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適才也俱都聽到了那一聲童音稚嫩的語調,想笑但又不敢在君前失了儀態,起身時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一襲公主制式鳳袍加身的孫元泰。
孫恪這時候起身,怕妞妞在皇兄的懷抱裡有什麼失儀之態,便又拱首道。
“皇兄把公主交與臣弟吧,這孩子有些淘氣,別讓她失了什麼顏面。”
“無妨,你小時候也是個逃氣的。”
說話間,孫昭已經抱着妞妞往皇宮的宮門處沿着龍階走了進去。
孫恪覺得不妥,又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皇兄,這與禮有違,還是把她交給臣弟,臣弟抱着公主與皇兄一起進去便是了。”
“無妨,總是個女孩子,哪裡有寵慣不得的。”
孫昭顯然不以爲意,腳踏龍階便往裡面擡步走去。
孫恪緩緩回眸,見後面的衆臣像是有些什麼議論之色,但是倒還沒有誰出班阻攔,便也隨了孫昭的身後,往裡面走去。
寧和殿內此時已經設下了酒宴,似若無數的杯盤玉盞映襯得本就是金璧輝煌的大殿,添了幾分的熱鬧。
所有的大臣都知道,皇上這是想要昭告天下,便也應了景,無人再說什麼,各自落了座位。
有伺候妞妞的嬤嬤領着妞妞,至到御前謝了恩,妞妞現在已經學會了走路,只是走得並不十分的穩當,搖搖晃晃的模樣霎是透着可愛之極,又是歪歪的斜下身去,看着嬤嬤的動作,又兼是好多人哄了她多少回,便也做了樣子,只是到了磕頭的時候,偏就歪着小腦袋看着嬤嬤,一味的扭着小嘴。
“元泰!”
孫恪此時坐在皇兄孫昭的右手下位,捱得妞妞並不算遠,便冷眼瞧了一下她,小妞妞流轉着眼裡的亮光,忽的就笑了,看着孫恪便也忘了要跪的事情,起身踉蹌的走了兩步,撅着小嘴便捱了過來。
孫恪無奈,只得親手引着女兒又到了御下。
“算了,等她大了再謝恩也是一樣的,現在她哪裡懂得這麼許多,你也莫強求了。”
見自己的弟弟親手領着妞妞到了自己的皇位之前,孫昭淡笑,起了身,伸手便攔孫恪。
孫恪也不點頭,自己先是撩起王袍雙膝跪下,然後便轉眼看向妞妞,小妞妞先是皺了皺眉,眼見着並不十分的明白,但是看到孫恪那雙黑眸,雖然仍舊是撅着小嘴,卻也學着孫恪的模樣,撩起了自己的王袍也雙膝倒了下去。
按公主的儀制,也只有受封和大婚的時候,纔會行雙膝之禮,便是到了這個模樣,也算是盡了樣子,可是,這時候,也不知道妞妞是怕了自己身邊的父親,還是真的記起了往日裡嬤嬤教的那些動作。
小手平端,先是擺正了左邊的一隻小手,手心向上,然後又斜歪着頭擺正了自己的右手,一陣的金玉之聲便隨着敲擊到了地面。
因爲蒲團被妞妞已經扭得歪了,所以,當妞妞的小腦袋往下磕的時候,身上的玉佩一陣的叮叮噹噹的響動。等到了妞妞終於以慢動作
的速度終於做完了以後,擡起頭,小臉也不知爲什麼見了些暈紅之色,一雙琉璃般的光影的眉眼,轉向孫恪。
孫恪此時似笑非笑,初爲人父的感動讓他自己也覺得奇怪,而妞妞眉眼裡幾分肖像白錦繡的倔強還有清冷倨傲,讓孫恪心內又是說不上來個什麼滋味。
“哈!哈!哈!可是爲難了我們小公主了。”
孫昭揮手斥退太監,自己親手扶起了妞妞。
孫恪這時候也起了身,父女二人雖然身形差的太多,可是妞妞還是固執的扯住了孫恪的尾指,一雙軟得不能再軟的小手也只是來得及握住孫恪的尾指,便是這樣,也是有些廢力的樣子。
“帶她歸座吧。”
孫昭見此情形,自己便轉身回了皇位。
孫恪抱着妞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身後有伺候的嬤嬤立着,孫恪此時懷裡抱着妞妞,所以也並不擔心妞妞玩鬧。
只過了片刻後,妞妞便又被嬤嬤引着往內院而去,在那裡孫恪的一個側妃已經等着了,見了各宮的娘娘,得了許多的賞賜,特別是嚴妃和曲妃比其它的娘娘的賞賜又是多了一倍之數。
回了王府後,又過了數日,白方料理了會郡的事情也趕了過來。
曲家的老太太早一盼着見自己的重孫女,可是礙着重重的宮闈禮數,自然是見不到孫恪,便只能催着白方趕緊過來。
於是,便在白方纔到了永樂城的第二日,從曲家便出了兩頂正紅輦轎,曲家當家老爺並着曲家的大爺二人端坐在馬上,一身上朝的官服一絲半點也不錯的模樣,穿在身上,挺胸昂頭,雖然並不露着得勢的模樣,便是車駕也是極盡了威儀之色。
到了景王府的門前,曲懷德和曲城海翻身下馬,早有景王府的管事迎在門前,搭手躬身將二人從側門讓了進去。
水氏和二個媳婦的轎子從王府後院送迎女眷的腳門進了府。
孫恪此時正在正堂,曲懷德和曲城海按規矩撩衣襟跪倒,再次叩拜。
那天在皇宮門前和大殿上,二個人俱都見過妞妞一眼,只是離着的距離遠,又兼着妞妞的身形現下也小,所以,也並沒有看清楚。
如今白方到了,便有了由頭,而且怎麼也是曲家的外孫女,想要看一眼,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人之常情。
無人能夠非議。
孫恪客套了兩句,引着二人到了後殿奉茶。
水氏進了後院,有孫恪的側妃出來迎接,因爲白錦繡現下已然是王府裡的王妃,便是人不在,可是規矩總是有的,側妃連着奴僕一併的福身請安。
水氏只是念着想要看一眼妞妞,但是妞妞身爲公主,自然不可能去曲家,所以,她便拖着身子到了景王府裡。
在內院裡落了座,側妃讓下人看過了茶,曲家的兩個夫人倒還是其次,水氏是盼了又盼,總算是見到了有四個嬤嬤擁着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人走進了正屋。
按着規矩,即便是見到白錦繡水氏等也是需要下
跪行禮的,就在她們三人起身的時候,側妃抿脣略笑,道。
“王爺說了,按家禮您是公主的太姥姥,這禮數也無需再做了,老太太趕緊請起來吧。”
水氏見嬤嬤帶着妞妞此時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近前,眼裡當即就落了淚。
餘嬤嬤這時候在妞妞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這是太姥姥。”
妞妞現下哪裡懂得那麼許多,見自己面前的人慈眉善目的眼裡也透着喜歡,便上前走了一步,任水氏扯着她的手,一味的看着她。
“像,像是婉婷的眉眼。”
礙着皇家的規矩,水氏什麼也不能說,手搭在妞妞的身上,不敢重了,又是隔着那一層牡丹團紋的錦袍不住的就感覺手底下的一團小身子是那麼讓她心疼。
明知道自己不能養在身邊,水氏還是忍不住的抱進了懷裡,緊緊的摟着。
餘嬤嬤看了眼水氏身後站着的孫恪的側妃寶珠郡主,見郡主臉上並沒有什麼不悅之色,才輕聲說道。
“老太太坐下吧,公主身子硬實,您再抱一會兒也是無妨的,不必這麼低着身子。”
水氏自然歡喜,坐下後,餘嬤嬤把妞妞安置在她的膝頭呆了一會兒。
妞妞現下剛學會了走,還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才坐了一會兒便有些不耐了。
寶珠郡主看着這時的情形,見水氏不願放手,拿錦帕沾了沾眼下,不輕不重的淺聲,道。
“老太太,前面還等着看孩子呢。”
餘嬤嬤聽着便上前抱起了妞妞,福了福身引着妞妞去了前院。
因爲妞妞已經得了公主的封號,所以,當她進到後院正房的時候,除了孫恪其餘人等俱都起了身。
孫恪仍舊和剛纔一樣的話,算是了了這一叩一拜的折騰,曲懷德看了以後,拿出一塊早已經準備好了的玉佩交到了餘嬤嬤的手裡,曲城海也拿出一對玉鐲連帶着錦盒也都一併的並將到了餘嬤嬤的手中,至於水氏和兩個曲府夫人送的那些頭面首飾並沒有拿出來,而是直接送進了公主的房裡,有管着公主首飾的嬤嬤驗看後,備在冊上。
前院後院各開了一桌酒宴款待,留曲家的人吃過了晚飯後,才由白方陪着回了曲府。
送走了曲家以後,朝中的親貴還有重臣們得了消息,便是皆有登門或是送禮的到了王府,直是熱鬧了一個月以後過了正月,入了初春時節,景王府門前纔算稀了車馬人流。
之後的一年裡,發生了許多的事情,白錦薇議了親,白方並沒有選擇太過顯貴的人家,而是擇了阮非墨的一個堂弟,兩個人年歲相當,也是白方看着長大的,俱都是一個縣裡出來的,知根知底的也算是極其的穩妥。
有一些顯貴人家也曾經想要納房做妾,白方俱都是婉言謝絕,其中便以當朝嚴丞相的長孫這門子親事,最爲顯赫。只是,那時白方的心裡便已經有了主意,並沒有應下來,即便是有人託了寧氏勸了他兩回,白方到最後的時候,才吐了口說。
(本章完)