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實在不能理解鄭雅歡的心思。說實話,如果不是壹澄再說起這個名字,她怕是真的忘記了還有這麼個人。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從那之後發生了挺多的事,讓她根本無暇去理會一個和她幾乎沒什麼交集的人。更別說去關注了。這年代有沒有朋友圈、微博,再加上她又是在皇宮,不知道那是多麼正常的事。只是,她真的沒想到鄭雅歡會一直記恨着那件事。
嘆口氣,雪瑩頭疼的很。看着已經包紮好傷口,但還昏迷未醒的迎月,心裡對她很是歉疚。這事兒說來也是她惹的禍端,結果卻讓迎月來受了。
“你別想太多,就算你在宮裡,那個雅妃也不敢把你怎麼樣。你怎麼都是頂着淳王妃的頭銜,她斷不敢輕易出手傷你。這要是你受傷了,查出來是她的話,不知她。連帶着她的族親都會受到牽連。所以,她也只敢拿你身邊的人出氣。”錦毅輕聲安慰道,“再說了,不管怎樣。迎月都不會看着你受傷,最終受傷的那個人估摸還是她。”
雪瑩瞪他一眼,“你這是安慰人的話嗎?”真是的,越說越讓她心塞。
錦毅摸摸?子,“我知道這話你不愛聽,但我告訴你的都是事實。如果終究有人要受傷的話,那個人肯定不會是你。說起來,我還是得感謝迎月,她對你這麼忠心,也算是解救了你於危難中。我曉得話很不中聽,但在我看來。你不受傷害纔是最重要的。”
雪瑩本來還有發火的,但聽了他最後的話,想發的火也只有滅在心裡了。想到壹澄給她處理傷口時的小心翼翼,雪瑩又覺得慶幸,“幸好還有壹澄大夫在,有他照顧迎月。我也放心多了。”
“今天的事情過後,壹澄肯定會更加小心的。說不定還會請皇上派人保護迎月,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錦毅分析道。
雪瑩苦笑,“可付出的代價也挺大的。”
錦毅走過去環住雪瑩的肩,“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別多想了。”
雪瑩點點頭,“你說壹澄大夫會怎麼對付鄭雅歡啊?我是真不想和她爲敵。”
錦毅挑眉,“怎麼,怕了?”
雪瑩翻個白眼,“誰怕了,只是覺得沒必要。你想啊,她怎麼都是宮中后妃,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的女人總得給些面子吧。再說了,和她爲敵對我也沒什麼好處。說不準哪時候她出點什麼餿主意陷害我,連帶着讓你也受到牽連。何必呢,對吧。”
錦毅揉揉她的發心,“別怕,有我給你撐腰呢。”
這句話讓雪瑩心裡暖暖的,頭靠在他身上,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
壹澄給皇帝看完診過來看到的畫面就是錦毅夫妻倆相互偎依的畫面,他看得很羨慕,眼神很快移動到躺在牀上的人兒的臉上。看到她小臉蒼白,包紮的白布上滲透着血跡,既心疼又憤怒。
那個鄭雅歡,他之前就已經警告過她了,沒想到她竟然不把他的話放在耳裡。不管她想要對付的是他的五嫂,還是迎月,他都有必要給她一個打擊,讓她明白,不要以爲進了宮當了妃子就能爲所欲爲了。
“壹澄大夫,皇上的病多久能好起來呢?”雪瑩餘光瞟到走進來的壹澄,回頭問道。
壹澄擦擦手,有些吊兒郎當地坐在圓桌旁喝了口水,“不一定,得看皇上的心情。”
雪瑩一頭霧水,“爲什麼皇上病好要看他自己的心情,難不成他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錦毅倒是明白箇中緣由,嘴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地笑意。
壹澄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哪裡知道,皇上自己不想好,我總不能拿刀架在皇上脖子上威脅他,‘皇上,你再不好,我就砍了你的頭。’除非我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差不多。”
話說得雖然輕佻,卻逗笑了雪瑩,“壹澄大夫說不定還真幹得出來這件事。”
壹澄噘着嘴,“我這麼優雅高貴,怎麼可能做這種有損身份的事。”
“嗯,對啊,那是誰厚着臉皮跟我要了迎月三次啊,這不像是優雅高貴的壹澄大夫會做的事啊。”雪瑩調侃道,站在一旁的錦毅也跟着笑了起來。
壹澄驀地臉紅了起來,“那是因爲我缺個醫童,剛好迎月姑娘手腳麻利,就要過來了。”
“哦~~”雪瑩故作恍然大悟狀,把哦字的聲音扯得長長的,“原來是這樣啊。”
壹澄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躲起來。真是,他在綏濱縣的時候,誰敢這麼打趣他,都是對他恭敬禮遇有加。哼,要不是看在她是他五嫂的份上,他一定會反駁到底的。
錦毅給了壹澄一個眼神,突然開口對雪瑩說,“姐姐,我去出恭。”
雪瑩點點頭,假裝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壹澄,點頭笑道,“去吧,小心點,找不到路的話問問外面的小太監。”
“嗯,我知道了。”錦毅臉上又是一副小孩的天真模樣。
待錦毅出去一會兒,壹澄也尋了由頭跟着出去。留下雪瑩守着迎月,暗自祈禱她能快點醒過來。
趁人不注意,錦毅和壹澄找了一處偏僻視野卻好的地方藏起來。
“看來皇上是聽了我的話了,不過你確定皇上身體好起來這件事不會傳出去?”壹澄每天都給錦毅他們報信,錦毅偶爾也會回信,他就是在前段時間想出來這個主意,讓皇上即便身體好起來了,也還是繼續躺在牀上裝病,不能好得太快。但他還是有些擔心,雖是皇帝的寢宮,但保不準誰偷偷溜進去。
壹澄拍拍錦毅的肩,“你還信不過我呀。之所以讓皇上坐在牀上,那是因爲你們過來了,特意讓你們看看他的情況,安心一點。平日裡,皇上幾乎都是臥牀的,來人看到的都是皇上臉色蠟黃,羸弱無力的樣子。上朝的時候,也是一臉疲憊,逞強裝出來的精神。”
“三皇兄最近有沒有過來看皇上?”錦毅覺得申屠勝毅這段時間太過安靜了,物極必妖啊。
壹澄也帶着憂心,“三皇兄這些時日是隔三四日就會來看一次皇上,我以爲他會想從皇上嘴裡套些什麼話,可他都只是和皇上閒話家常。實在猜不透,他是打得什麼主意。”
“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壹澄回憶着,“他們說的無非都是以前的事情,小時候唸書時發生的趣事什麼的。”
錦毅微眯眼眸,也在想着申屠勝毅想幹什麼。陡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着壹澄,“我們都很肯定,三皇兄絕對不會做無用功的。既然他會和皇上閒話家常,那肯定便是有意圖的。你想,他現在最擔心的是什麼事?”
壹澄有些拿捏不準,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譜,“我估計,他最擔心的應該是皇上的病好。”壹澄突然瞪大眼睛,“難怪,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記了。蔓闋的毒性積累到一定程度,人就會變得麻痹,連帶着頭會開始昏沉,到後期就會迷糊,也就是沒有思考能力。看來三皇兄是想借此來證明皇上的病到底是好起來了,還是在惡化。”壹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子,“作爲大夫,我竟然把這麼明顯的事給忘記了。”
錦毅拉住他的手,“這也不是你的錯,你一心想着治好皇上的病,哪裡有心思去思考三皇兄的意圖。”他長舒口氣,摸摸下巴,眼裡閃着精光,“你有沒有什麼藥,可以讓皇上變得迷糊起來。”
“這個……”壹澄蹙眉思考着,“我身上沒有,不過倒是有一記方子可以拿來充數。”
“什麼方子?”
“那其實有些麻醉的效用,有時候患者受傷,身上需要去壞肉或者刮骨的時候,爲了不讓他們太難受,就會用那個方子來麻痹他們。那個方子只要藥量適中,可以讓皇上的病症從輕微到嚴重。”壹澄很有把握地說道。
錦毅的眉頭依舊皺的很緊,“可是這樣的話,就會對你有異議,說你能力不足,可能會將你趕出宮去。”
“這個沒關係。我們可以在宮外熬好藥,然後送進宮去給皇上,不就得了。”壹澄倒是想得挺開,反正皇上的身體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只要他不再喝別人給他熬得那麼湯水,他就不會再中毒。“只是,在離開前,我還有件事要做。”
“什麼事?”
“哼!”壹澄冷笑一聲,錦毅突然起了好奇心。
前幾日讓雪瑩吃了暗虧,鄭雅歡心情好得不得了,這幾日都坐在自己宮中的花園裡賞花,也不懼這日漸寒涼的天氣。
“娘娘,小心着涼,披肩披風遮遮寒氣。”鄭雅歡的大丫頭芷晴關切地道。
鄭雅歡也沒拒絕,待穿上後,又問道,“那個迎月如今怎樣了?”
芷晴看了眼鄭雅歡,恭敬地回道,“回娘娘,奴婢差人去打聽了一下,那個迎月好像已經沒事了。說是那個壹澄大夫的醫術高明,已經讓她額上的傷痊癒了。”
“什麼?”鄭雅歡本來不錯的心情頓時低沉下去,“那個該死的壹澄,竟然敢公然和我作對。”她就是要打壓蘇雪瑩的氣焰,讓她明白誰纔是真正厲害的人。可這個壹澄,竟然治好了那個丫頭的傷。
鄭雅歡怒極地摔了手裡的杯子,“來人。”
“娘娘,有何吩咐。”一個小丫鬟走過去跪在上。
“你去廚房熬一盅補湯,本宮要去給皇上請安。”鄭雅歡眼裡閃着惡毒的光芒。
“是,娘娘,奴婢馬上就去。”小丫鬟得了令,推開後小跑去了廚房。沒多一會兒就端來了一盅熬好的乳鴿湯。
鄭雅歡滿意地點點頭,“芷晴,跟本宮去皇上那裡一趟。”
“是,娘娘。”芷晴接過乳鴿湯,跟在鄭雅歡身後。
走到一半,鄭雅歡就遇到了淑妃。淑妃有賜號,比鄭雅歡的品階高。鄭雅歡見到她,很恭敬地行了禮,“淑妃姐姐。”她之前吃過皇后娘娘的虧,就是因爲她見到皇后只叫姐姐,卻不行禮,被皇后挑了錯處罰了一通,從那以後便將這些規矩牢記在心。
“雅妃妹妹。”淑妃柔柔的笑着,看到跟在鄭雅歡身後的芷晴,“妹妹這是……去看皇上嗎?”
鄭雅歡點點頭,“姐姐也要去嗎?”
淑妃笑容變大,“可不是,咱們姐妹可真是心有靈犀,都想着皇上身體不好,去給皇上送補湯呢。”淑妃親熱地挽着鄭雅歡,讓鄭雅歡有些受寵若驚。
她和淑妃接觸的並不多,但有耳聞這位淑妃賢淑達理,溫柔可親,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淑妃說話聲音輕柔,很是好聽,加上她臉上溫和的笑容,很快就讓鄭雅歡放鬆下來,和她有說有笑。
兩人很快就到了皇帝的寢宮前,看到站在外面一臉憋屈的王公公,淑妃帶着盈盈笑意,“王公公,你這是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
王公公本來是埋着頭的,聽到淑妃的聲音立馬擡起頭,趕緊行禮,“奴才叩見淑妃娘娘、雅妃娘娘。”
“起來吧。本宮看你一臉委屈,是誰讓你受氣了。”
王公公本想一吐爲快,又抿抿嘴,“還不都是底下些個不成器的小兔崽子,以爲自己毛長?了,居然妄想爬到咱家的頭上來。”
淑妃笑笑,“那就好好敲打敲打,讓他知道自己的本分。”
王公公聽了這話心裡更委屈,他要是能敲打,至於在這裡生悶氣嘛。想到裡面那個壹澄,他就惱怒地想把他抓起來鞭一頓。自從他來了以後自己除了晚上伺候皇上休息,白天幾乎就沒有靠近過皇上。他纔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那個壹澄算個什麼東西,簡直就是拿着雞毛當令箭。王公公憤恨地想着,他之前想接手藥碗給皇上喂藥,他就是碰了那麼一下,那個壹澄竟然把那碗藥端去倒掉重新倒了一碗過來。簡直,簡直太目中無人了!真是,氣死他了。
王公公瞅着淑妃,“是,娘娘,奴才一定好好敲打敲打他們。”隨後又問道,“不知道兩位娘娘過來有何事呀?”
“本宮和雅妃妹妹過來給皇上送補湯的。這不有幾日沒見着皇上了,心裡甚是擔憂。想着今日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皇上。”
“這……”王公公有些爲難地看着淑妃。
淑妃來過多次,自是明白,“勞煩王公公去通傳一聲。”
王公公行個禮,“勞煩兩位娘娘稍候,奴才去向皇上通稟一聲。”
鄭雅歡也知道是因爲壹澄要求皇上靜養,不能隨便見人。所以除了早朝,皇上基本都在寢宮休養,很少見別人。哼,區區一個大夫,竟然敢命令皇上做事。加上壞了她的好事,看她怎麼收拾他。
很快,王公公就出來,臉上帶着笑意,“皇上剛醒來一會兒,知道兩位娘娘來看他,很高興地讓奴才請兩位娘娘進去。”
“有勞公公了。”淑妃微微點頭,端直身子走了進去。鄭雅歡也緊隨其後。
皇帝臉色雖然蒼白,精神頭倒是有些不錯,就是眼神時不時有些散漫。淑妃和鄭雅歡見到皇帝,立馬跪下行禮,“妾身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說完,皇帝輕咳兩聲。
“壹澄見過兩位娘娘。”斤名助劃。
“不必多禮。”淑妃說完,走過去扶着皇帝,給他輕輕拍了兩下背,“皇上若是身子不爽利,妾身過幾日再來也行。”
“無妨。”皇帝笑笑,隨即看向站在一旁壹澄,有些疲累地說道,“壹澄大夫,讓王大山進來伺候吧。”
壹澄點點頭,走出去叫來了王公公。
淑妃見到王公公,便讓自己的丫頭將補湯遞給王公公,“皇上,妾身見皇上身體日漸好起來,特地燉的燕窩雪蔘湯給皇上補補元氣。”
鄭雅歡也不落後,“妾身也燉了乳鴿湯,這乳鴿湯最是營養了。”
“兩位愛妃有心了,先放在一邊吧。朕剛睡醒,身子還有些乏,等會兒朕會喝掉的。”皇帝笑着說道。
“皇上,妾身瞧着皇上身子好了許多呢。”淑妃淺笑着。
皇帝迷糊了一下,眨眨眼,“是好多了,就是覺得乏。”
“那皇上可得多休息呢。”
“嗯,朕知道。”
聊了幾句,壹澄端着藥湯走過來,“皇上,到了喝藥的時辰了。”
“先放一下吧,等稍微涼一點了,朕再喝。”皇帝示意他放下。
壹澄背對着幾個人,把藥放在補湯旁邊。她看到那盅燕窩雪參,眉頭不自覺的動了一下,心裡有了些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