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雪瑩就被伺候着換上了王妃的命服。還沒離開寢房,錢嬤嬤就已經在外面等着了。雪瑩也不開口讓錢嬤嬤進來,只柔聲跟錦毅說着話,安慰着開始耍賴皮的某人。好不容易安撫下來了。雪瑩才緩步往外走。
剛踏出寢房的門,錢嬤嬤就上前來跟雪瑩行禮,“奴婢見過王妃。”
“錢嬤嬤起來吧。本妃可能會回來的晚些,王爺就勞你照顧了。”雪瑩沉聲說道,不知道是不是衣服襯得,錢嬤嬤竟然對雪瑩產生了一絲畏懼。
“老奴自當竭盡全力。”錢嬤嬤低着頭,恭敬地答道。斤廣休弟。
雪瑩點點頭,“這屋子裡雖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不過都是王爺以前很喜歡的東西。王爺現在的情況,嬤嬤也知道。希望嬤嬤注意,不要讓王爺碰碎了什麼。要是王爺好了,追問起來,恐怕本妃都不好說。”
錢嬤嬤一聽。這不是在警告她,不要往他們的寢房裡鑽嗎。錢嬤嬤眼睛閃了一下,心裡很不舒服。可誰叫人家是主子,她只是個下人呢。
“是。王妃,老奴心裡都明白。”
雪瑩也不看她,徑自說道,“有什麼事你儘管找碧月和迎月。平日裡,也是她倆在伺候本妃和王爺,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問她們就行了。”
錢嬤嬤一聽這話火氣就上來了。感情她一個宮裡的老嬤嬤,在淳王府裡還不如兩個丫頭,把她當什麼了。
當下口氣不善地說道,“王妃請放心,老奴在宮裡當差三十多年。見過的人多不勝數。老奴相信,一定能伺候好王爺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吃的米比這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吃的鹽還多,她會需要她們的幫忙!
雪瑩嘴角勾起一抹譏笑,眼神示意了兩個丫頭。碧月迎月立刻會意,點點頭便退到一邊埋着腦袋。打算就不理會錢嬤嬤了。
“既然嬤嬤這麼有信心,那本妃也就放心了。不過府裡的事情多,本妃就先給兩個丫頭安排事兒了。”說完,就給兩個丫頭安排了一連串的事。聽上去很多,不過仔細一琢磨,都是些瑣碎之事,需要在府裡到處跑。
兩個丫頭也不介意,只要不和這個錢嬤嬤呆一起,叫她們去種地都行。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本妃就先出發了。王爺一貫會睡到辰時才起牀,還請嬤嬤在外面候着。”說完,雪瑩在碧月的護送下往大門走去。
現在纔剛卯時不久,要等到王爺起牀那還得兩三個時辰。錢嬤嬤真想立刻大嗓門地把錦毅叫起來,也免得自己一把老骨頭了還得在這寒風中立着。
迎月守在門口。眼睛一直盯着錢嬤嬤,“錢嬤嬤,王爺的起牀氣有些大,前幾天被早喊了一些,險些把桌子拆了。錢嬤嬤如果想提前叫醒王爺,奴婢還請嬤嬤三思,不要衝動行事。”迎月一臉“爲你好”的模樣勸解道。
雪瑩不在了,錢嬤嬤就開始擺身份了,瞪了迎月一眼,“用得着你來教我怎麼做事嗎?”
迎月也不惱,訕笑着說道,“既然嬤嬤心裡有數,那奴婢就先下去做事了。你剛也聽到了,王妃給奴婢安排了好些事,這要不早點開始做,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做完呢。”行了個禮,迎月就準備離開了,剛走兩步,迎月又回過身看着嬤嬤,一臉擔憂地說道,“嬤嬤,王爺他們的寢房可不能隨便進去,要被王爺抓到了,可有得你好受了。”還裝出一副怕怕的模樣,一溜煙小跑不見了。
錢嬤嬤朝着迎月消失的方向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我一個宮裡的老嬤嬤,什麼規矩不知道。”但她心裡也明白,就算錦毅不是主子,今兒也不能亂來。
摸摸懷裡的東西,錢嬤嬤知道此次的任務很重要。那是三皇子交給她的,讓她務必放到淳王府裡。本來她並不想參與其中的,但三皇子給她開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她深知富貴險中求的道理。所以,一番思量後,她答應了三皇子。
照理來說,這東西是應該放在書房裡,但她昨天來的時候去書房附近晃盪了一下,還沒靠近就被請走了。她不死心,想着總不會一直有人在,隔了一會兒又晃悠過去,結果又被請走了,還被告誡在沒有王爺的允許下,誰都不能靠近書房。沒辦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將這東西放在他們的寢房裡,效果也是一樣的。
但是,雪瑩離開前跟她說的那番話,讓她明白他們的寢房是不能亂闖的。淳王不認識她,自然看到她就聽她的話。如果他一搗起亂來,那麼最後受罰的人肯定是她。唯有讓淳王信任了她,自覺帶她去她最想去的地方,纔是最好的。
錢嬤嬤不想錯過錦毅起牀的時間,自然是一直守在門口,整整吹了兩個多時辰的冷風,凍得她?涕直流,噴嚏不斷。心裡埋怨着錦毅不懂事,當朝官員寅時就要起牀準備上朝這是規矩,怎麼到淳王這裡就變成了睡到辰時還不起牀。看來她不敲打敲打他,還真的以爲宮裡的老嬤嬤好欺負呢。
不過,錢嬤嬤在宮裡也是成天圍着先皇的小公主轉悠,根本沒有時間關心朝野大事。她只知道錦毅變成了癡傻王爺,卻不知道錦毅早就被免了上早朝。
雪瑩離開後,錦毅並沒有再休息,而是躺在牀上閉目養神。心裡盤算着他的鎮關軍此時到達的位置,擔心着他們的僞裝有沒有被發現。又在想着自己給御影們安排的任務,他們到時候能否順利完成,害怕出一點差錯,雪瑩就真的變成了威脅他的人質。說起來,他其實並不怕被人威脅,他怕的是雪瑩會受傷。
想到一旦出錯,雪瑩就會變成人質,可能渾身浴血的畫面讓他忍不住打起了寒顫,雙拳握得死緊,手臂上也是青筋暴起。
他發誓,如果三皇兄敢傷害雪瑩一根毫毛,他都要變本加厲地還回去。
平復了心情,錦毅又從牀頭摸了本書出來,悠閒地翻着書看起來。看上去好像完全不知道外面站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任由她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辰時快過了一大半,錦毅才心情不錯地收起書,伸個懶腰下了牀,自己穿好衣服裝出一副焉焉得模樣走出去。
錢嬤嬤看到錦毅打開門,恭敬地行了禮,“奴婢見過王爺。”
錦毅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你誰啊?不是我府上的人吧。”
“回王爺,昨日王爺已見過老奴了。老奴是宮裡派來伺候王爺的。”錢嬤嬤埋着頭,態度誠懇,似乎一點不介意錦毅的厭惡。
“伺候?”錦毅嗤笑,“我用得着你伺候!瞧你那一臉褶子,我真擔心走到半路你摔地上,到時候可就不是你伺候我,就變成我伺候你了。”說完,錦毅冷哼一聲,“我就說嘛,長得又老又醜,怎麼可能是我府上的人,我們府上就是抓個燒火丫頭都比你強百倍。用姐姐的話說,長成這幅德行,也好意思出來嚇人。我要是你,就找個偏僻的旮沓了此殘生算了。”錦毅的毒舌功又發作了,毫不留情面地奚落了錢嬤嬤一頓。
錢嬤嬤聽到不僅自己的容貌被貶,還被燒火丫頭比下去,氣得直想撲過去撓錦毅。她雖然上了年紀,可保養得不錯,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更何況,錢嬤嬤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人,老了也是成熟風韻十足,當年就是先皇都垂涎她的美貌。如果不是不想在先皇仙逝後陪葬,她現在哪用受這個氣。
錢嬤嬤的指甲都嵌進肉裡了,面上還是一片風輕雲淡,“老奴不過是垂暮的老人,自然比不上年輕姑娘。但是老奴是奉命前來,還請王爺不要爲難。”總有一天,她受得侮辱和委屈,要向這兩個囂張的人討回來。
錦毅傲嬌地哼了一聲,“咚”得使勁關上了屋門,“我要去找姐姐,你不準跟着我。”說完,就要朝着王府大門跑去。
姐姐!錢嬤嬤記得他喚雪瑩就是“姐姐”,他要找雪瑩,那不是就要進宮去,那還得了。
錢嬤嬤驚得趕緊一把拉住錦毅,“王爺,王妃去宮裡赴宴了。宴會上都是女客,你一個大男人去了,恐怕有悖禮數啊。”
“什麼禮數,我只知道我要姐姐,我要去找姐姐。”錦毅開始耍任性,蹦跳着往外奔。
“王爺,王妃說了,如果你乖乖聽話,她回來就給你做點心。”錢嬤嬤記得昨天雪瑩說過,錦毅最喜歡她做的點心,便隨口胡謅道。
果然,錦毅立刻規矩下來,一臉期待,“真的嗎?”
錢嬤嬤使勁點點頭,“真的,老奴怎麼敢騙王爺你呢。”
“那好吧,我去找壹澄大夫玩。”說完錦毅很高興地就朝着客院跑去。
錢嬤嬤看着錦毅越來越遠的身影,心想着這可是大好機會,瞄着錦毅快消失了,轉過身大步朝着他們寢房走去。走到門口,錢嬤嬤左右查看,確定沒什麼人,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把懷裡的東西放進雪瑩梳妝的櫃子裡,再三確認後這才快步離開。
剛走到寢房門口,就遇到走過來的碧月,錢嬤嬤的心“咯噔”地跳了起來,手勁一亂,關門的聲音大的她覺得整個王府似乎都能聽得見。
碧月狐疑地望着錢嬤嬤,“錢嬤嬤,你怎麼會進王爺和王妃的寢房呀?”
錢嬤嬤訕笑道,“這不是王爺忘記拿東西了,你們不在,便差我進屋來拿嘛。這不,已經拿好了,正準備去王爺那裡呢。”
“真的?”碧月纔不信王爺會讓一個陌生人進他們的屋子裡。
錢嬤嬤見碧月懷疑她,立刻板起臉來,“怎麼,你是在懷疑我了?我可是宮裡的嬤嬤,最重視的就是規矩,如若沒有主子的命令,我敢亂闖?”
碧月雖然依舊不相信,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王爺的命令,便“哦”了一聲,“那是王爺吩咐,就請嬤嬤快些過去,莫讓王爺久等了。”
“知道了,囉嗦的丫頭。”錢嬤嬤不耐煩地揮揮手,轉身就往錦毅離開的方向走去。
“真奇怪,王爺怎麼可能會讓她進去屋子裡拿東西呢。”碧月怎麼想都想不通,最後還是打定主意決定等雪瑩回來,立刻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