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來剛拐到後臺,便跟迎面跑來的紀婉彤撞了個滿懷。
眼見的平日裡精緻優雅的女人,此刻卻如遭大難,狼狽不堪,不禁心中大驚,急忙詢問。
紀婉彤也算是經歷過風浪的女人,倉惶之下,勉強還能按耐的住自己,略過枝節,挑緊要的講了一遍。
剛交待完,耳聽到洗手間裡,田依人杜鵑泣血般的喊道,“……燕燕,你千萬別睡,嗚嗚,你敢睡着,紀婉彤可就真敢把他睡了。你知道的,她早就想這麼幹了。別睡啊。紀婉彤,你死哪去了?嗚嗚嗚……”
紀婉彤面色一紅,尷尬的看了看於東來。
於東來彷彿沒有聽到,臉色鐵青,咬着牙說道,“不能這麼跑出去。你先把妝整一整,跟着我,看我的眼色行事……”
紀婉彤大怒,未等他說完,便一把將他推開,氣急道,“她……已經成這副模樣了,你們還在顧忌什麼?還有什麼比她……這時候的願望更重要?讓開!我去找那男人。看他怎麼說!”
於東來上前一步,厲聲喝道,“閉嘴!知道他爲什麼定在今天,開這個勞什子發佈會嗎?爲了邁過這個坎兒,他連後事都已經安排好了。你想讓他早點死,現在就可以出去,我絕不阻攔!”
紀婉彤大驚,擡手捂在嘴上,一臉絕望的看着他,連哭都忘記了。
於東來勉強定了定神,低聲說道,“有些事情,是上天註定的。如果……”他轉臉望着洗手間的門,咬了咬牙,接着說道,“一切後果由我來承擔。記住,一會兒出去不要多說。”
紀婉彤聽了,低頭思忖片刻,擡手在自己臉上就是一耳光,然後望着驚駭不已的於東來,淡淡的說道,“燕燕要是……,我這輩子怕是再難心安。不過,到時候難受的絕對不止我一個!有些事情,我已經忍得夠久了!你……應該能聽出我的意思!”說完快步走向化妝臺。
於東來心中一凜,知道她所言不虛。略加躊躇,不由得長嘆一聲,撥通電話,“子默,我是東來。”
金子默正孤獨的躺在地毯上瞎琢磨,一聽是於東來,樂了,笑道,“鞭哥,自從我給你調理後,是不是雄風再現?哈哈。”
於東來愣了愣,心說這個二百五身邊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也懶得應他,說道,“子默,燕燕的病發作了……怕是有……危險!你趕緊來龍城大酒店。最好……連你父親也一起過來。記住,從後門進。我安排好人等着。”
“她?她不是睡了嗎?你等等……喂?媽的,太沒禮貌了。孔燕燕……不像早夭之人啊。”金子默知道事情輕重,哪敢怠慢,急匆匆爬起來找金韜去了。
任凱正站在葛玉懷身後,一臉笑意的聽他講話。心裡有些奇怪,老於不是沒譜的人啊,怎麼找個人也老半天?
尋思間,猛一擡頭,剛好看到郭建軍與宇文婕進門,心裡正嘀咕這倆人怎麼湊到一塊的時候,翟克儉也進來了。
任凱眯了眯眼睛,湊到葛玉懷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便快步向門口走去。邊走邊想,老葛不愧是久在宦海,離得這麼近,愣是沒看出他臉色的變化。
葛玉懷停下來,轉身對着門口站定,笑眯眯的等着衆人。
本來就已經噤若寒蟬的一堆江湖漢子,眼見的又進來一位只能在電視新聞頻道才能看到的大人物,更是面面相覷,越發的連氣都不敢放開喘了。
到了跟前,任凱先躬身向翟克儉問好,才把手伸向郭建軍。
郭建軍笑着打開伸過來的手,順勢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衝葛玉懷揚了揚下巴,說道,“還是你的面子大。連葛書記都請的動。在我的印象中,他可從來沒在這種場合露過臉。”
翟克儉應該是聽到了,卻只是笑了笑,三步並作兩步的向葛玉懷那邊走去。老葛的排序可是比她靠前老大一截呢。
“怎麼回事兒?”任凱一臉笑意的望着宛若勝利會師的兩大常委,小聲問道。
郭建軍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就像你突然要結婚一樣。她突然說要來看看。我這麼講,你信嗎?”
任凱笑了笑,淡淡的說道,“不信。”
話音未落便看到老於領着紀婉彤過來了。
郭建軍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看她的腿。”
紀婉彤的腿被絲襪包裹着,極具誘惑。
可是,此刻這雙美腿卻在微微的顫抖,就連走路都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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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凱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然後半眯着眼睛,說道,“燕燕怕是出了問題。東來那裡你攔一下。”說完遛着牆根快速向後臺走去。
郭建軍目光閃了閃,嘆了口氣,從另一邊走向於東來。
於東來正驚詫於翟克儉的到來,不過是一愣神的功夫,任凱就已經不見蹤跡。知道事情要糟!顧不得跟翟克儉客套,就想回身,結果被郭建軍堵住了。
“燕燕的病不能曝出來。”於東來一見他的臉色,知道不說實話不行了。
“這種事,你也敢越俎代庖?”郭建軍眯着眼睛,像極了任凱的模樣。
“你從外邊進來的時候,就沒覺得這裡特別?”於東來望着兩大常委在場中寒暄,淡淡的說道。
“有話直說。”郭建軍瞥了一眼強顏歡笑的紀婉彤,搖頭說道。
“你沒覺得這裡太靜了?除了我們的人,連一個外來的客人都沒有。而任凱並沒有包場。”於東來輕輕推了紀婉彤一把,示意她去找任凱。
紀婉彤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與郭建軍擦肩而過。
郭建軍聽了於東來的話,再看看周圍,心裡一沉,知道怕是被於東來不幸言中了,便沒有再去阻攔紀婉彤。
龍城大酒店外邊。
紀清河正望着一輛豐田考斯特發呆,恍惚間,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藍筱攸推了他一把,笑道,“看什麼?一輛套牌車有什麼可好看的?快點下車走了。不知道孔燕燕今晚能漂亮成什麼樣子?”
紀清河聽了,乾笑幾聲,說道,“你怎麼看出是輛套牌車?”
藍筱攸咯咯一笑,嗔怪道,“真是的,你忘記了?剛纔從省委大院出來的時候,門口堵着一輛車,你還罵人家,京城出來的車素質太差。那輛車無論是外觀還是號牌,跟這輛一模一樣,要不是輪胎有些差異,還真就分不清!”
紀清河悚然一驚,終於想起來了,這輛豐田考斯特是明書記從京城到天南的座駕。因爲只是掃了一眼,所以印象不是太深。
可爲什麼還有一輛呢?
而且,這輛車悶聲不響的停在這裡,難道是巧合?
“先不急,你心細,幫我看看周圍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紀清河說完便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藍筱悠抿嘴一笑,剛想問他,怎麼纔算是不對勁兒。
紀清河已經跟電話那邊開始交談了,“李誠書記,明書記今天還在翠府嗎?”
李誠正被堵在環路上生悶氣,要不是身處高架橋,無法徒步,他早就扔掉車走過去了。
“幹什麼?首長的行程既然沒有公開,就不要瞎打聽。”儘管闞書懷不住的安慰他,可滿肚子氣仍舊找不到宣泄口。
“是,是,……不瞎打聽。可是剛纔,一會兒的功夫,我就看到兩輛一模一樣的車,連號牌都一樣。而且……恰好是明書記的那輛考斯特。”紀清河死死盯着不遠處的那輛車,小聲說道。
藍筱悠害怕了。
她年紀輕輕就曾幹過一任區長,眼下又是剛剛從風波中爬出來,太清楚紀清河講的這些意味着什麼了!
李誠一驚,臉色瞬間就白了,捂着電話問開車的闞書懷,“書懷,你剛纔說前邊有輛車被頂下橋去了?”
闞書懷扭過臉來,笑道,“我也是聽旁邊那個出租車司機說的。他們有自己的對講頻道……”
話還沒說完,李誠已經一把推開車門,拿着電話向前邊最擁堵的地方狂奔而去。
“紀清河,你馬上……不,你就留在那輛車後,哪兒都不準去,注意保護車上的人。必要時候可以開槍!還有……不要亂叫支援,省軍區的人馬上就到。萬一……,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一定要撐到軍區的人過去。”李誠說完就掛掉電話,給新任軍區司令撥過去。
“槍?我哪來的槍?”紀清河望着前邊的考斯特,喃喃自語道。
話音未落,“轟”的一聲巨響,前邊的斯考特被高高的掀起,又落下,車窗全部碎裂,玻璃渣子四處飛濺,連路邊的行人都摔倒一片。
紀清河屁股底下的車被巨大的衝擊波,向右後方推出去一米遠,前擋風玻璃像蜘蛛網一樣,瞬間龜裂。那聲巨響似乎鑽進他的腦子裡,左衝右突,不肯離去,讓他有一種喝醉後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覺。
藍筱悠就更不堪了,直接暈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紀清河才清醒過來,探過身子摸了摸女人的鼻息,鬆了口氣,然後推開車門晃晃悠悠的向着冒煙的考斯特走去。
這時,這條街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成片的哭叫聲此起彼伏,在臘月十五的寒夜裡傳出去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