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穩了穩心神，用完好的左手拿起馮隊的香菸，抽出一支含在嘴上，馮隊拿起打火機，幫他點燃。
將近一週沒有沾染到菸草的刺激，秦陽感到煙有點辣，頭也微微有點發暈，不過很快就適應了，衝對方點點頭。
“肖向前的殺人證據，可謂鐵證如山，想駁都駁不倒。簡單地說，我們找到了砸死江濤的那把錘子，錘子上有肖向前的指紋。在肖向前家裡，搜到了他在兇案現場留下腳印的那雙鞋，還有，江濤小區的監控錄像也證明，他在案發當晚出入過現場。最重要的，肖向前有明確的犯罪動機。”
“之前，我們一直有個疑惑，就是江濤肯定是死於報復殺人，不過一般的報復殺人，兇手把被害人殺死也就夠了。拿江濤來說，三五錘子就足夠把他砸死了，兇手爲什麼要砸那麼多錘子？這表明兇手對江濤懷有非常大的仇恨，這種行爲是在泄憤，可是這兩個人平時根本沒有交集，如果硬說江濤是受到魏廣軍的牽連而遭到的報復，當然也能說得過去，不過這個理由總有些牽強。”
“現在找到理由了？”
秦陽悠閒地吸了口煙，自從聽說警方找到了錘子，他的心情就徹底平復下來，雖然仍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但是他知道，這可能是當初駱雪爲了以防萬一準備的後手，這丫頭，把自己都蒙在了鼓裡。
“當然找到了，不過這個理由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
馮隊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在調查林小鵬墜崖案的時候，瞭解到西海開發區規劃局下屬的規劃設計院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叫做卓越諮詢公司。實際就是個皮包公司，沒什麼具體業務，日常主事的，是林小鵬，不過法人代表用的是駱雪的名字。林小鵬死後，駱雪把公司註銷了。”
“這家公司有什麼問題？”
“這家公司存在的目的，是爲了給規劃局……嗯，嚴格地說，算是洗錢吧，經常有一些計劃外的撥款和灰色收入不能直接入賬，就先轉到這家公司過渡一下。按理說，西海開發區和規劃局都解體了，這個下屬的設計院怎麼還會繼續存在？所以，我前兩天從省城回來之後查了一下，發現今年開春
，也就是開發區合併前夕，有四宗鉅額款項打進了卓越公司的賬戶，知道這筆錢有多少嗎？”
秦陽心裡動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吭聲。
“共計三億一千五百萬，是西海開發區一個大型工業園土地出讓金的一部分。這個項目是肖向前任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時經手的，後來隨着西海開發區解體而下馬，這筆錢卻始終滯留在卓越公司的賬上，可是在林小鵬死前的半個月就不見了，那個時候，他剛剛當上規劃局的科長，緊接着公司被註銷。秦陽，你猜猜，是誰把這筆錢拿走了？”
“當然是林小鵬拿走了。”
秦陽露出了這些天來的第一縷微笑，他原本擔心駱雪因爲匆忙潛逃，來不及進行資產轉移，現在好了，有了三個多億，世界之大，哪裡都能去得，而且一輩子不用爲生活發愁了。
和馮隊說的不一樣，秦陽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你還笑得出？”馮隊看到秦陽的笑容，很詫異。
“錢又不是我的，我有什麼笑不出的？嗯，後面的情節我來補充吧，你看對不對。首先，這筆錢的來路，就不用說了，總之是見不得光。西海開發區解體後，肖向前被調回市裡，他和林小鵬之間，也就沒有了從屬關係，所以林小鵬就打算匿下這筆錢，肖向前當然不幹，可是又不便於公開出面，於是指使自己的女婿周子平找林小鵬討要這筆錢。”
“嗯，我想想，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了，周子平討要不成，反被林小鵬利用豆豆的死搶走了工作……林小鵬這個畜生！”
一想到豆豆慘死在林小鵬的手裡，秦陽就遏制不住自己的憤怒，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道：“緊接着，魏廣軍指使江濤殺死了林小鵬，並以周子平的殺人嫌疑要挾肖向前達成那個交易，而林小鵬一死，這筆錢也就徹底泡湯了。正是這個原因，導致肖向前對江濤的痛恨，甚至超過了魏廣軍，在殺死江濤的時候，我猜他的情緒已經失控了，心裡除了憤恨，可能還有絕望，所以纔會瘋狂地砸了那麼多錘子，這就是你們找到的動機。”
馮隊沒有否認，問道：“你還能猜到什麼？”
秦陽
想了想：“同樣的，這筆錢也是周子平的犯罪動機，他一定和肖向前達成了某項協議，事成之後，他會從這三個億裡面分到一部分，否則，光憑他和肖向前的翁婿關係，就不惜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去設計殺人，這個理由，也未免有些牽強。”
“還有嗎？”馮隊饒有興致地問。
秦陽的頭腦已經完全活絡開，思考了一下，道：“剛纔你說這個案子裡一共有四個兇手，現在已經夠了，分別是林小鵬、江濤、肖向前和周子平。此外共有六個被害人，除了豆豆、林小鵬、江濤、魏廣軍和潘國慶之外，第六個被害人就是周子平。殺害他的兇手是肖向前，目的當然是爲了滅口，因爲他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分給周子平，而且殺人這種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光是用滅口來解釋肖向前爲什麼要殺周子平，理由好像還不夠充分。”
“難道周子平還有其他的取死之道？”
馮隊嘆了口氣：“凡是涉及到這個案子裡的人，沒有誰是無辜的。就在周子平失蹤的當天夜裡，肖萍死了，醫生在她的血液裡，檢測出一種本不應該出現的藥劑成分。經過化驗，這是一種由某類抗生素與肖萍長期服用的治療心臟病的藥物結合之後的新產物。”
“醫生說，這種抗生素，如果單吃還沒什麼，甚至對某些病毒細胞和致病微生物能產生不錯的抑制作用，但是與肖萍常吃的，那種美國進口的心臟病藥物一起服下去，就致命了。兩者在人體內經過非常複雜的化學反應之後，結合出來的新產物，會造成間歇性肺動脈閉鎖，從而加速病人的心力衰竭。”
“關鍵的問題在於，這種抗生素，並不是來自醫生開的藥方。唉，周子平連四年的時間都熬過來了，卻連短短的一個月都等不及了，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秦陽有些發愣：“什麼四年時間？”
馮隊醒悟到，他並不瞭解周子平和肖家之間的齷齪，搖搖頭沒有解釋，道：“正是由於這一點，更加堅定了潘國慶是被周子平殺死的證據。對肖向前來說，爲自己被謀殺的女兒報仇，比其他任何理由都來的現實，也更容易被人們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