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他說?
白錦繡狠狠的閉了閉眼睛,再次在心底裡默唸了一句,越是到這個上時候越是不能急。
這個老太醫見白錦繡有嘆氣的聲音,便以爲白錦繡拿不住主意了,纔要拿着架子,說那個方子的事情,卻聽簾子裡面的白錦繡仍是如剛纔一般的冷聲的說了一句。
“老太醫辛苦了,先到一旁歇息着了吧。”
瑞雪也覺得這個太醫明顯的心思不在看病,而是想要教訓人,只是這時候也不好放作,到了醫正的近前,伸手使喚了兩個小丫頭,像是將醫正扶了起來,倒有些像是架了起來的意思。
“愚婦!”
醫正纔不過這麼張了張嘴,瑞雪笑着略拂了拂手,看也不看一眼的便將醫正請出了屏風之外。
見醫正幾乎是被趕了出來,這些個站在這裡的太醫也都聽了醫正剛纔的話,白錦繡沒聽出其中的幾分門道,已經知道白錦繡的病情十分的棘手,又兼着這些人俱都知道景王孫恪十分的在意這位夫人,所以,這些人也都不敢上前。
白錦繡因爲背上有傷,仍舊是倚在榻前,見這些人神色猶疑,雖然是隔着簾子和那道楠木鏤空罩紗的屏風,看得並不怎麼真切,卻在這些太醫的身形上也瞧了些端倪出來。
“瑞雪,請孫太醫進前請脈。”
白錦繡發了話,孫太醫也就未等瑞雪上前,便躬着身子小步的繞過了屏風,到了白錦繡的榻前。
“請夫人靜心屏氣。”
孫太醫說了一句以後,也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反倒是在白錦繡的面前,跪着請脈。
瑞雪見此,趕緊拿過了一個蒲團,屈着身子將蒲團塞在了孫太醫的膝下。
“啓稟夫人,想是這兩日心神俱疲,加上前日的情形,恕微臣直言,已然是傷了胎氣了。”
“這?”
白錦繡這兩日晚上卻是都沒有睡好,前一晚是元泰在她的身旁睡的,後一晚則是因爲想着孫恪,今天早上起來以後頭還是暈沉沉的。
“嚴重嗎?”
“嚴重。”
孫太醫知道白錦繡的性子,也不加以隱瞞,實話實說道。
“夫人,現下只能請醫正開個方子,在安胎的方子上,醫下到底是要比微臣老道上許多,夫人可先吃上二劑,試一試。微臣再開幾味中藥,夫人用這些草藥燻蒸着泡一個時辰,現下也只有這個法子了,可以一試了。”
“嗯。”
白錦繡見孫太醫如此的說,便不好再問孫太醫爲何不自己開方子,只得點了點頭,小聲的吩咐了在自己榻邊站着的小丫頭叫瑞雪去將那個醫正再請回來。
醫正雖然心中有憤懣之色,可是,到底是宮裡派了的差事,他也不敢不當心,左右的脈象又都請過了一遍,並不像是剛纔那樣的長篇大論,反倒是真的客氣了幾分的對白錦繡拱手說道。
“夫人,方子已經有了,微臣寫了以後,待兩個副醫正看過以後,便可以差童子去煎了。”
“有勞了。”
白錦繡又說了一
聲謝後,看着這些太醫就在屏風外面商議方子,這才叫了瑞雪進到了自己的身邊。
“你去和孫太醫說,讓他斟酌一下開出來的方子是不是穩妥,那些藥是不是用得妥當,煎的時候,你也要想法子盯緊了。”
“是。”
這種事情自然不必白錦繡再交待得細了,瑞雪悄悄的出去了以後,便叫了施嬤嬤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仔細的交待了一番。然後又回到了房裡,見太醫門不甚注意的時候,小聲的對孫太醫說了句-夫人請您仔細斟酌一下太醫們開出來的方子。
孫太醫也是久在宮闈的老人了,因爲深得孫恪的信任所以才把白錦繡的事情交給了他,瑞雪說了這麼一句,孫太醫也就明白了爲什麼前兩天白錦繡只用他的方子的事情了。
孫太醫片刻後稍稍的對瑞雪點了點頭。
太醫們研究出來的方子,很快就煎出了藥,白錦繡在瑞雪的服侍下都喝了下去,這時燻蒸用的浴桶也都已經準備好了。
白錦繡從榻上被瑞雪移了下來,這時也顧不得身後纔剛癒合的傷口,明知道雖然仔細的裹過了,但是,才一進到浴桶裡,不肖片刻,後面的傷口便覺得一陣的生疼。
瑞雪見白錦繡後背緊緊的繃着,而且又有些血也隨着水滲透了出來,趕緊上前問白錦繡。
“夫人,可還堅持得住。”
“無妨。”
白錦繡擺了擺手,示意瑞雪給自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直到浴桶裡的水已經稍顯得涼了的時候,白錦繡這才挪了出來。
瑞雪親手服侍着白錦繡換了寢衣,還未等走到榻前,白錦繡忽的皺眉,感覺一股熱流已經浸溼了褲腿。
“瑞雪,你看一眼,是不是出了血了?”
“夫人?”
瑞雪看了一眼,見才穿上了的白緞的寢褲上果然是染了血。
“這怎麼好?”
“你先別聲張,悄悄的去請孫太醫從後面的角門進來。”
太醫們此時就在行止園外的一間院子裡候着,瑞雪使喚了小丫頭悄悄的將孫太醫引了出來,又將孫太醫帶進了房裡。
孫太醫纔剛纔到榻前,便是一愣,連腳也頓在那裡。
白錦繡此時身前白緞的寢衣就坐在榻上,右肩微略,靠在一個六福捧壽的靠墊之上,氣色不怎麼好,略顯得發黃。
孫太醫先正了正神色,垂下頭,邁着小步到了白錦繡的近前。
“微臣參見夫人。”
“你先診一下脈吧。”
白錦繡搭出手腕,瑞雪上前罩了一層帕子,孫太醫這才伸手搭在脈上。
“這?”
孫太醫在探到了脈以後,便明白了白錦繡的意思。
這時,再擡頭的時候,已經沒了剛纔的慌亂。
“夫人可否讓微臣看一下舌胎?”
白錦繡張開嘴,伸了舌頭出來,讓孫太醫也看過了。
“好了。”
孫太醫起身,躬身站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鞋面,止不斜視的對白錦繡說道。
“醫正的方子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夫人的身子太過虛軟,往日裡又是傷神傷得厲害,所以,這個方子纔不十分的當用,這樣微臣再往裡面加上幾味中藥,再着人煎了以後,夫人再喝上一計,另外,夫人從現在起,半點其它的事情也不要想,便是天塌下來,也只當被蓋,如此想過,才能真心的安穩了神息。”
“我明白。”
白錦繡點了點頭,這時她見左右沒有小丫環,只有瑞雪伺候在近前,便低聲的對孫太醫道。
“孫太醫,我們母子的病現下都只能託付與你了。”
孫太醫連忙說不敢,又說會竭盡全力,雖然孫太醫不知道白錦繡爲什麼會這麼不信任太醫院的醫下,可是,這也不是他能問的事情。
瑞雪引着孫太醫下才下去,白錦繡便隔着屏風看到了有人呼拉拉的走了進來,卻並沒有半個丫環通稟一句,就連宮中的兩個嬤嬤也都沒進來。
白錦繡稍探頭才望了一眼,便看到側妃段氏已經是引着當朝嚴丞相的夫人一起已經繞過了屏風,就快要到了她的榻前了。
比起前幾日相見的時候,嚴相的夫人孫氏的臉上此時掛着些不自在的神色,就是看白錦繡的時候,也全然沒了那日裡的謙和。
見她們二人已經到了近前,白錦繡叫過了瑞雪扶着自己起身,然後又說了句道。
“瑞雪,請側妃夫人坐。”
段氏就這麼嘴角含了點異常莫名的笑容的樣子,看着白錦繡,只等瑞雪將白錦繡服侍着靠在了榻上以後,這才笑着到了榻前,斜着身子,面衝着白錦繡的方向坐在了榻邊的位置。
“瑞雪,給夫人看茶。”
“你別忙這個了,我來這裡也不是爲了喝你這杯茶的,現下你倒是要好生將養着身子纔是重要的。”
段氏說話的時候,雙手極自然的闔握着白錦繡的手,語氣裡顯得十分的親近。
折錦繡瞧着段氏這樣的作派,也不說什麼,斜坐着只是略笑了笑,淺聲說了句。
“橫豎是一身的藥湯子味,薰得我自己都聞不出來了。”
白錦繡才說完了話,孫氏倒是接了一句話道。
“夫人說得哪裡的話,您的房間裡我倒是看着樣樣精貴,看着就知道王爺素日裡是怎麼寵着夫人的。”
白錦繡並不答話,面上帶笑的看了眼孫氏,又轉眼瞧了瞧神色仍舊淡然若定的段氏。
孫氏見白錦繡並不接話,而且臉面上也沒有顯得有什麼高興的樣子,再看到白錦繡竟然是轉眼看向了段氏,孫氏自己又是手掩着帕子,微微的一笑,然後接着便又說道。
“知道你病了,帶了些蔘茸過來,還有前些日子皇上新賞下了的血燕給你補補身子,我也知道你原是不缺這些東西的,但總歸是丞相和我的一點子心意,夫人還不要嫌東西不成樣子纔好。”
白錦繡見這個孫氏閉口不提自己女兒的事,索性白錦繡也就不提,只是淡聲的謝了一句,說是自己用不到這些,現下正在吃中藥,太醫囑咐過了這些補品一概不能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