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一隻手使勁捏着糖果,一隻手用力握着妹妹的小手,眼睛一直盯着門口,生怕從那兒走出來什麼嚇人的東西。
壹澄出去後直奔飛鴻居,跟雪瑩打了聲招呼就把迎月拉走了。迎月完全的不在狀況內。還一臉茫然地看着雪瑩,眨巴幾下眼睛,對眼前的情況還暈暈乎乎的。雪瑩看着兩人迅速消失的身影,挑挑眉,小聲地嘀咕道,“這小子要不要這麼心急,都還沒正式提親呢。”
“壹澄大夫,這是要幹嘛呀?”迎月小跑跟在壹澄身後,有些踹不上氣的感覺。
壹澄頭都沒回,徑直朝着他的房間走去,對迎月的問題只回答了兩個字,“救人。”
救人?迎月訝異地看着壹澄的後腦勺,這府裡的人都好好的。哪裡需要他去救呢?迎月一路上都在想着誰需要救治,就這樣跟着壹澄到了他的房間裡。
“咦?他們是?”迎月看到眼前這個髒兮兮又可憐巴巴望着他們的小孩,驚呼出聲,“壹澄大夫。你要救得是他?”
壹澄拿起紙筆寫了藥方交給迎月,“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找你過來是想讓你幫忙提那個小女孩兒煎藥,方法我寫在上面了。她已經發燒到昏迷了,我得想辦法給她降下來,要不然會出問題。”
迎月收起心中的疑惑,鄭重地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拿過藥方就離開屋子朝府裡的藥材庫奔去。
壹澄看了眼站在旁邊怯怯地望着他的青峰,他臉上帶了些笑容。“青峰,哥哥現在要去冰窖端些冰過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呀?”
青峰握着妹妹的手又使了些勁,腦袋搖得跟撥浪?似的,“我想在這裡陪着妹妹。”
壹澄也沒反對,“好。哥哥很快就會回來,你好好看着妹妹。”不等青峰給迴應,他匆匆地往冰窖奔去。
雪瑩原本有些擔心壹澄一激動,做出什麼誇張的事來,所以特意過來他的房間看看。沒想到她推門進來的時候,沒看到壹澄,倒看到兩個衣衫襤褸、渾身髒污的小孩子。
青峰本來是握着妹妹的手,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轉頭便看到一個身着華服的女子站在門口看着他們。青峰緊張地站起身護着妹妹,生怕雪瑩做出什麼不利於他們的事。
雪瑩看到牀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兒,當下便明白壹澄在做什麼,懸着的心也落了下來。她從前就很喜歡小孩子,所以也不怕小孩子身上的髒污,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走過去。見到青峰很是畏懼她的靠近,雪瑩便停了下來。斤乒呆巴。
“那是你妹妹嗎?”雪瑩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突兀以免嚇着孩子。見青峰略略發抖。雪瑩又後退了一步,“你別怕,救你的人是不是一個大哥哥呀?我是他的朋友。你妹妹得了什麼病嗎?你放心,那個大哥哥是個很厲害的醫生,他一定可以治好你妹妹的。”
青峰依舊很害怕,眼裡的畏懼讓雪瑩看得於心不忍。後退到堂屋裡的圓桌旁,雪瑩坐在凳子上,“你別怕,姐姐不過去就是了。”
錦毅端着一盆冰塊快步走過來,老遠就看到屋子外面站了一堆人,進了屋才發現是雪瑩過來了。
“王妃,你怎麼過來了?”話是對着她說的,人卻走到裡屋的牀邊,從行醫箱裡拿出一個小錘子,使勁將冰塊敲碎,再包進他找來的棉布裡面,裹了好幾層,放在小女孩兒身上。
雪瑩給自己倒了杯茶,“你就跟我打了個招呼,連說都不說一聲,抓起迎月就走,我當然要過來看看你抓她來幹嘛了。”
壹澄聽出來雪瑩平淡的口氣裡帶的調侃,當下有些尷尬,“這個不是情況緊急嘛,這個小女孩兒是被凍着了,又發燒到昏迷,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迎月之前跟我進宮伺候過皇上用藥,讓她來煎藥我可以放心做其他事。”這算是解釋了爲啥會抓迎月過來。
雪瑩妞妞頭,“只要你別太心急,你讓她做啥都無妨。不過,我有個土法子可以降體溫,你要不要試試。”
“什麼土法子?”
“把白酒擦在那個女孩兒背上,可以很快幫她降下體溫。這畢竟是冬天,屋裡燒了旺盛的地龍,冰塊很快就會化成水。這溼棉布放在身上,可是很難受的,你可別又加重了別人的病情纔好。這樣,也會壞了你名醫的名聲。”雪瑩用茶蓋濾着杯裡的茶葉,淡淡說道。
壹澄挑眉看了雪瑩一眼,“我過來前就吩咐人滅了地龍,屋裡的溫度會很快降下來,也不會很冷。不過既然王妃提到了,我們就試試吧。”
雪瑩翻個白眼,這個傢伙還真是不想吃虧呢,“欣羅,着人去地窖搬一罈子酒過來,就那個十五釀吧。”欣羅是碧月成親後,暫時頂上來的大丫鬟。
“是,王妃。”欣羅半跪後,退出屋子小跑出去。沒多大一會兒就帶着一個小廝搬了一小壇酒過來。
雪瑩起身過去將剩下的棉布拿過來,打開酒蓋直接將棉布塞進去,打溼後拿出來擰去多餘的酒,再把要滴酒的棉布放在欣羅手裡。
“你們都先出去,我要給小女孩兒擦背。”
屋裡的男子陸陸續續退了出去,雪瑩三兩下揭開小女孩兒的扣子,小心地將她的身體扳過去,拿着棉布在她背上來回的擦拭了良久,等到帕子有些微幹,又回身到桌邊去打溼,再次給小女孩擦拭背部。
“去,找兩套小孩子穿的衣服來,裡外全要。這大冬天的,穿得這麼單薄,也難怪凍得這麼厲害了。”雪瑩吩咐欣羅道。
欣羅心裡不太明白爲什麼王妃要這麼做,畢竟這兩個小孩跟她非親非故。雖然聽說過王妃曾經救過王爺,但具體情況他們不瞭解,大都猜測是因爲王妃發現了王爺的身份,纔會救下來。可這兩個小孩兒,一看就是那種爹孃都不在了孤兒。那王妃爲什麼還要對他們那麼好呢。
但主子做事,哪裡是他們這麼下人可以論斷的,當即便福身道,“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雪瑩又重複了一遍用白酒擦背的動作,這才把小女孩兒翻過來,給她蓋好被子,又從櫃子裡又拿了牀被子再蓋着。確保被子都蓋好,沒有漏風后,這才施施然走去開了門。
“壹澄,去看看吧,小女孩兒應該會恢復正常的。”雪瑩朝着壹澄說道。
壹澄點點頭,牽着青峰走過去看躺在牀上安靜睡覺的小女孩兒。壹澄探了探額頭,又伸手在脖頸處摸了兩下,驚奇地發現小女孩兒的溫度真的降了不少。
“王妃,你這土法子不錯,是從哪兒得來的呀?”以後要是遇到那種發燒的病人,要給他們降溫就好辦多了。
雪瑩淨了手,“不過是曾經聽府裡的老人說起過,沒想到還真的挺有效。我記得那個老人家還說過,酒是個好東西,反正治病什麼的,大有用處。”
壹澄掖好被角,拍拍青峰的頭,小聲跟他說道,“別怕,妹妹已經沒那麼燙了。不信,你摸摸她的頭,就能感覺到。”
青峰瑟瑟地點點頭,小心地走過去,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蓋在妹妹的額頭上,發現真的不燙手了,當即衝着壹澄笑了起來。
壹澄笑着跟他說,“不用感謝我,要感謝王妃,是她的法子幫了你妹妹。”
青峰轉過頭,羞澀地看着雪瑩。想到剛纔王妃對他和顏悅色,自己卻因爲害怕而對王妃無禮,他有些擔心王妃生氣。
雪瑩大概是猜到了青峰的想法,衝他笑笑,“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你好好守着妹妹,要是發現妹妹又燙起來,就用棉布沾些酒在她身上擦擦。”
青峰點點頭,朝雪瑩鞠了一躬,“謝謝王妃就我妹妹。”
“無妨,好好看着妹妹就好。”雪瑩說玩,青峰就乖巧地點了頭,轉身目不轉睛地望着自己妹妹,小手也一直拽着被窩裡的小手。
壹澄走過去坐在雪瑩身邊,“我說王妃,你看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怎麼說我也是大夫,你就不要私藏了,把你知道的關於這酒的用法都告訴我吧。”壹澄嬉皮笑臉地看着雪瑩。
雪瑩睨着他,“喲,你從我這裡搶了我的寶貝還不夠,現在還想來挖我的私藏。嘖嘖,人別太貪心了,要不然我擔心你受不了那麼多福氣。”
壹澄滿頭黑線,“你這是在咒我嗎。小心我以後的媳婦兒知道了,跟你離心啊。”
“本來就是,你說你這跟我嬉皮笑臉的,要被王爺知道了,他會不會把你一層皮呀。”雪瑩挑起媚眼,戲謔道,“更何況,我手裡還握着你的命門,你小心我不同意,你就等着哭吧。”
壹澄看着雪瑩,突然有種這女人頭上長了角的感覺,“你現在的樣子,就跟我看過的那些志怪小說裡的妖怪的樣子是一模一樣啊。”
雪瑩聽了也不生氣,“好說好說,到時候我會帶着迎月一起離開,你就看着我哭吧。”
剛好迎月煎好藥走了過來,聽到雪瑩的話,莫名其妙地問道,“王妃,你要帶奴婢去哪兒啊?”
雪瑩笑眯眯地說,“帶你去好地方。”
迎月不明所以,一心只道要好好照顧王妃,立刻忠誠地點着頭,“王妃,奴婢願跟着王妃赴湯蹈火。”
雪瑩一聽,笑得歡快極了。壹澄則是暗傷在心,鬱悶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