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月,你先找地方坐着,我給皇上先把個脈。”壹澄柔和的笑着。
迎月很驚訝,皇帝在那裡,他沒開口。她敢找地兒坐?摸摸脖子,她點點頭,找了個角落站着,靜靜的,不說話。
壹澄大概也猜到她的想法,也沒強迫她。自己拿了個凳子放在龍牀旁邊,從行醫箱裡取出把脈用的軟墊放在皇帝的左手下面。他凝神靜氣地認真感覺了皇帝的脈象,差不多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蹙着眉頭收好軟墊。又掀開被子,在徵得皇帝的同意後撩開他的上衣進行觀察和按壓檢查。
“皇上,草民斗膽向您請教,您是不是對飲食都不設防呢?”壹澄對皇帝有些不滿,這一看就是飲食上的問題,他作爲一國之君是來者不拒嗎?
皇帝搖搖頭。“我的飲食都是身邊的人用銀針探測過,確認無毒纔會食用的。”
壹澄好想翻白眼,“皇上,您是不知道藥和毒的區分很微弱嗎?救命的藥過量了也能變成殺人的毒。而殺人的毒控制好了也是救命的藥。有些東西不是您用銀針探測就能辨別出來的,您身體裡的毒就是日積月累顯現出來的結果。”
皇帝其實也明白這點,可宮裡的御醫夜以繼日地查遍了御醫局裡所有的藥典,都沒能查出他到底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
“御醫們並不清楚我的身體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壹澄撇撇嘴,御醫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爲皇家服務,最該顧忌的就是毒。誰都知道,在皇家最常見的就是毒藥。如果御醫們說不知道,那唯一的原因就是位階最高的大御醫被收買了,否定了真正的原因,封住了下面人的嘴。
壹澄聳聳肩,“沒關係。他們不知道,我知道就行了。以後您所有的飲食和湯藥,都由我來給你準備吧。”
皇帝看他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眼神卻相當堅定,心裡莫名地產生了一種信任感,“好。從今天開始,朕的一切飲食湯藥就交由你負責了。”
壹澄點點頭,“皇上,您先歇一會兒,您的情況我已經瞭解了。我先去給您熬今天的第一幅藥,藥可能會有些苦,但效果會比較好。”
“多謝壹澄大夫了。”
壹澄看他的樣子,知道他很大原因是看在五哥和五嫂的份上。但他作爲皇帝最小的弟弟,自當時盡心盡力,“皇上言重了,醫者父母心,這些都是我該做了。”轉過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皇帝說,“皇上,如果您真要感謝我。就給我一塊牌子吧。我一個江湖大夫,就這樣去藥局,怕是那些御醫們不會輕易讓我進去。”
“王大山!”皇帝開口喊道,聲音有些沙啞。
迎月聽着皇帝這聲音肯定喊不動外面的人,主動小跑出去將王公公喊了進來。
“皇上,您有什麼吩咐?”
“把朕的腰牌給壹澄大夫,並且傳令下去,允許壹澄大夫在宮裡隨意走動。”
王公公沒想到皇帝會這麼說,有些爲難地擡眼看看站在一旁的壹澄,“這……”要是壹澄跑去不該去的地方,那很容易出事的。
壹澄明白王公公的顧忌,“王公公放心,我雖一介草民,但還是知道宮裡很多地方不能亂跑。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出入之地基本上就只有皇上的寢宮、藥局和廚房,最多再去個花園透透氣。我可還想多活幾年,對宮裡的事物不是特別感興趣。”笑話,皇宮每一處他都瞭若指掌,有什麼看頭。
迎月聽了有些失望,她還想着能看看皇宮究竟長什麼樣呢,結果壹澄大夫這麼一說,那她的願望就只能落空了。不過,仔細想想,壹澄大夫說得也對,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事。誰知道她要是去逛逛皇宮,會不會遇上什麼幺蛾子,小事就算了,要是不小心因此掉腦子那可就糟糕了。嗯嗯,還是乖乖跟着壹澄大夫比較好,惹了事也會給王妃添麻煩的。
王公公睨着壹澄,明顯不相信他的話,不過皇帝開了口,他一個做奴才的也不好多廢話。拿出皇帝的腰牌遞給了壹澄,還不忘叮囑他,“壹澄大夫,腰牌事關重大,請你務必保管妥善。”
壹澄揣進懷裡,“放心,事情輕重,我心裡還是很有數的。”
背起行醫箱,壹澄叫上迎月,“迎月,走吧,我們先去一趟藥局。”
迎月向皇帝跪了安,便埋着頭跟在壹澄後面,屁顛屁顛地往藥局走去。
“壹澄大夫,我來幫你那醫箱吧。”迎月不由分說地搶過行醫箱背在身上,她可是很有醫童的自覺的。
壹澄也沒爭,請了一位名喚小德子的公公帶他們去藥局。
壹澄猜得沒錯,他們剛到御醫局,就被學徒給攔了下來。即便他們說是專門爲皇帝看病的,那些人也不讓,眼裡的蔑視像是在嘲諷他們不自量力,竟然敢冒充替皇帝治病的大夫。
迎月看不過去,怒吼道,“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都告訴你們我們是來拿藥材,煎好了藥要給皇上送去的。耽誤了時間,你們可吃罪不起呢。”跟着雪瑩在王府裡呆了些時間,有些官場話多少還是耳濡目染到了。
小學徒打量着眼前的兩個人,輕蔑哼一聲,“皇上的病都是由御醫局的御醫們診治,你們是哪裡來的江湖騙子,竟然敢冒充大夫,也不怕被關進大牢裡。”
“你……”迎月還想罵幾句話,被壹澄攔了下來。
他們現在算是在和閻王比快,根本沒時間和這些人廢話,從懷裡掏出皇帝的腰牌,壹澄放到學徒的面前,冷冷地說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皇上的腰牌。”
學徒仔細一看,果然是皇帝的腰牌,嚇得腿一軟立馬跪到地上,“奴才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滾一邊兒去,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迎月啐了一句,不忘落井下石。心裡也跟着感嘆了一句,有特權就是好啊,感覺真爽快!
學徒忙不迭地點頭哈腰退到一邊去了。
他們剛走進御醫局大堂,就被正在立面研習藥方的御醫們叫住了。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擅闖御醫局。來人啊,把他們拿下送去刑部。”
壹澄也不說話,直接拿出皇帝的腰牌,一羣人同樣嚇得跪在地上磕頭請安。
“今天來這裡也是想告訴你們一聲,皇上的病從現在起由我接手,你們就不用再費心思了。如果你們有誰不服,那就到皇上面前去討公道吧。另外,在我給皇上看病診治期間,我希望藥局的藥能?全,否則延誤了治療時間,你們就等着治罪吧。”收起腰牌,壹澄冷冰冰地掃視了跪了一地的御醫們,回頭看着迎月,“迎月,走,我們先去揀藥。”
待壹澄和迎月離開後,御醫們站起身,不屑地瞟了一眼兩人離開的方向。斤向助技。
孫御醫一臉不屑,“哼,一個毛都沒長?的人竟敢大言不慚地說他來治皇上的病,他有多大能耐。”
車御醫嘲諷地笑起來,“說不定,人家就是嫌自己活夠了,想找死呀。你呢,也別跟這種人計較,就等着看他到時候是怎麼人頭落地的就行了。”
車御醫的話惹來衆人一陣鬨笑,唯獨坐在首位的那個人面無表情,放在腿上的雙手緊攥。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傢伙,竟然敢壞他好事,看他怎麼整治他。
壹澄把藥局的藥格子都看了一遍,很快從裡面揀出了第一副藥所有的藥材。
“迎月,走吧,我們現在去廚房。我教你怎麼煎藥,你要記清楚。以後每次煎藥前,我會告訴你當次的煎藥方向。這煎藥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明白了嗎?”壹澄囑咐道。
迎月點點頭,“壹澄大夫,你放心,我一定會記得很清楚的。”
“還有,煎藥的過程中,一定不能離開。不管誰叫你,你都告訴他們,讓他們過來請示我,除非我同意你才能跟他們走。否則,無論什麼情況,你都不能離開煎藥的藥罐子。”壹澄鄭重地叮囑。
迎月也嚴肅地點着頭,“可是,如果我被強拉走怎麼辦?”
壹澄微眯眼眸,“我會給你準備兩副藥,如果你被強行拉走,記得第一罐藥一定不能要。倒掉清洗乾淨後重新熬第二副藥,並且守在那裡不離開。如果兩副藥煎熬過程中都有人來找你,你就過來找我,我親自去煎藥。”
“是,壹澄大夫,我明白了。”
走進御廚房,壹澄同樣用令牌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指導迎月煎藥的方法和劑量。迎月很認真地把壹澄的話記在心裡,還反覆回憶,想不出來就趕緊詢問壹澄,直到自己完整複述了一遍壹澄的話,才滿意地笑起來。
壹澄每次看到迎月的笑,心裡都有些麻酥酥的。他覺得自己好像中毒了一樣,眼睛老是忍不住看向迎月。那張略顯稚嫩卻熱情洋溢的小臉,總是朝氣蓬勃的生活着,別人對她好,她是加倍對別人好。
唔,看來他得想個辦法,怎樣才能把這個讓他移不開眼的小姑娘給拐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