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制的眼皮不斷往上展開,眼皮下,我的眸子便漸漸得暴露在他二人的眼裡。
“這……這是什麼?”
我有瞳孔,卻不是人族那般棕色的瞳孔,也不是一些妖族泛綠的瞳孔,而是金色,耀眼的金色!
我感到自己的瞳孔裡射出了兩道筆直的金芒。
金芒,如刀之剛,似劍之鋒,所過之處,花草樹木碾碎之聲,盡入我耳!
虎嘯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手裡的玉魂嗡嗡作響聲不斷,勢頭更猛。
心裡,不知何故,多了一層明悟,我右手一展,手裡平添一長杖,正是虎嘯手裡所握玉魂。
“你……你幹了什麼?
虎嘯驚恐的聲音我無暇顧及,玉魂握在手中,一股涼意便直竄我的心頭。
剎那間,我的五感六識似乎更爲敏銳。
“神器有靈,自認其主;先生,你……你得到了玉魂的認可!”
九兒的話讓我的心裡升起一絲悸動,我雖活得淡泊,可玉魂的自帶的神奇色彩,讓我的心根本不能保持平靜。
“不可能……不可能……玉魂怎會認你一個瞎子做主,不會……不會……”
虎嘯似是不肯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一切,憤怒之下的他,也拋下了那對我周身金光的忌憚,向我飛撲了過來。
他的速度很快,我感到風起,他離我的距離便已沒有幾步。
“先生,小心……”
九兒離我尚遠,何況此時重傷在身,根本無力救我。
我面色依舊平淡,感受到那迫近的一拳,臉上突然笑了起來。
“去死……”
剛烈拳風,拳風撲面!
驟然,風停,拳頓。
“嗯……怎……怎麼回事?”
“虎嘯,玉魂號稱人族第一神兵,它既認先生爲主,若是還能仍由你傷了先生,豈不是天下笑話!”
九兒的語氣如釋重負,我知道,九兒對我的關心是由心的。
“不……不會,玉魂不會認一個瞎子爲主的……”
虎嘯的心裡耿耿於懷,對我瞎子的事,緊抓不放。
泥菩薩自有三分火氣,何況,虎嘯還出手傷了九兒。
“既然你不信,便讓我再讓你見識,見識。”
掌中玉魂似棍,握在手中,光滑圓潤,卻又不易脫落,手感極爲舒適。
我執棍,輕輕一蕩,周圍整個空間都捲起一股風浪,而這僅僅是一棍之威。
虎嘯的呼吸聲更爲急促,許是感受到了這玉魂之威。
玉魂在他手時,只是一件鋒利的兵器,而認我爲主之後,這玉魂便已經徹底恢復了它神兵的身份。
一棍出,毫無花哨可言,筆直一棍卻讓虎嘯避無可避。
玉魂的傲然之意,便似一道牢不可破的鎖籠,將虎嘯困在其中。
嘭!
手上發力,玉魂撞上虎嘯胸口,虎嘯悶哼一聲,我聽得數聲他後退之聲,隨後,卻又是嘭的一聲倒地。
一棍,便將這有幾百年修爲的虎妖斃命,玉魂之威,着實不虛!
“先……先生……”
我呆立在原地,手裡杵着玉魂,筆直站着,面容肅穆。
九兒的呼喚我聽見了,只是我卻不想答。
這是我第一次出手殺人,縱然是虎妖強迫再先,可第一次殺人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先生,你沒事吧?”
九兒驚恐的語氣響起,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臉。
我將她的手放下,搖了搖頭,關心道:“九兒,你的傷勢如何?”
“還好,這玉魂並未認那虎嘯爲主,不然先前那一擊,九兒怕已是魂飛魄散。”
未認主神兵只是兵器,而非神兵。
手裡的玉魂此時多了一絲暖意,不復先前那般冰冷,我緊緊握着,心裡卻疑惑,它認我爲主是爲何?
“先生,你的眼睛……”
我眼睛是怎麼樣我自然知道,我閉着眼睛的緣故便是因爲這一雙金色的眼眸。
“我的眼睛是天生的,也許我是一個瞎子也與這雙眼眸有關。”
“先生,先前那兩道金光是什麼,九兒從那金光裡感到了一股恐懼、窒息。”
我搖搖頭,自己也不清楚。
自己可以與妖鬼打交道,看得到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便全得益於那雙眼眸,至於金光,定然是眼眸產物。
“無所謂了,好也好,壞也好,路,還是得自己走的。”
我沒有去計較,人的命,或許早已被那所謂天命把握,我如今所走,也許,莫不是都在那天命的軌跡當中。
生命的結果在生命的盡頭,人是需要耗費一生去尋找的,我也不列外!
……
九兒此時應該還是呆坐在屋前,這已經是第五日了,五日來,她幾乎無時無刻都待在那屋門前,仰望着天空,無論白天黑夜。
“九兒,吃飯了。”
我是瞎子,可也在這屋子裡生活了多年,屋裡的一花一草我都熟悉。若是他人的屋子,我還不敢下廚,可自己的屋子裡,我沒有什麼擔心的。
“先生,我還是不想吃。”
九兒是妖,不吃飯也沒什麼,只是,我卻不忍她在這般傷心下去。
“怎麼,嫌棄先生做的不好吃?”
“不是,九兒沒有嫌棄先生。”
“那九兒就多少吃一點吧!”我的語氣很誠懇。
九兒最後沒有拒絕,我聽見她漸進的步伐。
她筷子的聲音剛響起沒多久,我就又聽見了她的開口:
“先生,你做飯怎麼可以這麼好吃?”
她心裡的陰霾似乎少了些,筷子與碗碰撞的響聲越急,吃得倒是開始賣力起來。
“嗯……先生……真的……好好吃。”
“那你就多吃點。”
我沒有想到一頓飯可以讓九兒的心情好這麼多,收拾碗筷的事情被九兒強行奪了去。
無奈,我只好躺在屋門前,學着九兒,擡頭對着天空。
我,看不見什麼。
“先生……”
九兒的聲音剛剛響起,肩膀上她的手便開始爲我輕輕捏着。
九兒的力道掌握得很好,不會重一分,也不會輕一分,揉捏得很舒服。
“先生,你可以幫九兒一個忙嗎?”
“九兒遇到了什麼難事嗎?”
“先生,你以後不要再叫我九兒了,九兒那日已經死了……”
九兒的話說的很重,可在重,卻壓制不住她話裡的顫抖。
“好,那九……你可有新的名字?”
“沒有,既然我的命是先生救得,先生便幫我再起一個吧!”
起名!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村裡許多孩子我都取過名字,只是爲她取名,我卻斟酌了很久。
“就叫故詩吧,故夢如詩!”
“故夢如詩,故詩……”她念叨了幾句後,同意了。
“那先生以後便稱我爲詩兒吧!”
“好的,詩兒,不過你是打算賴在我身邊不準備離開了嘛?”我打笑道。
九兒也聽出了我話裡的笑意,與我並排坐下:
“詩兒的命都是先生給的,先生不要,詩兒就只有……”
“你個傻丫頭,現在都知道反過來將先生一軍了啊!”
“誰讓先生故意嚇詩兒,活該。”
“你啊……”
我不知道將詩兒留在身邊是好是壞,可我不後悔也不害怕自己做的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