲初染投來目光,他也覺得莫名暢快。
他勾着眸子朝周圍人笑着,毫無意外的聞到有女子驚豔的吸氣聲。他充耳不聞,慢騰騰的加快步子上前一步與牽着他的雲初染並肩而行,自認爲頗爲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郡主,你與本少在大庭廣衆,朗朗乾坤之下牽手同行,就不怕鬧出些流言蜚語來?畢竟,你如今可是有婦之夫呢!”
他饒有興致的說着,嗓音也微微含了幾分蠱惑。他刻意將大庭廣衆與朗朗乾坤幾字咬得重了些,就是要讓身邊的雲初染聽出他話裡的深意。
然,他這話甫一落音,卻不料身旁女子完全不正眼瞧他一眼。
他頓感有些無光。說來,他慕長歌天之驕子,天下大多數人見了他都得放幾分尊重,但他倒是想不通了,爲何在這雲初染面前,意氣風華且俊美無儔的他會時時碰壁!
他微微蹙眉,但卻未惱怒。
他淺笑着反手將雲初染的手握在掌心,倒是見得雲初染突然駐足了。
他饒有興致的笑着,以爲她會瞥他一眼而後毫不客氣的甩開他的手,哪知她仍是未盯他,僅是轉身瞧着旁邊的一家店鋪,而後頗爲汗顏的道:“差點就走過了!”
剎那,他頓時一愣,不由順着她的眸光往旁邊一望,倒是見得一家掛滿各式衣物的店鋪,店鋪上那金字招牌也格外顯眼,歪歪扭扭的‘鳳家衣鋪’幾個大字落在那金色牌匾上,堪堪掃了那裝飾豪華的貴氣。
慕長歌扶額,他敢承認,這鳳家衣鋪的招牌,與那千鳳樓的招牌一樣欠扁,都是極難入眼,影響人心情。
慕長歌正暗自鄙夷,不由轉眸,卻迎上了雲初染那汪柔和的眸光。
“慕公子,你覺得這招牌如何?”雲初染淺笑盈盈的問道,嗓音如風,清洌風雅。
慕長歌微微一怔,不由再度擡眸將那招牌瞧了一分,緩道:“招牌倒是挺好…。”
他正說着,後話還未道出,卻不料雲初染頓時笑着打斷他的話,道:“看來,慕公子倒是有些眼光!本姑娘瞧着這招牌也極好呢!”
她嗓音依然溫婉,但卻含着幾抹淺淺的欣慰與暢然。
一聞這話,慕長歌額頭頓時涌出一縷黑線。他僅是覺得這招牌好,金子鑲邊,金貴奢華,但,他還未說,這招牌上的字,歪歪扭扭,宛若牛鬼蛇神,難以入眼。
他暗自蹙眉,也有些不悅雲初染阻斷他的後話,在他正欲開口將後話道完,卻不料身旁的雲初染手一用力,將他帶進了衣鋪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