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慕長歌眸色一動,妖異如華的面容,也盈出幾分似是難以壓制的波瀾。
“本少,倒是從來未針對過郡主!即便此番讓郡主來元國,雖說帶了幾分算計,但卻是真心希望郡主來。”他嗓音微沉,淡然中卻有抹複雜盪漾開來,漣漪不止。
雲初染心生一抹暗歎。
未針對,但卻帶了幾分算計。只不過,此番慕長歌這話,又有幾分是真?
雲初染再度轉眸靜靜的望向慕長歌,卻見他眸色沉然悠遠,她未接話,僅是靜靜的望着,良久,聞得他又道:“郡主的身份,的確太過特別!楚國國師的占卜之術一向極準,她說郡主身負預言,有影響國之根本的能力,如此,郡主,自然會落入各等權勢之人的眼裡,而元國昭和太子,便是其中之一。”
聞言,雲初染終究是淺笑一聲,插話道:“這個,本姑娘自然知曉,只不過本姑娘倒是想知曉,你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何等角色。”
聰明如她,又豈不知曉自己身份的特別,又豈不知曉自己逃不過被這預言牽絆住的命運。只不過,大楚皇帝利用她,欲讓她助楚亦風登位,她一紙休書棄了楚亦風,卻似乎未完全斷了那根令她極爲不暢的紅線。
如今來這元國,卻在今日‘偶遇’元國太子。元國太子的陰狠與磨人功夫,她今兒也見識過。只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既然她是雲初染,是霓裳郡主,是國師口中的天命之人,那她便避免不了這些,但她在意的,卻是這慕長歌是在作何想,又究竟對她圖什麼?
兩番相救,一路殷勤體貼,就連她雲初染的第一次,也是被他所迫,若連他都對她存滿算計,她倒是真要以爲她雲初染的知己,僅有已然離去的杳沉香一人了,這慕長歌,怕是永遠都無法再與她進一步。
“本少?呵,其實郡主也無須多問,其實,本少僅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他道,嗓音飄遠。
雲初染微微蹙眉:“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是選擇迴避本姑娘?就不願意將一切事情和盤托出?慕長歌,別以爲你對本姑娘兩番相救,本姑娘就瞧不出一絲的怪異來,更別以爲你對本姑娘一路殷勤,就連慕家的鎮家之寶也隨手奉上,更是體貼的送本姑娘天蠶紗衣,帶本姑娘去走什麼姻緣橋,這一切的一切,別以爲僅以你的一個‘無足輕重’四字就可搪塞過去!”
她不喜歡他這種隨意嘆息的模樣,因爲的確不習慣。
慕長歌在她面前,一向都是春風滿面,魅惑如華的。他如此,倒是顯得他與她的隔閡,卻是怎麼都無法消除,而她雲初染,的確不喜歡這種感覺。
“郡主是要逼本少承認什麼?”慕長歌面色一變,深幽的眸子直鎖雲
初染,問。
雲初染毫不避諱,倒是雲淡風輕的迎視上他的目光,待二人眸光一匯,她卻察覺到了他眸底深處的晃動,似乎顧慮重重,壓抑中帶着幾分期盼。
“慕長歌,你究竟在顧慮什麼?期盼什麼?本姑娘與你也相識這般久了,難道你真不願本姑娘知曉?”雲初染沉了眸色,緩道。
慕長歌眸色再度有些不穩,乍然間卻轉眸避開了雲初染的眸光。
見狀,雲初染更是不暢:“你若是不說,就算了!本姑娘倒是未有興致自討沒趣。只不過慕長歌你要知曉,以後若發生什麼事了,就別怪本姑娘袖手旁觀,僅因本姑娘幾番給你機會,但都被你隨意搪塞了。”
說着,雲初染騰然起身,心底也不知爲何會突然來氣,瞧也不瞧他一眼便欲踏步而去。
可就在她轉身的剎那,慕長歌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喚了聲:“郡主!”
雲初染怔愣片刻,手腕傳來的冰冷,卻讓她再度蹙了眉。
回眸過來,卻見慕長歌正擡眸望着她,他那妖異如華的面容,依然帶着幾抹掙扎。
“怎麼,要說了?”雲初染完全忽略掉他面上的神色,淺笑一聲,隨意道。
他更是蹙眉,似乎有些不喜她這般隨意的態度,僅是僵了良久,才微微點頭。
見狀,雲初染頓時嗤笑一聲。
他果然有事瞞着她,果然有秘密!方纔她雲初染那般說,他都未回答,此番她擡腳要走,他便想清楚了?
呵,只不過……
“你想說了,本姑娘此番也沒興致聽了!”雲初染脣瓣上勾着一抹諷刺,此番也不走了,僅是微微轉身,再度淡然入座。
方纔她那般勸說,他仍是固執堅守,如今瞧得她雲初染欲離去,他便要說了。
既然如此,她雲初染又何須再聽?即便他此番說出了事實,想來也非出於真心想告知她,而是不願惹她不滿。
她雲初染又非吃飽了沒事幹之人,又何須再給他機會,她一直知曉自己從來不是個拖拉之人,而憑他慕長歌的聰明,又豈會猜不透她的這層性子?
雲初染這話一出,卻見慕長歌震顫了眸色。
他緩緩垂眸下去,眸中凝着道道複雜:“如此,本少似乎真錯過郡主給的機會了。”
雲初染不置可否,僅是淺然一笑:“無妨,瞧你這樣子也是不情不願,如此錯過,也正好。”
“既然這般,本少最後想問,這月十五,郡主可還會去元國慕家?”他問,嗓音也低沉了幾分。
一聞這話,雲初染倒是心生感嘆。
想來這些日子太過瑣碎,她倒是忘了日期。不知不覺間,今日
已是十月二日了,而這話十五,便是慕長歌與元國三公主的成親日子了。
此番他仍是惦記着她去,有何目的?是僅是讓她雲初染去送禮,還是另有目的?
說來,這慕長歌好歹也是第一個與她雲初染纏綿之人,無論出於哪種考量,她終究是不太願意瞧見他另取她人。這等心思,是爲何?是天生的自傲與佔有慾?
雖說她雲初染對一夜情也不願注重,但無論如何,那晚的纏綿悱惻,卻是讓她終身難忘。
“自然會去。”沉默片刻,她緩然應道。
此話一出,慕長歌卻微微沉了眸色。剎那,待他正欲出聲言它,卻不料雲初染淡着眸光補道:“只不過,別怪本姑娘事先未提醒你,若是你成親那日,本姑娘突然心生不暢了,也許會做出些破壞你婚禮之事。”說到這兒,雲初染直直的望着慕長歌的眸子:“如此,你還敢讓本姑娘去?”
剎那間,雲初染卻瞧見慕長歌面上未有絲毫的緊蹙,反而是頓時鬆懈下來,就連他那深黑的眸光,都帶了幾抹亮光。
“不怕!若是郡主在那日搶親,本少也許還會配合。”他道,嗓音也微微有了起伏,不如方纔那般低沉。
雲初染心生複雜,面上卻是帶着幾分雲淡風輕的淺笑。“只可惜,本姑娘倒是不喜搶親,那元國三公主,怕是沒鳳家的任何一名侍女會伺候人,如此,本姑娘搶來做何?”
慕長歌興致似乎乍然間好了幾分,妖異如華的面容也盈出了幾分深笑:“本少並未讓郡主搶新娘,而是,搶新郎!”
雲初染一怔,面上帶着幾分詫異:“你這廝的腦袋莫不是又被門夾了?”
“郡主這話,怕是該換換了,總是說這一句,已然無新意了。”他道。
說完,見雲初染面色又沉了幾分,他微微一笑,又道:“郡主,有些事,其實本少願意告知郡主,只是怕郡主知道得越多,牽連得越深罷了。如今郡主已被昭和太子盯上,若是郡主這月十五還能抽身來慕家,本少定當向郡主坦白一切,也會爲這些日子所做出的另郡主心生怪異的舉動,而好生解釋。”
雲初染眸色一深,而後嗤笑一聲:“你莫不是以爲那昭和太子是洪水猛獸吧?難道他盯上本郡主了,本郡主就連自由都得不到了?日後,別說是十五,就是天天回這侯府,本姑娘也能辦到。”
這話一出,慕長歌倒是無奈的笑笑:“每日回這侯府?呵,看來本少總有一日會被郡主連累死。”說着,他嗓音微微一頓,而後又道:“不過,本少命硬,倒是承受得住。”
一聞這話,雲初染微微一震,心生複雜。
但心底深處,卻是用處了一抹莫名的擔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