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誠在上水園,獨居了幾日。
忽哲格卻找上門來,給了他一拳。公西誠伸手擦了擦嘴角,血液滲到掌心的紋路中。不是他躲不開,他等這一拳等了很久。忽哲格若是不打,接下來的事情不太好辦。
“消火消到上水園來了?”公西誠擦着手裡的血腥。
忽哲格抓着公西誠的衣領:“別打我妹妹的主意,永遠別打!”
公西誠掰開忽哲格的手:“打她主意的人不止我一個吧?你可不能區別對待。我不過是送了幾封信,就捱了一拳。有人盤算着把她利用乾淨呢,也沒見你上火。我還以爲你不介意呢。”
“公西誠,你若是再如此,我們還怎麼合作?”公西誠說中了忽哲格心裡的痛處,忽哲格的火氣消了一大半。
“合作?學的倒是挺快。”公西誠隨手扔掉了沾血的手帕,“宮裡總要有我們的人,比來比去,也就你妹妹的智商說得過去。我不找她,難不成找公西意?”忽哲格剛下的火又上來了:“你心疼公西意,哲黛就能隨便擺佈了?公西誠,你想得太完美了吧?公西意怎麼不行,牽制樑簡她比誰都行!”
“她?”公西誠眼神裡都是嫌棄,“笨得跟豬一樣。”
“我再說一遍,誰都可以,哲黛不行。”忽哲格強調。他在這世上,就剩下這一個親人了。
“她處的那個位置,總是要爲人辦事的。爲誰辦不是辦?你若真的想護她,更應該幫她逃出那個籠子不是嗎?”忽哲格纔不吃公西誠那一套:“你說的容易,怎麼不讓公西意幫你呢?怎麼不讓公西意逃出來呢?只要我活一天,你就別想在哲黛身上動什麼心思。”
“忽哲格,你真的不想把她接出來?”公西誠故意停頓了一下,“其實你妹妹我見過很多次。是十五還是十六那年,我還勉爲其難的救過她。”
看忽哲格一臉防備,公西誠繼續道:“你知道當時什麼情形嗎,她要自殺。跳河自殺,堂堂大將軍府的小姐,竟然不想活了。”
“你胡說。”忽哲格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她私下還利用蜥蜴來求過我,求我帶她走。你這個親哥哥不妨好好反省一下,你真有你嘴上說的那麼在乎你妹妹嗎?”公西誠刺激道,“忽哲黛已經知道你還活着了,不知她日日對着蜥蜴,會作何感想。”
忽哲格:“你什麼意思?”
“同樣是兄長,你和我差的怎麼那麼遠呢?”公西誠字斟句酌,“我不過是個陌生人,她竟來求我。可知在將軍府,她過得怕是生不如死。要是我妹妹……”
公西誠話沒說完,拍拍忽哲格的肩膀:“就算你不想打擾她的生活,選擇權也應該在她手裡,你連一丁點機會都不留給她?這世上對女人而言,還有什麼比皇宮更殘酷?”
忽哲格從上水園出來,整個人都陷進去了。他竟然覺得公西誠說的有道理,他既然活着……爲什麼不能親自保護哲黛?這世上輪的着他保護的,本就不多。那是他一個孃胎裡出來的親妹妹,他竟放任她在那深宅大院兒裡獨自受苦。
如今連造反的事情都做了,還害怕什麼呢?這麼想着,忽哲格不由的加快腳步。
長桓從納孜趕回慶州,一路奔波勞累還未卸去,連忙到上水園覆命。公西誠躺在平椅上,窗外的小鳥嘰嘰喳喳鬧上枝頭。在他耳中,卻分外清淨。
“二少,找到清時了。”
公西誠睜開眼睛,難見的一抹喜色。
“他怎麼說?”
“他說,樊爭是將帥之才,二少切勿埋沒了。”長桓回話。
“沒別的了?”公西誠問。
長桓艱難開口:“清時這人,無論我怎麼說,他都沒回應。我還以爲他是個啞巴呢,臨走時我都放棄了,他才說了這一句,就再也不開口了。”
公西誠眼中有了些遺憾:“他在納孜做什麼?”
“他如今是納孜王的近寵,化名攸枳。只第一眼,我就看傻了。見過面容俊美的男子,也見過面容妖媚的男子,但第一次見他這一種。玉骨柔膚穿什麼都覺得贅餘,五官透着淺薄的乾淨。”長桓一說話就收不住,這才覺得自己多嘴了。
攸枳……原來攸枳就是清時,公西誠喃喃自語。
“二少?”
“你接着說。”公西誠擡眼,“坊間沒什麼傳聞嗎?”
長桓接話:“當然有,納孜的百姓都快把他罵慘了。聽說過紅顏禍水,如今竟然還有男色禍國殃民的。納孜王性情殘虐,聽說爲了這攸枳,殺了不少人。曾經有個妃子,無意間碰了攸枳的手,然後自己就沒了手……”
公西誠突然看着長桓:“你怎麼完好無缺的回來的?”長桓聳聳肩:“我也不知道,見他見得挺順利的。”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樊爭。”公西誠頭疼,這些事情他最厭煩。
“二少,我在源京聽到了一些傳聞,不知該不該說……”
公西誠瞥了他一眼,長桓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傳聞,僅僅是傳聞。他們說樑遠,新收了一房小妾……是原先醉仙樓的花魁姑娘百里澈。”本還猶豫的口吻,被公西誠冰渣一般的眼神掃過後,就氣兒都不喘的說完了。
公西誠卻沒了動靜。
長桓磨嘰道:“也許是我聽……錯了。”
“你有沒有聽說,這百里澈肚子裡還懷着孩子?興許這孩子還是我公西誠的,還是說公西誠被人戴了綠帽子,竟忍氣吞聲?”
“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那就是有了。”公西誠眯眼,“我當誰的,原來是樑遠。”
“這個真沒有……”長桓碎碎念,真的真的沒有。
本來只是一個女人,他不會跟樑遠計較。那百里澈願意和誰睡,給誰生孩子是她的自由,他管不着也懶得管。可是懷着別的男人的孩子,還想讓他養……就得寸進尺了。算計他的這一筆賬,遲早都是要討回來的。
長桓小心翼翼:“要不要……”
“這事兒你不用管,我心裡有數。”公西誠敲打着桌子,樑家的兄弟可真是好樣的啊,不知樑遠打算給自己一個什麼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