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一襲淡雅白紗的雲初染正懶散倚在清風居院內的一顆樹上,她面色溫潤,眸中帶着幾抹悠遠的笑,似是今兒興致極好。
聞得秋宛已將那本《夫德》成功送入了楚王府,她倒是笑了。想來,雖說她未親眼一睹楚亦風見着那本《夫德》的表情,但她倒是能料到待他見得那書時,面色絕對不會太好。
樹下的秋宛倒是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但也篤定雲初染定是有壞心思,她不由朝雲初染翻了一記白眼,道:“小姐在京都,還是安分點爲好,畢竟,這裡不是鳳家大宅,更非先機老人的茅草院落。”
秋宛這話之意倒是昭然若揭,意思就是欲提醒雲初染消停點。
然,雲初染自然不是消停之人,秋宛這話還未在她耳裡停留半刻,就已然全數散去。
她垂眸下來望着秋宛,脣瓣勾着,笑道:“小秋宛放心,你小姐我,可非擅於惹事的主。”
秋宛眸色一怔,而後斜瞥了雲初染一眼,心頭服氣,振振有詞的嘀咕道:“小姐你自然不是擅於惹事的主,但你一惹起事來,就不是人,是潑神!”
“你在嘀咕什麼呢?別以爲小姐我聽不到,小姐我只是懶得聽到罷了。”雲初染聞得秋宛的嘀咕,不由淺笑一聲,略微懶散道。
說來,秋宛這性子雖說冷,但她只要在她雲初染面前,即便是一團千年寒冰,也得融了。
此刻的秋宛,倒是被雲初染的話惹得滿頭黑線。
懶得聽見?
不得不說,她家小姐倒是特別,竟連這等虛話也說得如此淡定自然,中氣十足,難怪小姐在那些商人面前說謊,也面色不改,使得那些與鳳家合作的商人皆是心生誠服。
秋宛心頭的腹排倒是更甚,正當這時,一陣焦急倉促的腳步聲倒是自清風居院外由遠及近的傳來。
雲初染與秋宛互視一眼後,二人便見花白鬍子的王府老管家跑入了院內。
他甫一見着秋宛,便宛若瞧見亮光一般,扯着嗓子興悅而又氣喘吁吁的道:“七,七,七郡主呢?”
秋宛示意老管家往樹上望,並道:“小姐在樹上。”
乍聞這話,老管家一愣,不由擡眸朝樹上望來,可待他剛瞧見雲初染的身影,他還來不及驚訝,雲初染便朝他溫婉一笑,而後騰身衣袂翩翩的自樹上飛下,她動作清幽瀟灑,悠然中帶着幾抹絕雅卓卓。
但,雲初染這一舉,卻差點沒讓老管家嚇破膽。
老管家震驚着臉急忙伸手欲接住雲初染,生怕雲初染摔着了,但云初染卻宛若清風般輕緩落地,他的指尖,只稍稍觸到她的一方紗衣。
見狀,老管家差點未後怕得一口氣未順過去,但,他倒是極爲堅強,努力的猛吸幾口氣,終究是自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廂,肇事者雲初染倒是宛若沒事人一般面露幾抹從容溫潤,並朝老管家淺笑盈盈的道:“管家爺爺,你這般急着來清風居,有事?”
老管家頓時一陣汗顏,想着自己方纔僅顧着震
驚,竟差點忘了正事。
他上下瞧了一番雲初染,見雲初染似是真未摔着,心也平靜了不少,道:“郡主,府外來了位楚王府傳話之人,說是楚王在逢華樓設宴,欲邀郡主一同用午膳。”
聞得這話,雲初染脣上的笑意倒是更甚。
呵,設宴?想必定是鴻門宴吧?
楚亦風倒是不待見她,他今日這出,自是對她不善呢。
“管家爺爺,出去回那小廝的話,就稱初染身體有恙,倒是辜負楚王美意了。”雲初染道,眸色微微盈着縷縷笑意,幽深難斷。
老管家倒是一怔,不由心生詫異。
想來,楚王名聲斐然,即便傳聞他性子冷然,但這等才藝兼備之人,也是京都女兒追逐之人。可那楚王今日竟向他們家七郡主獻殷勤,但他們家郡主卻不賞臉。
“郡主,楚王好歹也是聖得皇寵的王爺,郡主拒絕,會不會不妥?”老管家眉目微微一蹙,問道。
雖說他也不贊成未出閣的郡主外出見男子,但那楚王的身份的確特殊,且如今他竟親自相邀郡主,想來,若是自家七郡主真嫁給楚王爲妃,也是一大美談。
另外,他老管家雖說兩耳不聞其它事,但他也有風聲,聞說他們七郡主仰慕瑞王,就連自家王爺,也對那瑞王極爲欣賞呢,想來,自家王爺,怕是也滿意瑞王這個皇家女婿吧。
“豈有不妥?管家爺爺出去回話便可,初染保證,那楚王,自然不會詫異的,也不會怪罪初染的。”雲初染倒是笑意盈盈的望着老管家,也自他的面色窺出了他的幾分思緒。
另外,那楚亦風自是不會生氣,只會恨她入骨罷了。想來,楚亦風那人倒是心眼兒極小,均說成大事者肚能撐船,可那楚亦風的肚,倒是連她這朵花都撐不了!
這廂,老管家倒是微微回神,瞧着自家郡主,見自家郡主似乎鐵了心不去,他也無奈,僅得半是詫異,半是無奈的應了一聲‘是’,便踏步離去。
但,他剛踏步行了少許,他似是又想起什麼般折了回來,朝雲初染頗爲囑咐的道:“郡主啊,你日後可別坐在樹上了,你方纔那樣,若是被外人瞧見了,怕是得傳出些不好謠言了。”
說完,老管家便彎身小跑離去。
見狀,雲初染終究是淺笑出聲,不由覺得這老管家爺爺也頗具幾分喜色。
呵,謠言?她雲初染的謠言,還能少麼?
“小姐爲何不去應酬?聞說瑞王俊美異常,小姐自稱是愛美人之人,豈會錯過這個好機會?”秋宛問道,嗓音略帶幾分詫異,但更多的是她平日裡的冷然。
想來,美人邀請,自家小姐自是會心情極好,早早赴宴呀。
此番,雲初染卻神秘兮兮的湊近秋宛,眸色一動,隨意笑道:“小秋宛倒是不開竅,本姑娘此舉,自是欲拒還迎啊!”
秋宛面色再度一黑,脣瓣也微微僵了。
果然,她就知曉她家小姐的作風的確邪風陰陰,惡人啊!
日近正午,頭頂
的日頭正盛。
這廂,兩輛極爲普通的馬車自靖王府徐徐駛出,馬車上流蘇飄垂,迎風而動,倒是頗爲悠然。
王府大門兩側的家丁對此倒是毫無詫異,今日乃一月中旬,是府內的李夫人與江夫人出門拜佛的日子。
但,尋常這二位夫人出門拜佛,皆是一輛馬車足矣,但此番,馬車卻多出一輛來,他們倒是心生詫異,但即便如此,憑他們的身份又豈敢上前詢問!畢竟,如今這李夫人,乃聖寵至極的七郡主生母,那夫人,又是王府三世子云斐傾的生母,這兩位夫人,皆不是他們這等小卒敢得罪之輩。
馬車搖晃,車簾緩緩而動,透着幾抹緩慢悠閒之感。
此刻的雲初染,正懶散靠坐在馬車內,眸中微光縷縷,明滅不可辨。秋宛正坐於她身邊,面色平平。
而那一襲白衣的緋彥,剛毅的面容依然帶着縷縷寒氣,渾身透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氣。
“緋彥這等臉色,莫不是怪今早本姑娘吵了你的好夢?”雲初染瞥了一眼緋彥,隨意笑問。
說來,今日她也是臨時決定與自家孃親她們出門拜佛,僅因聞說自家孃親拜佛之地乃京都郊外不遠處的護國寺。往日,她在江湖也有所耳聞,聞說護國寺周圍的精緻極爲幽密,能修生養性,當然,她雲初染對修生養性自是瞧不上眼,她此番跟着前往護國寺,最主要的目的,是順手牽羊,拿到護國寺的一樣東西。
想來,先機老頭已覬覦那東西多時了,且時常在她耳邊唸叨,她雲初染今日也閒來無事,便舉手之勞,滿足那先機老頭一次,惹得他對她感激涕零一番,也好使他乖乖替那太子醫治。
雲初染心頭這般盤算,但,她卻未料到,她今日去護國寺,倒是‘不順’得令她‘痛心疾首’啊!
wWW ●тт kǎn ●CO 這廂,緋彥倒是擡眸瞥了雲初染一眼,眸色已然冷了幾分:“郡主豈止是吵了我的好夢?”
不得不說,他今日起得極早,僅着褻衣,在房內屏氣凝神,暗自運功罷了,但,他筋脈被封已久,今早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打通四筋八脈,可就在他毫無防備之際,他倒是發覺後背頓時被人一拍,惹得他胸口一疼,活生生噴出一口血來。
但,禍事之主顯然未因此而停手,反而是在他身上左拍右拍,待他疼得差點昏死過去時,她卻停下手來,捏了捏他的臉,並笑得一臉舉詭異,道:“沒想到,緋彥這身子,摸着倒是舒服!”
剎那,他臉黑了,僵了。
但她卻又道:“快點穿好外衣並洗漱一番,今日你主子我得去拜佛,修身養性。你主子我柔弱溫婉,手無縛雞之力,這一路保護之責,倒是落在你身上了。”
說完,她便踏着小步揚長而去,留得他火冒三丈,怒氣難收。
縛雞之力?
他如今纔是宛若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讓他保護她,這豈不是活生生的諷刺?另外,這女人乃鳳家家主,武藝如何的高強,自是不言而喻,她今兒讓他相護,怕是在諷他,爲難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